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二十章 汎汎杨舟 载沉载浮(1 / 2)

加入书签

众女早已疲乏得很,在甲板上等着二人,等二人上来,妙公主嗔道:“你们怎么一练起剑来便忘了人?我可肚饿得很了。”

楚月儿歉然道:“是月儿不好,忘了时辰。”

伍封笑道:“听公主一说,我也觉饿了,我们也不用回去了,便在五龙水城中用饭算了。我看城门望楼甚高,用过饭后便上那望楼看海。”

田燕儿拍手赞道:“大将军此议最好,燕儿其实早想上那望楼去瞧瞧。”

这雪鹿皮毫不沾水,出水片刻便自然干了,伍封也懒得脱下来,将外衣穿在水靠之上,走出帐吩咐就在水城用饭,亲卫军通知了龙城大营,过了半个时辰,便有军士将饭送了来,赵悦和蒙猎二人也带着乐浪乘、索家鱼、满饰基、天鄙虎四人一起过来,陪伍封吃饭。

众女各穿上外衣,走出了水帐,便在水城的空地上用饭。

饭后伍封问道:“水城中为何还无士卒训练呢?”

赵悦叹道:“只因并无战船,这些渔舟又当不得用,是以不好练习,人与蒙兄只好每日下午带人来练习水性,公子上午便来了,是以未曾见到。”

伍封笑道:“那个‘海上龙王’徐乘近日有何动静?”

蒙猎摇头道:“并不见有何动静,不过,人和赵兄已派出了不少人在附近水域探测,稍有动静便会回报。”

赵悦拿出一筒竹简,道:“这是乐浪声老爷子所绘的水域图,上面这些岛屿都是乐浪族人涉海时所现的。”

伍封接过竹简,在案上摊开,只见上面绘着莱夷数十里海岸以北的海域,上面有不少大大的岛屿。

伍封见主城北面海域不远处便有岛屿往北伸出,道:“徐乘的大军是否在这些岛屿之上?”

赵悦道:“此事乐浪族人知之最详,不妨让乐浪乘来为公子解说。”

乐浪乘上前指着竹简道:“大将军,此处岛屿断续北上,共有十八个,较大的有南长山岛、北长山岛、庙岛、大钦岛、钦岛等等,其中有北长山岛颇大,侧有一个大水港。”

伍封笑道:“我若是徐乘,便会将水寨立于这水港。”

乐浪乘道:“鄙族从海上逃回的人曾说过,徐乘的确将水寨立于北长山岛之旁,主要盗众也居于南北长山岛之上。这十八岛不属齐国,更不属燕国,是以明知岛上有海盗,却也无人愿意理会。”

妙公主插口道:“我看这图上的岛屿形貌甚奇,莫非海上的岛屿多是如此?”

乐浪乘道:“差不多吧。不过若论形貌之奇,莫有过于鄙族祖上见过的一座岛。那岛离此地极远,岛东有石壁围出数里的海湾,无论海上风浪如何劲烈,一入海湾之中,海面便平整如镜,碧波微漾,其中奇鱼无数。这岛还有一个奇处更是匪夷所思,就是岛上隐密处有一个淡水湖,湖水甘甜无比。”

田力吃惊道:“那不是仙山么?”

众人愕然,伍封不解道:“什么仙山?”

田力道:“人自周游各国,曾在吴、越、宋、郑之地听过同样的一个传说。据说海上有五座仙山,五山之上均有仙人,但这五山在海上随波而动,飘忽不定,天帝怕五山流入极地,便派了十五只大鳌分别背着五山,五山这才安定下来。后来龙伯之国来了个巨人,在东海垂钓,一下子就钓走了六只鳌,于是有两座山便流到了极北而沉入大海,于是海上只剩下三座仙山了。天帝一怒之下,便罚龙伯国人慢慢变得矮,在伏羲、神农之时据说还有数十丈高哩!乐浪族人所见,必定是三座仙山之一。”

妙公主赞道:“田先生这故事甚是好听。”

乐浪乘笑道:“公主,那仙岛离齐国可远了,海上东行怕有两三个月,是我们祖上一次因劲风吹刮,在海上飘流数月而至,幸亏舟上淡水较多,天上又下雨,虽是如此也几乎渴饿而死,那岛上有山溪淡水和淡水湖,到了岛上才保住了性命。”

伍封叹道:“何时有暇,能乘舟出海,觅到这座仙山便好了。”

乐浪乘摇头道:“这就难了。鄙族人虽然曾到此山,只是偶尔被风送到,舟上之人死得只剩下一人,回来一月便死了。”

妙公主笑道:“不过以夫君的本事,未必不能觅到仙山,只是这淡水食物要想个法子携带。”

楚月儿道:“仙山究竟如何暂不管它,只是这齐北十八岛都是天生的,要说是仙山也可以吧?”

乐浪乘见过楚月儿的本事,在他心中,伍封与楚月儿只怕与传说中的仙人相似,叹道:“夫人说得是,依人看来,多半是天帝见这十八座仙山落于盗贼之手,便派了大将军和夫人这样的天仙来取回。”

众人不料他想出这么一番道理来,伍封失声笑道:“若是如此,为何我和月儿自己也不知道身怀如此重任呢?”

乐浪乘也笑了起来,道:“人的想法未必是错,大将军和夫人这样的人,你们几曾在人间见过?”

索家鱼道:“乘哥说得有理。”

那满饰基嗡声嗡气道:“大将军身材高大之极,说不好是龙伯国之君,被天帝罚来收回仙山。”

天鄙虎在一旁惊道:“咦,人正是这么想哩!”

伍封这才知道莱夷九族之人颇重神仙之说,见越说越离谱了,笑道:“哪有此事?是了,北长山岛离主城有多远?”

乐浪乘道:“从海上过去,大约有四五十里罢。我们眼下的船去不了这么远,岛上也没有上去过,若非有族人从岛上逃回来,我们怎知道这北长山岛?”

田燕儿从长在深闺,除了随长兄去了趟王城,平生再未去过其它地方,听说海岛之奇,叹道:“燕儿从未上过海岛,如不上去瞧瞧,恐怕会终身以为憾事。”

伍封笑道:“燕儿稍等些日子,待我灭了这徐乘,便带你上岛,不要说看看,就是住上数日也未尝不可。”

众人正说得热闹,忽然一个步卒跑来,道:“大将军,人在望楼上看见,适才那一艘从琅琊驶来的运兵船在离五龙水城十里外被人劫走了。”

众人吃了一惊,伍封道:“望楼可看出多远?”

那步卒道:“天气好时可看出二十里。”

伍封忙道:“我去看看。”

妙公主等人和众将自然也跟着,上了几艘船,划到城墙之下,众人上了城墙,直登上望楼。

这望楼甚大,其实便是一间大屋子,只上四周有尺宽的了望孔。

伍封向那步卒手指处极目向海上望去,果见十余里外有一艘运兵船被七八艘一些的船围着,缓缓向北驶去,后面有一艘大船殿后。

那艘大船比运兵船还要高出一倍,气势甚是雄壮,舟上有数面大旆,上面写着字,但相距太远看不清楚。

叶柔惊道:“那艘大舟便是余皇,其余的七八艘一些的船中有三艘大翼,其余的是翼。”

妙公主怒道:“这个徐乘胆子不,居然敢上门欺人!”

楚月儿细看了一阵,道:“夫君,真的是‘海上龙王’徐乘,那余皇大舟上的大旆上有两面写了个‘徐’字,其余的上面都画着龙。”她的目力比伍封还要强,是以能看得见大舟上的旗帜。

叶柔叹道:“就算我们划渔船去救,徐乘怎会让我们过去?只怕这大舟弄不回来了。”

伍封扼腕叹道:“眼下我们水军未成,战船又缺,眼巴巴这么瞧着,一时也无计可施。”

田燕儿道:“大将军,我们齐国也有水军,不如向水军再借些战船来。”

伍封摇头道:“天下水军之中,以吴国为第一。齐国水军的战船慢而易损,怎与徐乘的余皇和三翼战船交战?何况就算要借战船,船到时也在两月之后,徐乘绝不会等我们二月之久。”

妙公主担心道:“这怎么好?要不让匠人连夜赶制?”

伍封道:“战船哪有这么容易赶制的?也是来不及。”

楚月儿道:“夫君想怎么办呢?”

伍封笑道:“我想从徐乘手上夺下几艘战船来,一来我们轻轻松松可有了战船,二来徐乘少一船则减一分力。”

叶柔点头道:“柔儿也是这么想,只是我们若用渔船到徐乘的巢穴,恐怕离岛数里之外便会船覆人亡了。”

伍封问蒙猎道:“我们是否还有一艘运兵船要从琅琊驶来?”

蒙猎道:“怕还有四日才能到吧。”

伍封笑道:“眼下此船在何处呢?”

赵悦道:“琅琊司马曾派人细述过行程,这艘运兵船沿途要在三处补充清水食物,今晚会在莱东的芝湾停靠补给。”

伍封道:“若从主城赶到芝湾,要多久才到?”

天鄙虎对其地较熟,插口道:“若是骑快马只要三个时辰。”

伍封笑道:“我猜徐乘在齐国几大水军营寨都有探子,否则怎会知道今日有运兵船要入我水城?他明知我要对付他,下一艘船他也定会拦截抢走。我们便先赶到船上,乖乖地等他们来抢船,到时候我们埋伏舱内大杀一阵,反过来将他的战船抢来。他欺我手上无战船,我便乘他大意,从他手中抢船。”

众人恍然大悟,无不拍手称赞。

叶柔佩服道:“公子的智计当真是非同可,适才见徐乘抢走一船,立时便有了对策。”

伍封笑道:“水战我并不擅长,不过埋伏的本事我却越来越精了,这次先让徐乘吃些苦头。若他乘余皇亲来,那是最好不过,我便来个杀人抢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田力道:“此计大妙,不过军中人多,此计万不可泄露。”

蒙猎不悦道:“田兄是信不过我们了?”

叶柔笑道:“蒙爷无须介怀,我们的士卒都是从各族中挑出来的新兵,未知心腹,心一点也好。”

赵悦和蒙猎除了伍封和楚月儿外,最服的便是叶柔,赵悦当下对乐浪乘等将领道:“这是军中机密,万不可说给士卒听。”

乐浪乘等人久在其族军之中,当然知道其中的要紧,一起答应。

田燕儿道:“大将军,今番也让燕儿一起去吧。”

伍封皱眉道:“此事十分凶险,我就怕有何闪失。”

田力道:“人一起去保护四姐。”

伍封知道若不答应,田燕儿心中定然不悦,他心怜此女,点头道:“那便去吧!公主在府中照看迟迟,我带月儿、柔儿、兴儿、遁者和女儿营一起去。”

妙公主这几番经过战阵,知道自己帮不上手,点头答应。

伍封见妙公主变得如此听话,大赞道:“公主如今乖得很哩!待夫君得胜回来,陪你到海底玩一玩。”他一瞥之间,见乐浪乘、索家鱼、天鄙虎和满饰基等人眼光热切,心知其意,便道:“乘、鱼熟悉水战,也陪我去,虎和基也一道去,为我引路,也好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

四人齐声答应,十分兴奋。

伍封先回城,向庆夫人、玄菟灵说了此事,向冉雍、吴舟、伍傲等人交待了几句,又去后院看了迟迟,告诉他要出兵,叫她安心静养。迟迟叮嘱了数句,无非是心保重等语。

女儿营和遁者都已准备妥当,春夏秋冬四女也跟着,伍封带着众人出了主城,径往东去,一路上有天鄙豹为他们带路,不到三个时辰便到了芝湾。

芝湾其实只是个避风的水湾,住了不少天鄙族人,天鄙虎略作安排,众人等了一个多时辰,便见那艘运兵船入湾而来。

鲍兴先上船去,说大将军正在此地。那押船的带兵尉吃了一惊,匆匆带了士卒下船,施礼不迭。那带兵尉年纪才十许,身高七尺,身材十分匀称,脸色虽然略显苍白,却是面若童子,十分俊俏。

众人咋一见之下,还以为是何处跑来的一个侍童。

伍封笑道:“带兵尉无须吃惊,本大将军是游视各地,偶到此处,听说有巨舟经过,索性沿水路回主城。”

叶柔忽然惊道:“你是鹿儿?”

那带兵尉吃了一惊,抬头向叶柔看去,骇然道:“姑姑?”

伍封等人愕然,叶柔解释道:“公子,这人名叫鹿郢,人习惯叫他鹿,是柔儿在越国认识的一个军中卒,他尊我为姑姑,我便代先兄收他为义子。当年我从越国到齐国来,也是鹿儿弃职护送而来。”

楚月儿见这鹿郢是叶柔之义侄,立感亲近,笑道:“原来这鹿儿是柔姊姊的侄子,看起来他的年纪其实与柔姊姊相若。”

众人一边上船,叶柔一边道:“鹿儿的确与我年岁相若,比我只了数月,本来我想与他姊弟相称,他却说会引人闲话,遂以姑侄相称。”

伍封等人上了运兵船,鲍兴将众人的战马也尽数牵到了船上,待补给完毕,这才出海向西驶去。众人怕走露了消息,将一干押船士卒和浆手舵手庖人尽数留在船上,由索家鱼等四将与众遁者和女儿营一起在舱下看守。只有伍封、楚月儿、田燕儿、叶柔和春夏秋冬四女一起在船头与鹿说话,那鲍兴和田力早就混到了舟上士卒之中,打探这一路水上的路线岛屿去了。

叶柔和鹿说了好半天,众人便知其中的始末。

原来,这鹿郢原是越国的一个卒,因其刀法高明,被范蠡派来给叶柔当侍从。后来叶柔从越国逃往齐国,鹿虽已经升为行军司马,但他怕叶柔途中有难,弃职离国,亲自将叶柔送到了昌国。他自己本想回越国去,正赶上徐乘带海盗侵掠莱夷,便投身入军,后来被调到了琅琊司马的手下为水军将,这一次奉命押送运兵船。但他所押送的是先前被抢走的那一艘,被他逃脱,才到这艘运兵船上来。

叶柔道:“鹿儿,以你的本事,连越王也用你为行军司马,为何现在还只是个带兵尉?是否又将功劳让了他人?”

鹿微微苦笑道:“是。”

叶柔又问:“你的刀术有无长进?”

鹿道:“有罢。”

众人见他看来文秀,理应是善辨之人,谁知他惜言如金,每每说话只有数字,十分有趣。

伍封见鹿文秀之极,既不谦逊也无傲气,说话又简洁,对他颇有好感,说道:“鹿儿,想来你的刀法是从柔儿学来,明师出高徒,定是十分厉害啦?”

叶柔笑道:“柔儿教他本事前曾经问过他,这个鹿儿从在山中时喜同黑熊角力,力大过人,只是不爱说话。鹿儿,刀剑各有相通之处,公子是天下少见的剑术高手,你使一路刀法让公子瞧瞧。”

鹿点了点头,站在船头,从腰间拔出刀来,双手握在刀柄之上,立时气势凌人。

伍封暗惊道:“这鹿儿也懂得孔子的造势之法,定是柔儿所教。”

鹿使了一路刀法,只见他的刀术与他人不同,旁人都是单手执刀,鹿却是双手握着刀柄。他本就力大,用双手使刀便使刀中的威力毕露,每一刀都如开山巨斧,威猛过人,与叶柔轻盈飘忽的刀法不同。双手使动法刀,最易影响身法的灵动,不过鹿的身法却是与叶柔一路,虽然不如叶柔多矣,但其纵横往来、神出鬼没之处仍在,兼有叶柔和平启二人剑法之长,只不过所用的是刀而已。

除了叶柔之外,众人无不愕然。这鹿生得秀气,也不象个大力之人,谁知他的刀法却是走的迅猛一路,这真是人不可以貌像了。

伍封与楚月儿都是剑术行家,看了几招,都不禁赞好,待鹿使完了刀术,伍封惊道:“鹿儿的刀术别具一格,以此刀法几乎可以与平兄一较短长。”

楚月儿看得心痒,笑道:“夫君,月儿与鹿儿试一试剑好不好?”

伍封见她满脸兴奋之色,便如一个孩儿见到一件新奇的物什一样,既好奇又喜欢,伍封笑道:“月儿去试一试,别伤了他。”

楚月儿高高兴兴站在鹿面前,笑道:“鹿儿,我们来比一比。”

鹿愕然道:“夫人?”

叶柔在一旁道:“鹿儿,这位夫人也是天下高手,你要心。”

鹿立时正色凝神,看来他对这位只大了自己数月的姑姑甚是敬服,虽然楚月儿怎么看起来也只是个美丽的女孩儿,不象什么高手,但姑姑这么说了,自然是没有错的。

楚月儿笑嘻嘻道:“鹿儿,我出剑了。”说完。“嗤”的一声,一剑刺了过去。

鹿见这一剑,立知眼前这位夫人非同可,喝了一声,双手握刀,劈空斩落,声势比自行练剑时更为惊人。

田燕儿等人在一旁看得十分担心,鹿的刀法如此凌厉,楚月儿恐怕难以对敌,只见楚月儿剑尖在刀锷处轻轻一点,便将鹿手中的刀荡到了一边。

鹿的刀法自是不如楚月儿,不过他身手之高明处,大出楚月儿意外,这人遇强愈强,被楚月儿的剑法所迫,刀法更是猛恶数倍,看得连伍封也有些担心。

叶柔看了一阵,道:“柔儿本来教鹿儿剑法,但他喜欢大斩大劈,嫌剑上力弱,便改为用刀了。听说他自幼练刀之时,用的是成人的兵器,既长又重,便用双手握刀练习,谁知他练得习惯了,自成这一种双手刀术。柔儿见他威猛有余,灵动不足,便教了他剑法中的独特身法。他的刀法力量度都还不错,不过柔儿对刀术不很熟悉,也教不出精妙凌厉的招式出来。”

伍封看着鹿满脸的阴沉,虽然明知他只是比试,也暗觉心惊,道:“看鹿儿的模样秀气,谁料到他力气惊人,刀法竟然如此可怕!”

叶柔叹了口气,道:“鹿儿是越王的宫女所生,也不知道其父亲是谁。因其上臂有鹿形的胎记,故而叫鹿。幼时被弃出宫外,范大夫捡来抚养长大,身世十分可怜。”

伍封道:“范大夫真是个好人!鹿儿也了不起,就算月儿不让他,以鹿儿的刀术足能敌得过月儿一百招,不枉了范大夫和柔儿对他的栽培。”

二人交手了一百余招,楚月儿忽地收剑罢斗,道:“鹿儿,你有如此刀法,怎么还被徐乘夺了大舟去,莫非那日夺舟的人中还有市南宜僚?”

鹿脸上闪过一缕杀机,点头道:“是。”

楚月儿赞道:“你的刀法虽好,却还不是市南宜僚的对手,想不到你能由市南宜僚等人手上逃走,很了不起。”

鹿道:“跳水、骑豚。”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叶柔道:“鹿儿水性最好,常常能与水中各种怪鱼混得熟,海上有一种鱼聪明之极,与人友善,在海上游动如箭,叫作海豚,鹿儿是说他见势不妙跳水,又在水中骑着海豚,才赶来此乘大舟之上。”

伍封惊道:“原来还能有人与海中的鱼交好?如今天下人骑马的都少,鹿儿居然能骑豚在海上而行,这真是天下奇人了!”

楚月儿走回来道:“夫君若教鹿儿‘荡敌十三刀’,恐怕只有他才能将这十三招刀法练到最高境界。”

叶柔点头道:“柔儿也是这么想,虽然公子用的是剑,但强攻硬击的路数与鹿儿相似,若能得公子的指点,必定可成大器。公子,你收了鹿儿当徒儿好不好?”

伍封见她说得甚是认真,声道:“鹿儿的年纪比我还大一点,我怎好收他为徒,他也未必会愿意。”叶柔的年纪比伍封大了三四岁,鹿只比叶柔了数月,自要要比伍封年长了。

叶柔招手让鹿过来,道:“鹿儿,大将军的剑法比夫人和姑姑还要高得多了,你若能拜他为师,正是你的福气。”

伍封如今名震齐境,被称为齐国的第一剑手,鹿自是早就听说过他的本事,适才与楚月儿一较本事,便知这位夫人厉害之极,连楚月儿都这么厉害,更不要说伍封了。

鹿面露喜色,道:“好极,不过怕丢大将军脸。”

伍封见人材难得,虽然不大喜欢鹿的满脸阴挚,却碍不过叶柔的面子,说道:“我本无收徒之念,不过鹿儿确是奇材,便收了这徒弟罢。”

鹿大喜叩拜,叶柔等人见伍封收徒,便要准备收徒礼仪,伍封将鹿扶起来,摇手道:“无需那么多俗礼。鹿儿,你那口刀有些名堂,让我瞧瞧。”

鹿将刀拨出来,伍封接在手中细看,见这口刀与倭人武士所用的直脊弯刀大致相若,不过宽了一倍,长了一尺,与“天照”宝剑长度相仿。刀柄也有一尺多长,怪不得能以双手使动,整柄刀以精铜打造,足有三十多斤重,打造得甚是精致。

鹿道:“刀名‘大梦’,范大夫给的。”

伍封看了一阵,笑道:“吴越的刀剑的确冠绝天下。鹿儿,为师今日便教你一套刀法,名曰‘大梦刀法’,作为见面礼罢。”

楚月儿和叶柔愕然,不知伍封何时又研出了一套刀法,以鹿的刀名来命名。

其实伍封那日见叶柔竟能将“刑天剑法”融人其剑术之中,又听楚月儿转述叶柔之言,说剑术并无男女之分,便时时啄磨如何将“荡敌十三刀”完善。他将刀法中稍弱之招式去掉,以“刑天剑法”的凌厉招术补入,甚至还将戟术之中的几着妙招融入,重新研出了十三招刀法。

只是这套刀法虽然威猛之极,膂力不足者难以施展,正寻思哪天找平启试一试刀术,如今见鹿的膂力比平启差不了多少,正适合练习此刀术,便用鹿的刀名,随便起了个“大梦刀法”之名。

当下伍封拿着这口刀,在船头上将这一套惊人的“大梦刀法”施展出来,只见他刀势凌厉,每一刀展开都出“嗡”的一声,似乎风雷相随一般,劲力循环相济,刀气纵横之处,连楚月儿和叶柔脸上也现出惧意。

伍封每使出一招,鹿的心便跳一下,刀法使完,他早以心中狂跳,看了这套刀法,便觉自己以前得意的刀法不值一哂。

伍封使完了刀,将刀交给鹿,道:“鹿儿若以双手使这刀法,威力必定非同可。”他拨出了“天照”重剑,以剑代刀,慢慢将这套刀法教给鹿。

教了两遍后,鹿便练会,自行练习,练了多遍,渐渐体会出刀法之的奥妙,脸上显出如痴如狂之色。这套刀法伍封使时用的是单手,他却是用双手使出,劲力格外地凡脱俗。

伍封见他练得颇熟,笑道:“鹿儿,我们来拆几招。”

他拔出了剑,走对鹿面前,鹿抱刀拱手,道:“师父,请赐招!”

伍封笑了笑,一剑劈下,鹿见他剑势雄浑,暗暗吃惊,心应战。

这时,叶柔将守船的兵士叫来,问道:“船上有多少人护舟,多少人执浆掌舵?”

那兵士道:“护舟只有二十人,执浆有三十人,分三班轮流,掌舵者九人,也分成三班。”

叶柔道:“为何不见押舟之将呢?”:

那兵士摇头道:“这人原来是海盗的奸细。先前不久,人们忽见鹿将军骑豚而至,便接了上舟,谁知将官见了便逃,被鹿将军拿住,承认是海盗的奸细,将两艘船的行程都告诉了海盗,以便于海盗劫船,眼下这人已被捆在舱中。”

田燕儿在一旁怒道:“好好的官儿不做,偏要去做海盗,这人当真是岂有此理。”

那兵士忙道:“我们寻常水卒月禾二石,每年二十四石,这人是带兵尉,每年也才二百五十石,海盗却给他每年相当于三千石之金,他自然是当海盗了。这是他亲口说的,非是人故意编造。譬如鹿将军立功无数,在齐国水军中人称第一勇将,到现在仍只是个带兵尉,还时时受些窝囊气,也怪不得这人要当海盗了。”

叶柔叹了口气,命兵士下舱去,道:“你们监督浆手,不可出舱,海盗必会来夺舟,我们自会打他们,到时你们静待舱中,不可出来。那奸细暂不要杀他,留待大将军处置。”

这时伍封与鹿斗得甚是紧凑,伍封剑气往来,使鹿将刀法的精要逐渐挥出来,如有不当之处便加以纠正。一连拆了数百招,鹿依然未显疲态,伍封暗暗称奇,这鹿的膂力虽还不及平启和鲍兴,但他有如此长力,倒是大出于伍封意料之外。

鹿施展浑身解数,但无论他劲力招式如何凶猛,见伍封只是随手挥剑,可见伍封的本事深不可测,心中早对这位少年师父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伍封见鹿渐渐将叶柔的身法融入了这套刀法之中,觉得鹿的刀法渐渐熟络了,这才跳出圈外,收剑笑道:“鹿儿,这套刀法你大致已融汇贯通,日后多加练习,必可与天下高手一较短长。”

鹿收刀而立,恭恭敬敬道:“多谢师父!”

伍封道:“你姑姑有一套强身养颜的增力之术,大增长力,一阵间你向姑姑去学此秘法。”

叶柔笑道:“公子,鹿儿在琅琊水军之中无甚前程,是否将他留在府中?”

伍封点头道:“如此人材,我怎能放过?先让他到府中任一个佐领,至少比带兵尉要高一些。”

鹿大喜谢过。

田燕儿在一旁问道:“鹿儿,你胸前晃晃悠悠地挂了个什么?”原来鹿颈上挂着一条金链,链头上有一个亮晃晃的坠物,似金非金,本来是藏在衣里,先前练剑动得急了,由衣里滑出来。鹿低头看了看,长叹一声。叶柔道:“这是他自挂在颈上的,范大夫收养他时便有,或是其父母的遗物。”

伍封看了看,见这饰物是一头鹿,十分精致,道:“这鹿甚是细腻,只是非金非铁,不知道是何物所铸。”叶柔道:“范大夫说过,这是东海底的金英,其实也是一种铁,只是质地与一般的铁不同,格外的有韧性。”

田燕儿笑道:“恭喜大将军收了个好徒儿。”

伍封微笑道:“鹿儿当真是难得的高手,柔儿的眼光甚是不错。”

田燕儿叹道:“燕儿本想觅个机会与大将军比试剑术,如今却不敢了,不说是月儿,单是你这徒儿出来我便会一败涂地。”

楚月儿笑道:“夫君最爱研习技击剑术,以至府中上下人人都不敢怠慢,燕儿若是常在我们府中,剑术定会大有精进。”

田燕儿眼中一亮,忽又黯然道:“燕儿真想长留莱夷,可惜……,唉!”

伍封和楚月儿知道她必是想起了再过年余便要远嫁晋国,勾起了心事,但这种事情就算自己本事再大也无法挽回,对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舟行三日,伍封怕海盗随时会来,让遁者和女儿营都藏身在舱下,自己只是与楚月儿、田燕儿、叶柔、鹿和春夏秋冬四女在船头闲谈,等候海盗前来。

春夏秋冬四燕女见鹿说话甚是简短有趣,每日与他打趣,她们所练的都是刀法,是以免不了与鹿对练,这鹿也甚是了得,将一套“大梦刀法”练得出神入化,竟能以一对四,与四女的“四方刀阵”打成平手,短短三日,得了伍封的指点,刀术与原来相比已提升了一倍以上。

这日伍封坐在船头,见鹿与四燕女正在试刀,对叶柔道:“再过些时日,鹿儿的巫门秘术练得有成,这四个丫头多半会败在他手里。”

楚月儿笑道:“夫君的刀法的确厉害,若是那个支离益与夫君比试刀法,未必能胜过夫君。”

伍封摇头道:“那也未必。刀剑之道大有相通之处,支离益的剑术招式有很多是从刀法之来,想来其刀法也甚是了得。不过我正寻思,如果想个法儿将支离益骗到水中,我与他来个水中比剑,这个剑中圣人说不定便会尝尝失败的滋味了。”

叶柔曾细问过鹿上次丢船的经过,原来,鹿押着运兵船到离五龙水城三十余里的礁石附近时,徐乘和市南宜僚亲自乘了余皇大船和八艘三翼战船从礁后转出来,运兵船度颇慢,舟上又只有二十守兵和二十浆手,敌不过海盗大举围攻,鹿被市南宜僚带了二十多人捉住,捆于舱中,连船押往海盗巢穴。

途经五龙水城附近时,徐乘与市南宜僚带着众盗在船头察看五龙水城,鹿趁机挣断了绳索,从舱中杀出来,将自己的大梦刀抢到了手中,结果宜僚带人上前,本来鹿非市南宜僚的对手,再加上周围有不少海盗帮手,只好杀开血路,跳入了大海。他水性极佳,潜出了三十余丈,避开了海盗的箭矢,才从海中冒出头来。

海盗们虽见逃走一人,但船已夺到手中,也不在意,自行走了,幸好有一豚游过,正好被鹿拿来为海中坐骑,轻轻松松赶回,迎上了第二艘船。他在军中官职虽,威望却高,被水军救上了大舟。

这两艘运兵船的行程只有琅琊司马和他们两个押船的带兵尉知道,鹿自然疑心是那带兵尉向海盗泄露,质问之下,那带兵尉本就怕他,只好承认是海盗的奸细,被鹿拿下,正想将大舟先押到五龙水城,再随伍封将另一艘船夺回来,不料伍封先上了船来。

伍封既知运兵船被劫详情,便与叶柔等人商议,待海盗来时如何应付。

田燕儿正在船头看海,道:“前面有些岛屿,是否快到了五龙城?”

鲍兴早已向舟上浆探清楚,笑道:“这不算是岛,只是些大的礁石,叫作珊瑚礁。听他们说,这上面住不了人,只有些飞鸟拉屎。”

伍封皱眉道:“这个兴儿,说话就不会斯文一些?”

正说着话,田燕儿忽道:“大将军,前面岛后有几艘船转了出来,是否海盗呢?”

鹿与四燕女立时停止了比试,众人向田燕儿所指处望去,果见五里外礁石后果然有一些船转了出来,细数共十五艘,其如飞,舟尾上的白浪连成了一线。

鹿哼了一声,道:“三翼!”

叶柔点头道:“这必是徐乘的盗船,其中大翼、中翼、翼各有五艘,天下间除了吴国的水军,再无这种快捷的战船了。”

伍封有些失望道:“为何那艘余皇没有见着?”

鹿道:“奸细。”

叶柔道:“鹿儿多半猜得不错,徐乘见这艘运兵船上有其内应,以为手到擒来,是以未亲自来。”

伍封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夺些三翼来,也是不错。只是敌船不会近靠船侧,我们让将近处船上的甲士干掉后,停在一边的那些战船必会抄浆划船而逃,我们刚夺的船恐怕无法追赶,大舟又慢,必会被他们逃脱。”

鹿道:“杀舵手!”

叶柔笑道:“鹿儿久在水军之中,熟知水战,是否说只要我们潜入水中,寻机将舵手杀了,这些战船一时间便控制不了方向,不能逃走?”

鹿点头道:“大翼五人,中翼四人,翼三人。”他说的是舵手人数。

伍封点头道:“我们这运兵船虽大,但海盗不会将十五艘战船尽数靠拢,我与月儿各对付远停在外的大翼,鹿儿也对付一艘,成不成?”

鹿点头。

伍封将众遁者和女儿营从舱下叫出来,让他们伏身舱板之后,以连弩射杀甲士,问巫水道:“水兄,你们这九位水遁者能对付几艘船上的舵手?”

巫水想了想,道:“人可对付四人,他们八人每人可对付二人。”

伍封点头道:“那五艘中翼便交给你们了。这样便可对付八艘战船,也应够了。”

田燕儿道:“这些海盗怎及得上大将军的精兵?何不等他们停船在侧时,将他们一举杀了?”

伍封道:“因要抢船,便要留下浆手,我们只能用这笨法子了。否则一阵箭将他们射掉一半,再跳上去大杀一阵,便可将他们尽数杀了。只是这么一来,这些战船上的浆手多半会从下舱出来逃命,不是被误杀,便会跳水而逃,缺了浆手,只怕三日也到不了五龙水城。到时候徐乘来抢夺时,便会来得及赶上我们。”

田燕儿点了点头。

伍封吩咐众人:“一阵间我们先下水去,海盗来时,定要将船停在运兵船之侧,我们藏身于船侧箭矢射不到处,你们射箭之时数人对付一艘,须要心,不可伤了自己人,等你们一阵箭后,我们便上船杀敌,你们跳到战船上将剩下的甲士杀了,然后接应我们,对付靠在远处的战船。”

乐浪乘道:“大将军,这三翼之上的人分为甲士和浆手,甲士和舵手是海盗,但浆手多是我们乐浪族人,还有一些是索家人,被海盗逼迫为力役,到时候人和鱼哥在船头招唤,或者还有些用。”

伍封大喜道:“这样最好,到时候便看你们二人的了。”

当下将剩下的人分配,由叶柔、鲍兴、巫金、巫木、巫土、巫火、满饰基、天鄙虎各自带人上一船,将剩余的甲士杀了夺船,田燕儿由春夏秋冬四女田力保护着留守在大舟之上,道:“徐乘以为十拿九稳,派来的海盗之中多半无甚高手,应该可以对付。将那奸细带上船头,免海盗疑心。大翼有甲士四十,中翼有三十,翼有二十,这十五艘战船上有海盗四百五十人,人数不少。水战比不得6上,舟上微晃不定,这些海盗惯在船上厮杀,你们须要多加心。”

众人都点头答应。

伍封又道:“若是敌人难以对付,你们便防守为主,等待援手,休要受伤,就算夺下一艘战船,在我心中也比不上你们一条性命珍贵!”

众人都甚是感动。也怪不得伍封一再叮嘱,只因这水战除了鹿外,便只有乐浪乘、索家鱼和水遁者较懂,余者都是6上好手,连伍封自己也无水战经验,是以格外的心。

安置妥当后,海盗的战船已在半里之内,这三翼战船之快委实骇人。

伍封等人脱掉了外衣,他们怕海盗随时而至,是以身上一直穿着水靠,从船尾悄然下水,引着众人心藏在大舟之侧,静等三翼驶来,那鹿是水战宿将,找了一条苇杆含在口中,在水中甚是自如,水性比得上楚月儿。

过了一阵,海盗战船上有人大声唿哨,十五艘战船分开成一线,一路驶来,田力用剑顶在那奸细背上,那奸细苦着脸向海盗招手。

中间战船减慢了度,两端的战船飞快饶了过来,片刻间十五艘战船将大舟围住,渐渐合拢,大舟只好停了下来。

大舟比三翼要高出五六尺,舟上众人都伏在舷下,是以海盗也现不了。只能看见鲍兴和那奸细站着,海盗们自以为鲍兴是那奸细的同党,未曾在意。这时海盗战船之中有八艘驶到了大舟之侧,剩下了七艘却在五六丈外停下来。

这时伍封等人已各看好目标,向停靠远处的战船潜游而去,众海盗只顾抬头看着运兵船,怎会想到水里有古怪?伍封等人未费多少功夫,便各自躲在战船另一侧靠着船尾处,以免被自己的箭矢误伤。

鲍兴见水面上飘着的苇头管尾移到了各战船之后,知道伍封等人已藏身好了。他大喝一声:“放箭!”顺手一拳将那奸细砸晕过去。

众人倏地从舷后冒出身来,只听“嗖嗖”声响,箭矢如雨般射出,众遁者和女儿营随伍封久历战阵,都是弩射高手,经验又足,九十余人对付十五艘战船,六七人射杀一艘船上了甲士,一阵箭射下来,将海盗战船上的甲士射倒了一半。

立时间中箭者纷纷跌落入海,伍封等人便从船侧窜到了战船尾上。

伍封一窜上那艘大翼,手起剑落,将五名舵手斩落海中,立时飞身上了另一舟,虽有海盗上前阻挡,又怎当得上他的重剑,又被他将舵手杀了,顺手向那些甲士杀去,片刻间将甲士杀败,或死或伤,无力反抗。战船上的甲士都是海盗,但那些浆手却是乐浪族或索家族的夷人,既然海盗死了,浆手自然是不敢抵抗,乖乖地停下了船。

这时大舟上众人纷纷跳上了战船,那些海盗甲士怎敌得过这些如狼似虎的男男女女,片刻之间,已将大舟周围的八艘战船尽数夺了下来。

剩余七艘战船有三艘被伍封、楚月儿和鹿杀了舵手和甲士,将船夺了过来。还有四艘上的残存海盗正与众水遁者斗着,见势不妙,一边对付逼着浆手划船离开,但上面舵手已亡,四艘船在水中打着转儿,一时间驶不出去。

这时乐浪乘和索家鱼在大舟上分别呼唤那些浆手,无非是大将军剿灭海盗,令族人相助杀敌之类。那些浆手果然大都是乐浪族人,少量是索家人,乐浪乘是乐浪族长的兄弟,索家鱼是索家族长的儿子,这些浆手从望孔见到自然认识,立时停下了手,冲出下舱执浆向那些甲士打去。他们被海盗驭用已久,积怨极深,众浆砸去,那些海盗纷纷落水。

伍封与楚月儿各夺一舟后,正想命浆手将船靠近那四艘船,相助巫水等人,不料还未过去,浆手已助巫水等人将海盗击落了水,将战船夺了下来。

此刻十五艘战船尽被伍封夺下,顺利得连伍封也为之愕然。

各船上浆手中自有人权充舵手,将战船集于大舟之侧。众人清理战船,海上浮尸上百,还有些海盗、浆手落入水中,伍封命人将他们尽数救起,擒住的海盗有二百多人,暂被赶到了大舟舱中,捆成了一团,交由押运大舟的兵士看管。那些乐浪族和索家族的浆手脱离的海盗之手,自是欢天喜地。

众人换衣治伤,忙了好一阵,这才将十五艘战船重新整编。

伍封将众遁者和女儿营分派在十六艘战船之上,又将那些海盗分编到各舟为浆手,每舟上才十余人,与两族浆手夹杂在一起,便不怕他们捣鬼,有一些浆手被派着暂时的士卒,各拿武器助众人守船。

此处离五龙水城只有半日水程,十五艘战船护着大舟,缓缓向五龙水城驶去。

伍封坐在大舟之上,看着这十五艘战船,甚是高兴,道:“有了这十五艘战船,马马虎虎便可与徐乘一斗了。”

楚月儿笑道:“倒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

叶柔道:“这就是海盗的弱处了,他们人数虽众,但真正厉害的惯盗却不多,其余的人是他们掳掠所至,被迫为其驭使,一旦有变,便会如今日般倒戈相向。”

伍封让鹿将留在大舟上的几个海盗头目带上来细问盗众的详情,道:“本大将军到莱夷好几个月,徐乘为何会乖乖地躲在贼巢呢?”

一人道:“回大将军的话,前些时因是隆冬水寒,水军不好出动,如今天气见暖,但大王……,不,徐乘忙于将金贝运往燕国,战船大多要护航,是以暂不能出动水军,只是派了市南先生到叶虫儿处去援手。”

伍封道:“你们的金贝是否由燕国运往代国?”

那人道:“大将军说得是,我们只将金贝运到燕国,任公子便会派人在海沿接下,改为6行,由无终、渔阳、上谷送入代国。如此每年三次,每次一船。”

伍封奇道:“如此而行,难到不怕燕国劫夺?”

那人道:“这个人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燕君之弟与代人甚好,是以任公子的辎车过燕境之时,有燕兵相送。”

伍封点头道:“想来也是如此了,徐乘除了了骚扰齐境,有时也到燕境抢掠,燕国若无内应,任公子怎敢取道于燕国?贼众之中,有哪些高手?”

那人道:“除了市南先生外,便是徐乘自己了,噢,还有一个新逃去的田新,都是剑术高手。”

伍封道:“颜不疑和任公子是否在贼众之中?”

那人道:“任公子不在岛上,颜不疑自从与市南先生一起到镇城之后,便未回去过,听说被大将军伤了。”

伍封问道:“颜不疑是否真的回了吴国?”

那人道:“颜不疑被大将军斩了一手,要觅地养伤,便去了吴国。”

叶柔道:“柔儿曾听外公说过,市南宜僚文武兼资,剑术出众,要心此人。”

楚月儿道:“柔姊姊,月儿几番听你说过令外公,令外公究竟是谁呢?”

叶柔叹了口气,道:“柔儿其实姓公冶,后来因嫁往楚公叶公族子,索性以叶为氏。”

伍封惊道:“柔儿和鹿儿都熟悉鸟兽之性,倒让我想起了人称识得鸟语的公冶先生来,莫非……?”

叶柔点头道:“柔儿家父正是公冶长,家母是孔子之女,是以柔儿口中的外公便是孔子。”

伍封讶然良久,叹道:“柔儿当真是神秘莫测了。先是子剑先生的女弟子,后来又知道是叶公之媳,然后忽地变成了天下三大奇女子之一的越女,眼下又知道是孔子的外孙女,不知日后还有何身份可变呢?”

楚月儿笑道:“无怪乎柔姊姊是天下三大奇女子之一,仅此一项便奇之又奇了。月儿看柔姊姊再也无甚身份可变,最多不过是变成大将军夫人罢。”

叶柔脸色微红,伍封搔头道:“只要柔儿不弃,我便派人向夫子和公冶先生求亲,未知他们是否会答应呢?”

他与叶柔相处日久,情愫暗生,这么当众说出来,叶柔虽然落落大方,也大有羞色,鹿在一旁哈哈笑道:“妙极!妙极!妙极!”

楚月儿格格娇笑:“鹿儿一向惜言如金,居然破例说了三个妙极,想来此事的确是妙极了!”

田燕儿看了看叶柔,又看了看楚月儿,奇道:“月儿倒是与众不同,自己的夫君想娶新夫人,他人常常免不了会有妒忌之心,月儿却反而大乐,毫无妒念,这真是天下少见了。”

伍封大感得意,笑道:“这就是月儿的好处哩!我看月儿也算得上天下奇人罢!”

鲍兴在一旁笑道:“公子若不嫌人粗鲁,这礼聘之事便交给人好了,人无非是去一趟鲁国,顺便找公冶先生学一学鸟语,说不好还有马语可学,日后每早起身,与马儿眉来眼去谈上一阵,必会让红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兴儿也是天下奇人了!”

伍封笑道:“我看你是天下第一怪人哩!这种礼聘之事我要另行安排,你若在夫子和公冶先生面前大出粗口,必会坏了我的好事。”

一路无事,晚饭后十六艘船便开入了五龙水城,赵悦等人和众士卒见伍封等人无一伤损便夺了十五艘战船回来,全军上下欢声雷动。

伍封将鹿向众人引见后,吩咐赵蒙等人整修战船,练习水战,将海盗暂押,两族浆手愿意留下的便留于军中为浆手,虽不在军制,却给秩粮,与一般士卒相若,浆手不够的,命乐浪乘和索家鱼在族人中挑选一些来。

安排妥当后,伍封带着众人回到主城的大将军府上。伍封先去后院看过了迟迟,见她闷得慌,幸好妙公主陪她说笑,伍封安慰了二女几句,回到堂上,将鹿向庆夫人和玄菟灵引见,又说起了要向孔子和公冶长聘娶叶柔。

庆夫人和玄菟灵对望失笑,庆夫人微笑道:“我和法师早看出你与柔儿之间大不寻常,果然如我们所料。如今要与徐乘决战,你自是难以抽身,不如我替你走一趟吧,若换了他人,便显得意不甚诚。”

伍封讶然道:“这种事情怎好由娘亲自出面?”

玄菟灵笑道:“亲家便留在主城,不如由我去吧,其实我也想见见孔子,若能请来莱夷走一趟,对莱夷之政大有益处。”

伍封失声笑道:“婿要娶新夫人,居然由丈人向未来丈人下聘,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天下趣事。”

玄菟灵扬声笑道:“若非天下趣事,我怎想得去做?”

田燕儿好奇道:“大将军又要娶夫人,法师是大将军的岳丈,为何不反对呢?”

玄菟灵叹道:“其实做父母的哪会不为自己子女?在我心中并不大喜欢封儿又娶夫人,只是我若反对,封儿便会不高兴,封儿一不高兴,迟迟那丫头必会不悦,对我大加责怪。女儿一嫁了出去,便只为了夫君着想,我怎敢惹迟迟生气?”

田燕儿神色黯然,低声道:“若是家父也能这么想便好了。”

伍封问道:“为何未见冉先生、吴舟和傲?”

庆夫人笑道:“你整日在外疯疯癫癫,最多只在军中厮混,莱夷五百里地方的政事全靠了他们,他们每日守在衙中,可忙得紧了。”

伍封笑道:“府中有娘亲和岳丈,再有他们三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正说这三人,冉雍三人便入府来,伍封先说了玄菟灵要去鲁国之事,冉雍大喜道:“人上次曾与夫人和大将军谈过请家师之事,这次正是方便了。大将军,如今各城和村寨已设庠塾施教,只是各族之人不大愿意将子侄送入塾中,眼下除了些齐人,夷人甚少将子侄送入庠塾。”

伍封皱眉道:“这是何道理?”

冉雍道:“天下间的诗书礼乐都不下庶民,唯家师能有教无类,不过习惯一时难改,夷人不大重视书礼之教,又或是塾中要收些礼金之故,是以不甚在意。”

伍封忙道:“塾庠之中,怎可收礼金?不如尽由府中支出粮米,塾中师长不可收取礼金。”

冉雍赞道:“大将军宅心仁厚,人也是这么想,适才与内史详算过每年的支出,内史算过后,说塞庠每年费金其实不足一千。”

伍傲笑道:“以千金而能兴教化,何乐而不为?”

吴舟道:“公子,人还有一个主意,日后莱夷隶臣隶妾脱籍为庶人,或是庶人遂进为士,均要考较塾庠所学,莱夷之人定会心甘情愿将子侄送入庠塾之中。”

伍封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冉雍又道:“今日各城之宰已到主城,其中九族之长除了夫余族之外,都已到了,听说夫余族来了几个族中长辈,想将新立的族长禀告大将军。”

吴舟道:“公子,夫余贝的级以在主城示众多日,眼下还有弑父的东屠苦和数千贼众要处置,是否趁明日请各城之宰来议事,立东屠、夫余二族之长,顺便处置东屠苦和那一班贼众?”

伍封道:“此议不错,这次我在海上夺船,擒了二百多名海盗,明日一并处置。”

玄菟灵道:“主城市肆和工坊足备,工坊早以开了,市中有千余肆,索性明日搞一个开市之礼,一并开市了罢。”

公输问走进来,笑道:“公子此番错过了慕元的婚事,慕元夫妇定要来向公子敬酒哩!”

伍封笑道:“敬什么酒?一阵我到他新房中去,找他喝上几爵便了。明日他就要随鲍宁押着盗贼罪囚同去镇莱关了。”

诸事议定之后,伍封果然打了几人,自己窜到慕元房中,拿他夫妇打趣了好一阵,喝了几爵,才洗浴睡觉。

次日各城之宰都到了主城大将军府对面新建的议事大堂之上,吴舟先将新拟的律令宣读一遍,把铸着律令的铜鼎立于士师府前高台上,另一侧的高台上放在齐平公派人送来的大鼎,鼎上铸着将莱夷赐封给伍封的铭文。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