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米白面高粱酒,管够(1 / 2)
rad2就在湛连攻占敌南山预备部队的阵地之际,西线战场在战役前期的节节抵抗、诱敌深入的战略战术已达到预期目的,敌联军统帅麦克阿瑟所叫嚣的圣诞攻势已见颓势,联军部队的美军24、25师、南1师及英27旅各部前卫部队遭遇志愿军阶段性战略反击,而东线第九兵团各部已陆续纵深至长津湖以北地域。
1950年11月24日午时整,东西两线军团开始向南机动,在绵长的清川江南岸,担任中路穿插的志愿军第三十八、四十二军由降仙洞及凤徳山等地向西穿插,于22日便在清川江北岸直线穿插的湛连越过美二师封锁、奇袭快峰、抢攻大同江;在24日午时已然攻占南山东山脚阵地,而这里与德川城的直线距离不过三公里!
德川城,地跨大同江南北两岸,按鸭绿江与三八线为界,正处于朝鲜中心位置,打通此地关乎于第二次战役的成功与否,由清川江北岸休整的湛连用尽两天三夜终于在24日13点整穿插至第三目的地,他们面前的便是朝鲜名峰——遮日峰;
这个海拔高度两千多米的山峰,在凛凛寒风中雾气缠绕,大有气吞万象之兆,想来名为遮日也不为过。此刻,湛江来嘴里含着冰块合计,如果老宋在这里,肯定会写首诗抒发一下革命热情,身边的田大炮也有感想,他搓着满脸胡茬,说道:“奶奶地,这要是在上面架几门野炮,还用得着在德川放枪噢。”
湛江来也想满足他,可惜时不利兮,要是现在自己有个团,他肯定唬住师长要几门重炮,如今在老朱手底下干活,竟让人家当枪使了。
对于守卫此地的南朝鲜第七师,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因为他清楚一个道理,一个军队要是糜烂到抓民当兵的地步,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也许是湛江来有些低估对手,就在遮日峰这个地方,他竟然吃了个闷亏。
原来此时此刻,守卫遮日峰的并非只有南七师一部,还有一支美二师的特遣队,这支特遣队刚刚护送一批运输车队回到德川,偏偏在这时停留在守备工事中休整。
很快,担任前卫的二排就与敌人兑上了火,因为新二排的士兵原先都是通信连出身,没几个照面就被人家压了下来,等湛江来和连部冲上去的时候,他火冒三丈地指着铜炉骂道:“用不用把炮班顶上去轰两下你再冲啊?”
铜炉老脸通红,他说:“连长,这地方我包了,豁不下这口子你把我脑袋摘了!”
“我他妈不要你脑袋!我要的是遮日峰!”
铜炉身板一挺,拎枪带人就回去了。湛江来喜欢这样的倔驴,这对他的路子,若是湛连没有这样的老兵带着,也不能成为三十八军王牌中的王牌、精锐中的精锐。
出国前还是团参谋的老朱,曾有一次与江师长对酒,他点名要湛江来做他的直属侦察连,当时老江说:“你看中湛大头哪一点了?这子带兵太凶,团让他打没了,营让他打没了,从他手里过去的兵可以用火车装到北京,‘秃子、阎王’就是他的外号,你要走我太高兴了,这要烧高香拜菩萨的,省得我一天到晚惦记着给他补充兵员。”
老朱反问道:“哪场战役你把他落下了?哪场战斗不是他顶在最前面?哪次要钉钉子你不找他?就冲这个,这个阎王我要定了!”
老朱看中的就是湛连的全能性,穿插、迂回、伏击、钉钉子这些事湛江来都能干,打仗是要死人的,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兵搭进坑里,可万不得已的时候,湛大头的部队永远排在前面,这是一支绝对可以信任和有能力的连队。
当铜炉带二排上去的时候,湛江来叫机枪班也跟了上去,他站在隐密的树林中观察敌人工事;这种工事有三个缺口,在行家眼里叫做“三叉戟”,是个典型的冲锋阵地,两翼的散兵坑和后腰的迫炮阵地堪称完美,只要中央三路的士兵冲出去,两翼就会给予最大的火力支援。
面对这样狡猾的工事,湛江来知道这场仗是啃到硬骨头了,敌人兵源充足,随时都可以发起中路冲击,但就是这个可冲可守的夸张工事,却有个先天不良的毛病,它的弱点就是截面穿插!
在二排和机枪班顶上去的时候,湛江来命令一排和三排迂回至阵地左翼待命,只要二排打的凶,敌人就会被吸引到正面战场,等到敌人冲上来的时候,一排和三排就会在这个战斗间隙给予最凶狠的冲锋打击。
湛江来并不是赌徒,但他很清楚这么做将是唯一可把伤亡降到最低的办法,同时也是考验二排的时候。
当迫炮班在二排后面佯攻了一番后,二排的4班和6班在掩护下突入右翼坑道,并与右翼的敌人展开激烈交火。湛江来端着望远镜看去,显然铜炉已经看出一排和三排的战斗目的,为了吸引更多火力,4班的一个组已经冲到中路与右翼坑道之间,在敌人凶烈的火力覆盖下,这个组的轻机枪始终死顶在原地。
从13点14分便与敌正面交火以来,直到14点的时候,南朝鲜士兵才组织了一次像样的冲锋,也许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这个时候会在这里看到中国士兵。
他们或许会想,联军不是打到鸭绿江了吗?不是有兄弟部队架着迫击炮向中国境内开炮了吗?
在工事中观察战斗的美二师特遣队也同样惊讶,在他们终于搞清面前的不是发疯的北朝鲜游击队的时候,终于考虑在第二次冲锋时动用坦克,这辆在阵地上仅有的坦克装备了火焰喷射器,也就是这个火焰喷射器让湛连吃了个闷亏。
主因是湛江来压根就不知道这里还有美军,从横渡清川江以来,他们从来没遇到过西方人,以至于他们把西方人踢出了德川方面的地图,当二排5班脱离主阵地向右翼靠拢的时候,美军出动了。
当美军的坦克压过战壕冲上来的时候,湛江来傻了!
这辆没有装载长炮管的坦克一时让湛连不明所以,等到坦克直瞄4班突前组阵地的时候,喷出的火焰瞬间烧没了枪点,五个志愿军士兵在近距离被喷射后连叫都没叫出来,便夸张地断折融化了,大家眼见这样的惨景恍然大悟!只是这个时候,想要二排撤回来已经为时已晚。
阵阵惊悸中,坦克旋过炮塔直喷向右翼阵地!整个二排被这突来的杀戮打得措手不及。湛江来看着前方战友化作一团团火球,一片片锥心的嘶嚎响彻整个战场,他不禁揪住田大炮道:“炮呢!无坐力炮呀!”
加强迫炮班的副班长叫刘三处,解放后在哈尔滨搞过军工,之后调往师警卫连,是与杨源立一起归建湛连的。此刻,他带着一组炮手冲上二排阵地,在弥漫的火舌中寻找炮点,只是一波波热浪让他们喘不上气,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迎面冲上来的美军滚入战壕,连发冲锋弹就打死了炮手。
刘三处用枪托抵开一个美兵后,一看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敌军,把心一横就从腰间拽出了手榴弹,身旁的美兵在纷乱中将他扑倒,手中的匕首斜着就捅上他的侧肋。
刘三处只感觉一阵锥心的疼痛,知道刀尖豁进肉里,要不是肋间的弹药夹卡着,他就真瞪眼死在这里了,他用下肘磕掉敌人的军刀,右手挣脱开束缚,抡起手榴弹就砸在那美兵头上,他又直起腰一口咬住敌兵,不仅生生咬下人家的耳朵,还连带着扯下一大块头皮。
鲜血飞溅下,他一脚蹬开敌人,嘶吼着爬向无坐力炮,此时此刻,那辆喷火坦克已经压到了头顶,他抱着炮连滚带爬地扑向十米外的散兵坑,头晕目眩地压下炮弹,不顾死活打了一炮!
剧烈的爆炸将他连人带炮掀去数十几米,当刘三处迷迷糊糊地看那坦克的时候,已是一片火海了,他咯咯笑着呛出一口口鲜血,眼睛一翻便晕死了过去。
二排的战士们在火海中寻找突破口,铜炉的棉袄都着了,他见坦克被炸掉便带着大家冲向右翼阵地,防守阵地的南朝鲜士兵见一群浑身上下蹿着火苗的志愿军战士迎面扑来,一时怔在散兵坑里目瞪口呆,等想起开枪的时候,6班的战士已经端着三八大盖跳了进来。
刹那之间,右翼阵地响起震天的撕杀声,由于那辆喷火坦克被炸开,在中路和右翼之间形成一堵火墙,等右翼敌兵吃紧的时候,中路冲锋的美军竟然来不及支援,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让湛江来抓住了!
他一边叫田大炮覆盖中路,一边领着连部堵住冲上来的美军,这个时候,一排和三排在左翼也发起了冲锋,虽然在两翼的冲锋下达到了截面穿插的效果,可是中路只有连部在进行堵截,而且留在中路的两架重机枪枪管也打红了,派不上用场自然形同虚设。
书里乖背靠在弹坑里,不住向外撇着手榴弹,一旁的枪嘎子换弹药的时候骂道:“你个瘪犊子玩意!炸的还没有我枪打的多,你就不能露个脸瞅准了再撇?”
“兵渣子!你叫唤什么撒!这叫盲打,重在出其不意,你懂个鸟甚!”
枪嘎子本想踹他一脚,谁知阵地外的美军不上了,他探头一看,只见敌方上空飞来数架战斗机,吓得他大叫道:“飞机呀!找掩护!”
话音刚落飞机便俯冲而过,数枚炸弹凌空撒了下来,只听嘭嘭嘭连串爆响,连部所在的中路阵地顿时陷入火海,这下可把湛连炸懵了,书里乖满嘴都是土,他掀开趴在他身上的枪嘎子,见他不知是生是死,便不住地喊他的名字,可书里乖怎么也听不到自己喊了什么。他摸了摸耳朵,一看全是血,再看身边的战友在叫喊,他却根本听不到。
这时美军又压了上来,书里乖大张着嘴巴,心里合计自己算是聋了,他操起手榴弹一连抛了四个,随后安上刺刀准备豁出去了。就在这时,枪嘎子摇摇晃晃地直起腰,有气无力地指着他背后,书里乖扭头一看,一个美国兵已经冲上来,黑洞洞的枪口都要顶在他脑门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蹿出来的老谢将那美国兵扑倒,两个人翻滚着跌进了弹坑,书里乖大吼一声,抡起三八盖就给那倒霉蛋一枪托!
砸了一下,那美国兵眨着蓝眼睛没咋地,书里乖又抡了一枪托才把人家放倒,待他回过身去的时候,阵地外飞来的流弹正中他的胸口,他一声没吭便栽倒在地。
枪嘎子挣扎着端起美国兵的冲锋枪扫了一气,等他趴在弹坑之前继续阻击的时候,一排和三排已经拿下了左翼阵地,此刻正向敌人的主阵地移动。
湛江来和崔来到枪嘎子身边时,前者端着轻机枪堵住了最后一波冲上来的美国兵,在轰炸中幸存的连部战士也陆续冲了上来,枪嘎子回首寻觅书里乖的身影,心想老湖北算是交代了,谁知书里乖哭丧着脸,先从胸前掏出一块钢板,又扯出一本书,气急败坏地吼道:“这他妈的是最后一本西游记撒!狗日的美国鬼子!爷跟你不共戴天!”
“你……不聋了喔?”
书里乖眼珠子一转,喊道:“啥?你说啥?”
枪嘎子没好气地一脚踹去,拎着老莫辛就随湛江来冲了上去。
11月24日下午15点,一排和二排攻占了敌人主阵地,在连部和机枪班的誓死压缩下,二排剿灭右翼敌兵,成功与全连汇合在遮日峰下。
美第二师特遣队零星抵抗了一下,便和南朝鲜守军坐着卡车西逃了,在敌人撤退的方向,正是湛连最后的目的地——德川城。
此役战斗结束后,湛连有生力量已剩一百三十九人,二排和机枪班损失严重,一个加强机枪班打到现在只剩下一挺重机枪,最惨的还是医务组,在连部反压缩的时候,整个医务组只剩下老谢和眼张两个人了。
在阵地上饿着憋肚子的湛连,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兼任炊事班的医务组被打秃了,那么谁给做饭呢?
说起朝鲜战争时期的炊事班,简直与敢死队没什么两样。除了前卫班组外,就属他们最危险了,不仅战斗之前要走在部队前面收集柴火,部队抬屁股走人后,他们还要留在后面收拾吃饭的家伙,如果说哪个兵种伤亡率最大,自然就是炊事班。
湛连是个机动性很强的部队,一般是不设炊事班的,这苦差事就落在了医务组身上,只要连队一停,吃的用的换药布的就全围了上去。老谢是个老实人,任劳任怨就不消说了,可这一次医务组损失惨重,老谢木讷地蹲在牺牲的战友身边直抹眼泪。
“掉个炸弹咋就不知道躲呢,好好的娃就成这样了,回去了我咋跟你们的爹妈交代……”他盯着三具烧得焦黑的尸体接着唠叨,“往北边飘吧,北边能回家,晚几年再投胎,别再急着回到这个挨千刀的地界了。”
一旁的眼张抽着大鼻涕,想把老班长扶起来,老谢搡开他吼道:“我跟这几个娃说几句话!碍着你啦?给我死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