第二十六章 有美一人 婉如清扬(2 / 2)
秀葽、鸣蜩上了前去,伸手去扶越寒,秀葽道:“越先生,请随……”,手才碰到越寒,越寒便静静地倒了下去,众人都吃了一惊,火光下只见越寒口中流出一缕绿色的胆汁来。
鸣蜩有些见识,惊呼道:“原来越先生给吓死了!”
众人相顾失色,他们在一旁见到伍封的剑术已经是心惊胆战,越寒身在伍封的巨剑之前,眼中所见、耳中所听恐怕比他们要觉得恐怖十倍,也怪不得他会活生生地给吓死在场上!
伍封叹了口气道:“在下早说了不会下杀手,不料越先生还是会害怕。”
这越寒的剑术并不及浑良夫,而伍封的剑术却比当日与浑良夫交手时厉害了数倍,当日浑良夫还不敌他一二剑,何况是今日的越寒?伍封真要杀他的话,十个越寒也丧生剑下了。谁知道伍封并不想杀他,这人却被吓死,连伍封也大觉意外。
鲍兴在座上大摇其头道:“原来不用刀剑斧子,吓一吓也能夺人性命,这种事兴儿还是第一次见到,今日真是大大的长了些见识。”又道:“公子是龙伯,凡人怎是对手?唉!”居然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伯嚭闻这一声叹息,与王子姑曹对望了一眼,都产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等计然带人将越寒的尸体抬走后,伍封冷冷地向伯嚭看了一眼,道:“适才太宰说过,在下与越寒动手之后,太宰便会亲自上来指教,太宰身份高贵,想来不会食言而肥。太宰,请!”
伯嚭几乎吓破了胆,哪敢与伍封交手?摇头道:“老夫这点剑术,怎敢与龙伯交手?先前老夫怕龙伯自重身份,不与越寒比武,才会这么说。这是激将之法,怎当得真?”他惊骇之下,居然能厚颜说出这番话来,也算罕事一件。
伍封想不到伯嚭居然厚着脸皮说了这番话,这家伙不敢上前比武,总不能上前将他揪出来吧?他又向王子姑曹看了过去,道:“王子先前说过,想与在下比试比试,是否此刻上来一战?”
姑曹还哪里敢与他比武,忙摇头道:“龙伯已战了一场,在下若下场去,旁人定会说我是趁心占便宜,还是另觅时间比试好了。”
伍封哈哈大笑,将剑插入了鞘中,回到座上,笑道:“王孙大夫和胥门司马弄污了身子,若就这么回去,恐怕会吓坏了尊夫人,是否要派人回府去拿身干净衣服来换?”
计然在一旁道:“人这阁中常有人醉酒吐污了衣服,是以备了数十套干净衣服供贵客换穿,除了龙伯这样身材的衣服没有,其余大大各类衣服尽有,也不用回府取衣。”他叫了两个男仆,命他们带了王孙雄和胥门巢去换衣。
王子地笑道:“说不定王叔日后会常来阁中,计先生恐怕还得照王叔的身材备几套衣服才是。”他今日将伍封请来,正是想借伍封之手对付王子姑曹和伯嚭,虽然这二人厚颜躲过伍封的重剑,却大大地丢了面子,伯嚭还折了府中三大高手,也算得上是计谋得逞,心中高兴之极。
计然点头道:“王子说得是,人正有这想法。”
伍封心道:“这个计然城府深沉,胆量不,适才阁中血溅丈外,连死三人,这人却面不改色,镇定如恒,看来大不简单。”
这时伯嚭和王子姑曹已镇定下来,一齐向吴句卑瞪了过去,伯嚭心想:“今日损了三大高手,又大大丢脸,全是此人所害。”
吴句卑见二人面色甚是难看地瞪着自己,愕然不解其故。
伯嚭和王子姑曹略坐了片刻,自感无颜,带着吴句卑和从人匆匆而去,连凰儿也不管了,一路上自然向吴句卑追问不提。
王子地笑道:“凰儿,王叔今日大显神威,你怎不上前去向王叔敬酒?”
凰儿垂着头应了一声,袅娜走了过来,坐在伍封身旁,倒了一爵酒端在手中,柔声道:“龙伯请饮此酒,权当凰儿陪罪。”
伍封愕然道:“你又何罪可陪?”
凰儿嘤声道:“凰儿本想来陪龙伯,却被王子硬扯了去,弄得龙伯颜面有损,这自然是凰儿的罪过了。”
伍封笑道:“原来如此。”也不接酒爵,就在凰儿手中饮完了这爵酒,笑嘻嘻地道:“凰儿想陪何人尽管去陪,脚生在你的身上,你想怎么着便怎么着,在下怎好干涉?”
凰儿以为他心里有气,才这么说话,吃了一惊,抬头看着他,见他毫无责怪之意,点了点头。
伍封细细向她打量,见凰儿虽然颇为美貌,其实还比不上春夏秋冬四女,更不用说是妙公主、楚月儿了,不过此女脸色苍白,眼眸中带着一缕说不出的沧桑之感,给人一种柔弱无助的感觉,让人一眼看见,心中便生出爱惜保护之心,这种神色与迟迟颇为相似。
伍封心道:“怪不得我见她有些面善,原来生得有些象迟迟。”他想起迟迟,不免心中酸楚,叹了口气。
凰儿咬着嘴唇,似乎有些事情正犹豫不决,过了好一阵,才声对伍封道:“龙伯不记得我了?婢子名叫蝉衣。”
伍封略一沉吟,想起了这个女子来。当日他在卫国之时,卫国大乱,蒯聩夺了君位,自己不愿意卷入卫国之乱,匆匆离卫回齐。那些卫女大多随了她走,还有些不愿意离国的便留了下来,唯有一女因妹妹在宫中,执意要回卫宫去,自己感于她的爱妹之心,给了她百金,让她将妹妹和自己赎出来,此女便将祖传的“龙涎膏”药方送给了他,当时那女子说其名为“蝉衣”,自己还称赞这名字好听,想不到事隔许久,居然在吴国又见到此女。
伍封笑道:“原来是故人。蝉衣,你妹妹可好?”
蝉衣眼中泫然,声道:“婢子赶到卫宫时,妹已经亡于乱中了。”
伍封叹了口气,道:“这真是天妒红颜,可惜,可惜。你怎会来了吴国?”
蝉衣叹道:“婢子本想随龙伯到齐国去,可惜龙伯行程匆忙,未能赶得上。婢子祖上是越人,便想回越国老家,可到了吴国后,被饥民抢了随身行李川资,正无可奈何之际,碰到了计先生,计先生请人授婢子歌舞,将婢子留在这落凤阁。”
伍封道:“怪不得你有‘龙涎膏’奇方,原来你是越人。我来吴国也有一个多月了,你怎不派人送个口讯给我?”
蝉衣叹了口气,道:“婢子只知道封大夫这个恩人,怎知道威名赫赫的龙伯便是封大夫?何况婢子沦落至此,羞于见人。”
伍封摇头道:“这又何羞之有?你在此阁给不少人带来欢喜,哪象我凶巴巴的到处挥剑杀人?真要说起来,我比你还大大不如哩!”心道:“若非我多有杀戮,迟迟或不会离我而去。”想到此处,长长地叹了口气。
蝉衣脸上忽地显出一抹红晕,怯生生地道:“婢子本以为龙伯会责怪婢子不长进,是以先前早就认出了龙伯,却不敢相认,想不到龙伯会毫不在意。”这么说着,她心中反而酸楚,如果伍封暴跳如雷,甚或一剑将她杀了,她反而会心中喜悦,因为这至少证明了伍封对她十分看重,可伍封却毫不在意,显是从来未将她放在心上。
她一个女子千里迢迢从卫到吴,一路上历尽艰苦,每每寂寞伤心之际,便想起伍封这个人来。她年幼便入宫,在她一生之中,并未见过多少男人,后来见到伍封之后,大为心折,更让她难忘的是伍封临行之际授她百金,让她将自己和妹妹赎出来,这对伍封来说是常有的事,但对她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惠了。她年纪虽轻,可在宫中所见所闻的全是父子争位、大臣争权,若未碰到伍封这人,只怕会当天下的男人全是些势利之徒,是以伍封便成了第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
她到了落凤阁后,虽然阅人不少,但姑苏城中的这些朝中大臣、贵介子弟没有一人是真心对她,三言两语之间,便说到床被枕席,心灰意冷之下,更觉得伍封是万中无一的好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懒于见客,不料她越不愿见客,客人却越想见她,就这么变成了落风阁最讨人喜欢的凰儿,名列秀葽、鸣蜩、条桑、萑苇四美之上。
可是今日终于又见到了伍封,伍封却差点记不起她来,一点也未将她放在心中,虽然她明知道以伍封的身份绝不可能拿她一个普通宫女当回事,但不见面时心中还有幻想,见了面却是严酷的现实,难免让她大为伤心失望。
蝉衣脑中想着这许多心思,忽地心酸难抑,垂下泪来。
伍封自然不知道这女子的重重心思,只道是她寂寞孤苦,举目无亲,碰到故人后心有所感,才会伤心落泪。他叹了口气,伸手在蝉衣肩上轻拍了几下,以为安慰。
他们二人声说话,也没在意王孙雄和胥门巢已换衣回来。
众人见他们二人声说个不住,又摇头又叹息,伍封不知说了些什么,令这人见人爱的凰儿伤心泣泪,都愕然不解,都以目光向计然相询,却见计然苦笑摇头。
王子地:“看来这王叔对女人甚有手段,三言两语便惹得凰儿哭了,大凡这女人一哭,男人便有机可乘。”
展如道:“龙伯与凰儿一见如故,倒真是意想不到。”
伍封摇头道:“非也非也,这凰儿原来名叫蝉衣,是在下的故人。”向计然道:“计先生,蝉衣是在下的故人,与公主也颇熟,在下想带她到府中聚一聚,未知是否可以?”
计然点头道:“无妨,只是……,只是这……”,伍封不耐道:“要多少金贝只管开口,只要蝉衣愿意,过几天在下便将她赎出来,想来计先生和太宰也不会有异议吧?”
蝉衣微微一惊,向伍封脸上瞧去,见他甚是认真。
计然是个老滑头,笑道:“这与金贝无干,如果龙伯想将凰儿带走,人便可以答应,无非是事后向太宰禀告,太宰多半也不会不答应。至于赎身之事人便不能作主了,依人之见,龙伯但管向太宰索要,冲着龙伯的金面,太宰就算肉痛,多半也会忍痛割爱。只是这凰儿一走,落凤阁便不是落凤阁了,只怕要改个名字。”他说是这么说,脸上却有些难看,想是不大愿意。
众人更是愕然了,伍封与凰儿才见面,便有为她赎身之念,莫非这二人真的是故人?
伍封哈哈一笑,问展如道:“展兄,此刻城门已闭,在下若要进城,不知是否进得去?”
展如道:“无妨,城兵认识龙伯,自会开门放入。”
伍封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回去了。”伸手牵着蝉衣,向外便走。鲍兴连忙起身在后面跟着,口里还兀自嚼着一片鹿肉。
计然哪里敢拦他,只是眼睁睁伍封三人出门。
石番身份较低,在一旁一直未说过话,此刻道:“人送龙伯回府。”
伍封笑道:“不必劳烦车右,今日在下胡闹了一场,车右与贤侄定有事商议,还是留下来陪我这贤侄吧,哈哈!”
王子地和石番心中暗惊,听伍封的口气,自是猜出今晚之事是他们二人有意安排的了。
展如追上来道:“在下也要回去了,与龙伯一路同车并行可好?”
伍封笑道:“也好,展兄请吧。”
此时已经是三更之时,两车在大道上并行。
展如叹道:“龙伯的剑术武技,当真说得上是神乎其技,当日在下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与龙伯比试,思之汗颜。”
伍封笑道:“展兄过谦了,其实展兄的水战本事,在下佩服得紧。以展兄的眼力,自是已经看出兴儿的斧法之中,用上了展兄家传的‘断水之诀’。”
展如愕然道:“原来真是‘断水之诀’,在下还以为是另一种类似的方法哩!不过在兴儿的手中,此诀比在下家传的还要高明些,想是龙伯另有所悟,青出蓝而胜于蓝?”
他并不是故意吹捧,同样的“断水之诀”,在鲍兴的手中使出来的确比他自己要高明了许多。
伍封点头道:“此诀是王子不疑从展兄处学来,又教给了市南宜僚,在下与市南宜僚交手之时学到。只因在下学得不全,便少了许多束缚,作了些的改动。”当下将他所领悟的“断水之诀”说给展如听。
展如越听越是惊服,这“断水之诀”经伍封改造一番,去芜存菁,威力效用大了数倍,心忖:“听了他这番妙诀,回去后仔细练练,武技当大有长进。”听伍封说完,问道:“不过在下见龙伯的剑术之中,一剑使出,不仅劲风猎猎,且有雷声电光一般,又是何故?”
他这么虚心求教,伍封十分高兴,他对这展如很有好感,道:“这劲风与气力和剑势有关,是自然形成的,声、光也是如此,并非在下有意为之,展兄多练些时日,或可到此地步。不过想要尽快增进武技,可用在下教兴儿的法子。天地万物皆有其利,可与之相合,也可借之利。恕在下直言,以展兄今日之能,合恐怕还不成,不过可以借,水、火、金、木、土之利处皆可借用于剑,兴儿一斧劈出,斧光大炽,借的便是满室火光。”
伍封又仔细说了一阵,展如大悟,叹道:“龙伯初入姑苏时,在下未安好心,不料龙伯不念旧恶,今日还以绝技相授,这授艺之德,在下终身不忘,从今往后,龙伯但有差遣,只要不损于国事,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展家世代为吴将,展如从习武,根基不弱,今日伍封教了他改进过的“断水之诀”和五行遁法的“借”字诀,日后勤加练习,武技必能倍增,是以展如心中甚是感激。
伍封笑道:“在下怎敢差遣展兄?不过在下见展兄是个少见的人材,想交个朋友而已。”
展如点头道:“能与龙伯为友,这是在下的荣幸了。”
伍封道:“展兄也不必妄自菲薄,譬如展兄能一二矢,这种射艺在下便不会。”展如道:“水战之中,以箭矢为先。在下家传战技,都与水战有关,这一二矢射艺是家父亲传,却不如王子姑曹的一箭三矢,改日在下演给龙伯瞧瞧,龙伯指点指点,在下多半更有精进。”
此时虽然已闭了城门,但他们都是大有身份的人,城兵不敢怠慢,开门放他们进城。
伍封心道:“吴国守备松弛,若换了齐国,除了国君和田恒以外,谁也不能夜间进出城门。”
二人一路上说得兴高采烈,鲍兴突然道:“公子,已到府外了。”
伍封点了点头,道:“咦,展兄的府第好象早走过了吧?”
展如笑道:“无妨,在下回头便是,本想与龙伯作长夜之谈,但龙伯与凰儿故人相逢,定有许多话要说,凰儿一路上被冷落了,都是在下之过,可不敢厚颜进府打搅了。”
两人分手道别后,鲍兴将马车驶入府右车门,停车之后,伍封将蝉衣牵下了车,从侧门入府。
妙公主等人正在后堂等着,见伍封携一女回来,十分好奇,向那女子看去,妙公主惊道:“迟迟?!”待此女走近,众女仔细看时,才知此女身形姿态颇似迟迟,不过面貌却不甚像。
蝉衣向众女施礼道:“见过各位夫人。”
楚月儿奇道:“你是蝉衣?怎从卫国到了吴国来?”这丫头记性甚好,居然还清楚记得此女。
妙公主寻思了一阵,笑道:“我想起来了,这是当初卫国的宫女。”
众女之中,只有妙公主和楚月儿见过此女,叶柔等人未见过她,自然询问了好一阵才弄清楚。
伍封暗感好笑,只觉女人与男人相比的确不同,若换了男人,早已经问他今晚在落凤阁中有何事情生,哪象她们见夫君带个美人儿回来,七嘴八舌地先与这女子说话询问,连夫君也不管了?
等到众女弄清了伍封与蝉衣的关系,才问起今晚有何事故生,不过此时也不须伍封说话了,那鲍兴早已经进来,得意洋洋地道:“嘿,兴儿今日是大大地露脸,用公子师父所教的绝世斧法,一连杀了伯嚭手下两大高手,其中一个还是伯嚭的族侄,多半令伯嚭心痛得死去活来。”他指手划脚,绘声绘色地说他如何大显身手,杀了伯宁和安嗣。
妙公主称赞道:“兴儿真是长进了,当得上大用!”
叶柔笑道:“以兴儿的古怪斧法,就算是在伯嚭剑下,只怕也能够对付三五十招。”
鲍兴得意洋洋地道:“不过兴儿费了好些气力功夫,却不如公子一剑、不,半剑的威风。众位夫人只怕想不到,公子只是这么一剑划出去,居然将一个叫越寒的家伙活生生吓死了。”
众女越的诧异了,鲍兴仔仔细细地将今晚之事说了一遍。
楚月儿笑道:“伯嚭是否失心疯了?公子还未找上门去,居然会自己上前挑衅,自讨没趣。”
蝉衣道:“婢子在一旁听他们声说话,太宰说吴句卑能与龙伯交手三十招,以此便知龙伯的剑术不如他和王子姑曹,才会上前挑战。”
伍封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那吴句卑说他曾在我面前演过三十招,伯嚭便以为是我与他交手,怎料得到与他动手的是公主而不是我?”
妙公主笑道:“这吴句卑怎不说清楚,让我也露一露脸?”
伍封笑道:“这可怪他不得。吴句卑在楚国好丑也算是个剑术好手,居然会败在公主这娇滴滴的美人儿手中,如此丢脸的事,怎好意思说出来?”
叶柔道:“这也说得是。”
伍封道:“要是有一天月儿和柔儿能将我打得大败,我反会高兴之极。这么想来,其实败在美人手下,也不是十分丢脸。譬如我早被你们收拾得服服贴贴,我反而沾沾自喜,何曾有丢脸之感?”
叶柔失笑道:“这怎能扯到一起说?”
伍封笑道:“也是,吴句卑输给了公主,那是败在外人之手,我在你们面前老老实实,那是受制于‘内人’。”
楚月儿笑嘻嘻道:“我们怎打得过你?”
众女都笑起来,妙公主娇笑道:“别的还好说,这‘老老实实’几个字,怎也扯不到夫君身上去。”
说了一阵话,伍封见天色太晚,命春雨等人收拾屋子,安顿蝉衣睡觉,自己却突然伸手,猛地抱起楚月儿,楚月儿惊呼一声。
伍封哈哈大笑,抱着她一溜烟跑到妙公主的房中去了。
次日早上,伍封将蝉衣叫上一起用饭,道:“今日大王要出城,我可要忙得紧了,只怕要回得晚些,你们陪蝉衣说说话,四处看看。”
妙公主道:“万一伯嚭或计然派人来接蝉衣回去怎办?”
伍封愕然道:“他们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真有人来,月儿便拿剑将他们逐出去!我倒不信有人能从月儿手下将人抢了去。这一招叫作‘横刀夺爱’,嘿嘿,若能将伯嚭那老家伙一下子气死,那就最好不过了。”
用饭后,伍封带着鲍兴入宫。
宫中早已经整备停当,夫差见伍封进宫,道:“王弟,寡人这次出宫对付那沈诸梁,虽是以和为上,但后果难料,宫中、城中之事都靠你了。”他顿了顿,又道:“听说昨晚王弟大显神威,杀了伯嚭的人,是否真有此事?”
伍封心道:“你的消息倒快。”点头道:“这次是太宰主动找微臣动手,没奈何才会大打出手,当真是胡闹了。”
夫差笑道:“王弟这么一闹,时机却合适得很。自从上次王弟杀鲨立威之后,吴国的臣民士卒对王弟或爱或怕,容易约束。不过姑曹向来不服人管束,这次寡人从他手下抽调了一万士卒,心中自是不忿。寡人离城之后,姑曹容易生出事来,昨晚王弟一闹,居然活生生吓死一人。姑曹怎会不怕?”他声道:“姑曹与地儿不合,他们各有部众,万一大打出手,后患无穷。眼下他们都怕了王弟,正好制约。”
伍封暗吃一惊,心道:“人都道夫差昏庸,其实他真要用心,也算得上颇为精明,这数十年的吴王当下来,政事经验比我可强得多了。”
夫差脸露耽心之色,又道:“沈诸梁的心事谁也猜不到,寡人不大放心,施儿便留在宫中。她身子不大好,吴人中又有许多人视她为祸水。寡人时时将她带在身边,一是不舍,二是怕有人害她。不过这一次要应付的是沈诸梁,不敢带了她去,今早她的心疼病又犯了,王弟要好好保护施儿,千万不可令她有所损伤。”
伍封点头道:“大王尽管放心。”心忖:“吴国的医士无数,居然无人能医治西施的心疼之疾。”
夫差吩咐了好一阵,这时王子姑曹、王子地、伯嚭带着胥门巢、王孙雄、王孙骆等群臣都入了宫,伯嚭和王子姑曹见伍封在殿上,伯嚭倒是笑嘻嘻打招呼,王子姑曹却是铁青着脸,气哼哼地不与伍封说话。
伯嚭笑道:“龙伯来得倒早,老夫以为龙伯昨晚与凰儿一夜缠绵,今日会起得晚些。”他在伍封耳边声道:“此女的床上本事十分了得,龙伯想是已经深知其味了。”
伯嚭这么说,其实是以为蝉衣与伍封是老相好,便告诉他曾与蝉衣共枕,故意气一气伍封。
伍封果然暗暗生气,不过他脸上却看不出来,笑道:“太宰年纪虽然高大了些,虽然体力稍逊,不过还雄心不老,是个风流人物。”
伯嚭“嘿”了一声,脸色微微变了变,其实伍封是暗指昨晚伯嚭丢脸之事,伯嚭却以为伍封讥讽他床上功夫不如人,在凰儿身上一比便知道了。
大凡是个男人,最怕人说的便是自己的床上功夫不行,伯嚭虽然猜想伍封故意激他,仍是大为气恼。不过这人城府极深,转眼间便按捺住怒气,笑道:“龙伯年少雄壮,精力当然与众不同。”
伍封笑道:“凰儿是在下的故人,想让她在府中再呆上些日子,太宰是否愿意呢?”
伯嚭笑道:“区区一女又算得了什么?便送给龙伯也是无妨,龙伯只管将她留下,厌倦时再送回落凤阁也不迟。若非龙伯已经成亲,老夫还想将爱女嫁给龙伯为妻哩!昨晚老夫向女提起,女却不愿意给人作妾,只好罢了。”
这时连伍封也暗暗佩服起他来。自己杀了他一子,又将他另一子打断了脚,昨晚连杀他府上三大高手,其中一人还是伯嚭的族侄,这人居然仍能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与他说话攀交情,十分地好相与,这般老辣深沉比田恒还要可怕得多。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伍封未见到展如,问起来才知道展如一大早已带了水军出了,是以不在朝臣之中。
夫差向众人吩咐了好一阵,才乘车出宫。
众臣将夫差送到城北,颜不疑和任公子二人早领一万士卒在城外候着,他们二人看着伍封,虽然没有说话,眼神中却充满笑意,自是知道伍封昨晚大大挫败了伯嚭和王子姑曹的锐气。
伯嚭乘车跟着夫差,万余人浩浩荡荡往北而去。
直到已看不见大军时,王子姑曹哼了一声,带着亲卫先走了。伍封与众臣一起回城,众臣看伍封的眼神又大不相同了,想是听说了伍封昨晚的事,心中更加敬畏。
伍封先到城兵官署打了个转,盯瞩军中副将一切如常,自己便到宫里去,心想:“西施又病了,按理应当去瞧瞧。”
颜不疑和石番都随夫差而去,这宫中侍卫便都由伍封统辖,伍封是王亲,即使无人带领,大摇大摆走到后宫也是理所当然。
他知道西施住在西室,向宫女问明了所在,径往西室而去,离西室还有二三十步远时,便听到室内传来女子欢乐的笑声。伍封颇为愕然,西施生了病,谁敢在室中嘻闹欢笑?
待他走到门外,正跟门外的宫女说话,让她们入内禀报时,话还没说完,移光笑嘻嘻地从室内跑出来,险些一头撞在伍封身上。
伍封忙退开数步,移光斜眼看着伍封,笑道:“呦,原来龙伯来了。”
伍封见她雪白的脸上居然用朱笔画了条鱼,甚为有趣,忍不住失声而笑,又见高高兴兴的样子,笑道:“光姑娘为何这么高兴?是否夫人的病大好了?”
移光笑道:“夫人的病?嘻嘻,龙伯自己去瞧瞧吧。”向伍封施了个礼,一溜烟跑到廊后去了。
伍封见她疯疯颠颠地,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苦笑摇头,这时,旋波笑嘻嘻走出来道:“龙伯,夫人请你进去。”
伍封随她入内,声问道:“波姑娘,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我见光姑娘脸上画了条鱼儿?”
旋波柔声笑道:“适才夫人与我们猜枚,光儿连输了数次,混赖溜走。”
伍封哑然失笑,道:“原来如此,在下还担心夫人的病,既然夫人与你们猜枚,想是大好了。”
此时西施迎上来道:“蒙龙伯挂念,其实妾身未曾病,却怕大王带我到军中去,所以才骗一骗大王。”
伍封惊道:“什么?”想不到这世上有人骗了大王,还敢公然宣示于人。
西施笑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凡是人,不论年纪多大都有其童子之心,我们这位大王见惯了臣下战战兢兢的样子,偶尔拿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骗一骗他,他反而觉得有趣。”
西施请伍封坐了下来,旋波便站在了西施身后。
伍封恍然道:“怪不得大王明知夫人病,却毫不在意地走了,看来大王早知道夫人在骗他哩!”
西施道:“是么?”她眼中掠过一缕失望之色,笑道:“我想骗一骗他,谁知道他早知道了,却故意装作不知道。”
伍封叹道:“大王对夫人当真不错哩!臣记得幼时先父与我捉迷藏,我只是躲在假山之后,先父从身边走来走去寻觅,半个时辰也找不到,我便大笑着跳出来,开心之极。后来我便想,以先父的眼力,无论臣藏在何处都瞒不过他,只不过是先父为了让臣开心,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
西施奇道:“妾身见伍相国整日板着脸从未笑过,原来也与其他做父亲的一样,在府中时也会与爱儿捉迷藏。”
伍封道:“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这叫作‘血浓于水’。不瞒夫人说,臣四处闯荡,虽然未能有人伤到了臣,但臣纵有千军万马保护,心中之感受仍不如家母偶尔抱一抱时感到安全,只要家母握一握臣的手,臣也会觉得十分宁静。”他这么说着,便想起自己的儿子早儿来,心道:“早儿生下来好几个月了,可从未被亲生母亲抱过,我又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南,若是他心有所觉,是否会怪我这个父亲呢?”
西施见他眼中渐渐湿润起来,叹了口气,道:“龙伯比妾身要好得多了,妾身自就亡了父母,由长兄养大,长兄为了养我,一直未曾娶亲,妾身十五岁时长兄终于不堪劳累而病故了。”说着流下了眼泪。
伍封和西施各自勾起了心思,一时间无话可说,旋波也不敢出声打搅。
过了好一阵,伍封自责道:“都是微臣不好,惹得夫人忆起了伤心往事。”
西施叹了口气,道:“这怎能怪你?妾身终日守在宫中,好生气闷,免不了胡思乱想,若不找点事情做做,只怕要憋出病来。”
伍封道:“怪不得夫人与光姑娘和波姑娘玩猜枚,输了的要在脸上画条鱼儿,想来有趣。”
旋波在一旁忍不住笑道:“这算什么,有一次夫人与大王猜枚,夫人在大王面上还画了只乌龟哩!”
伍封惊道:“什么?”心中寻思着夫差脸上画着一只乌龟时是何模样,哑然失笑。
西施问道:“未知龙伯在府中时,与妻妾玩些什么?”
伍封搔头道:“这就说不准了,微臣颇喜欢胡闹,生性又好动,气闷之时,便与公主、月儿她们研究些剑术武技,要不便带着公主姬妾出府四下里走动,每每因此闯祸。”
西施甚感羡慕,道:“怪不得妙公主、月公主都有本事,能随龙伯四下建功。”
伍封笑道:“微臣觉得最有趣的,便是与公主她们在大海中玩耍,月儿最喜欢潜到海底,觅些稀奇古怪的海贝彩壳给我。有一次她见到这么高一支大珊瑚……”,他一说起妙公主、楚月儿等女,立时精神大振,心中甜丝丝的,手中比划,唠唠叨叨说个不住。
西施微笑看着他,听他说着诸般琐事,也不打断他。
伍封说了老半天,忽然醒悟道:“微臣尽说些事,夫人怕是听得气闷了。”
西施摇头道:“这是人间最美的事情,怎会气闷?能嫁到龙伯府中,当真是女子之幸了,龙伯一说起妻妾便眉飞色舞,显是在心中对她们极为看重。”
旋波在一旁道:“龙伯英雄盖世,想不到也会有时候说些家常话,波儿只道龙伯每日所说的都是军国大事哩!”
伍封颇有些不好意思,搔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微臣在夫人面前甚觉轻松,以致忘了征战杀伐之事。不过这么说一阵,心情要好得多了。”此刻在他只觉西施便如他的亲人一样,这么说一阵话,恍如回到了莱夷的家中。
西施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其实说起来我们也算得上一家人,不如我们抛开俗礼,不用那么见外,我不称你为‘龙伯’,你也不称我为‘夫人’,如何?”
伍封道:“那该怎么称呼呢?”
西施笑道:“我可比你大了不少,大王叫你王弟,我便叫你兄弟可好?”
伍封笑道:“岂非臣要叫夫人为‘嫂嫂’?”
西施白了他一眼,嗔道:“才说了不要见外,你又来了!叫‘嫂嫂’我可不喜欢,你应该叫我‘姊姊’才是。”
伍封皱眉道:“这是否有些失礼呢?”
西施笑道:“若真要守礼时,只怕你每日回府,先要向两位公主叩头问安罢?”
伍封哈哈大笑,道:“姊姊说得是,其实从外表看起来,我原该称姊姊为妹妹才是。”他本就是个不大守礼的家伙,如今少了二人中间那一层官样的礼节,便觉得与西施亲厚了许多。
西施格格娇笑,道:“你倒是嘴甜哩!若是姊姊只大你三五岁,便索性让你叫我妹妹,心中受用一些。不过姊姊比你大了至少七八岁,若叫我妹妹,旁人定以为我未老先衰了。”
伍封睁眼道:“不会吧?姊姊如此倾国倾城,与这个‘老’字怎也扯不上一点干系,若有人胡说,恐怕是老眼昏花了。”他向来口花,对付女人自有一套天生的口才,此刻略展所长,西施早已经开心得笑阖了眼,两只凤眼如同两条可爱的虫儿般轻轻翕动,看得伍封心中一荡,心儿飞到天外。
西施笑了一阵,忽一眼瞥移光正探头探脑在门外偷看,笑叱道:“光儿,还不进来。”
移光笑嘻嘻走入来道:“夫人是否饶过了光儿,免了画那一只乌龟?”
西施笑道:“看在兄弟面上,便免画了罢。”
伍封见移光已洗净了脸,笑道:“免不得,兄弟正寻思在光姑娘脸上画一只乌龟时,光姑娘若是笑起来,那只乌龟只怕会翕翕而动,看起来是否像在脸上爬动呢?”
旋波立时兴趣大生,捋起大袖,露出一对雪白的玉臂,笑道:“波儿最擅此事,这只乌龟便由波儿来画吧!”
移光惊呼一声,狠狠地瞪了伍封一眼,转身便逃,只听她一路娇笑,又跑出了门外。
三人相顾大笑。
伍封瞥见这宫室中有许多壁刻,栩栩如生,大生兴趣。只见西面壁上刻的是高山,上面有一个美妇,气象雍容。东面壁上刻着的是个高大的男子,身下都是大海,形容伟岸。
西施解释道:“这西面壁上是昆仑山的西王母,又称金母,主管天下之富贵,当年穆天子曾见过她。东面壁上的东王公,又叫木公,居于海上,掌天下之生死。这是我们越人尊奉祭祀的二神,大王怕我思乡,特意叫人刻在壁上。”伍封想起楚月儿说过那嫦娥奔月的故事,道:“听说西王母有不死药,后羿求得,被其妻子偷食,飞到月上去了,便是这西王母吧?”西施点头道:“这是楚国的传说,其实东王公才主生死,西王母没有不死药,她的不死药都是由东王公处要来。”伍封点头道:“怪不得,我说怎么后羿不再向西王母求药,将妻子由月上追回来,原来西王母也没有了。若换了是我,西王母没有,便去找东王公去求药,哪能让妻子独自守在月上呢?”
西施叹道:“听此一言,便知道兄弟对各位夫人可好得很。”伍封顺嘴道:“这是自然,不过要是姊姊哪天远在一隅,兄弟也会尽力找回来的。”他这话一说出,立时有些后悔,寻思这言语与先前后羿嫦娥夫妇的传说对应一起,便有些含混不清,令人易生暇思。西施果然脸色微红,若有所思。伍封连忙另找话头,来个顾左右而言它。
旋波甚是聪明,见有些尴尬,忙打岔道:“话说回来,这东王公气宇轩昂,视这模样倒与龙伯有点像。”西施细看一阵,愕然道:“说来还真有些像,这真是巧极了。”伍封道:“不会吧?”细看了一阵,忽生一个念头:“未知西王母这模样是否又像姊姊呢?”眼睛不禁向西施瞥过去,见她正微眯着凤眼打量他,眼中水汪汪的,如同这壁上的东海一般深邃,心中不禁狂跳了数下。
伍封在宫中混了老半天,被西施留在宫中用了饭,才告辞出来。
移光一路追了上来,道:“龙伯怎就走了?”伍封与西施以姊弟相称,移光和旋波便与他少了许多规矩,变得熟络起来。
伍封道:“在下可有许多事情要做,在宫里耽搁了老半天,此刻要到城兵官署办点事情。”
移光笑道:“光儿随你去可好?”
伍封愕然道:“你这么跑到宫外去行么?”
移光道:“别人或是不行,我和波儿却可以随意行走,这是大王亲许的,谁也管不了。”
伍封笑道:“光姑娘这性子可野了些,我看波姑娘便没你这么顽皮。”
移光道:“谁说的?波儿更要顽皮些哩!你可知道有一天波儿扮了男装,随王子不疑到落凤阁打了个转?此事被夫人知道了,大生王子不疑的气,以致王子多番向夫人认错,夫人才没有告诉大王。”
伍封吃了一惊:“是么?原来波姑娘如此贪玩,我倒没看出来。是了,那胖胖儿石番是否常带你出去玩?”
移光愣了愣,格格笑道:“胖胖儿才没这么大胆哩!”
伍封笑道:“其实我的胆量更,怎敢带光姑娘乱跑,费事让人知道了,说我趁大王不在,监守自盗,哈哈!”也不管移光如何大娇嗔,一溜烟出了宫。
鲍兴正在宫侧的车门内与宫中侍卫胡混,说笑打闹,见伍封过来,众人都站起身来,十分恭敬心。
伍封想不到这么半天功夫,鲍兴便与他们极其熟络,顺嘴笑道:“你们在干些什么?”
鲍兴笑道:“人们无所事事,上午试了几招剑术,适才用过了饭,正寻思干点什么以消食。”
伍封见那些侍卫恭恭敬敬的站着,顺嘴问道:“以你看来,这些侍卫的武技如何?”
鲍兴叹了口气,道:“这几人都算是侍卫中的好手了,剑术居然比人还要弱些。”
伍封心道:“兴儿的剑术平平,吴国士卒素来精强,这宫中侍卫是士卒中挑出来的好手,居然比不上兴儿的本事,看来吴国的士卒以大不如前了。”忽地有了一个主意,道:“这样好了,自明日开始,你便教宫中侍卫的剑术,除了当值的和夜更的以外,都要随你练剑。一月之后,我要考较他们的本事,剑术能排在前二十人之列者,我便赐他们每人十金。”
众侍卫大喜,须知这十金合二百两,足以供一户人家丰足两年,欢声答应。
鲍兴得此重任,自是高兴之极,咧嘴大笑。
伍封对侍卫道:“你们分头将此事告诉各位侍卫。兴儿,我们去一趟城军官署。”
铜车到了官署,伍封进到署堂上坐下来,将两名副将叫上来,问起城中的防务情况,才说了一会儿,一卒来报:“龙伯,有个叫计然的人求见。”
伍封心道:“这人来干什么?”让士卒带他进来。
计然进来后,向伍封施礼,道:“龙伯,人有一事禀报。”
虽然伍封觉得这个计然不大简单,但在心里把他与齐国长笑坊的许衡相列,心想这女闾的主事向来不是什么好人,便没有什么好声气,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计然道:“今日王子姑曹派人到落凤阁,命人将凰儿送到他府上去。”
伍封哼了一声,道:“你是想将凰儿要回去?”
计然忙道:“人怎敢?人心想,王子姑曹定是不知道凰儿被龙伯带到了府上,人便想亲自到王子府上解说,请他打消念头。”
伍封点了点头。
计然道:“人还未到王子姑曹的府上,便碰到了王子地。人寻思,王子姑曹向来性急,人一时言语不当,恐怕有些麻烦,既然碰到了王子地,正好请王子地为人撑腰,向王子地说时,王子地见是龙伯的事,便答应了,随人去见王子姑曹。”
伍封不悦道:“这又怎成了我的事?”
计然道:“若不这么说,此事只怕不大好应付。我们才到城东,王子姑曹正带着士卒在阅兵场上演武,人上去分说,王子地也在一旁帮口,不料王子姑曹大怒起来,与王子地产生争执,双方的从人各出秽言,此刻便在阅兵场上对峙,稍不心,只怕会大打出手。”
伍封吃惊道:“这两位王子在干什么?大王今日才出了城,便这么胡来,没的让人看笑话。”
计然道:“人也是这么想。人寻思,此事恐怕唯有龙伯才能制止,是以飞跑来报讯。”
伍封心道:“此事多多少少与我也有些干系,王子姑曹昨日大大丢脸,又见蝉衣到了我的府中,只要王子地将昨日的事讥讽几句,必定忿怒。他的怒气虽对我,但他与王子地向来不和,正好借王子地出气。”忙对站在一旁的鲍兴道:“兴儿,快点上二三十人,随我去劝架。”
伍封上了铜车,后面三十人共十乘兵车跟着,飞一般往阅兵场而去。
等到阅兵场时,只见场外已围了许多人看热闹,胥门巢、王孙雄、王孙骆均在其中,伍封心道:“这几人怎也闻讯赶来?”
只见王子姑曹在一乘兵车上挥舞着铁弓,正大声说话:“地,适才你射我三箭被我躲开,眼下可轮到我射箭了。”伸出右手二指在空弦上拉了一下,出“嗡”的一声,连伍封也听在耳中。
伍封暗暗吃惊:“这铁弓力道不,一箭射出,劲道非同可。”
十一乘车入了阅兵场,两下排开,伍封的铜车上前道:“二位贤侄当真是好兴致,这么比武较技,怎不邀为叔的来看看?”鲍兴正接将铜车驭到场中。隔在王子姑曹和王子地二人的兵车之间。
胥门巢等人见伍封赶来,脸上立时现出宽松之色,他们劝了老半天,但王子姑曹和王子地尊为王子,怎会听他们的话?伍封是二人的表叔,比两位王子长了一辈,又被夫差看重,威望正隆,说起话来自然是有用得多。
王子地如释重负,道:“王叔来得正好,姑曹此刻兴致大,非要扯着侄比试箭法戟术,难以推脱。”
伍封心道:“他是吴国第一勇将,你自然远非其敌手了。”他并不喜欢王子地,不过今日之事既然是因蝉衣而起,或多或少与自己有些干系,更何况王子地称他为“王叔”,自己身为长辈,怎好让人欺负了这个“贤侄”去?
伍封笑着对王子姑曹道:“怪不得人说姑曹是吴国第一勇将,果然好武成狂,眼下列国战事颇多,多多习武自然是件好事。不过地身子弱些,你理应让一让他才是,兄弟之间哪里用得上如此好胜?”王子姑曹与王子地的年纪都比他大了十多岁,他却一本正经、老气横秋地以叔叔自居,胥门巢等人在一旁哑然失笑。
王子姑曹见伍封在自己面前摆一出幅长辈的模样,“嘿”了一声,道:“此事与龙伯无关,先前地与在下有约,互射三箭,在下让了他先射,被在下避开了三箭,眼下正该在下放箭了,怎好半途而废?”
伍封问道:“是怎么个射法?”
王子姑曹道:“先前地以劲弓相射时,在下以长盾和铁戟格挡,此刻在下射他,他也可以用任何兵器格挡,有本事的大可以反击,比试之法简单得很。”
伍封随便看了看王子姑曹的铁戟,见他这铁戟与自己的略有不同。自己这戟只有一边月牙锋刃,那铁戟却是两边有刃,十分对称,看那铁戟通体黑森森地在寒光,自然是由戟尖到柄上都上精铁打造,必然沉重无比。再见王子地面色苍白,心道:“这子甚不成器,平白射了三箭,连王子姑曹的边儿也捞不着,这当然不是念及兄弟之情,而是技不如人。”点头道:“人无信不立,既然已有约定,自然是要比试完毕,姑曹便准备放箭罢。”
众人闻言,大吃了一惊。胥门巢等人心道:“王子姑曹的铁弓威震吴国,能穿厚盾,王子地怎可能挡他三箭?”
连王子姑曹也感愕然,他以为伍封必会千方百计地阻止这场比试,谁知伍封竟会如此,大出意料之外。
王子地变了脸色,看着伍封道:“王叔,此事……”,伍封笑道:“不忙,姑曹既说可用任何兵器格挡反击,为叔便当一回你的兵器,为你挡此三箭。”
众人又大吃一惊,想不到伍封是想代王子地挡箭。 filsarilhl0721344八hl
:。:3v
rad3
sr="ggdlgdjs"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