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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敬尔威仪 无不柔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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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皇大舟驶出了长岛十里之外,海面上已是一片平静。

鹿忽然道:“师父,痛快!”

伍封知道他的意思,他押送的远兵船被劫之后,一直心中不忿,今日杀了不少贼人,更将水军中最为厉害的余皇大舟夺下来,大大地出了一口气,自然觉得痛快了。

伍封见已无凶险,让鹿与众遁者守住船头,自己与楚月儿走到了底舱。底舱中三百名浆手见了伍封,纷纷道:“龙伯!大将军!”

伍封心道:“自今日开始,龙伯这两个字只怕怎也甩不掉了。”见乐浪乘坐在浆手前面的高座上呼喝,众浆手按他的呼喝之声操浆,是以甚是齐整。问道:“大头和阿三怎么未见到?他们二人今日立了大功。”

乐浪乘让浆手自行操浆,起身答道:“阿三带了数人在底舱后面的舵室之中掌舵,大头先前趁乱时已悄悄下水回去了。”

伍封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乐浪乘听了口气,道:“大头说贼众还掳了近万人,都是乐浪与索家两族之人,终日被贼子如牛马般驭使,苦不堪言,无不心念家人。这些人多是浆手匠人苦工,他回去是要说动两族之人,日后等大将军剿贼时作为内应。”

伍封和楚月儿立时肃然生敬,伍封赞道:“大头被海盗掳走三年,自然是心怀家人,他今日本可随我们回去,居然能以他人为重,委屈留于贼巢,这番义行当真少见!日后破了贼子,我定要重用他。”

乐浪乘道:“大头还说,日后与贼人决战之时,凡见战船水中的浆头上绑有白色葛布,其上面必无贼人,便可以放心上舟或是凿船,船上浆手自会接应。”

楚月儿叹道:“大头这么去做当真凶险得紧。”

伍封道:“我向樊越等人说,要在一月后破贼,其实是松懈海盗之志,我怎会等到一月之后呢?今日得了余皇,就好象斩了徐乘的龙头,月内便可大举破贼了。”

伍封安抚了众浆手,又到舵室中看了阿三,这才由阿三陪着仔细察看。

余皇底舱的架柱都是青铜所铸,再用木板相隔,划分出不同的舱来。

只见这底舱甚大,浆手们所坐处宽三尺,互相之距也有三尺,身旁是丈宽的木板,板下叠放在枕被,供各浆手夜间横卧所用,两板之间留出四尺的通道来。

通道之前、船之下是一个较大的舱,两边也各有丈宽的木板为床,可睡三十人,比浆手所睡之处要宽敞得多了,还有数张大案,是底舱的士卒所睡之处。

通道之后的舵室较,有木栏登上去一人多高,如同一个高台,人站上面,正好有半身露出船上甲板。舵位上有一个粗大的铜舵,须由二人同时操动,这铜舵并非下插入水,而是向上弯起,由舱顶处伸入水中,这就不怕吃水深时有水从舵口渗入。沿着舵室木栏上登,便上了甲板,舵室上又有一处高窄的观台,如一间室,比甲板高出两丈,由三根粗铜柱支撑,是大舟上最高之处,供行船时观望指挥方向之用。

阿三道:“人听来得久的族人说,吴国共有三艘余皇,是一个叫屈狐庸的人所造,这艘余皇是其中之一。船虽然大了,但用了二百浆手,是以比翼还要快捷一些。自从徐乘当海盗后,常用夫皇来撞覆它船,是以将船身两侧单层的厚木板改成了双层,中间还嵌了满满一层寸厚的青铜片,铜片相交处磨成凹形,灌以铜汁,数百块铜片连成一体,整艘船如同嵌了一层铜甲一般,不仅能御箭矢兵火,就算损了一层也不怕有水渗入,船船尾和舱底之外层还加用了厚铜板铸在一起,专用来撞击,船身连木带铜,厚达尺余,故不怕触礁或被人凿穿。”

伍封叹道:“我本来有凿船的想法,后想就算凿穿之后,余皇一时间也沉不下去,大有时间补好。幸好我们没有去凿船,否则凿之不穿,反败露了行藏。”

阿三又道:“余皇所有的架柱全部改用青铜铸就,每十浆之中用一铜浆,就算木浆全折,仍有三十浆可用,上层舱中也加了不少铜铸的物什以增其坚。这么一来,船便重了许多,徐乘将浆手改为三百人,是以度虽略快过中翼,却比不上翼了。”

伍封骇然道:“这个徐乘在余皇上花了不少心思哩!”

阿三点头道:“徐乘常常自夸这艘余皇,说天下的水军,无人比得上吴国;吴国的水军,无人比得上他的水军;他所有的战船之中,又无有能及这艘余皇的。这艘余皇单是改修便费了近两年时间,是以余皇一修好,他便自称‘海上龙王’,说就算是吴王夫差自用的余皇,也不能挡这艘余皇一撞之力。”

伍封拍了拍他的肩头,道:“阿三,你见识颇广哩!你回去后先回家中,若想投军,便让乘带你来找我。”

阿三喜道:“多谢大将军栽培,人回家后先与父兄商议,若父兄答应,人便来当水军。”

伍封让他自去指挥舵手,自己带着楚月儿上了甲板,见鹿等人正守护着,监视四处海面。

伍封带着楚月儿到船上各处去看,只见上面的船舱前面是一个较大的舱,其后面的船舱中分为二。

前舱一隔为三,前面中有大案,上插着多种令符,多半是徐乘号施令之处,后面隔为两间,一间有卧具,铺设裘衾革席,另一间有一个可容二人的精铜浴桶,兼有书案、册架,两间之中有门相通。整个前舱的舱底和壁顶都嵌入灿亮的薄铜片,既可防水火,又可防箭矢。这处前舱铺呈豪华,不用说也猜得出是徐乘所居。

前舱之后,两边各有三处舱,其房作长形之状,甚而互不相通。

过后又是一个大舱,与底舱相似,可睡二百人,这多半是士卒所居之处。

大舱之后有一个库舱,专作武库之用,放有刀剑戈戟弓弩箭矢无数。

库舱之后有两个尾舱,都比最前面号施令的船舱要大,左手舱中是睡房,可睡五十人,右手舱比左手舱略大,靠左舱壁处排着二十三个大木桶,内贴薄铜,其中十二个是储存清水之桶,八个是储存食物所用,还有三个酒桶。各桶恰好在大舟的中线之上,不怕一侧存重多了以致船倾。

船舱中间列着大二十个煮食的铜制的鼎、鬲、釜、甑诸物,另有尊、觥、壶、爵、盘、簪、刀、俎、簋、豆等物不计其数,除了俎外都是铜制。舱底舱身皆贴着薄铜,想是防火之用。

伍封与楚月儿看得咂舌不已,这余皇大舟虽比不上他的大将军府富豪,但一船之上竟能方方面面俱到,错落有置,那是极为难得的了。

二人走回船头,伍封叹道:“这徐乘只不过是个海盗,但在这余皇船上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就算是周天子的大船恐怕也比不上这一艘余皇了。”

楚月儿笑道:“这艘余皇是徐乘的心肝宝贝,夫君今日抢了来,恐怕他此刻正心痛之极哩!”

伍封笑道:“就算他涕泪交加、泪如雨下,我也不管他,日后我便用徐乘的这个心肝宝贝,载了公主、月儿、迟迟、柔儿这几个心肝宝贝在海上四处玩耍,岂非极妙?”

楚月儿甚是高兴,二人说得兴高采烈,直入了五龙水城才醒起已经到家了。

城中诸将和士卒见伍封带人去打探敌军水寨,回来时居然将余皇大舟驶回,这人竟以十三人之力将这一艘冠绝天下的夫皇战船完好抢了回来,惊骇之余,整座水城之中欢声雷动。

妙公主、叶柔、田燕儿等人迎了上来,无不惊喜交集。

鲍兴夹在人群之中,看着余皇目瞪口呆,搔头道:“此刻我忽地有了疑处。”

田燕儿笑道:“兴儿,你又想起了什么?”

鲍兴叹道:“人怀疑公子说不定真的是龙伯,只不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罢!”

伍封夺得了余皇,其势之大更胜过夺回十五艘战船之时,消息传到主城,城中上下无不精神大增,均觉这位少年大将军无所不能,有他这个主人,天下还有何事可惧?城中一片欢腾,连庆夫人也惊动,带着冉雍等人赶到了五龙水城,连迟迟也不顾得腰身渐粗,跟着庆夫人一起赶到五龙水城。

伍封索性传令在水城大宴,将酒宴移于各船之上,各船广有灯火,城中灯火通明,照得水光粼粼生辉。

虽然夺了余皇,仍不能不心徐乘依计夜袭,伍封便派了招来引数十士卒在望楼之上警戒。

水城中有余皇一艘、运兵大舟三艘、大中三翼战船十五艘,另外这些天从各处觅购而来的渔船百余艘,所有士卒移于船上大有裕余。

伍封和庆夫人一干要人便坐在余皇船头,在城中的九族要人也请来余皇。夜风习习,伍封志得意满,甚是开怀。

饮间,伍封将阿三和那些浆手中为的几人请来,分别向他们敬酒,道:“今日若非是你们奋勇,事情便难以成功,今日以大头居功有,阿三次之。”

阿三等哪见过这种场面,见席上除了大将军外,还有公主和多位夫人、九族要人,一一向他们举爵相敬,无不受宠若惊。

伍封对伍傲和乐浪乘道:“明日傲些金帛给他们,乘安抚将他们遣回族中与家人团聚,日后想在我水军中谋事,也由乘你来安置。”

伍傲与乐浪乘答应后,乐浪乘将阿三等人领走。

庆夫人先前已与众人由楚月儿陪着,看了余皇各处,此刻叹道:“这种号称‘舟中之皇’的余皇大舟妾身还是幼时乘过,至今已有数十年了。”

叶柔点头道:“这种余皇建之不易,每一艘费时十余年,屈狐庸死后便再无人能造了。天下只有三艘,眼下吴王夫差还有两艘。柔儿在吴国时,伯南向我讨好,带我看过,不过比不上这一艘上处处嵌铜,坚固无比,不怕任何风浪。”

庆夫人听见夫差和伯嚭便有些不悦,秀眉微蹙,道:“余皇换了主人,船艏这个龙头也该换一换了。”

迟迟道:“这几日迟迟让匠人为夫君另制一条龙出来,铸在船艏的铜板上,想来更为神气。”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饮酒,除了迟迟之外,人人都饮酒不少。

伍封见妙公主饮酒如同喝水,一觯一觯下去浑若无事,笑道:“这丫头今日立了功,理应多喝一些酒才是。”

妙公主愕然道:“我又几曾立功了?”

伍封道:“今日若非你演了一套绝妙的‘刀剑合击’之术我看,我怎会想到带你到海底去玩?若非入海,怎会轻易见到樊越那八个倒霉家伙?自也不能随他们混入贼寨,夺了余皇。”

妙公主笑道:“说起来这套‘刀剑合击’是柔儿相助练成,柔儿也有大功哩!”

叶柔笑道:“柔儿虽能教人使剑,但怎如公主天资甚奇,左右手一般的灵便,一心可以二用,这一套‘刀剑合击’我便使不出来。”

伍封笑道:“柔儿是我的军师,今日都是她的定计才扮成龙伯吓人,她的功劳自是比公主要大。”

田燕儿奇道:“大将军每经战阵,月儿都随大将军杀敌,神勇无比,燕儿看她的功劳最大吧?”

庆夫人笑道:“按理说是这样子了,不过燕儿不懂月儿的心思。在月儿心中,从来不会去想胜负功业,她事事都为了封儿,是以她在战阵之上,心中只想到相助封儿杀敌,浑没想到过功劳的事。”

伍封道:“原来娘亲也很了解月儿哩!今日便是靠了月儿,以美人计才能顺利夺船。”

田燕儿笑道:“大将军,燕儿有一事不解,总是想问一问你,却不得其便。”

伍封道:“燕儿要问什么?”

田燕儿道:“天下列国从无以女子为士卒者,大将军别出心裁,在亲卫军中设了一个女儿营出来,甚至在镇城夺水、海上埋伏劫船这般凶险之事还带她们去,是何道理?我看你那些倭人勇士比她们要厉害得多吧?”

伍封笑道:“女儿营中的那些剑姬和其他女子,真要考较身手,自是比不上我的倭人勇士。不过,我爱用她们却是另有用意:女子临军天下少有,敌人见了这一群美女,难有敌意,许多计谋便可由此而生。当年我与月儿闯桓魋的前锋大营、今日上船杀贼夺船,便全靠了月儿的美貌,诱敌送死。”

楚月儿在旁边格格笑着,顽皮敌向他颈后吹气。

众人都点头不迭,心知其中大有道理。

伍封续道:“这倒不是主要的,燕儿,我每临战阵,将士格外奋勇,伤亡甚少,也是靠了女儿营。”

众人大为不解,心想:“女儿营数十人能杀敌多少,能当何用?”

伍封道:“大凡男人都好色,又喜欢在美女面前卖弄本事,又或因爱惜美人,自然生出护花的心思。譬如说我在战阵之上,有月儿在我身边,自然会奋勇百倍,不敢疏忽,既怕月儿受伤,又怕自己受伤后保护不了月儿,她就会大有凶险。既然我有这种心思,其余的男人多半也会有。是以我带着公主、月儿在宋卫转一圈回来,便知其中的道理,因而设了个女儿营。”

众人见他独出心裁,却是深深地知人心思,无不佩服。

伍封又道:“女儿营随亲卫军共同作战,我自然是视其能任者用之。亲卫营其他的大男人因有美女在旁,自会奋勇。何况若是女人杀敌四人,他只杀敌三人,不免有些惭愧之意,是以能以一当十,所向披靡。眼下女儿营大都嫁了人,这些遁者为了妻子的安危,怎会不施展浑身所长呢?这几次遁者见功,多是因此缘故。”

庆夫人笑道:“原来封儿的智虑长进至此,几乎比得上你父亲了。”

叶柔叹道:“公子这种用兵之法,不见于兵书,却是来自人之常情,十分高明。”

妙公主笑问道:“夫君,那么用兵之道,主要是什么呢?”

伍封道:“原来公主如今变得这么好学,倒真是大出意外。”

妙公主笑道:“我如不多学一点,早晚又会被你大加责怪。”

伍封点了点头,正色道:“用兵之道,兵法上都有,不过我最喜欢用的,可以用两个字说出来。”

众人立时都感兴趣起来,一起看着他,无不心痒,想听听他多番战阵得出了这两个字。

伍封向众人看了一眼,笑道:“这两个字就是:‘骗人’!”

众人愕然之下,失声而笑。

叶柔笑道:“兵不厌诈,其实就是‘骗人’二字哩!”

妙公主睁眼道:“就这两个字?”

伍封点头道:“就这两字,多了我也说不出来。”

妙公主疑惑地瞅着伍封,端详他良久,问道:“夫君,你不是又在骗人吧?”

众人哄然大笑。

伍封每日带士卒半日习泳,又用半日练习舟上格斗,熟悉舟上动荡相击之法。那阿三回家了数日,便赶来投军,伍封命他掌管余皇底舱的浆手,施令操浆。

迟迟果然设计出一条新龙,由匠人拆下旧的龙头,加入少量精铜,新铸了一条龙融嵌在船艏。此龙的龙头高高在船艏正中仰着,龙须微微弯曲,尖利如箭,龙身在船头右侧打了个折,龙尾摆在船头左侧,四爪左右分开,威武之极,黄灿灿地极为显眼。

鲍兴还让人做了二十面大旆插在余皇船身四周,其中十面绘着与船艏相似的黑龙图案,十分神气。

为了这艘余皇,蒙猎还专门使人在水城的右侧山下紧靠水帐之处,修了一座登舟用的高台。

一连十余天,伍封带着妙公主、楚月儿等人都在五龙水城之中,午前游水,午后习舟上格刺,夜宿余皇,因多日不回主城,是以偶尔也将迟迟接来余皇上住,今日一早才由庆夫人派公输问来接回去。

妙公主自那日与伍封潜入海底之后,甚觉有趣,不免每日缠着伍封下海,由楚月儿在旁守护,到海底潜游一两个时辰。

这天伍封正带着妙公主等人在水帐中嘻水,伍封与楚月儿游了一阵,从水中上来,坐在甲板上看众女在水中穿梭,只觉形态甚美。

叶柔游了好一阵,从水中上来,叹了口气,道:“我自觉水性高明,但怎也比不上公子和月儿的脐息之术,难以如月儿般见功。”

楚月儿笑道:“这也不一定,若是夫君用公主的妙法为柔姊姊度气,时间长了,说不定柔姊姊也能练成脐息之术。”

伍封不住地点头,笑道:“月儿之言最有道理,看来我得加倍努力,先助柔儿练成脐息之术。”

叶柔脸色绯红,淬道:“月儿胡说哩!”

伍封张开双手,笑道:“柔儿过来,先由我抱你下水。”

叶柔白了他一眼,转身逃开,自己游水去了。

伍封哈哈大笑,他知道楚月儿所言是开玩笑,道:“柔儿天赋禀异,说不定能练出其它的妙法,也未可知。”

这时妙公主从水中探出头来,得意地笑道:“我已另想了妙法,用一条弯曲空心铜管与夫君两头衔在口气度气,不仅在水中行动方便了许多,也免得时时被夫君讨些便宜去。”

午饭之后,伍封便带着众人在余皇上练习水战,赵悦匆匆上了舟来,道:“公子,人已训出了百只信鸽,这几天与主城公输先生试了多次,已能用于军中了。”

伍封赞道:“军中事忙,赵兄仍能在数月之间训养了信鸽出来,委实辛苦。”

赵悦笑道:“本来这信鸽要用一年多时间才能训好,不过玄菟族人所给的的这些鸽子都是上品,再加上柔姑娘和鹿少爷之助,这些日用了多种办法,终能成功。有了这第一批信鸽,日后便方便得多了,只要觅些良鸽与信鸽放在一起养,日久也成信鸽,无须太多训练。”

伍封道:“这些信鸽是如何用法?”

赵悦笑道:“其实说穿了最简单不过,这些鸽最有长力,性又恋家,只要将鸽养在营中,公子无论去到何处,只要带上数只,将帛书扎于其腿上,它自会飞回营中,这便传出了消息。”

楚月儿问道:“若是夫君远在它处,信鸽是否能觅到夫君,传递消息?”

叶柔笑道:“这就是养鸽最难之处了。这一百只鸽其实是五十对,夫妻相熟,公子若是带了几只在旁,无论到了何处,其伴侣都能觅到,是以能带帛书。鸽与鸽之间的气息相传,自有其奥妙之处。”

伍封羡慕道:“若我有这种本事便好了,无论柔儿躲在城中何处,我也能轻轻松松觅到,算得上天赋异能了罢?”

叶柔白了他一眼,笑道:“这人三言两语之间,总是能口花花地无甚正经。”

妙公主大感兴趣,忽又疑道:“若是途中遇上大风大雨,岂非会将帛书淋坏,字迹不清?”

赵悦道:“柔姑娘让匠人制了一百对薄铜管,扎于鸽腿上,将帛书塞入铜管便可防雨水。”

叶柔听见妙公主说起“大风大雨”四字,心中一动,秀眉微蹙,向天际处看去。

伍封奇道:“怎么?”

叶柔道:“眼下将至春分,正是东海起风之时,若有南风起时,乘风而攻入徐乘的水寨,正是大佳。”

鹿忽道:“姑姑!”

众人扭头看他,只见他手指着南天之际。顺其手指望去,只见天际处白云涌动,中带黑色。

叶柔道:“公子,只怕一阵间便会有狂风大雨,须得让众水军收拾船船,归营休息才是。这是绵绵春雨,恐怕有几天,一旦雨止,便是我们剿贼之时了。”

伍封知道叶柔和鹿都有些稀奇古怪的本事,忙向赵悦道:“赵兄,你吩咐士卒收拾船只,沉锚落帆,入营以避风雨。”

鹿这些天练熟了骑术,是以众人骑马入城,他尽可以跟得上。

众人忙了大半日,才吃了晚饭,各自忙碌去了。

这时天外变得暗黑起来,风渐转急,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伍封与妙公主和楚月儿坐在窗边看雨,只见天中云色变幻,雨势渐渐转得大了。

妙公主惊道:“柔姊姊说今日有雨,果然下起雨来,当真是料事如神!”

楚月儿道:“公主这两月剑术大进,也多亏了柔姊姊的指点。”

伍封点头道:“柔儿想来同你一样,也是个‘天巴图’。每每有何变故,反能因此想出了妙法来。”

妙公主嘻嘻笑道:“下次柔姊姊若如迟迟一般也中了你的彩头,说不好因此想出什么剑法技击的妙术,那就是天下奇事了。”

恰好叶柔正走过来,闻言大羞,嗔道:“公主又拿我开心了。”

伍封哈哈大笑,道:“我看公主说得大有道理,此事非得让柔儿试试不可。”

叶柔啐了他一口。

伍封忽叹了一口气,道:“岳丈走了多日,毫无消息,是否夫子和公冶先生嫌我是个粗人,不肯将柔儿嫁给我呢?”

楚月儿嘻嘻笑道:“这才几天哩!上次我与夫君在鲁国时,夫子和公冶先生都很喜欢你,我看法师必定大功告成!”

叶柔害羞道:“你们说点别的行不行?”

伍封点头道:“怎么不行?”笑嘻嘻盯着叶柔上下打量,眼珠子乱转,道:“若是万不得已,我也有办法,让令尊非将你嫁我不可。”

叶柔大奇,不知他想出了什么办法。

妙公主讶然道:“夫君不是想来个木已成舟吧?”

叶柔脸上赤红,伍封大笑道:“还是公主最了解我的心思。柔儿我是万万不会放过的,若是未来外公和未来丈人坚决不允,也只好卑鄙无耻一回,日后慢慢陪罪。”

叶柔“嘤咛”一声,立时逃开,嗔道:“原来公子是这么个人,不是鲁直好人!”

伍封笑道:“天下哪有那么多鲁直好人?这几年我见过的人中,真正的鲁直好人除了夫子和柳大哥外,只怕没有了罢。依我之见,天下的鲁直好人十有都是假扮的,我才没那份心思非要扮出鲁直好人的模样。”

妙公主笑道:“鲁直好人固然可敬,却未必能让女人喜欢,我还是像夫君这样口花花的人,最能讨人开心。”

伍封起身搂着叶柔回来,道:“这就是世人的悲哀之处了,多少女子听着男人的花言巧语上当。不过有时明知是在骗人,却仍然受用。”

叶柔细声道:“公子能直言无讳,心口如一,其实才是真正的好人,柔儿先前可说错了。”

伍封笑道:“若真是丑女,我断不会赞她美丽。不过像公主、月儿和柔儿这样罕见的美人儿,每日赞上十七八回,也算上口花花胡说?”

楚月儿笑道:“夫君又来了。”

这场雨一连下了三天,伍封躲在府中,每日与众女说笑,倒也不觉烦闷。渐渐雨息之后,又开始刮起南风来。

这日叶柔道:“公子,南风已起,这些天便好准备对付徐乘了。”

正说话时,列九和楚姬风尘扑扑地赶了来,列九笑道:“莱东比不得莱西、莱南和莱北,诸事都是草创,这多日来才算基本完备,委实忙碌。”

楚姬扯了楚月儿在一旁说话去了,列九道:“幸亏有楚姬帮手,否则还要忙碌多日哩!”

伍封笑道:“九师父和姊姊的婚事也该办了吧?”

庆夫人笑道:“楚姬便留在府上,我以嫁女之礼嫁给九师父。不过此事九师父是否知会过令尊大人?”

列九笑道:“去年渠公贩运渔盐之时,曾专程到家父府上下聘,家父十分高兴,说是春后即来,前个月便已派人去接了,下月定可赶到。”

叶柔声对伍封道:“柔儿为平爷和招爷挑了一个宫女,但他们执意不肯成亲,如何是好?”

伍封叹了口气。道:“他们二人心结未解,一时难处,日后我慢慢劝他们吧。”

叶柔又道:“那群倭人勇士也多有相好,公子府上的宫女和卫女甚是抢手哩!”

伍封笑道:“那是当然,我府上的女子都称得上美人,便宜了他们。”

叶柔笑道:“倭人勇士都住府上,成亲之后,这些宫女和卫女还是府上的人,公子也不会有何损失。”

伍封搔头道:“柔儿总该留几个给我吧?”

叶柔笑嘻嘻地道:“柔儿倒不想留人,不过有十几个美人不愿意嫁人,我也没甚办法,日后多半会便宜你了。”

妙公主笑道:“夫君说话就是没点正经,雨儿她们你还未能对付,怎还心花想着别人。”

叶柔道:“公子,倭人勇士的婚事,是否在破贼之后一齐办了?”

伍封点头道:“正好。是了,吴兄、赵兄和蒙兄早有了相好,也一并办了罢。”

叶柔笑道:“那日慕元成亲之时,他们也早成亲了,你怎今日才想起来?”

伍封讶然道:“是么?我怎会不知道?”

妙公主道:“他们说这是事,不必因此惊动了夫君,还说夫君若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哪有功夫破贼?我见他们说得有理,便没有告诉你。”

伍封笑道:“你这丫头没甚记性,想是后来忘了告诉我。不过他们说得不错,眼下以破贼最为要紧,今日我们便到五龙水城,破贼之后再回来。”

伍封带着妙公主、楚月儿、叶柔、鹿、鲍兴、四燕女和亲卫军尽数进入了五龙水城的营寨之中,田燕儿要随军看热闹,也带着田力跟来。

伍封将军中众将叫来议事,招来虽夜巡昼寝,也闻讯而来。

伍封见海上南风甚紧,与叶柔略作商议之后,等众将到齐,道:“眼下雨方停下,南风甚急,正是破贼之时,今日夜间便大举进攻。”

众将尽皆愕然,因为伍封以前并未吩咐,众人都以为水军在雨后还得略略修整数日,才会想到兵。

伍封笑道:“兵贵神,前者我并未透露消息,是见军中人多,怕万一有所泄露,其实此役我已在心中盘恒良久,今日我们攻入敌军水寨,连你们也觉得意外,徐乘更是如此了,此举必令海盗猝不及防,可获全胜。”

田燕儿道:“大将军。听说徐乘眼下还有战船七十多艘,渔船五十多艘,我们虽有余皇,毕竟只有战船十五艘,渔船百余艘虽多,不好作战,是否太过敌众我寡?”

伍封见众将有不少人点头,笑道:“我们有四胜,徐乘有四败,是以攻之必胜。我们从入莱夷以来,连连得胜,士气高昂,是为一胜,而徐乘先失战船十五艘,又失余皇大舟,更有龙伯之虞,是为一败;我们战船虽少,但高手颇多,兵精将勇,是为二胜,而徐乘虽有颜不疑和市南宜僚两大高手,但一人断臂、一人伤目,不能用之,其余的徐乘、田新之类,更加不敌,是为其二败;我们得九族之助,民心相附以破贼人,是为三胜,徐乘为盗已久,人神俱愤,况他的浆手多是九族之人,不会依附,是为其三败;今日是南风之时,我们又是雨停骤攻,顺风行舟,出其不意,是为四胜,而徐乘逆风行船,费力不讨好,是为其四败处。如此四胜四败,足能以少胜多,大破贼寇。我早已命人准备好干粮肉脯无数,可供全军三月之粮,已置于各船之上。”

众将听他这么说来,精神大振。

伍封道:“虽然我们大有胜算,仍要心行事。公主、柔儿,一阵间你与燕儿由四燕女护卫,带着女儿营、金遁、木遁和土遁各人守在余皇大舟之上,夜间以火把号令,左则左进,右则右进,上则合,下则分,鼓声为进,金声为退,以此号令各船。你们戍时后出,偷偷带所有战船出去,停于长岛十里之外。子时不管如何,指挥各船进攻,以大舟之势,专撞敌军三翼,舟上以连弩射杀敌军。”

妙公主和叶柔点头答应,田燕儿得此重任,十分兴奋。

伍封叫上众将,一一安排:

命鹿带五艘翼为前锋,领一百水军和一百五十名浆手,多备膏油火箭火把,见余皇号令之后,饶到北长水岛之前,截住徐乘的归路,再南下攻入水寨。

命赵悦引大翼五艘,领二百水军和二百五十名浆手,由东边长岛和北长水岛之间攻入敌寨;蒙猎引中翼五艘,领一百五十水军和二百浆手,由西边庙岛和长岛之间攻入,此路径略远,好在中翼稍快,正好能配合齐攻。多用火攻,焚敌战船。

命天鄙虎、满饰基各带运兵船一艘,以二船载一千人,由平启、招来率领,待敌军水寨毁后,攻上长岛。另一船由鲍兴领着,带百人载足清水干粮,沿途接济,一直随大军进,依次清剿各岛。

命乐浪乘率百艘渔船随后,每船十卒,专门清扫战场,将各族之人和降兵运回。

各船加起来约二千五百士卒,其余的一千多士卒留守五龙水城。

安排完后,伍封道:“你们都是正兵,以火箭弩矢为主,焚烧敌军战船,渔船不必理会,我和月儿带水兄等九名水遁高手先潜入敌寨之后,先扰乱敌军,设法联络各族浆手,若能夺得数船自是更好。你们看余皇的号令行事,若见战船头上有三个火把相连,此船便已被夺下来,是自己的船。此去除了攻敌水寨,更要一路北上,将十八座岛上的敌军尽数剿除。每攻一岛,便要修整齐聚,以免散落之后被敌人的残兵所伤。”

众人领命,各去准备。

田力道:“大将军,人有何职司呢?”

伍封笑道:“田兄引几艘渔船和数十水军,跟在大队之后,专为我堪舆各岛,详绘帛图。”

一一安排之后,伍封问巫水道:“水兄,此去长岛有二十余里,我们乘一舟在十里之外,再潜水十余里,未知各位水遁兄弟能否胜任?”

巫水笑道:“公子放心好了,不要说十余里,就算五十里我们可行,樊越那几个海盗尚能做到,我们从在水中长大,这十多里水程又算什么?”

天尚未黑,伍封、楚月儿和九名水遁者便乘了一艘渔船到了五龙水城外十里处停下,不敢再驶过去,以免被长岛上的敌军现。

十一人各穿水靠,带着弩箭,还用牛皮包着凿船用的钉、锤、刀等物和若干浸足了膏脂的火矢火把,各带了一包在身上,潜入水中,众遁者在后以铜管相助呼吸,伍封和楚月儿在前借脐息之妙,各执长剑在前开路。

待到了那日市南宜僚暗算所立之岛礁旁,伍封等上见周围无人,悄悄上岛,伍封和楚月儿在附近的高石上向水寨处看去,只见各船上的火把如满天星斗,照得水寨中极其明亮,岛上旱寨之中堆了二十余堆大火,在风中扬动。

看了一阵,伍封等人心到了水寨之侧,又悄然下水,到了水寨中各船之下,周围寻找浆上扎着白葛的浆头,果然见有不少战船上有此记号,伍封觅了一个与它船相距较远的战船,从船侧冒出身来,船上望孔之后立时有人声惊呼:“龙伯?”

伍封暗笑,道:“是我。”

船上的人立时七手八脚将他们飞快拉上船来,这时正好有巡营的渔船经过,伍封等人伏下了身,便听巡营渔船上有人喝问:“何事吵闹?”

船上一个浆手出来答道:“军爷,人适才便溺于水中,无人吵闹。”

巡营渔船略停了停,又驶了开去。

伍封等人起身,见这是一艘中翼战船,从伸浆的孔看进去,底舱中星星火把之下,有四十名浆手,一个个都十分兴奋,船上那浆手道:“大头哥说得果然没错,南风起时,龙伯大将军必会进攻。”

伍封暗暗吃了一惊,想不到那大头竟然有如此见识,猜得到他们会在此时进攻。

那浆手又道:“自从那天有几个贼人重伤逃回,说大将军是龙伯化身,当日余皇大舟又被夺,市南先生损了一目,军中早已大乱了。这些天无论是贼人还是各族之人,都是人心涣散。大头哥趁修船之际四下说动族人,大家都等着龙伯来救,只要龙伯的大军攻入,浆手都会跳入水中相避。”

伍封不料那大头一人回来,竟有如此效用,可见海盗为恶,所掳之人怨恨极深,才能如此。

伍封道:“晚间贼人在船上还是在营中?”

那浆手道:“浆手只能睡在船上,每船之上都有二人看守,不过这些天贼人心中都怕了,每每入夜之后,守船的贼人便躲在一起,是以许多船上并无贼人。”

伍封见那艘巡营的渔船在营中往来察看,道:“那艘渔船上有多少人?”

浆手道:“巡营之船有三艘,为了往来方便,用的是渔船,每艘船上有十名贼人,不过三船呼应,每隔半个时辰便以火把为信号,在手中转三圈,以示平安,不仅三船相应,旱寨上的贼人看见,也可知水寨平安。”

伍封笑道:“夜间暗黑,徐乘以火把为信,想得虽是周到,终是不成大器,若非他肆恶各族,使你们暗生反意,这水寨倒是难以措手。我们若先夺下一艘渔船,正是方便行事。有什么办法招一艘巡营渔船来?”

浆手道:“若在水中弄出声响,近处的巡营渔船必定会来。只是你们才十一人,怎好夺船?”

伍封道:“我自有办法。”对楚月儿笑道:“月儿,此番又要你重施故技,以美色诱人了。”

楚月儿嘻嘻笑道:“万一贼人不上当怎办?”

伍封讶然道:“怎会呢?天下间能抵御月儿美色的人,只怕没有几个吧?”

众人一起下水,楚月儿以脐息之法,仰身浮在水上,她水性极佳,这么仰身水上原本易事,伍封带着巫水等人远远藏身水中。

那浆手此时才现龙伯身边竟有一个绝色女子,也微觉目眩,愣了愣,见一艘巡营渔船在附近,故意伸手入水,将水拍响。

那艘巡营船立时驶了过来,有人喝问道:“干什么?”

那浆手道:“军爷,水中有人哩!不是水怪吧?”

巡营船驶近之后,见水中不知如何会有一女子浮着,无不吃惊,一起到船侧来看,一个兵士笑道:“如此美女,怎会是水怪呢?”

另一人道:“是否大王营中的美姬呢?”

又有人笑道:“若真是大王的美姬,我们将她送到大王处,定会大大有赏。”

当下有人探下身来,欲扯楚月儿上船。

这十名兵士在船一侧七嘴八舌说话之时,伍封等人已悄悄从另一侧爬上了船,从斜幅中拔出短匕,忽地上前,一手捂住其嘴,另一手将短匕刺入其颈,他们十人刚好一人一个,片刻间便将十人收拾。

渔船上的桨手和舵手吃了一惊,立时问道:“龙伯?”

战船上浆手道:“声,这正是龙伯!”

伍封叹道:“月儿的美人计,当真是万试万灵。只是每使一次,月儿便让人看一个饱,想想也觉得有些妒忌,下次定要慎而用之。”

楚月儿翻身上船,忍不住格格轻笑。

那些浆手见他们身手敏捷,杀人如同草芥,虽然大觉解恨,复又骇然。

伍封见死者都穿着军中的衣服,外裹革甲,与众不同,让巫水他们将死者身上的衣服革甲除下,让他们九人穿上,虽然上面有些血迹,却也顾不上了。伍封和楚月儿仍穿着水靠,将短匕插好,手握长剑,藏身在舱中。

巫水等人将船上的兵器递到了浆手那艘船上,伍封见每船的船头船尾各有两支火把,道:“你们将三支火把排成一线,立于船头,到时候听到海面上鼓响,不要等贼人上船,你们立时将船划到南长山岛之侧,等大军来救。我们的战船见了这三支火把,自不会阻拦你们。你们一边划船,一边高喊‘龙伯来了’。”

那船上的浆手都一一答应,暗地里作好准备。

这时,远远见一艘巡营渔船上的火把转了三圈,巫水立时拿起火把,也转了三圈。这时伍封等人已将死者的尸体推落水中,好在他们在水寨边上,周围无甚战船,也无人觉,水寨中并无异样。

伍封道:“快将船驶开,以免停得久了,被敌人觉有异。”

那两个浆手立时将渔船划开。

伍封见不远处的渔船上有两个贼兵守着,让浆手靠了上去,两船相距七八尺时,伍封和楚月儿立时飞身上了那艘战船。

一个贼兵愕然道:“干什么?”

伍封和楚月儿手起剑落,将那二人杀了,尸体踢到水中。

众浆手大多在睡,有的惊醒,愕然道:“是谁?”

楚月儿声道:“龙伯来了。”众浆手立时脸露喜色。

这时巫水将渔船靠近,伍封和楚月儿回到渔船,照前一艘船般向浆手们吩咐,浆手立时七手八脚,将三支火把并立插在船头。

有了这巡营渔船,行事就方便得多了,他们将船在水寨中慢慢驶开,见其余战船上有贼兵的,便靠了上去杀了,无贼兵的,便直接上前,向浆手一一吩咐。

收拾了靠在东侧的三十余艘战船后,已入水寨正中处,这时其余的两艘船渐渐觉得有些异样来,一起驶了过来。

伍封等人未等敌船靠近,早已与浆手舵手潜入水中,浆手和舵手爬到另一艘已有安排的战船,伍封等人却向岸边而去,等他们上岸时,水寨旱寨已开始骚乱。

这时就听海面上传来鼓声,虽在十里之外响起,伍封也听得清清楚楚。众贼人纷纷向战船奔去,东面一侧伍封到过的那三十余艘战船不待贼人上船,立时向东驶去,那些浆手口中不住的喊:“龙伯来了!”三十余船上的浆手足有数百人,这么高声喊时,声振水旱二寨,贼兵更乱。

伍封见再也无暇去凿船抑或夺船,笑道:“擒贼先擒王,我们混入贼众,到徐乘的营中找那假龙王,若能将他杀了最好。”

这时贼兵正上下乱走,众人向旱寨窜去,巫水等人身上水淋淋地仍穿着革甲,将伍封和楚月儿围在中间,向旱寨正中奔去。途中顺手杀了两个落单的贼子,扯落其外衣,伍封和楚月儿随手穿在身上,以免那一身雪鹿皮水靠太过显眼。巫水等人手中拿着连弩,搭上了箭,藏于身后。

贼人一群群地从旱寨在拥出来,奔向水寨的战船,也有些人惊乱之下,往旱寨中奔走躲藏,多半是在想龙伯是水中神灵,在水中厉害无比,到了6上未必就灵,是以躲在6上较为安全。

此刻就算徐乘治军再严,一时间也无法稳住军心。回向岛下望去,只见水寨之中的战船大失法度,在水寨中乱碰乱撞。

眼见旱寨之门在前,忽然有数十人从寨中撞了出来,为三人,火把之下,伍封见左右两人都是熟人,一个是田新,另一个竟然是被田恒赶出了田氏的田政。

田新和田政中间一人身得高大肥胖,头戴冕冠,冠上垂着玉旒,手拿着一条长戟,大声喝道:“吹动号角,震肃军心,执令官带三十人下去,如有混乱不从法度者格杀勿论!”看他的气派和一身王者衣服,便知这人必定是自称为“海上龙王”的海盗徐乘!

田新答应了一声,拔出剑来,带了三十人往下便冲。

伍封暗笑道:“原来田新躲到这里来,为海盗当了个执令官!”带人撞了上去。

田新喝道:“上来干什么?快下战船!否则……”,话音未落,巫水等人手中的弩箭已射了出来,田新骇了一跳,这人身手不弱,一边用剑格打着箭矢,一边暴退。每人射出三箭时,三十人中只剩下三人还活着。

伍封闪身上前,手中的“天照”重剑向田新当头劈下,田新这才看出对方是伍封,大骇之下,不敢格挡,连连后退。

巫水等人大声道:“龙伯在此!”也冲了上前。

伍封抢身上前,将挡路的贼人连着劈翻了数人,楚月儿在身旁也刺倒了七八人,田新还未及说话,伍封的重剑又至,田新咬牙格挡,他虽然剑术不弱,但怎是伍封的对手,第三剑时长剑便伍封震得脱手飞出,伍封第四剑下去便将他劈成两爿。

说得迟,那时快。这时田政借火把之光,看且这恶狠狠的人竟是他平生最怕的伍封,心胆俱裂,大叫一声便跑,那徐乘怒喝道:“走哪里去?”长戟脱手而出,正刺在田政背上,这人力气奇大,长戟一掷之力,竟将田政撞得飞出了数尺,钉在营房旁边的木栅之上,眼见已是不活了。

便在此时,只听水寨中杀声四起,叶柔等人的战船已杀入寨中。水寨中海盗战船上的浆手先前便已纷纷落水游开,此时大多战船无人操浆,在水面上胡乱转着。那艘余皇果然厉害无比,向战船直撞过去,当者无不船折下沉,擦到的了免不了船覆,众贼人纷纷落水。

箭矢如雨,火把四下飞动,片刻间贼船纷纷起火,在风中猎猎而烧,只听杀声震天,夹杂着群贼鬼哭狼嚎之声。水寨中四下呼喊着:“龙伯来了,降者不杀!”

徐乘知道大势已去,但这人凶横之极,虽然身旁的群贼四逃,他却从腰间拔出了剑,喝道:“谁敢上来与本王一战?”

伍封大笑道:“徐乘,今日让你见见龙伯的厉害!”重剑劈下,二人战在一起,楚月儿倏来倏去,将四周的贼人刺倒了不少,吓得徐乘身旁的侍卫四散而逃。巫水等人也不追赶,重新为连弩上弦搭箭,四下里射敌。

此时伍封与徐乘交手十余招,徐乘力大过人,剑术也相当精妙,虽然比不上市南宜僚,也算得上剑术高手了,不过这人威震东海数年,今日却遇到了伍封,剑术气力都比不上伍封,渐渐不敌。便听伍封大喝一声,双剑“当”地一声击在一起,声音传出了极远,徐乘的剑断人伤,额头上的鲜血涔涔而下。

不料这徐乘勇悍之极,虽然手中只是一口断剑,仍然恶狠狠扑了上来,伍封哼了一声,手下毫不留情,一剑刺入了徐乘的胸口。徐乘大叫一声,倒地而亡,这纵横海上的悍盗,今日终于一命呜呼。

巫水上前将徐乘、田新的级割了下来,正要割田政的级时,伍封道:“算了,看在燕儿的份上,留他一个全尸。”

巫水扬臂大喝:“徐乘死了!徐乘死了!”众遁者也一齐大喊,连叶柔等人的战船上也一样呼喊起来。

伍封带着楚月儿和水遁者一路杀出了旱寨,到了水寨那余皇所用的高台之上,余皇驶了过来,将他们接上了大舟。

春夏秋冬四女见夜风正紧,急忙为伍封和楚月儿换上了干衣,戴盔贯甲。待伍封和楚月儿浑身盔甲从舱中走出时,平启和招来也引着大军攻上了长岛,伍封命余皇四下驶动,但见有逃逸的战船或渔船便追上去,将船迫了回来。

楚月儿声将田政也在海盗之中,被徐乘亲手杀了的事告诉了田燕儿,毕竟是兄妹一场,田燕儿躲在舱中哭了良久,才被妙公主渐渐劝止,出了船舱。

直到天明之时,战事平息,只见水中浮尸无数,海水赤红,到处飘着断浆、船板、旌旗,投降的海盗抱头蹲在岸边,由各族的浆手拿着兵器看住,先前预先驶开的三十余艘战船也回来。

伍封将余皇停在岸边,乐浪乘清点战场之后,上了大舟,道:“大将军,此战夺得大翼十七艘、中翼十五艘、翼二十一艘,渔船七十余艘,其中有三成有所损坏,那艘运兵船上载满敌军的辎重,也安然夺回。敌军其余的船或沉或残,再不能使用。海盗降者有一千多人,其余被射杀、烧死、溺死的恐怕有近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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