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旅途中的故事(1 / 2)
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在单调的火车行进声中,大部分人都进入梦乡,车内一片静默。风从破了的车窗吹进,让人感到凉飕飕的。七月上旬的中国中南部地区还处在梅雨季节,天还不是很热,刚上车时汗湿的衣服在夜风的吹拂下感到冷冰冰的。但梦才年轻的胸膛却是滚热的,倩紧紧的依偎在他的怀中,喃喃细语着,“你从来没有去过北京吧?”她自问自答:“那是个多美丽的地方啊,这次你要能和我一起去那里就好了,我带你去故宫、王府井、、爬长城,还有动物园、昆明湖、颐和园、西山——对了,西山要秋天去最好,那才美呢,满山都是红叶,红的紫……”她沉浸在对自己出生和度过童年的那座城市的思念中,半醒半睡……
她的声音渐渐地下去,最后消失了。他看了她一眼,她已经睡着,她那张被月光照的白晃晃的脸显得完全透明似的,只有纤细的眉毛和向上弯起的长睫毛黑幽幽的。她纯洁的像一个天使,美丽的让圣人都会心醉迷离。他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环顾周围,都已进入梦乡,于是他斗胆的将嘴靠近那俊美的脸蛋,偷偷地亲吻,渐渐的靠近柔软湿润的嘴唇——忽然他感觉她的手轻轻的捏了他一下,他吓了一跳,仔细看她,似乎仍在熟睡,可是嘴角好像挂着一丝微笑,他不敢再做这“不轨”的事了,老实的将脸靠在她头上,她乌黑的云鬓散着淡淡的好闻的香味……忽然地,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已大亮,再看看相拥而立的女孩——怎么他就这么样靠在她身上睡了一夜?他害羞了,赶紧将搂抱着她肩头的手臂收回,站直了身子。车里已经不像原来那样拥挤,没有了昨天夜里那种相拥而眠的景象。他不好意思的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倩看了一眼手腕上精致的坤表道:“大概有两个时了。”
“你就这么一直让我靠着?”
“不这样怎么办呢?我一离开你就倒了。”她无声的笑了。
“那你为什么不喊醒我?”
“看你睡的这么香甜,怎么忍心喊呢?”
他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正饶有兴趣的注视着他俩,醒悟到他们实在太亲近了,慌忙向后退了一步,并向那人解释:“她是我妹妹。” 中年男子没有吱声,把脸转向了窗外。
“你何必做这种解释?” 倩低声埋怨。
他没有回答,忽然道:“你渴不渴?”也不等她回话,从随身带的包中拿了个搪瓷缸向仍然挤满了人的车厢里冲去,过了片刻,端着大半缸子水回来。
“喏,你喝吧。”他将搪瓷缸递过去。
她看了一眼他干裂的嘴唇说:“还是你先喝吧。”
“你先喝,国外都是女士优先。”他半开玩笑道。
“不,你先喝,你不喝我是不会喝的。”她坚决的说。
他只好先喝了一口,递过缸子。“不,你必须喝一半。”她坚持道。他只得大口喝起来,然后将余下的送过去。她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口的喝着这来之不易的半缸子水。她没有将水全部喝完,还留了一部分,叫梦才拿着,自己从随身带的背包里取出一条半新的毛巾,把喝剩的水浇到上面,然后像猫洗脸一样的在自己的脸上擦洗了几下。从背包里又掏出一个装雪花膏的瓶子和一面镜子,擦完雪花膏又对镜子仔细的整理自己的辨——“女孩子真是奇怪的动物,什么环境下都不忘记臭美。” 梦才在一边看着心里想。
倩终于打扮好自己了,望着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梦才笑道:“哥,我好饿,还有吃的吗?”
梦才从自己的提包里摸出三个己压扁了的包子,这还是昨天晚上在南京火车站买的晚饭吃剩下来的。他递给她一个说:“你是属耗子的,一个就足够了。”也不管她的白眼,将剩下的两个全都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待都下到肚子里才笑道:“怎么为一个包子就生气了?没关系,过一会列车上服务员还会送饭来。”倩掉过脸说:“谁为一个包子生气了?是你的话气人。”他拽了一下她的辩,继续撩拨说如果她为这么一句话就生气那气死了也是活该。她扭过脸赌气不理他。
过了一会列车服务员果然排除千难万阻将一个装有早餐的手推车推了过来,梦才要了两盒面条,将一盒递给倩,女孩说她已经气饱了,但经不住劝还是接了过去,吃了一半便真吃不下去了,余下的半盒留给了梦才。
饭饱水足之后,二人都有了精神,正好徐州车站下了一大批人,车厢里略显宽松,他们便挤了进去,打听周围有座位的乘客有没有下站下车的人?回答令人失望,都是去远地的。刚准备转移阵地,突然旁边一个胖嘟嘟的妇女道:“让姑娘坐我这里吧。”往里挤了挤,挤出一块够坐半个屁股的地方。倩道了声谢,让梦才去坐,梦才道:“人家是让你坐的,我再有两站就下了,还是你坐吧。” 倩正好两脚站的又酸又痛,便自己坐了。
让坐的胖女人盯着倩仔细看了一会,转过脸对旁边一个与她同样肥胖的男人叹道:“瞧这姑娘长的多俊俏啊!”大约是她丈夫的胖男人眯着一对眼看了看倩,附和道:“是的是的。” 倩被他们看的不好意思,低下了脑袋。
“你是江苏人吧?” 胖女人又问。
“不,我们从安徽来。”
“那你们去什么地方?”
“我去北京,” 倩指了一下梦才,“他去山东。”
“到北京干什么啊?” 胖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去学习舞蹈。” 倩老实地说。
“你是舞蹈演员?怪不得这么秀气!” 胖女人大惊怪的叫道。她的男人也来了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倩看。
“我只是业余演员,还在念中学。” 倩红着脸道。
胖女人非常健谈,也很会挖掘别人的私密,不久她就知道了倩芳龄十五,出生北京并在那里度过童年,而且现在还拥有北京户口。她将自己情况也自豪的抖搂了出来:她在西单一个食品店担任支部书记,她的胖丈夫则是北京一家颇有名气的肉联厂厂长,他们结婚已二十年有余,育有一子二女。这次是她丈夫去上海参加一个会议,她正好没去过上海,便在单位找了个差事一同来了。
“我们都是有资格坐卧铺的,只是为了能多拿几个出差补助才坐硬坐的。”她不无得意的说,又夸她丈夫有本事:“在北京没有我老头办不成的事,我那个儿子前年下放,本来要去北大荒,他到市里找了一下人便照顾到了郊区,在农村待了还不到一年,又找到部队老战友帮忙,宝贝儿子就穿上了绿军装,现在他们部队就驻扎北京南门外,每个星期天都能回家,简直就和住家里一样。”直夸的那个胖丈夫满脸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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