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相禁区（2 / 2）

大抵是为女儿感到不值的。

她的女儿啊，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怎么是一个高中男生可以配的上的呢？——这几乎是每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的信心。

这么想着，便也不是特别热情地招呼了一会便自顾自招呼别人去了。

严瑾约摸是有些难堪的。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了。

梦里的商恣清楚地听到了严瑾的心声。

“商恣……阿恣……你真狠。”

“这下，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你了。”

没有人会忘记自己的初恋，更何况是死在分手后两个月不到的、死在生命里最美好的年纪的初恋。

商恣浮在半空，听着严瑾的心声，看着严瑾微红的眼角，突然便觉讽刺。

是啊，何其讽刺，我商恣居然要靠死才能被喜欢的人永远记住了。

可是……能叫他为自己伤心一刻，倒也是难得一见了。商恣自嘲地想，然后看见严瑾深深地朝她的骨灰盒凝望了许久，再然后他走出了灵堂。

严瑾在路上走着，步速缓慢，表情麻木。

仿佛在出了灵堂的瞬间，他才被迟来的悲伤所击倒。他望着同往常别无二致的、丝毫没有因为一个女孩的离去而变样的车水马龙的街道，缓缓地，以怀念的速度，闭上了眼睛。

商恣听见他想:“是真的啊……原来是真的啊。”

是啊，是真的啊……我已经死了啊……商恣浮在半空中无声地回答。

然后严瑾用手缓缓地覆上了双眼。

手掌在刹那间变得濡湿。严瑾没有拿下手，只是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严瑾……”商恣有些哽咽。

谢谢你……为我这样伤心过——哪怕这样的伤心是以我的死亡为代价。

看着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远，商恣想“飘”回家再看看父母亲人，却愕然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商恣:？？？

然后她浮着的梦境里的身体就被一股莫名的引力吸向了严瑾。

商恣:！！！

商恣使出了全力脱离，却是无济于事。仿佛有一只手将她紧紧地攥向严瑾，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执意把商恣拖向某种她所抗拒的深渊——暗藏着真相与绝望的深渊。

她飘在严瑾的身后，看着严瑾颓废地度过了一周，看着他渐渐打起精神，看着他——在马路上被一辆逆行超速的车撞得当场死亡。

然后一阵平板无波的电子音响在严瑾的脑海里，也响在商恣的脑海里——

“叮——''''命运’系统安装成功，将在半分钟后运送宿主至命运之女重生一周前。”

她看见时空的乱流把严瑾沉睡的灵魂拖向命运的深渊，看见他在初二刚开学的某一节课上猝然惊醒，茫然四望，听见所谓的命运系统对他这个宿主一字一句的解释。

商恣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女。

严瑾是商恣所喜欢的人，所以在命运之女离世并重生后也将获得重生，并在系统的任务辅助下帮助完成与第一世一样的命运轨迹。

严瑾自然抗拒，却被系统配置的电击惩罚电得晕厥过去，然后被惊慌的老师同学送到了医务室。

“命运之女商恣……呵。”她听见他讽刺的喃喃自语。

一周后，商恣看见那堂作文课上的自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眼里有着茫然无措——当时的她因为读过无数重生说，很快根据桌上的课本确定了自己重生到了初二。她为自己能够重来一次感到欣喜——这一世她还想和严瑾做同桌，然后再像第一世那样两情相悦。但不同的是，这一世她会让严瑾说不出分手。

于是她像第一世一样偏过了头去和同桌讲话并如愿地被班主任发现。班主任如同第一世一样大发雷霆，调整了班级的座位，把她换到了严瑾的身边。

一切都像第一世一样发展着。她惊叹着这些一模一样的细节，却没有想到未来的自己会含泪看着这样的一幕——

“叮——强制任务发布，根据第一世轨迹，请宿主在今日体育课上完后嬉皮笑脸地向命运之女索要纸巾擦汗，并在命运之女嫌弃之后在教室常备纸巾。”

……

“叮——强制任务发布，根据第一世轨迹，请宿主在命运之女被质疑成绩时对命运之女表示信任与鼓励。”

……

“叮——强制任务发布，根据第一世轨迹，请宿主在中考后用与第一世相同的语言向命运之女表白。”

……

“叮——强制任务发布，根据第一世轨迹，请宿主做出冷落命运之女的行为，如qq消息不回、生日礼物忘送。”

……

“叮——强制任务发布，根据第一世轨迹，请宿主向命运之女提出分手。”

……

“叮——按照命运之女在重生最初选择的命运，本世命运之女已死亡，系统将在两周后对宿主进行脱离处理，进入命运之女的下一个重生世界。”

……

“叮——第三世开启。”

“叮——根据第一世轨迹……”

……

“叮——第十九世开启。”

“叮——任务对象情绪产生巨大波动，世界主线发生偏移。原任务取消，随机发布新任务。系统进入更新状态，持续时间，24时。”

“叮——触发随机任务，赢得1000米跑的第一名，任务奖励:积分x500，明目丹x2。是否接受。”

“叮——默认花费500积分查询——叮，500积分扣除成功。经查询，命运之女的情绪产生了巨大波动，导致其灵魂与身体的契合度降低，从而灵魂的稳定性受到影响。强制任务发布，请宿主探望命运之女，并对命运之女表白以维护世界稳定。任务成功标志:命运之女接受宿主表白。任务成功奖励:灵魂修复液x2，积分x1500，抽奖券x1，任务失败惩罚:宿主与命运之女的灵魂抽空轮回记忆，世界偏向原世界轨迹。”

“强制任务失败。宿主与命运之女前十八世的记忆将被抽除，今晚十二点执行。”

商恣从梦中醒来，怔怔地看着桌上的闹钟。

十一点半。

还有半个时，她就会失去所有与严瑾与曾经有关的记忆——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严瑾眼神有着令她心疼的复杂和平静——而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是她在前十七次重生里一意孤行地重复着第一世的轨迹并自欺欺人地认为可以改变，于是严瑾被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折腾了整整十七个五年。

是她这么矫情这么作才被当成命运之女，从此她和严瑾的命运被牢牢地掌握在世界规则的手中，于是她和严瑾在人的一生最美好的年纪活的充满算计与悲哀。

是她这一世想太多想太多，才会在命运改变之后反而又因为胡思乱想又把它拉回来然后两人一起陷入更加纯粹的命运——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他们甚至不会知道这彼此的吸引是天道的示意，最终又以惨淡收场。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商恣愣了半晌，然后，泣不成声。

这操''''蛋的世界。这见鬼的命运之女。

她看着指针一点一点地逼向十二，在惊慌失措之余忽然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欣慰。

忘了……都忘了，也好。

左不过再爱的死去活来一次，再死在十八岁那年的夏天一次。重活了这么多世，早就够本了。

她以前从未思考过重生这么多次的真相，如今触碰到了这个禁区，反而觉得还是无知是福。

所以……都忘了吧。忘了也好，严瑾总该不会用那种爱恨交加的眼神来看她了。

而商恣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严瑾，正同她一样从某一个揭示真相的梦魇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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