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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出车彭彭 旂旐央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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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人武安抚众宾客之后,带着伍封、楚月儿、吴舟和墨爱入了内室,乐浪乘与倭人树也跟了进来。

众人坐定之后,伍封问道:“官爷,果少爷伤势如何?”

倭人武道:“多谢大将军垂讯,果只是伤了大腿,只是皮肉之伤,未及筋骨,现已包扎好了,正在床上休养,不能来拜见大将军。”面上显出又惭又恼之色。

伍封微微一笑,又问道:“为何不见天鄙龙头?”

倭人武道:“他正在果处。”

吴舟与乐浪乘相识,打过了招呼,此刻无暇相述旧情,吴舟道:“此事中间只怕另有古怪。”

墨爱道:“倭人寨虽然不如城池般坚固,但也不是平地大道,盗贼怎能轻易来去,连姐也劫走了?”

楚月儿也道:“我看这些盗贼的身手平平,怎能轻易得手?”

乐浪乘点头道:“听诸位这么说,我也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倭人树道:“我本在院墙守护,乘来时,两人还假斗了一阵,待一起到门口,便见果躺在地上,阿叶也不见了。果说歹人往后面去了,刚刚才走,我们二人情急之下追出去,连剑也忘了拿。若非大将军赶来援手,只怕我和乘两手空空,就算不死只怕也好不了。”

吴舟愕然道:“果少爷未伤到舌头吧?出了事何不唤人呢?”

伍封摇了摇手,道:“此年官爷族中之事,官爷心中定有所盘算,也无须我们多口,如今龙头多半在查证事情。”

倭人叹了口气,道:“此事当真瞒不过大将军。不错,人一听禀报,便知其中的异处,此刻龙头正盘问果。唉,果虽然不是人的亲生儿子,总是我一手养大的,今日竟会如此,真是意想不到。”

这时,天鄙环匆匆进来,向伍封和众人见礼后,对倭人武道:“姊夫,果然是果做的。他日间将木栅上的铜钉偷偷卸了下来,晚上引人进寨,早将阿叶弄走了,腿上的那处伤是他自己刺的。”

倭人武沉声道:“这畜生为会要这么做?”

天鄙环道:“他倒不是想害阿叶,而是想引树追出去,那些贼人早埋伏好,想让他们借机害了树,果日后便能嗣官爷之位。”

倭人树惊道:“什么?我视他如亲弟,他竟有害我之念?”

伍封早猜是如此,这倭人果既非倭人武的亲子,自不能与倭人树争位,是以勾结外人,想加害乃兄。这人的所做所为与田政相似,只是手段心计比田政差多了。

倭人武道:“对方真是胡胜?胡胜区区四百多人,竟敢与我们为敌,是否头脑昏沉了?!”

天鄙环道:“这个果也不知道,他只是在数月前找了胡胜,愿以千金之厚赐,请胡胜暗害树。”

伍封沉吟道:“就算胡胜以天做胆要加害树少爷,也不会挑在今天。他只须觅个机会,待树少爷落单时下手,成算要大得多。今日官爷大办喜事,族中高手云集府上,不说别人,单是龙头和乘姑爷在,他们便讨不到好去。胡胜这时才下手,岂非愚笨之极?恐怕胡胜后面还有人撑腰,才会如此。”

倭人武点头道:“不说别的,只要今日能伤了树和乘,明日我们与东屠人的比武就大大不利了。”从他口气之中可知明日比武的族中高手定有倭人树和乐浪乘二人。

倭人树惊道:“父亲怀疑是东屠人在背后捣鬼?”

墨爱道:“不要说伤人,就算搅得倭人寨一片混乱,树少爷与乘姑爷一夜没个好睡,也是被动之极。”

乐浪乘叹道:“就算如此,他们也不必真的掳走阿叶!”

伍封道:“他们是否想引倭人族中高手追出去救人呢?若是他们设伏,倭人勇士恐怕大有伤亡,势力大减。”

倭人武悚然道:“大将军言之有理。我们倭人族仅四千多户,九族之中仅比玄菟族和天鄙族多一些人,但他族始终不敢对倭人不敬,便因为我们族中有八百勇士和二千能战的精兵,尤其是我族中八百勇士一向被视为夷兵之冠,熟悉骑射、车战和水战,以一当十,谁也不敢轻视。”

正商议时,忽见慕元带了平启和招来匆匆回来。

平启道:“公子、官爷、龙头,人与招兄悄悄到了胡胜的大营,原来他们驻扎在林在山谷之中,谷前设了埋伏,欲对付追兵。”

伍封与倭人武和天鄙环对望了一眼,伍封问道:“他们大约有多少人?”

招来道:“营中有四五百人,不过,人看谷前有上千人正在大挖陷坑,又在周围埋了无数竹刺,不像普通贼盗所为。”

倭人武点头道:“果然还有其他人,胡胜手下只有四百多人,那千多人只怕是东屠族人了。”

平启又道:“人见营防颇弱,便与招兄潜入营中,找到了阿叶姐。”

乐浪乘与倭人树齐声问道:“阿叶没有事吧?”

平启点头道:“倒没有事,人看胡胜还派了两三个健妇侍侯。偷听那些健妇说话,才知胡胜听了那人的回报,十分惊骇,不敢伤害姐。不过,他似是想以姐为质,到万一事情无法收拾时来胁迫倭人。我们见贼子人数不少,若冒险相救,却无把握将姐带出贼营,是以不敢动手。”

倭人武哼了一声,道:“我倭人武岂是能受人胁迫的?树你去招集族中人手,随我去将这些贼子一并剿灭。”

伍封沉吟片刻,道:“在下看此事官爷不必出面,否则,只会加深了倭人族与东屠族的仇恨。不如由在下前往,一来剿灭山贼是在下的职责,二来东屠人见了在下也不敢太过胡来,不会让事情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何况官爷身系一族之安危,不可轻动,万一敌人侵害村寨,寨中妇孺恐怕大有凶险。”

墨爱知道倭人武若是亲自出马,两族之间必成水火不容之局,日后的事就难办多了,也道:“何况明日贵族与大屠人的比武,事关重大,也不能因此而太受影响。官爷还是留守寨中最好。”他虽未亲见伍封的剑术,但他们一个来回便杀了对方十七人,将倭人树和乐浪乘救了回来,适才见伍封推断之准,有如神明,便知这位大将军非同可。

倭人树听他们说得有理,点了点头,道:“大将军前去剿贼,要多少人手?”

伍封道:“人不能多,否则会被敌人探子现。若有百名善骑之士便足够了。”

倭人武与天鄙环吃了一惊,天鄙环道:“敌人有千五百人,大将军只带百人前去,只怕太过凶险了吧?人虽然不才,愿与大将军同往破贼。”

伍封叹道:“在下本想将贼子一举剿灭,但眼下姐在贼子手上,正是投鼠忌器,在下此去以救出姐为主,是以百骑以够用了。贼子不懂兵法,驻营山谷,那是用兵之大忌,在下只要饶道山侧放一把火,敌军定然会乱,我们再趁乱救出姐。龙头是天鄙族长,也不能出面,否则会给天鄙一族带来祸患。不仅是龙头,树少爷和乘姑爷也最好不去。”

乐浪乘摇头道:“无论如何,人也要救了阿叶出来,大将军还是让我去吧。”

伍封道:“乘姑爷若想去,便随在下去吧,否则,阿叶姐日后怕会不乐。”

倭人武见伍封设想周到,又甘愿为救自己的女儿涉险,心中感激之情无以复加。

倭人树出去才一盏茶的时间,便点了百名勇士,又选了一百多匹良马,回来禀报。

伍封赞道:“倭人一族果然训练有素,军士调动竟然如此快捷。”

众人走到寨中大场上,伍封见这百人虽然不高,却个个精壮孔武,腰挂长刀,背负长弓,手提夷矛,一个个战意沛然。心道:“倭人一族只怕是九族中最矮的吧?不料他们族中的勇士却最出名。”

几个族人将伍封等人的战马兵器拿来,还有两个人专门抬着伍封的铜戟,想是因戟重了些,便用两人抬好跟上他人的脚步。

伍封接过了大铜戟,命人用葛麻等物将众马的马蹄扎起来,以免马蹄声惊动了贼人。

倭人武走了上前,看了看伍封手中的铜戟,面露惊讶之色,心道:“如此沉重粗大之物,怎能使得动?”

等倭人将所有的马蹄包好之后,伍封手绰铜戟飞身上马,楚月儿、平启、招来、吴舟、墨爱也上马相随,乐浪乘带着慕元等百名勇士骑马在身后,一行人出了村寨,由招来平启二人带着,绝尘而去。

伍封笑道:“这些天与月儿练习马战,正是手痒,等柳下跖不到,不料先拿胡胜来试试手脚。”

楚月儿笑道:“公子,今次让月儿在你前面行不行?”

伍封忙道:“不行,你还是在我后面吧。”

楚月儿撅嘴道:“每次在公子身后,剩下的只是些好不经打的家伙,没甚趣味。”

伍封笑道:“好月儿,听我的话吧,最多今日留几个好手给你行不行?”

楚月儿这才笑道:“也好,如果还是无趣,回去找与平爷和招爷一试。”

平启和招来吓了一跳,招来忙道:“月儿姑娘还是饶了人的好,最多我们教了鲍宁和鲍兴骑马,再让他们与月儿姑娘比试。”

伍封失声笑道:“想不到你们将这两个家伙推出来,没甚义气吧?”

平启哈哈笑道:“谁让月儿姑娘马战如此厉害呢?没义气的事,平启只好做上这一次了。”

楚月儿格格娇笑,眼睛向伍封瞥去。

伍封皱眉道:“看来还是我来接月儿的粉拳算了,横竖我这人像牛似的皮粗肉厚。”

众人大笑。

慕元等百名倭人勇士见他们大战在即,居然毫不在意,一路说笑,显是信心十足,无不佩服,心情也轻松起来。

只有乐浪乘记挂着阿叶,愁眉苦脸地甚是担心,吴舟在一旁不住地声安慰。

行了七八里地,招来道:“公子,前去不到五里,饶过一大片林子,便是贼人的陷坑了,陷坑之后五十步远处便是贼正驻扎的山谷。”

伍封问道:“如何能到贼营侧面的山上?”

平启道:“穿过了林子,有径可以上山,这边山势缓平,战马可以冲下,若到另一边山上,马便不好用了。”

伍封道:“灭了火把,我们从林中穿到这边的山上去。”对楚月儿道:“月儿在我身边,不要走开。”每至战前他便会向楚月儿罗嗦几句,这已是常事,楚月儿早已习惯,格格轻笑,点头答应。

众人灭了火把,心前行,不一时入了林中。没有火把后,全靠招来的夜眼在前引着众人前行。骑马上山时,已能隐隐听到谷中的人声,幸好马蹄上都包好了厚厚的麻布,招来又专找能容人马通过是空处穿过,不怕撞折了树枝,是以百余人行军竟未出半点声音来。

伍封心里暗赞倭人勇士之勇武彪悍,单从这行军便能看出来了。

山本就不高,伍封命众人到山腰处停了下来,向谷中望去,只见山下扎着二三十座营帐,离众人所立之处不到三十步,营中十余堆大火将谷中照得甚是明亮,是以众人连营中巡视的贼子懒洋洋的模样也大致看得出来。

伍封问招来道:“招兄,阿叶姐可有人看守?”

招来道:“帐外有六个人守着。”

伍封向下看了一阵,心中有了主意,道:“招兄,你与平兄带六个人再去一趟,躲在姐营帐之侧,听到喊杀声便冲进去,将姐守护住,别让贼人伤了。若我们齐攻下去,怕贼子会在乱中伤了姐。乘姑爷也一道去,姐不识得招兄和平兄,怕会忙中出错。”

平启、招来和乐浪乘立时下马点人。

伍封对吴舟道:“吴兄和墨兄带二十人往左手谷口附近,不要下山去,只是准备弓箭就行了。贼子往谷外逃时不必管他,若谷外有人向入谷救人,就用弓箭齐射。”

吴舟与墨爱答应,自去准备。

伍封又对慕元道:“你带几个人将乘姑爷等人的战马牵上,等冲下去后接应乘姑爷和姐上山。记住带多一匹,好让姐乘坐。”

伍封又对众勇士道:“一阵听我号令,将火把点着,出林时瞧准贼人的营帐扔下去。看到营后的马棚没有?再得我号令时,才从马棚处冲下去,免得他们骑马回杀,让我们多有伤损。”

众人见他调度有方,心中佩服之极。

平启吴舟等人各自出后,伍封盘算时间,估计各自已到地方后,声道:“点火把!”

众人立时点上了火把,策马出林,贼营中自然有人见到山上一片火把点着,大叫起来。

贼人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伍封已扬手将火把扔出去,落在贼营一座大帐顶上。刹时间火把如雨般飞落营中,大多落在营帐上。朔风猎猎,立时将火头卷起来,贼营四处火光大起,这些贼人都是些乌合之众,无甚法度,片刻间便听叫喊声、马嘶声、脚步声乱成一团。

伍封见火势已烈,手中铜戟高举,喝道:“冲下去!”双腿轻夹马腹,战马咆哮一声,倏地冲了下山,楚月儿挥着笔管矛紧紧相随,其余的勇士齐声大喊,纷纷冲下。

伍封手执铜戟在前,见了贼子毫不留情,或刺或斫,一戟一个了帐。

楚月儿与伍封多日练习,正好借群贼一试马战,长矛如雨般落下。

有他们二人在前面开路,这些贼子哪是敌手?数十骑在贼营中席卷而过,正好杀散了马棚前想骑马而逃的贼子。

忽见平启等人从斜刺里窜了出来,一个妙龄女子跟在乐浪乘身后,慕元迎上去,让他们上马。伍封见乐浪乘乐癫癫的模样,便知那女子必是阿叶。

伍封本想救出了阿叶便算了,却见群贼恁地不经打,哈哈大笑道:“贼子太过差劲,索性将他们一举剿灭算了,免得日后再害人。”

楚月儿正觉不甚过瘾,听伍封一说,忍不住冲了上去,长矛起处,一连刺倒了三名乱跑的贼子。

伍封吓了一跳,忙道:“墨兄和乘搁爷带些人守住马棚。”话音未落,策马冲到前面,忽见一人从斜刺里撞了出来,那人身材魁梧,骑着一匹黑马,手中挥着长殳。

伍封吃了一惊。他惊的不是马上的人,而是那人骑着的黑马。

火光之下,只见那匹马浑身黑色,健肉饱绽,从颈到蹄高有九尺许,从头到尾长达丈余,奔驰之时如一座黑色丘一般,一看便知是万中无一的良马。

伍封忍不住赞道:“好一匹马!”楚月儿立刻迎上了那人。

那人大吼一声:“哪来的女娃儿?胡胜在此!”手起一殳,向楚月儿当头砸下,这人一看便是身大力猛,众勇士暗吃了一惊,无不担心楚月儿会伤在胡胜殳下。

楚月儿长矛上挥,挑在殳身靠手握处,胡胜手中殳立时被荡了开去,众人齐声喝彩。

其实楚月儿的力气这半年来与伍封互研吐纳之术,气力渐长,比胡胜虽然颇有不如,但她这一矛甚是巧妙,正挑在殳上不使力处,以巧胜力,将殳拨开。

胡胜既然为莱夷三盗之一,本事自然不弱,他见面前此女容貌艳丽,不仅膂力不弱,矛法更是十分精奇,心中暗惊。他扳过了殳,正欲横扫过去,忽见细细的矛尖已到了眼前,大骇之下,来不及变招,便觉嗓间一凉,登时落下了马。

楚月儿纤足轻勾,将那匹黑马的缰绳勾在脚尖上,笑吟吟策马跑了回来,却见伍封正板着脸生气,自然是因自己没有听他的话,冲到他前面去令他担心。

楚月儿笑嘻嘻地道:“月儿未听公子的话,公子,我将这马抢来给你,算是陪罪好不好?”

伍封哼了一声不语。

楚月儿从马上探过身来,呢声笑道:“月儿下次再不敢了。”

伍封见她巧笑嫣然,哪里会真的生气,叹道:“你身手就算再好,跑到前面去我也会担心的。”说完了话,自然饶不过她,顺便在楚月儿脸香了一口。

楚月儿嘻嘻一笑,乖乖地将马转到了伍封身后。

伍封见这黑马与众不同,比自己所骑的那匹要强壮多了,也不下马,径从自己马上飞身骑上黑马,黑马长嘶一声,人立起来,显得极其雄壮。

一众倭人勇士见穷凶极恶的胡胜被楚月儿两矛下来便刺死,正佩服之下,又见伍封如飞一般在空中掠过,更是惊叹莫名。

伍封新得良马,高兴之下,挥舞长戟,向贼群人多处冲过去,楚月儿不敢再跑到他身前,紧随在后,众勇士纷拥而上。

那慕元不知何时将胡胜的级割了下来,用矛尖挑着,策马大叫:“胡胜死了!胡胜死了!”

群贼更是斗志尽失,只顾逃命。

伍封带着众人在营中来回冲杀了几回,见群贼溃败四逃,大喝道:“降者不杀!”众勇士也一起喊道:“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不一会功夫,群贼中顽强者便被众人杀了,剩下的全部抱着头蹲在地上。

战事结束,吴舟带人下山来,对伍封道:“外面果有人想进谷,被我们几阵箭射下去,他们大乱之下,又见营中火起,谁也不敢冲进来,尽数逃了。”

伍封停下马立在营中,好奇道:“我让你将人放走,这些贼子如何不逃出谷外?”

吴舟笑道:“我是放了他们出谷,谁知他们在谷外的陷阱反阻住了他们,有人跌落陷坑,也有人踩到了尖刺,惨叫之声惊天动地,再无人敢出去了。”

墨爱带人去清点贼子回来,道:“大将军,投降的贼子有一百三十七人,其中伤者八十五人,马棚中还有六十二匹马,我方仅仅伤了十二人。”又去往大帐中清点财物。

这时平启正站在伍封的黑马身边,仔细看这匹马。他久居代地,善于相马,口中不住地赞道:“公子身材魁梧,剑戟又重,若是寻常之骏马相载,恐怕不能远足。这匹马只两岁口,却极为长大,力大无穷,的确可算一匹宝马,正合公子乘骑。此马真不知胡胜从何处得来?”

招来不太懂马,问道:“这马定是跑得很快吧?”

平启道:“这黑马跑起来并不比我们所骑的良马快多少,但它最好之处便是有长力、能乘重,载着公子跑上千里不歇也不在话下。”

伍封骑着马在营中来回跑了几趟,见这黑马果然稳健有力,他一戟一剑便过两百斤,再加上自己颇重的躯体,黑马载着如许重物却浑若无事,步履极为轻快。

平启叹道:“此马恐怕是天下最大力之马,骑坐最好,若用来驭车便太可惜了。”

近处的一个贼子在一旁声道:“此马是胡老大的宝物,每晚专用营帐养它。上月有人想用千金换了去,被胡老大一口回绝,闹了老大没趣。”

众勇士见他居然敢插嘴说话,一齐瞪了那人一眼,吓得那人缩成一团。

伍封轻轻摸了摸黑马的颈子,笑道:“怪不得我们守着马棚,那胡胜竟能骑马跑出来,原来这马也有一座大帐专用。”

楚月儿在火光中看着这匹黑马,笑道:“我看这黑马憨憨地两鼻吐气,怎么越看越像兴儿的神情呢?”

伍封等人大笑,平启笑道:“倒真是那副神情哩!”

招来大笑道:“月儿姑娘竟然从马身上看到人的神情,这眼光确是与众不同。”

伍封道:“我看就给这马起个名字叫兴儿,你们觉得可好?”

众人又轰然大笑,楚月儿道:“不如就叫黑龙好了,似乎较为神气。”

平启点头道:“黑龙这名字不错,配得上公子的身份。”

乐浪乘与阿叶在一旁细语了老半天,此刻二人走上前,一起向伍封跪了下来,道:“多谢大将军相救之德。”

伍封跳下马将二人扶起来,乐浪乘道:“今天若非大将军亲自来救,后果不敢出想,听阿叶说,胡胜正准备将阿叶送到东屠苦那里去,幸好我们赶得及时。”

楚月儿用矛尖指着先前插嘴的那贼子,问道:“你说有人想用千斤买这匹黑龙,那人是否东屠苦?”

那人偷看了楚月儿一眼,道:“的确是东屠苦。”

伍封叹道:“这东屠苦私通盗贼,不是个玩意儿。你们出去将那些陷坑埋好,将竹刺也拔出来,免得日后有人误入此路受害。”

众勇士将一百多贼子驱出谷掩坑拔刺,伍封命慕元先回村报讯,以免倭人武担心。

墨爱这时走了回来,道:“大将军,从胡胜的大帐中现了许多金饼,只怕有六七千金哩!”

众人咂舌不止,伍封摇头道:“这贼子不知害了多少人,才收罗了许多财物,换成金饼。”

众人回到倭人村寨时,天色微明。

倭人武早得了慕元的回报,带着大批族人迎出寨外,伍封命众勇士将所获的俘虏、马匹、金饼尽数交到寨中。

倭人武忙道:“这都是大将军英明神武所获,理应交给大将军,怎能纳入人的村寨?”

伍封笑道:“我们又算得了什么?这都是乘姑爷和倭人族一百勇士的功劳,理应归倭人所有。”

倭人武还要推辞,伍封笑道:“在下借倭人勇士之力,灭了胡胜,也算是的功劳了。如今在下得了功劳,官爷得俘获,正是各有所得。”

倭人见伍封一再推辞,只好收下。须知这六千多金相当于他们全族两三年之所获,数额巨大,也怪不得倭人武不好意思收下。

众人入堂,先用早饭,倭人族全族都已知道伍封晚间一来,就识破了倭人果的奸计,又仅带百人救了阿叶,顺手还将胡胜这一伙盗贼尽数剿灭了。别人睡一晚的时间,伍封竟做出了这么多事,委实令人佩服。

那一百勇士随伍封建功,无不觉得脸上大有荣光。倭人用饭不象齐人般不说话,席间慕元将伍封如何调动人手、众人如何剿灭盗贼、楚月儿如何矛刺胡胜之事,绘声绘色大加描述,这人口才甚佳,连比带划地说着,将一众人等听得目瞪口呆,看着楚月儿的眼色更是大不相同,连酒也多喝了不少。

伍封听他说得有些夸张,皱起眉头,声问楚月儿道:“这家伙说的是我们么?”惹得楚月儿娇笑连连,美妍之处,令堂上众人为之色变,连倭人武也一阵心动。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伍封笑道:“今日好似是倭人族和东屠族之间的比武吧,官爷准备派谁出阵呢?”

倭人武道:“我本想让树、乘和果那畜生出阵,如今那畜生用不上了,只好由慕元出马。”天鄙环的身手虽然高明,但他是天鄙族的族长,不好出手。

伍封心想,那倭人果以下犯上,勾结外人害族人,不知按倭人族的族规该当如何处置。这事也不好问,也懒得去理。问墨爱道:“东屠族又准备派谁出来呢?”

墨爱道:“按理说他们也该定了人来了,但人昨日问过东屠苦,他推说人选未定,不愿意说。不过,东屠苦是东屠族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并非族长,出手也不算失礼,多半是要出面的了。”

伍封点头道:“虽然东屠族人卑鄙无耻,但这场比武是他们两族之间的事,我们也不好干预,只能是在旁静观。”

此时天色尚早,众人各自休息了一会,才由墨爱带着前往预先选好的比武地方,倭人武怕东屠族捣鬼,与天鄙环带了二百勇士跟随,又令族中谨守村寨,伍封一众也随着同行。

众人到了新山一侧的比武之地,只见场中早已来了不少人,其中间土台上坐着夫余贝、冉雍、田新等人。

场中那临时堆砌的土台下是一大片空地,东屠族人还未来,倭人树和乐浪乘将倭人族人带到了场下一侧。

夫余贝等人不知道昨晚生的事,见伍封居然与倭人武在一起,齐齐吃了一惊。

伍封与倭人武一众下马上了土台,夫余贝等人尽数迎了上来,向伍封施礼。夫余贝道:“原来大将军早已来了,人还派了人到大将军府上去请哩!”

这时,大一群东屠族人从山后转了出来,当先是一个瘦瘦的年轻人引着,那人命族人侍立于场中另一侧,向土台上看来,不过土台离场颇远,又在山阴背阳处,是以从场中向台上望去,也看不清楚台上人的面目。

墨爱将那瘦的年轻人引上台来,道:“大将军,这是东屠族的少令子东屠苦。”

伍封笑道:“原来是少令子,令子无暇来么?”

东屠苦道:“人月前就派人却请过,但不知道家父能否赶来。”

伍封与冉雍田新又寒暄了几句,才坐在中间。他左侧坐着墨爱、冉雍和田新,右侧是夫余贝、倭人武、天鄙环和东屠苦,楚月儿与平启等人坐在众人之后。乐浪乘、倭人树和慕元等人站在台下左侧,右侧是东屠苦带来的三百多个东屠人,两方人早已横目相对,跃跃欲试。

墨爱看了看天色,问伍封道:“大将军,是否开始比武呢?”

伍封向左右众人看了看,见众人都点头,便道:“开始吧。”

墨爱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比武开始,东屠族与倭人族各派一人出场。”

话音未落,只见慕元从倭人族中走了出来,执刀而立,眼光向东屠族中看去。

这时,东屠族中走出一人来,手拿着一条长戈,神情傲慢地站在了慕元面前。

伍封不知这人在东屠族中是何身份,向墨爱看去,墨爱却摇了摇头。便听夫余贝问道:“少令子,令族中的高手我大都识得,这人却面生得紧,不知是谁呢?”

东屠苦道:“也难怪上人不识此人,他名叫樊越,原是越国渔人,因海上遇风飘落到莱夷,被我族人所救,赘入东屠族中,如今是东屠人了。樊越曾在越军中为步卒,是以稍识武技。”

倭人武点头笑道:“原来东屠族中的比武,连越人也用上了。”

东屠苦道:“莫非官爷今日不派令婿出战么?他也不是倭人哩。”

台上人说着话时,慕元与樊越却已经交上了手。

只见慕元手握着刀,向樊越猛劈,势道威猛。樊越手中的长戈或砸或勾,也是凌厉之极,两人都是膂力过人,用的也都是进手的招式,是以颇为紧张骇人。

在伍封的眼中,他们的武技自然算不是很高明,那慕元的身手比鲍宁和鲍兴还差一些,但与寻常士卒相比,却算得上是刀术不错的了。

二人在台下激斗了二三十招,伍封看了一会,心道:“这樊越的戈术不弱,只怕不是‘稍识武技’那么简单。”大凡戈术,一般是砸、劈、啄、勾、推、顶、横等运戈之法,这樊越却仅用砸、啄、勾三法,来来回回就那么十余招,偏又凌厉之极,令慕元难以觑到破绽。

便听冉雍问道:“田老爷,以你看来这二人谁会胜呢?”

那田新摇头道:“这个我可看不出来,上人应该看得去。”

夫余贝笑道:“以我之见,只怕这执戈的会胜,他的戈法虽然简单,却自成其浑元之势。何况他的戈长一些,稍占便宜。”

东屠苦也道:“樊越的戈法古怪,虽然不如各位法眼,但只怕也将就能对付倭人族勇士的刀术了。”

倭人武与天鄙环神色都很平静,显是对慕元不甚担心。

墨爱却道:“我看这慕元颇有长力,此刻他刀势虽恶,实则保存了力气,不像樊越般不留余地。”

夫余贝奇道:“不会吧?这个慕元是官爷的人,官爷以为孰胜孰负呢?”

倭人武笑道:“这就难说了,不过,我看慕元的胜算要大一些。”

天鄙环点头道:“二十招之内,慕元必能取胜。”

冉雍笑道:“我们说来说去,其实都是瞎猜,大将军应是此道行家,以大将军之见,谁能获胜?”

伍封道:“樊越的招式远实近虚,若是慕元以简代繁,抢入戈中,立可或胜。”

东屠苦等人愕然,心道:“如此猛恶的戈法,怎能抢入?”

正这么想着,忽见慕元双手握刀,一连三刀劈了下来,刀势比先前凶猛了一倍,三刀下来,樊越的戈被震开到一侧。只见慕元侧身进步,倏地到了樊越的身旁,一刀横扫,樊越后退数步,只见红影闪处,胸前的革甲已被割开,鲜血渐了出来。胜负之变,果然如伍封所说。

慕元退出数步,向樊越拱了拱手,退回己方队中,此时樊越才跌倒下来。

台上倭人武等人虽也料慕元会胜,但不像伍封说得那么清楚,不料台下相对果如伍封所言,慕元一抢入戈影之中,立时便取胜。众人都向伍封看去,脸露惊异之色。

墨爱站起来,向台下喝道:“第一场倭人族胜,第二场开始。”

倭人树从队中提刀出来,站在场中,东屠人中却无甚动静。

倭人武看了东屠苦一眼,笑道:“不知少令子派谁出战呢?”

东屠苦叹了口气,道:“令郎的刀术了得,只好由我来试试了。”

众人无不愕然,心道:“你第二场下去,莫非第三场还有胜过你的好手?”一般像这种比武,越到后面出来的,身手越是高明,东屠苦是莱邑东屠中的第一好手,他第二场出战,第三场便唯有其父东屠奔那一类的高手出来才像个样子了。

倭人武与天鄙环对望了一眼,脸色惊疑不定。

其实倭人树与乐浪乘的武技相若,只怕倭人树还略胜一筹,本来是第三阵出场,但倭人树见乐浪乘一夜未睡,怕他力气未复,便抢先战这第二场,好让乐浪乘多休息一阵,若是自己这一场胜了,便是己方获胜,乐浪乘那第三场也见无须再比了,这也是他爱护妹夫的一番心意。

这时东屠苦已走了下去,从腰间拔出了铜剑。

倭人树点了点头,忽地大喝一声,长刀横扫,向东屠苦拦腰斩去。东屠苦铜剑斜飞,侧身之时,剑尖竟从下往上,向倭人树腹挑了上来,剑法阴毒,台上众人无不吃了一惊。

倭人树手中的刀忽往下沉,与剑相击,“当”的出了一声脆响,连台上的人也听得十分清楚。

只见这二人比武与先前那一场大不相同,倭人树刀法沉雄,招式简捷,而东屠苦的剑术却是专走偏锋,诡诈莫辨,而又狠辣之极。

伍封看了一会,暗暗吃惊,东屠苦这种剑法之诡诈处,与董门刺派的剑术大致相似。不过董门的剑法虽然诡秘,却仍给人以堂堂正正之感,每一招虽如奇兵突出,却也合兵法要旨。东屠苦的剑法却如蛇舌蝎尾,一味的阴毒狠辣,几近卑鄙。他每一剑出来,都让人有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若中他一剑,就算不死只怕也要损手折脚,变成残废。

墨爱皱起眉头,道:“这东屠苦的剑术极其狠毒,不知从何处学来?”其他人也茫然不解,不知其剑法来历。

冉雍突然道:“东屠苦的剑术是由其兄长东屠烦所授,而东屠烦的剑术却是东屠奔亲自教的。只不知这种剑法是东屠奔家传的,还是从他处学来。”

众人暗暗吃惊,这倭人树的刀术是由倭人武亲授,东屠苦的剑术却转了一层,只怕东屠奔的剑术更胜过了倭人武家传的刀术了。

倭人武和天鄙环神色紧张,向伍封看过来,眼中有相讯之色。

伍封也不知东屠奔的剑术来自何处,只觉授此剑术者,必是个狠辣的卑鄙人而无疑。忽听平启在身后道:“令子的剑术与吴国伯嚭的剑术是一路。”

伍封忽想起母亲曾说过,伯嚭的剑术阴森狠毒,剑如其人,自成一路。他看了一会儿,叹道:“对付这种剑术,唯有以堂堂正正的无畏之势胜之。”忽想起孔子的弟子公良孺,心想:“公良孺的剑术自然是从孔子处学来,若用孔子的剑法,自然可轻松胜了这东屠苦。”

他见倭人树的刀法虽然严正大度,却是不繁不简。繁则多变,正因他不繁,所以变化甚少;简则实用,不过他的刀法中又有些虚招。心想:“先前慕元所用的刀术与此相似,看来倭人族的刀术都是如此了,当真是刀如其人。倭人忠直无畏,但不识诡计,连倭人果的拙劣诡计也差点能顺利得手。若是将他们的刀法简化一些,更增其猛恶,只怕刀法会更进一成。”又想起适才那樊越的戈法比倭人族的刀术更简洁,却反见其威力,若非樊越功力不够,只怕赢的便是樊越而非慕元了。

忽想起那一路“开山剑法”中有二十余式大可用于刀法之中,若精练之后教给倭人,只怕倭人勇士的刀术会厉害倍余。

伍封心中想着它事,便未曾留意台下的打斗。

这时,台下只见血光迸现,倭人树与东屠苦都退开来,只见二人身上都带伤,东屠苦的右臂上被削出了一大片皮肉,血流半身,倭人树的胁下却被一剑刺中,虽不知伤口深浅,但以东屠苦的狠辣剑术来看,只怕倭人树的伤势比东屠苦更重。

伍封见二人都在一旁不住喘息,血不停地流着,忙对墨爱道:“墨兄,这一场未分胜负,二人俱使,是否算打和?”

墨爱向台上众人看了一眼,众人都点头,墨爱到台前道:“第二场不分胜负,以打和论,各自疗伤。第三场比武可以开始。”

两族队中各有人出来,将伤者扶了回去,包扎伤口,忙个不停。

乐浪乘从队中走出来,站在了场中。

众人向东屠族人中看过去,不知更有谁的本事能与东屠苦相若,甚或胜过东屠苦。看了半天,却见东屠族中无人出来。

墨爱问道:“东屠族中可有人打第三场?如果没有人出来,以负而论,今日比武便算倭人族胜了。”

忽听远处一人哈哈大笑道:“谁说东屠族无人出场?这一场便由本令子迎战!”

众人愕然之下,只听马蹄声响,一乘兵车由远处而来,走到近处时,只见一个精瘦的老者立于车上,那人须花白,脸形颇长,鼻尖如钩。

夫余贝道:“不料东屠奔亲自来了,这人是东屠族第一高手,剑术非同可。”

只见车到台下,东屠奔向伍封施礼道:“大将军到莱夷一日,便剿灭了恶贼胡胜,令人十分佩服。”

夫余贝等人不知此事,听东屠奔这么说,无不吃惊,向伍封看去。

伍封站起身来,笑道:“若非倭人族勇士相助,在下怎能剿灭此贼?其实在下只不过是顺手为之,胡胜又是乌合之众,一击及溃,算不上什么本事。”一边说,一边向台下走去。

倭人武霍地站起来,道:“既然令子亲自出手,我也只好试一试令子的高招了。乘是后生辈,怎能与令子交手?”也走下了台。

东屠奔见伍封迎下台来,忙跳下马车,伍封见他身手极为敏捷,站在那里如渊停岳峙,一派高手风范,暗暗心惊,单以气势而论,恐怕这东屠奔还胜过了倭人武。

东屠奔看着倭人武,笑道:“官爷亲自出手,那是最好不过,若还让令婿出场,旁人只道我以大欺,胜之不武。”

伍封心道:“这二人都是一族之长,不论谁胜谁负,两族之间的仇便结得深了,日后定难化解。”见二人对站,伍封笑道:“令子、官爷,这场比武只怕无甚好处,就算令子赢了官爷,双方都是一胜一和,实则未分胜负,日后还得比。令子若与官爷相持不下,成为和局,或者官爷获胜,则东屠一族仍是输了。”

东屠奔虽然心知胜算颇大,但倭人武经验老道,刀法凌厉,自己说不好也要受些伤,就算胜了,比武结果仍只是和局,想想也无甚趣味。

倭人武先前听了冉雍之言,知道冉雍不会说假话,便知这东屠奔的剑术只怕比自己所想还要高明一些,心中殊无取胜把握。若是自己万一败了,就算比武是和局,但日后倭人族仍会在他族中抬不起头来,自己的一世英名,不免付诸流水。经过昨夜一事,心中对伍封已佩服得五体投地,知道他出言开解,多半是见自己胜算不高,怕自己有损。

伍封又道:“二位身份高贵,这一动起手来就算毫无损伤,但在族人之中只怕是如同两族交战,后果难以预计。不如看在下的薄面,停手罢斗。”

东屠奔道:“人是大将军的领民,当然愿意听大将军的吩咐。只是若停手罢斗,岂非是本族输了?”

伍封笑道:“既然是比武未果,那就是胜负未分,说不上输赢。在下有一个提议,不如那二十顷地,双方各分一半。东屠族多出十顷地来,自然是有所获。看起来倭人族稍稍吃亏,却也是为了两族长期共处。各族之地域是数十年前所划,时易世移,各族丁户都有不同,自然要重划一次。横竖要重划其地,不如暂时相安。莱夷五百里之地,地广人少,在下重划其地,定会设法让各族满意。这些地中不少是在下的封地,若不全部划出去,邑收少了,最吃亏的便是在下。”

东屠奔见不胜而获十顷之地,面上无损,自然点头同意。倭人武见虽损十顷之地,但这场比武中止,其中的胜负,旁人自会清楚,至少他们已是不败之局,自不会说他们输了地。其实十顷之地极少,算不上什么,就算倭人族多得百顷,也未必能增太多收成,伍封日后既然要重分其地,绝不会亏待了倭人族,这么想着,便也点头答应。

墨爱见事情忽然和平解决,大喜之下向众人宣告,两族人中议论之声嗡嗡,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比武既然结束了,众人纷纷道别,夫余贝请东屠奔、倭人武和天鄙环晚间到他府上赴宴,诸人均答应下来。横竖是晚上又要见面,便也未说多话,一一向伍封告辞走了。

伍封随倭人武到了倭人村寨,倭人武将族人招集起来,说了比武的详情,众族人听说伍封日后要重新划地,无不大喜,心想以倭人族与伍封的交情,怎也不会少于现有的地,至于所失的十顷之地,根本上就算不上什么了。

伍封向倭人武告辞道:“在下行程匆匆,今晚赴宴之后,明日得到夷维城去了,月余后在下还得回临淄,恐怕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再与官爷把酒详谈。”

倭人武笑道:“大将军是个大忙人,比不得我们。人与族人详细商议后,都感大将军之德,是以有一件薄礼相送,望大将军笑纳。”

伍封笑道:“官爷要送在下何物呢?”

倭人武带着伍封走到堂外,只见堂外赫然百骑立于场中,一个个腰挂长刀,身穿革甲,手执夷矛,以慕元为率领着,一见伍封出来,齐齐在马上施礼。

伍封见这百骑中大多是昨晚一起破贼的勇士,甚是好奇,笑道:“官爷要派这些勇士到哪里去?”

倭人武笑道:“我倭人族无甚其它的东西,唯有八百勇士和二千精兵。我们这些勇士是自便精练出来,与其它的不同,不仅多力,而且体能极佳,能带着七日之粮,披甲执兵一口气急奔三百里之外。这些精兵也能同样急奔二百里之外,都是半日可行百里的好手。”

伍封讶然道:“这真是天下间罕见的精兵了!当年吴王阖闾以三千五百人为前阵,教练七年,每一日可带甲执兵奔三百里才休息。你们的勇士与他们相仿,当真是非同可。”

倭人武笑道:“人今日与族人商议,将这百名勇士送给大将军,为大将军效力。”

伍封吓了一跳,道:“如此厚礼,在下怎好收下?”

倭人武笑道:“其实这些革甲、兵器和战马多是大将军昨日所获,只不过是物归原主。何况这一百勇士饭量不,我们怕还养不起哩!莱夷既是大将军的采邑,我们九族之人本就是大将军的隶臣隶妾,这一百勇士跟着大将军,人说一个送字,其实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哩!”

伍封大笑。

倭人武又道:“莱夷地方还有许长蛇和叶虫儿两处盗贼,人听说大将军还有意将‘海上龙王’徐乘剿灭,如今大将军的都辅军还未建,这些勇士不仅善骑射,也会车战和水战,都还年轻,无家室之累,大将军便先用着,日后若能随大将军建功,我们倭人族脸上也会大有光彩。”

伍封心想:“日后要招都辅军,恐怕士卒多是夷人,倭人族只有数百勇士,怎会投我军中?日后我军中之精锐恐怕便以这百人为主了。”点头道:“如此在下便收下了,定不会亏待了他们。唉,官爷这番厚赐,在下真是感激之极!”

楚月儿和平启等人昨晚与这些勇士一同作战,知道他们勇猛善战,训练有素,每人的本事并不比慕元差多少,非其余士卒可比,这种精锐之士只怕齐国的全部士卒之中也难以觅出来,无不大喜。

倭人武又命人牵出一匹青色骏马,道:“昨晚夫人大展神威,杀了胡胜,这匹马便送给夫人作为坐骑。此马与众不同,最有长力,临阵作战终日也不累。”

众人看这匹马九尺长短,八尺高下,仅次于伍封的那匹黑龙,其骢毛奇长,披于颈上,看起来极为神气。

楚月儿看着甚是喜欢,道:“官爷为何要送我这匹马呢?”

倭人武道:“听说昨日夫人见了胡胜的坐骑,便大是喜欢,亲自上去杀了胡胜,为大将军夺了一匹宝马,想来夫人是爱马之人,人才会以马相送。何况此马原是果那畜生的坐骑,人每看着它便胸怀郁结,不如送了出去,以免看在眼中心烦。”

伍封点了点头,对楚月儿道:“既然官爷一番好意,月儿便收下吧。”

楚月儿正对骑马作战大有瘾头,苦无好马,听伍封一说,便笑嘻嘻谢过了。

众人寒喧了好一阵,伍封等人才上了马,身后带着百名倭人勇士,由倭人武、倭人树、乐浪乘、阿叶送到了新河桥边,倭人武等人才回村寨。

众人依昨日来路穿山而过,楚月儿骑着青马前后跑着,甚觉神气。

平启等人见她得意洋洋的十分可爱,无不莞尔,招来问道:“月儿姑娘,你说公子的黑龙像鲍兴,这匹马应该不像鲍宁吧?它叫什么名字呢?”

众人大笑,楚月儿道:“公子的马既是黑龙,我这匹马便应该叫作青龙。”

回到公子府时,妙公主等人迎了出来,见忽地多了一百个雄纠纠的骑士,无不惊讶。伍封等人下了马来,向众人解释了一番,赵悦和蒙猎便带着一百勇士入府,找老总管暂时安置。

鲍宁和鲍兴上前接过伍封和楚月儿的铜戟长矛,又去牵马,现这二马并非原来所骑,讶然细看。

鲍宁掌管楚月儿的兵器和马,鲍兴力大,自然是负责伍封的兵器了。

只见鲍兴围着黑龙转了数圈,越看越是惊讶,两鼻哼哼地喷着白气,道:“这匹黑马当真是件宝贝,好像公子昨日骑出去的白马吧?就算途中忽然变黑了,也不至于变得这么雄壮哩!”

伍封等人忍不住笑,伍封道:“这马大名叫黑龙,名叫兴儿。”

鲍兴奇道:“咦,怎跟人儿子的名字是一样?”

众人大奇,妙公主问道:“你好像还未成亲吧?怎么突然跑出了个儿子?”

鲍兴笑道:“人时时在想,若是日后成亲生了儿子,便唤他作兴儿。”

平启大笑道:“你自己叫兴儿,怎想到将儿子的名字也叫兴儿?”

鲍兴笑道:“人若生了儿子,自己便成了老兴儿了,与兴儿之名并不相混。”

众人失声而笑,楚月儿笑道:“这匹黑龙是公子心爱之物,你不可亏待了它。”

鲍兴笑道:“这是自然,人便拿它当儿子看算了,大不了晚上睡在一起。”

众人轰然大笑。

鲍兴又围着青龙打了个转,细看了一阵,掀开马口看了看,摇头道:“这马才两岁口,就长得如此之大,日后若再长大些,只怕要为它建一座大宅子了。”

鲍兴摇头晃脑了好一阵,才与鲍宁扛着铜戟长矛,将黑龙和青龙牵走。

此刻已是午时,用过饭后,伍封吩咐平启招来等人去睡觉,自己与楚月儿入内室休息,妙公主虽想与他二人聊天,但想起他们忙了整夜,便不去打搅他们,找迟迟玩去了。

墨爱却跑来找伍封道:“大将军,那个胡胜的级是否要拿出去示众?”

伍封不料他竟将级也带了来,皱起眉头,问道:“有什么用呢?”

墨爱道:“胡胜为恶已久,夷人苦之,如今格杀了此人,正好让莱夷之民安心,顺便也警骇许长蛇和叶虫儿两处盗贼。”

伍封道:“那便示众罢。”他知道墨爱为政已久,比自己要强多了。

他睡了下去,觉得精神甚好,心道:“这吐纳术才是天下至宝,练了这么几个月,力气大了不少,剑术武技均有不少长进,连睡觉也少了。”又想起楚月儿来,心道:“这丫头越来越厉害了,除了是吐纳术的效用外,只怕与她天赋有关,在武技上的进境格外的快捷,莫非她真是天生的勇士?”

忍不住溜到楚月儿的房中,见她仰面躺着,正阖眼睡,脸色娇艳动人,嘴红润之极,长长的睫毛低垂,眉心上的那颗朱砂痣十分诱人,悄悄坐在她身边,细细地看她。

过了好一阵,楚月儿睁开眼,看着伍封道:“公子。”

伍封讶然道:“你知道我来了?”

楚月儿甜笑道:“就算我睡得深了,若有人来自然会知道。”

伍封道:“那你如何不张眼瞧瞧,若来的是歹人,岂不糟糕?”

楚月儿道:“来的人若有敌意,我自会知道。适才的感觉,只有公子和姊姊来时我才会有,是以知道是公子。”

伍封知道在她的心中,自己与乃姊一样都是亲人,是以心中所感也不同,大悦道:“我也觉得精神极好,月儿觉得如何?”

楚月儿笑道:“我也觉得睡不着。”

伍封笑道:“那我们去找公主和迟迟玩玩罢。”

两人携手到了妙公主和迟迟的房中,却都未见人,伍封奇道:“她们都不在房中,不知去了哪里?”

走过后院的矮墙时,便听妙公主拍手赞道:“迟迟好得很,这一箭又射中了。”

伍封二人走进了花园,见迟迟正拿着连弩习射,在她对面墙上挂着一个箭靶,上面钉着不少箭,中央红心处的箭最多。

妙公主一见伍封和楚月儿走进花园,立时笑逐颜开,张着手跑了过来,伍封怕她滑倒,忙将她抱住。迟迟却有些羞答答地,缓缓走过来。

伍封赞道:“迟迟的箭法越来越厉害了。”

妙公主得意地道:“有我这明师指点,那是当然的了。”

伍封大笑,指着那箭靶道:“红心之外的箭,应是你这‘明师’所射吧?”

妙公主笑道:“我虽然不如迟迟射得准,但徒弟强过师父也是常有之事。”

伍封见迟迟走到面前,知道她因为武技较弱,是以苦练箭法。

伍封柔声道:“其实练不练箭法并不十分要紧,高兴时慢慢再试,无须着急。”

迟迟道:“迟迟听说月儿时时随公子出去,颇能帮手,便想何时公子也带上迟迟,只是不练好本事,反会拖累公子。”

妙公主插口道:“迟迟一早就与赵爷他们出城学骑马哩!”

伍封奇道:“赵兄他们也要学骑马?”

妙公主笑道:“昨日你们赶往倭人村寨,他们便十分懊恼,今日一早便出城骑马,适才又去了。迟迟见公子回来,才未出府,索性在府中习射。”

伍封笑道:“其实骑术在莱夷之地才好用些,若到其它地方骑马,说不好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大盗柳下跖的人。”

妙公主道:“那倒是,不过迟迟说过,能够多习一艺总是好的。”

楚月儿插口道:“赵爷他们学骑马,谁长进快些?”

迟迟笑道:“是鲍宁和鲍兴罢。许是他们整日与马在一起,知道马的习性,骑马之时,那些马也格外听他们使唤。”

伍封忽瞥见迟迟手上红肿,忙将她的手握起来,道:“迟迟手上怎会伤了?”

迟迟声道:“大概是拉弦多了罢。”

伍封心疼道:“迟迟何不早说,军中射手专有鹿皮套子戴在手上,不至于伤手,公主为何不为迟迟找一副来?”

妙公主撅起了嘴,委曲道:“我怎知道还要用什么鹿皮套子?”

伍封想想也是,忙道:“是我说错了,公主整日在宫中,又怎知道军中之物?”吩咐旁边侍候的家丁却找老总管要几副鹿皮套子来,其时各府均有兵甲,公子府上理应有此物。

伍封拉着迟迟在一旁坐下来,道:“我总有一事不解,何以迟迟习射,比他人更有天份?”

迟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伍封拿起连弩,轻轻拉上了弦,又放了一支箭上去,道:“迟迟射一箭给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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