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搬家(1 / 2)
rad2紫云站在新落成的长城箭楼上,凛冽的北风卷着沙砾无情地拍在她的甲胄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却怎么也压不住她眼底翻涌的震撼。
两年前,当她毅然下令修筑城墙时,望着娘子军大营与南山洞之间那道足足三十里的沟壑,心中满是忧虑,还以为这是个需要耗费十年心血的艰难壮举。
此刻,脚下蜿蜒如龙的城墙,青砖缝隙里凝结着暗红的血渍,那是无数军民在风雪中用血肉之躯浇筑而成的印记,每一处都诉说着那段艰苦卓绝的岁月。
晨光艰难地刺破厚重的云层,城墙的轮廓在熹微的光线中宛如一条蛰伏的巨蟒,蓄势待发。青石基座深深嵌进山体,仿佛扎根于此,坚不可摧。垛口整齐排列,透着一股威严,箭楼与烽火台遥相呼应,宛如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土地。紫云缓缓地抚摸着城墙上斑驳的砖石,指尖触到某处凹陷——那是去年深秋,一队工匠在悬崖边作业时,因绳索断裂坠入深谷,唯一幸存的石匠在坠落前,用尽全身力气,用凿子奋力刻下的最后印记。那印记里,承载着生命的消逝,也承载着对未竟事业的不甘。
庆功宴设在南山洞前宽阔的广场,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红了三百将领的脸庞,也映得每个人的眼中闪烁着光芒。紫云站在高台中央,身姿挺拔,身后是刚挂上“固若金汤”匾额的城门,匾额上的字迹在火光中熠熠生辉。“这道长城不仅是砖石堆砌,更是两万军民的血汗!”她的声音裹着烈酒的醇厚,坚定而有力,在夜空中激荡回响,“看这女墙高三丈,马面间距五十步,箭窗暗藏机关,就算二十万大军架云梯、撞城门,也只能撞得头破血流!”
话音未落,台下已是掌声雷动,经久不息。紫云举起鎏金酒盏,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席间:“为嘉奖诸位功绩,本帅特向陛下求来恩典——长安城东南,赐下千亩紫云庄园!亭台楼阁、曲水流觞,足以安享晚年。”
申屠狼的青铜面具在火光中泛着冷光,这位草原狼骑统领捏着酒碗的指节发白,似乎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他身后的矦后将腰间弯刀拍在案上,粗粝的嗓音带着草原的豪迈:“木刺山的寒风能吹醒醉汉,这里的黄土能埋忠骨。要我住进金丝笼子般的长安?不去!”两人对视一眼,仰头饮尽烈酒,酒液顺着虬结的脖颈淌进皮甲,尽显豪迈与不羁。
吕线、吕绸两位将领却已双目发亮,眼中满是对长安的向往。吕绸轻声道:“长安的胭脂水粉,怕是边关十年也寻不到半盒。”呼大彪憨笑着挠头,铁打的汉子说起长安的胡姬酒肆,竟也红了耳根:“听说朱雀大街晚上比白天还热闹,俺这粗人也想见识见识!”
紫云望着截然不同的反应,心中思绪万千。她忽然想起去年寒冬,申屠狼带着狼骑在雪夜突袭敌军粮草,归来时睫毛结满冰霜,却笑着说“草原的狼从不怕冷”;也记得吕线在瘟疫横行时,亲自熬药照顾染病的士兵,自己却累得咳血。她端起酒盏走下高台,先敬向申屠狼:“守得住边关,才护得住长安。这杯,敬你们的坚守!”又转向吕线等人,“长安的繁花,也该有英雄去赏!”
篝火渐弱,夜色渐深,紫云独自登上城楼。远处群山如墨,新筑的长城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宛如一条守护木刺山的巨龙,静静地伫立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她知道,这道长城不仅是防御工事,更是一座丰碑,铭刻着不同出身将士们的心血,见证着他们的付出与牺牲。
“你爹妈和姨他们都愿意去长安城吗?”紫云轻声问陈回光,语气中满是关切。
陈回光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问过他们了,他们觉得这里吃的、住的都很好了,同以前比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了,就不想麻烦咱们。”
紫云眉头微皱,眼神中满是心疼与坚定:“他们生我们养我们不麻烦吗?从到大,我们生病时,他们彻夜不眠地照顾;我们调皮闯祸时,他们四处赔礼道歉。这些难道都不算麻烦?”
陈回光有些犹豫:“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父母对子女的付出,和子女对父母的回报,不一样啊。”
“怎么不能相提并论?”紫云急切地说道,眼中泛起泪光,“以前爹娘为我们操心,以后我们为他们操心呀。他们把最好的都给了我们,现在该是我们回报的时候了。”
“他们都觉得自己不老呀!”陈回光无奈地说。
紫云轻轻握住陈回光的手,说道:“不老又怎样?长安的紫云庄园,有温暖的屋子,有很大的院子。在那里,他们不用再担心风沙侵袭,不用再为生活奔波。想种花就种花,想种庄稼就种庄稼,想闲着就闲着,多好呀!我们在边关守护百姓,也该让他们享享清福了。”
第二天,紫云特意来到公公婆婆和姨家。院子里,半亩地的菜园在寒风中依旧透着生机,婆婆种的白菜裹着层层绿叶,萝卜缨子倔强地探出地面。三间大瓦房敞亮整洁,窗棂上贴着婆婆去年腊月剪的红色窗花,虽然有些褪色,却还能看出喜鹊登枝的模样。
婆婆正在灶台前忙碌,铁锅冒着热气,蒸着新收的莜面窝窝,看到紫云来了,连忙擦了擦围裙上的面粉,热情地招呼:“云儿来了,快坐快坐,灶膛里煨着红薯,一会儿就熟。”
紫云笑着走过去,帮婆婆择着最后一把青菜,说道:“娘,我这次来,是想和您商量个事儿。长安城东南有个紫云庄园,是陛下赏赐的。那里环境优美,生活便利,我想接您和爹,还有姨一家去那里养老。”
婆婆的手顿了一下,枯黄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菜叶,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云儿,我们在这儿住惯了,不想给你们添麻烦。这里虽然比不上长安,但吃得饱、穿得暖,我们就知足了。你看这院子里的菜,都是自个儿种的,新鲜着呢。”说着,她望向窗外的菜园,眼神里满是眷恋。
紫云放下手中的菜,握住婆婆粗糙的手,感受到掌心的老茧,那是经年累月劳作留下的印记,她真诚地说:“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和爹含辛茹苦把回光养大,又帮我们照顾这个家。记得那年我生了场大病,您连续七天七夜守在我床边,困得直打盹儿也不肯合眼。现在我们有能力了,怎么能让您继续受苦呢?长安的庄园里,有漂亮的花园,您可以种种花,养养鱼;还有热闹的集市,您想买什么都方便。那里的大夫医术高明,您的老寒腿也能好好治治。”
这时,公公从外面走了进来,肩上扛着一捆柴火,布满皱纹的脸上沾着些许灰尘。听到这话,他放下柴火,叹了口气:“云儿,我们知道你孝顺。但我们这把老骨头,经不起长途折腾,而且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舍不得啊。你看这院子里的每一块砖,都是我和你娘亲手垒的,墙角那棵枣树,还是你出生那年栽的,现在都碗口粗了。”
紫云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爹,我知道您舍不得这里。可是,我更舍不得您和娘受苦。您看,这些年,您的腰越来越弯,挑水都费劲;娘的眼睛也不好使了,缝补衣服都要凑到油灯下。在长安,有最好的大夫,能好好调养身体。而且,我们也能常去看您,一家人团聚不好吗?等开春了,我们把枣树的根心刨出来,移栽到长安的院子里,让它继续陪着咱们。”
姨也走了过来,怀里抱着刚洗好的衣服,有些心动,但还是说:“云儿,我们去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你看我们家那几个调皮孩子,到了长安要是闯了祸……”
“怎么会呢!”紫云连忙说道,“庄园很大,院子和房间很多,孩子们可以在里面尽情玩耍。我已经让人在园子里辟出了几间大屋,专门给孩子们做学堂。而且,长安的夫子学问好,孩子们也能在更好的环境里长大,接受更好的教育。”
接下来的几天,紫云一有空就往家里跑,不仅给家人描绘长安的繁华,讲述庄园的舒适,还特意请画师绘制了精美的庄园图。她拿着图,仔细地给家人讲解:“爹、娘,你们看,这是正房,朝南向阳,冬暖夏凉。房间里都有地龙,冬天再也不怕冷了。姨家挨着花园,孩子们推开窗就能看到花。”她还拿出自己画的庄园草图,上面详细标注了每个人的房间,以及花园、池塘的位置,甚至连每间屋子的家具摆放都画了出来。
公公婆婆和姨一家终于被她的孝心打动。搬家前三天,院子里就热闹起来。婆婆坐在炕头,把箱底压了几十年的粗布衣裳一件件翻出来,仔细地叠好。有些衣服补丁摞补丁,紫云想让她扔了,婆婆却执意留着:“这些都是念想,当年日子苦,就靠这些衣裳撑过来的。”她还把陪嫁的铜镜子、银簪子用红布包好,放进樟木箱子。
公公则扛着梯子,爬上房梁,取下挂在上面的腌肉、干蘑菇。这些都是他辛苦攒下的,他念叨着:“到了长安,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这么地道的腌肉,带些去,想这味儿的时候还能解解馋。”他又把家里的农具仔细擦拭干净,有些实在舍不得的铲子、锄头,也细心地用稻草捆好,准备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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