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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惠此中国 以绥四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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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秋来,转眼入了秋天,梦王姬日益腹隆,比迟迟当日怀上早儿时还要显得大些。

伍封叹息道:“扶余这女儿肯定高大有力,听国君丈人说过,凡腹大者必然与众不同。公主以往也是这般,只是生出来肥嘟嘟极为趣致,与我们女儿又不大像了,不过顽皮之处必然一样。我们女儿若像公主一样顽皮,日后她的两个兄长早儿、敬儿必定有苦头吃了。”妙公主嗔道:“说什么?你何时听父君这么说来?”伍封呵呵笑道:“这事当然是国君老丈人悄悄说的,你怎知道?”

楚月儿好奇道:“夫君怎知道女儿生出来是高大有力,而不是肥嘟嘟?”伍封得意地道:“我自然知道,听说公主出生之前,丈母腹上浑圆,是因公主之胖,而王姬这腹却略显长形,是女儿高大所至。”他在梦王姬腹上比比划划,梦王姬红着脸嗔道:“夫君生为扶桑之主,怎么没点正经?”妙公主在一旁跺足大恼,抢上来握着拳头在伍封胸前捶打。伍封见她身为母亲,却仍如女儿家的娇嗲,忍不住哈哈大笑。

梦王姬既然有孕,伍封便不能让她忙碌,是以大事情亲力亲为,但他对政事不太擅长,梦王姬忍不住在旁指点,甚或自行处理,众人劝她多次也不听。眼下已至秋收之际,众人都忙碌之极,尤其是管农耕就蔬果的夏阳最忙,四处巡视四境,催促收割。

整个大和忙了十余天,将稻尽数收割,所产甚丰。这也是扶桑第一次有稻成熟,鱼、熊、飞鸟三部还未上贡,伍封反给鱼、熊、飞鸟各部赏赐了一些稻米,又选了些颗大包满的赐给他们为稻种。在中土王畿一带早就是一年两熟制,梦王姬颇知其法,遂与夏阳、渠牛儿商议,在大和再种晚粮不提。

数月下来,秋风的工部也有收成,庖丁刀管金和木两坊,已经炼出了无数铜锡之矿,铸成各类青铜器皿、农具和少量兵器,还有若干木制用物,以农具为最多,青铜器皿主要是礼器、度量衡之具和伍封府上的生活用具。陶坊由公敛阳打理,这人专学制陶,是以所制出的正是伍家独有的须惠陶器,大瓮、釜、甑等各有不少。

冬雪带人畜牧养牲,这便用上了肃慎人的养豕之法,再加上玄菟灵、公冶长等人所授的诸般秘法,牛马之类生长较慢,但豕、羊、兔、鸡、凫等却源源不断,尤其是豕生长甚快,还只到秋收之后,豕圈已有百余处,漫山遍野都是羊、兔、鸡、凫、犬,肉食不绝。

春雨平日都是一般的事,不像其余三女有忙有闲,她管财物仓廪之出入,兼理军雪、粮草、农具、耕牛、器皿之调配,每日都有不少事情。

伍封见这四女的确辛苦,时时称赞,也想不到这四女竟然能将所管之事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若不来这扶桑,因人手其缺,只怕自己还想不到分以四女要职,委以重任。

四女对伍封更是感激之极,她们出身贫寒,被送入宫中,先受幽闭之刑,九死一生才活了下来,在宫中颇受凌辱。后来在田恒府上为侍女,田桓为人严肃,四女每日大气也不敢出,比在燕宫时更要心翼翼。自从到了伍封府上后,一切都不相同,伍封和楚月儿对她们爱护有加,又从不管束她们,令她们倍感轻松。时间长了,又正式嫁给伍封为妾,眼下居然还身为大夫之职,这真是由地里到天上,谁能料到她们这些地位卑贱的人竟有今日?是以甘心情愿,死而无憾,格外地兢兢业业,忠于职事。若非有她们四人,梦王姬以一人之力,怎能忙得过来?

这日伍封先祭社稷宗庙,再在城中大宴,以庆丰收。鱼、熊、飞鸟各部尊长都请了来,商壶、巫水、庖丁刀、圉公阳、公敛宏、铁勇、遁者以及随来的侍女都来赴宴,宴饮甚欢。伍封在席上对众人大为褒赏,尤其是春夏秋冬四女功劳甚大,更是赞不绝口。

梦王姬也道:“是啊,若非雨儿四人,这大和之地怎可能数月下来便面目一新?”伍封笑道:“不过雨儿四人有一点不好。”春夏秋冬四女忙问,伍封笑道:“你们四人身为大夫,不要亲自动手,你看这数月下来,你们灰扑扑的黑瘦了些,有损美貌。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日后就当君子,只须动口。”众女都笑起来,秋风认真地道:“我们是女子,怎能当君子?”伍封呵呵笑道:“你们大夫也当得好,怎么不能当君子?”他色迷迷地瞥着四女,诡笑道:“唉,这些天你们忙得紧,都不大理我。你们当君子容易,我要当君子就难了!”四女美目流盼,娇笑不已。

这数月之间,山上药田也有所产,这些都是楚月儿四处觅来的常用之草药,制成了好些药,譬如驱蚊虫的花露、治内外伤的蟾蜍油,甚至护手足的龙涎膏等等十余种,妙公主每日也指点酿酒,以至酒水甚足。宴饮之后,伍封给各人赐了些药和酒,因药较珍贵,所产不多,是以只是略送了些。鱼婆婆等人捧着药如同神品,仔细听楚月儿解说了诸般药物的用法。

九鬼走上来道:“大神,人奉命挑选长力之士,已经选了四十一人,要不要带上来瞧瞧?”原来这人办事甚是认真,伍封吩咐之后,他走遍了大和部落,细心考较,费了几乎五个月时间才选出了四十一个合选的人。当日伍封挑选铁勇时,要求奇高,是以只挑出三十人来,这些扶桑人除了只求体能好外,其它无甚要求,是以能挑出四十一人。

伍封喜道:“带他们来。”九鬼下去将四十一人带上来,这四十一人站在堂中,竟有二十一名女子。伍封笑道:“原来女子还过了半数。”九鬼愕然道:“大神说过不要女子么?是否人弄错了?”伍封笑道:“你没弄错,有女子最好了,正好分成男女两队。”九鬼指着一女道:“这位鱼儿是鱼婆婆的女儿,闻我为大神挑选力士,非要参加。四十一人中只有她不是大和人,但以她的力气最大,竟比人还略胜一筹,令人好生惭愧。”

伍封很少见女子中有力大者,所见过女子中,除了楚月儿身负神力外,便以秋风的力气最大,不过及不上铁勇。这鱼儿竟比九鬼的力气还大,自然要胜过商壶,比铁勇还要大得多,这真上罕见的大力女子了。细看那鱼儿,见她只有十岁,生得颇为俏丽,身高至少有七尺半,只比楚月儿矮些,颇觉眼熟,想了想,原来她便是那日突袭大魔城时,楚月儿施针救下的那快死之人。

楚月儿笑道:“鱼儿病好了吗?”鱼儿点头道:“幸亏木花姬月公主的神术和药丸,养了数月,总算全好了。”伍封见十女和十二郎也在四十一人之中,尤其是十二郎生得高大魁悟,在众人间站着显得与众不同,笑道:“原来十女和十二郎也在,当日我们来去匆匆,来不及说什么话。是了,鱼儿是鱼部落的人,怎么会在大魔城中?”

鱼儿道:“我是鱼部落的人,十女是熊部落的人,十二郎却是飞鸟部落的人。我们本是为了行刺大魔,才会混到城中,不料被大魔觉。”伍封奇道:“你们三人怎么会想着刺杀大魔?”熊奶奶在一旁道:“这是我们三个部落的秘议。前年,地牛翻身,再加上大风侵袭了数次,我们……”,妙公主忍不住问道:“什么叫地牛翻身?”熊奶奶道:“这地底有头巨大的牛,终日睡着,偶尔会翻一下身,地面上人工会震动,有时地裂深沟,火汁横流,好生可怕。”她说着这地牛翻身之事,众扶桑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鱼婆婆续道:“这大魔城建构甚稳,便不怕地牛翻身,但我们三部却不成。前年地牛翻身,又有好几次大风侵袭,农田颗粒无收,三部饿死了不少人。大魔仍要收贡,我们不堪其负,三部落之长便秘议了刺魔之策,在三部中选出最勇敢的人,便是鱼儿、十女、十二郎三人,让她们三人设法混入大魔城,寻机会刺杀大魔,以解三部之困,这是必死之策,就算成功得手,她们三人只怕也不能生还,非得有后策接应不可。可惜计谋才行不久,飞鸟部落便大生变故,飞鸟、飞鹰逐其母自立,其母病亡,我们不敢与飞鸟、飞鹰再议,这事情便没有后续之策了。”

十女道:“我们三人好不容易混入大魔城,才现大魔委实厉害,再加上有九鬼、七条两个无敌将军,无法下手。鱼儿知道我们三人一起动手,也无法杀死大魔,前不久她觅了个机会,自行跑去行刺,就算成功,也必定会被九鬼和七条杀害,失败便由她一人承担,总之无论成败,她都一力承担下来。结果行刺失败,被大魔打了一掌。好在鱼儿并未暴露是鱼部落的人,大魔又见她勇悍无畏,并没有追究此事。不过她受伤太重,若非月公主相救,早就死了。”

伍封心道:“怪不得那日我攻城之时,你们大力相助。”赞道:“好!鱼儿年纪虽,却有专诸之风骨!”扶桑人不知道专诸是谁,愕然看着他,伍封笑道:“我是说鱼儿是个英雄。十女、十二郎也很了不起。”鱼儿笑道:“我可不是英雄。”九鬼在一旁惊道:“原来还有这事!”

梦王姬看着鱼儿,甚是喜欢,问道:“想不到鱼婆婆竟有个如此俊俏勇敢的女儿,鱼婆婆真是有福气。”鱼婆婆笑道:“鱼儿是人的幼女,自力大,部落中无人能及。她在部落中无甚出息,这次能被选来侍奉大神正是她天大的荣幸。”伍封笑道:“我要的不是侍奉之人,而是要亲卫战士。鱼婆婆为了解一部之危,连自己的女儿也舍得派出去,也很了不起!”

雀女在一旁道:“大神身边缺少侍奉之女,可不像样子。”伍封道:“眼下府中侍女有不少了,何况我们人力不足,挑不出人来。”熊奶奶笑道:“人倒有个法子,我们还未上贡,总得大神厚赐,譬如水稻、铜具、陶器等等,今日又得美酒神药。那水稻是绝佳之物,人活了数十年从未尝过这么好的食物,当真是天外神品,天孙人的东西果然不简单。如此厚赐,我们怎么过意得去?不如每年各部献上女子二十名,侍奉大神,以为常制。”鱼婆婆点头道:“这也不错。部落中每年只选二十人,算不得什么难事。”梦王姬点头道:“这样也好。以后便这么做,此谓‘采女’之制。”伍封寻思日后女儿生下来,自然要人侍候。眼下府中只有五十人,饮食起居清扫修葺尚且不足,非得添人不可,也点头赞成。

梦王姬见这四十一人中,其他人都面有喜色,又显得有些战战兢兢。想是因能亲见大神,为大神威严所慑,又因能为大神效力,欣喜之余又有些紧张。唯有这鱼儿满脸兴奋之色,毫无惧意。梦王姬不免好奇,问鱼儿道:“鱼儿,你学过武技么?”鱼儿道:“武技没学过,不过前些时被九鬼选上了,知道要为大神效力,每日勤练体力。”梦王姬笑道:“你跟随大神,大神自有奇术教你,到时候可要不怕辛苦。”鱼儿笑道:“我什么也不怕。”鱼婆婆在一旁道:“鱼儿天生胆大,不懂规矩,我就怕她日后冒犯了大神。”梦王姬笑道:“我看鱼儿十分不错。”

伍封见梦王姬对这鱼儿格外喜欢,忽想起周元王曾说过周俗,周人家中如有子女快要出生,喜欢先收义子义女,以此为吉。伍封见鱼儿胆量不,应对自如,自己行刺东郭子华之举更是勇敢仁义,对她也甚为喜欢,当下说道:“王姬,我倒有个主意。不如我们按王畿之俗,将鱼儿收为义女,以为我们女儿扶余出世之吉庆。”

梦王姬心中本有这想法,拟在晚间与伍封商议,却想不到伍封竟连这周俗也知道,还预先说出来,大喜道:“梦梦正有此意,如此最好。”妙公主格格笑道:“这就最好了。鱼儿日后与我们常在一起,有父女的名份便安全了。”她话里有话,伍封怎听不出来,对她大瞪其眼。楚月儿笑嘻嘻道:“鱼儿骨格精奇,大有可以调教之处。”伍封趁机道:“月儿这么说正好,日后你便多多费心。”

伍封对鱼婆婆道:“鱼婆婆,这鱼儿甚讨人喜欢,我想收她为义女,你以为如何?”鱼婆婆不懂得义女的意思,愕然不解,其实不仅是她,其余扶桑人对他们的许多称谓也不理解,譬如王姬、公主之类,她们根本不懂其意,只是见伍封怎么叫,她们便照样叫。另如伍封时时以“在下”自称,扶桑人也不解其意,只道是大神的自称。

梦王姬解释道:“即是从此以后,鱼儿便是大神的女儿,也算是天孙人,叫伍鱼儿。”鱼婆婆大喜,忙道:“这是天大的好事,人高兴得很。”原来扶桑人行群婚之制,子女随母,连鱼婆婆自己也不知道鱼儿的父亲是谁。子女长大成婚之后,便由母亲在部落中指定一人为其父,其父死后便由这子女埋葬,实则人人都知道这父亲未必是其生父。此俗与中土义子女之俗有些相似,恰好符合了扶桑人的习惯。

鱼儿大喜,当即向伍封跪倒施礼,口称父亲。伍封指着梦王姬等女道:“这是大娘、二娘、三娘。”他按年齿派序,梦王姬最大,妙公主次之,楚月儿最,便是大娘、二娘和三娘。又指着春夏秋冬四女,道:“这是春夏秋冬四位姨娘,你可要记住,不要叫错,呵呵。”鱼婆婆忍不住呵呵笑着,熊奶奶和雀女却十分羡慕,只恨自己没有这样俊俏而又勇敢的女儿服侍大神。

梦王姬叫鱼儿起来,又对身旁的侍女说了几句话,那侍女出堂去,梦王姬笑吟吟地上下打量着鱼儿,伍封笑道:“这些人我要特别训练,鱼儿也不例外,这训练法子是十分艰苦的,你们各位娘亲可不要说舍不得。”梦王姬笑道:“你要怎么训练她们?”伍封故作神秘道:“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梦王姬白了他一眼,将鱼儿叫在身边坐下来。

伍封又打量其余的人,让侍女将他们先安顿好,又让侍女在府内为鱼儿收拾一间屋室,道:“明日休息一日,后日开始,我要亲自训练他们。”

这些人下去没多久,先前那侍女又回来,手上拿着一支铁制的连弩,交给梦王姬,正是由乐灵等人手上缴来之物。梦王姬对鱼儿道:“鱼儿,这连弩是我们给你的见面礼,日后你可用来克敌防身。”鱼儿见这连弩似弓非弓,是金属制成,却又不是铜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但看打造得如此精细,必然是件宝物,接在手中。

妙公主愕然道:“王姬,这不是你那枝连弩么?你给了鱼儿,自己不用了?”梦王姬笑道:“我用不上。”瞥眼瞧见商壶用短匕切下一大块豕肉,正用匕尖插着,想用手拿下来送入口中,喝道:“老商!”商壶举着短匕,愕然望过来。

梦王姬忽地手一扬,一物由手上激飞出来,便听“叮”的一声,击在商壶的短匕上,匕上那块肉被击得飞出了数丈,商壶差点连短匕也丢了,看那物时,原来只是一颗圆石。商壶正大惑不解,便听伍封大笑道:“王姬这手飞石本事的确是天下一绝!”商壶这才明白,呵呵笑道:“王姬姑姑这石头若打在老商身上,只怕要受些伤。”楚月儿笑道:“原来王姬这暗器本领已经练得极好了,有这本事,原也用不上再学弩技。”梦王姬道:“这都是你指点得好。”伍封笑道:“原来你们还起了名,叫暗器。这名字颇为恰当。”

原来,梦王姬自知不谙武技,若无一艺护身,免不了总要伍封耽心。她为人较好强,当日她用海贝对付支离益,颇见奇效,是以向楚月儿讨教,勤练此术。楚月儿虽不擅长暗器,却在武技上甚有见识,何况她这些年与伍封常常投壶为乐,颇知一些诀窍。有她指点,梦王姬练之又勤,是以长进神,只不过用海贝不便,遂改用石子,让人觅了许多圆石给她,随身带着,有空便练习。

众人见梦王姬这一手暗器本事极准,无不赞叹。鱼儿大喜,拍手道:“大娘这飞石本领厉害得紧!”梦王姬笑道:“这本事你可让三娘教你,不过飞石虽然方便,毕竟不能及远,只好防身,用于战阵却没甚威力,你还得勤练连弩射艺才是。”

宴饮至晚间方散,次日鱼婆婆等人告辞之际,鱼部落与飞鸟部落商议,将大和城与荷戈山一带狭长的地方献给大和,使大和城与海边相连一起均成伍封的地方,足有百余里地,至此大和之地由山到海连成一起,伍封正合心意,收了下来,赐了两部不少酒食药物以谢。

鱼婆婆临走向鱼儿吩咐了许久,无非是不要闯祸之类。到第三日时,鱼儿与其他四十五人一早就在阅兵场上等着。伍封、楚月儿和妙公主带了五个卒走出来,伍封道:“今日开始,你们便专练体力,这里有几十个土包,分一百三十斤和一百斤两种,一百三十斤是男用,一百斤的是女用,你们每人扛一个,在场上绕四周跑动,每跑一百圈,方可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再跑。鱼儿,你虽是我女儿,却也不能偷懒。”

鱼儿等人原以为伍封要教她们武技,却不知道是要让她们跑步。虽然不知道这有何用,但大神的话是非听不可,无人敢问。众人各背土包,绕场跑起来,五个卒专为她们记数圈数。鱼儿却不愿意被男子比下去,自背了两个百斤的土包,与大家一同练步。十二郎也学她一样,背了两个土包。

第一天下来,从未时开始,便有人不住,但伍封毫不留情,板着脸仍逼他们跑下去。到了酉时才停下来,早有人口吐白沫,委顿不堪,十女和十二郎毕竟是熊、飞鸟两部的好手,也能应付下来。鱼儿一人负两百斤跑一整日,虽然脸色白,却能坚持到最后,可见她的体力的确非同可,与那高大魁悟的十二郎相比并不力弱。

不过鱼儿劳累一日,与伍封等人一起用饭之际,反而吃不了饭。众女看着不免有些心痛,千方百计劝她多吃些,楚月儿叫来一个侍女,正想悄悄吩咐她,要她晚间弄点食物给鱼儿,谁知道还未张嘴,伍封已经板着脸道:“鱼儿,你眼下不吃,晚间可没有,明白你还要练步,若不吃些东西,明日便坚持不下去。”鱼儿点头道:“是,父亲。”勉强吃了些食物,梦王姬让侍女带她去睡。伍封道:“眼下还睡不得,风儿、阳儿,你们却教他们巫氏的增力之术,练足一个时辰方能睡觉。”

鱼儿下去后,众女看着伍封,她们都知道伍封对女子最为心软,今日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知是何缘故。伍封叹道:“你们定以为我存心折磨人了。我自七岁开始,先父就逼我这么练的,比我今日更严厉。我十岁开始须负两百斤日驰二百里,比鱼儿她们要求快捷得多,十三岁时便要负三百斤一口气驰三百里不停。鱼儿她们的年纪比我那时可大得多了。”楚月儿道:“可夫君天赋异禀,自就有神力,鱼儿她们怎比得上你?”伍封道:“所以她们眼下只算是我七岁时所练。”

妙公主不解道:“这些人体力本就不错,夫君为何不教他们武技,却只让他们跑步?”伍封看了看众女,知道人人都想问这一句,问楚月儿道:“月儿,你觉得公主与我们铁勇相比,谁的武技高明些?”楚月儿道:“自然是公主高明得多了。”伍封点头道:“公主的武技高明,但在战阵之上,若论战力,必定比不上我们任一个铁勇。”楚月儿点头道:“这也说得是。”妙公主不解道:“这是何缘故?”伍封道:“战阵之上,与剑手比试不同。眼下这战事,一旦两军冲荡,难以骤解,又时候两军交接鏖战,长者数日,短者一般也有一两个时辰,很少有片刻便分出胜负的。公主剑术虽高,体力却不支,最多两个时辰后便要力尽。铁勇却不然,他们的体力能连续战一日。是以在战阵之上,铁勇的战力要远胜公主。假说梁婴父是我下属,我若要上战城,宁愿带武技不如梁婴父的兴儿协阵。”

梦王姬点头道:“原来如此。夫君是想将鱼儿等人训练成勇猛的战士,而不是武技高手。”伍封笑道:“今日这些人都是可造之材,尤其鱼儿、十二郎大堪造就,不过要吃点苦头训练才行,过得月余便没这么辛苦了。我对她们故意严厉,便是要让她们服从和遵令而行,这是勇士的第一点要训练之处。”

果然过了月余之后,四十一人便能应付每日艰辛的跑步,鱼儿更是轻松自如,十二郎和十女也都十分出色。伍封嫌十女、十二郎这名字不好叫唤,给他们改名为石芸、石朗,以合乎习惯。四十一人天天练习巫氏增力之术,渐渐与每日漫长的练步融在一起,体魄为之而变。梦王姬还将“坐忘”之术教给鱼儿、石朗、石芸三人,除了石芸不合此道,练了些日子毫无进展,梦王姬遂没让她练之外,鱼儿和石朗却练之甚好,此术比巫氏秘术还灵验有用,二人勤练不辍。

如此过了三月,已经入了冬天,天气渐渐寒冷。这日梦王姬终在府内生了一女,整个大和城、大和部落都欢喜不已。伍封抱着女儿扶余,见她生得美丽趣致,果然十分长大,喜翻了心,整日乐呵呵的。巫水、铁勇、遁者等人自然要来祝贺,鱼、熊、飞鸟部落的人也来相贺,顺便将当年贡物送到城中,又各自送来二十名采女,都说扶余是神女。春雨将米粮禽畜收入仓廪,采女也纳入府中。城中饮宴了一个多月,一直到扶余满月才罢。府中新得儿,自然是上下忙成一片,喜气洋洋。

扶余满月之后,梦王姬便抱着女儿再理政务,伍封正好全心训练鱼儿等人。

虽然城中有喜事,鱼儿等人的练步训练却并未间断过,一连练了四个多月,再加上巫氏秘术相助,这四十一人便如脱胎换骨,体魄耐力惊人之极。石芸固然出类拔萃,鱼儿和石朗更能负两百斤驰走一日而不现倦色,固然与他们行练“坐忘”和巫氏秘术有关,但二人若非天生长力,也决计不会有如此效果。

这四十一人也养成了习惯,每日不驰行一个时辰,便觉浑身不自在。这日一早,伍封对鱼儿等人道:“你们今日练一个时辰,便各自睡觉养神,自今晚开始,你们另有训练。”

到了晚间时,鱼儿等人又到阅兵场上,伍封让人拿来许多革套,让他们戴在手足之上,连脸上也用革套蒙着,只露出眼睛和口鼻,这些革套都是特制。又拿来用山中老藤和硬木合缠制造成的细长木棒,每人了一条。这种山藤是伍封由山中找来,带有些许韧性,坚硬之处不下于寻常铜器。每人还一只火把,暂未点燃。

准备停当,伍封、楚月儿和商壶带着四十一人和十个侍女出城,随身还带了釜、缶、碗、箸等物,出了山谷,翻了两座山到了一山下,伍封命他们将火把点着。鱼儿等人见了木棒,以为伍封今日开始要教他们武技,不料大老远到了这地方,愕然不解。

伍封指着这山道:“这山上有无数毒蛇,奇毒无比,其中还有个蛇窟,人称万蛇之窟,你们今日便上山去,在山上过一夜再回来。”众人脸色微变,他们都知道这山之可怕,平日闻之尚且心惊,伍封竟要他们在山上过一晚,简直是恐怖之极的事,连鱼儿这种天生胆大的人也暗生惧意。

伍封板着脸道:“眼下入了冬天,蛇儿要蜇伏冬眠,是以林中能动之蛇并不太多。你们分为九组,在山上过夜肯定要折枝生火,仔细树上、草丛中有蛇,火生起来,附近的蛇多半会醒,你们可要心。我和月儿便在山下,万一你们有谁被蛇咬了,马上送下来。”鱼儿等人心中虽怕,却不敢违伍封之令,分成了九组,战战兢兢上山。

商壶看着这山,暗生惧意,道:“姑丈,姑姑,这山上凶险得紧,鱼儿她们还不会武技,只怕会被蛇伤了。”伍封道:“我特意等冬天蛇蜇之后,才让他们上山,眼下能伤人的蛇已经很少了。他们身着厚衣,又有革套包裹手足头面,革套上还涂了月儿配制的避蛇灵药,只要他们心些,倒不会伤着。何况每人身上还戴了一个蟒皮腕套,此套可以避蛇,只是我没有告诉鱼儿他们。”楚月儿仍然甚是耽心,道:“夫君,为何非要他们上这山上过夜?”伍封笑道:“上这山有三个好处,一时练其避寒之能,二是可与同伴合作,三是练其胆量,有胆量方能沉着,这是最要紧的。”

三人早有准备,与侍女在山下避风处点了堆大火,静静等候。如此过了一夜,鱼儿等人66续续由山上下来,一个个冻得脸色青,到山下都长声吁了口气,显是这一夜肯定是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楚月儿早已经备好热腾腾的姜汤,大家各饮了一碗,身上渐暖。侍女又将架在火上烧着的大釜揭开盖,热气腾腾地香气扑鼻,鱼儿等人闻此异香,立感饥饿难耐。侍女递给各人一双箸,给每人盛了一碗。

众人早饿了,拿着就食,只觉里面那一段段的肉滋味极其鲜美,也辨不出是什么肉,这些人心下都寻思:“大神和天孙人弄的食物也格外好吃。”鱼儿却是每日与伍封等人一同用饭,早知这位大神父亲与各位娘亲的饮食极为讲究,石芸、石朗二人也时时与伍封等人一起用饭,便不觉为怪。

侍女又给众人盛满一碗。商壶笑道:“这釜中的蛇羹是天下美味,这是老商在成周时向刀学来的秘法,你们都吃多些。”鱼儿等人大吃一惊,鱼儿颤声道:“老商,我们吃的是蛇羹?”商壶笑道:“自然是蛇羹,否则哪有这么鲜美?你们上了山,姑丈和姑姑其实也跟上山去,抓了上百条毒蛇来,老商除皮剔骨,加上调味,才煮出这么好的汤来。不过比其刀可差多了,鱼儿妹妹得闲了,老商带你去到刀处混点吃的,他做的蛇皮才叫好哩!大凡这蛇,越毒滋味越好。”

众人看着碗中那一段段蛇肉,面露惧色。楚月儿笑道:“毒蛇之毒,全在毒囊和毒牙,肉是无毒的,你们下山之前,我们已经吃了不少。若有毒也早毒死了。”伍封正色道:“你们能在山上过夜,怎么连蛇肉也不敢吃?都吃下去,吃饱为止。”

众人不敢抗令,将碗内的蛇肉蛇羹吃得干干净净,但再没有人敢多吃了。虽然他们知道这蛇羹肯定是无毒的,但心中毛,多少有些恶心恐惧之感。

伍封见这是第一日,他们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足够了。不禁微笑,赞道:“你们做得很好,果然是胆量过人。想来昨晚你们没怎么睡,今日训练便这样,你们回去睡觉,晚间再来。”

他这数月以来,一直对鱼儿等人十分严厉,今日忽地微笑夸奖,鱼儿等人见得大神赞许,立时精神大振,登觉信心倍增。

众人回城之后,鱼儿等人去休息不提,伍封与楚月儿去逗弄扶余好一阵,才回去休息。其实他们晚间因耽心有人被蛇咬伤,也不怎么睡过。

鱼儿等人白天跑一个时辰后,每晚上山,一月之后,对上山之事便毫无畏惧了,晚间在山上也能轮流睡觉,不再像刚开始时都强打精神,坐立不安。

伍封这才开始教他们武技。他见九鬼那长刀甚好,早让庖丁刀打造了五十柄这样的长刀,本来寻常的长刀、长矛都是用木为柄,前面镶着刀刃矛头,但伍封见这些人力气都大,便全部用青铜打造,细杆长有八尺,细窄如同柳眉的铜刃长有四尺,重有十斤。因为鱼儿和石郎的力气远胜侪辈,是以略粗重些,刀重十八斤。众人的刀柄上有四个字:“横扫千军”。这数月来梦王姬等女有暇便教鱼儿、石芸、石朗三人说中土话,认些中土文字,是以他们三人对这四个字也能认识。

伍封将刀给每个人,道:“这刀名叫扫刀,意指持此刀可以‘横扫千军’。我教你们的刀法,名叫‘一刀斩’。大繁若简,每一招都无变化,实则是由许多变化中合并而来,只要你们能快、准、狠,一刀斩出,敌人便会被你们一刀两段。这种刀法短柄的也照样使,同样是双手握在刀柄上使动,那便成了双手刀法,适于缠斗。单手刀法相同,只是另有手要配合步卒长干使用,攻防兼备。”鱼儿等人甚是兴奋,跃跃欲试。

这伍封当下便教他们刀法。这刀法是他由教鲍兴的斧法中化来,不过他眼下的武技已臻化境,新创的刀法虽不如鲍兴的斧法狠辣凌厉,却融入了“无心之诀”的快刀诀窍,实用有效。

楚月儿在一旁看着,只见这刀法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运刀只有直击和圆击两种,直击唯求其快捷,圆击如同抛物,加些旋力的原理在里面,使每一刀上的力道凌厉而凶猛。楚月儿暗暗咂舌,心忖这刀法看来虽简单,实则集武技之大成,只要善用这直圆击法,任何刀法剑术也能厉害无比。

伍封每三日只教一招,让人终日练习,晚间上山之时,便改了规矩,规定提刀上山,每晚至少要斩杀一百条蛇,次晨将蛇拿下山来才算合格。

“一刀斩”刀法也只有九招,二十多日便教完了。不过越往后来,鱼儿她们杀蛇便越是不易,全因冬天蛇都蜇伏在洞穴冬眠,非得四下翻出来斩杀不可。

此后便是对战练习,各位以棍代刀,相互比试,最后是由九鬼、春夏秋冬四女、商壶、妙公主、楚月儿、伍封依次相试,让他们熟悉如何应付各种兵器。楚月儿等女对石朗也颇为喜欢,暇时也教他些剑术。无论练什么,这四十一人每日一个时辰的急驰已经成了定制,是必练的基本功夫。两三个月下来,便看出这四十一人身手之高下来。鱼儿、石芸、石朗毕竟是鱼、熊、飞鸟三部落中屈一指的勇士,格外厉害些,鱼儿最强,石朗稍次之,石芸又弱些,却都胜过其余的人。其余的人男比女略强,大致相若,任何一个女子都能与九鬼大战二三百招,丝毫不弱。石芸能敌同伴三人,石朗能敌同伴五人,比商壶还胜过一筹。众人之中以鱼儿天赋最好,因自己是大神之女,自然是用功格外勤勉,是以比试起来,竟能以一敌六,居然连商壶也远非其敌手。

当众人现自己不弱于九鬼时,便知道伍封这种不近人情的残酷训练之效,短短半年之间,自己竟然至少能与威震扶桑的赤鬼九鬼打成平手,无不兴奋,对伍封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时已经冬去春来,过了新年,已经是公元前四百七十三年。晚粮已经收成,又是春天下种之际了。

鱼儿等人又多了许多要学的东西,譬如弩射、骑马、龙爪、泳技等等。

半年下来,这四十一人体魄已经是惊人的强悍,身手也极为灵活,剑术刀术均有所成,尤其是每晚在山上与蛇共处,无不胆大心细,临危不乱,是以练习它技觉得容易之极。

这时候晚间上山,风险便大得多了。因为春暖之故,群蛇蜇伏苏醒,四下里出来。好在一个冬天下来,山上的蛇被杀了六七成,众人又武进日进,是以并不觉得毒蛇难以对付。初春不过十余天,鱼儿等人能斩之蛇已经少之又少,不过伍封也不再限他们斩蛇之数。再过数日,四十一人就算是白日上山,在山上找遍,整日下来也难斩十条蛇回来,这么一来,他们寻迹蹑步、悄然穿林的本事也不知不觉大增。

这日伍封大摆酒宴,专门犒赏鱼儿等四十一人。席间伍封一改平日的严厉,笑意盈盈,对众人大为褒赏,禄秩加倍。

楚月儿道:“想不到半年下来,这些人被夫君训练成这个样子,这训练之法甚为神奇。”梦王姬抱着女儿扶余,点头道:“夫君高明得紧,鱼儿她们练体力武技之时,又练其心胆,这些人日后用于阵前,只怕所向无敌。”伍封笑道:“我这法子可是想了许久的,虽然他们的武技比铁勇还略有不足,但比铁勇多了胆略和沉静,又能相互配合,在山上多月,不仅将毒蛇尽除,还因此学会了许多本事。再加上他们思虑简单,更能奋勇,若用于荡阵、偷袭、夜战,那都是最好不过。”

妙公主笑道:“这队士卒该叫什么名堂?是否仍叫铁勇?”伍封摇头道:“不叫铁勇,叫铁卫吧。鱼儿、石芸、石朗!”鱼儿三人起身出来。伍封道:“日后你们四十一人另成一军,名为‘铁卫’,分为男女二队,自今日开始,都是天孙人。鱼儿为铁卫将军,官职与九鬼同级,专管这四十人。石芸和石朗为将佐和将佑,是你的副手,石芸掌女营、石朗掌男营。”他到扶桑差不多十月有余,早已经习惯了大神和天孙人的称呼,自己也这么说。

鱼儿等人大喜,一起叩谢。扶桑人视天孙人为神室之胄,比玄菟人在莱夷九族之中的地位还要珍贵,伍封让他们成为天孙人,比封官还觉荣耀。

众铁卫与鱼儿、石芸、石朗一同受训,感情甚好,鱼儿三人技艺群,远胜同训的铁卫,尤其是鱼儿更是出众,是以众铁卫对三人十分敬服,早就当了鱼儿三人是领。何况鱼儿还是大神之女,当这将军自然合适不过。

伍封笑道:“鱼儿,你是不是觉得为父太过严厉?”鱼儿不料他会这么问,怔了怔,点头道:“父亲大人是很严厉,不过必有道理,这些天我们便明白了,若非父亲大人的严厉,我们现在必定还不成器。”伍封甚喜欢她的坦率,笑道:“其实你们的本事,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我决定带你们往中土去走走,到时候你们可以看看中土的风俗人情,更能一展所长。”楚月儿笑道:“夫君可知道我们为何对这石朗十分喜欢?”伍封道:“是因他力气比其他人大些么?”妙公主摇头道:“这倒不是,你看这石朗若背站着,身影是否与你颇为相似呢?除了个头矮些,又少了些高贵之气外,其余马马虎虎也看得过。”伍封怔了怔,见那石朗的身形似乎与自己还真有些相似,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们是以貌取人!怪不得他的中土言语学得最好,原来是你们常与他说话之故!”

正说话时,商壶跌跌撞撞跑来,还未到殿门,便兴高采烈地大呼叫,道:“姑丈,各位姑姑,哈哈,姑婆婆来了,兴儿来了,哈哈!”众人又惊又喜,鲍兴竟然能找来了此处,这真是意想不到!这商壶没啥心眼,称呼独奇,众人也不懂他口中的“姑婆婆”是谁,无不纳闷。

便听脚步声急响,鲍兴飞跑进来,见了伍封等人,呵呵笑了数声,又伏倒在地,放声大哭。伍封欣喜之下,站起身来,便见商壶与一人走进来,看那人雍荣华贵,风致卓雅,竟然是庆夫人。原来商壶带鲍兴和庆夫人入府,鲍兴却性急,抢着先跑了进来。

众女轰然,喜不自胜。她们自从飘流在海上,又留在扶桑,已经整整一年,猛地里见到庆夫人,就像久旱遇雨一样,一起随伍封出来叩拜娘亲。梦王姬没见过庆夫人,这是第一次见到婆婆,更是喜悦之余,又有些惶然。他们这一叩拜,鱼儿等人以及侍女等人自然也跟着出来拜倒,整个议事殿上跪了一地。

庆夫人将伍封和众女扶起来,向梦王姬打量了许久,心中甚喜,微笑道:“王姬果然是美丽文秀,封儿能娶王姬为妻,委实有福。”她看着梦王姬抱着的女儿,问道:“这是……”,伍封呵呵笑道:“这是娘亲的孙女扶余,王姬所生,才三个月大。”庆夫人大喜,忙将扶余抱过来,见她生得十分趣致可爱,又不认生,居然向庆夫人咧着嘴微笑。庆夫人抱着扶余笑道:“封儿生了两个儿子,顽皮之极,我正想要个孙女哩!这真是天从人愿。是了,封儿还没见过敬儿,妙儿、月儿想必也记挂敬儿和早儿,这次我将早儿、敬儿都带了来。”

妙公主一直记挂着儿子敬儿,大喜道:“敬儿在哪里?”庆夫人道:“现由红带着,正在巫水帐中。”庆夫人向来没甚架子,众女叽叽喳喳一起向庆夫人说话,声音混杂,庆夫人看着伍封这一群妻妾,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知道该回答谁的问题。

伍封摆了摆手,众女这才止住了问。伍封知道妙公主记挂儿子,再加上自己也想见见早儿和敬儿,吩咐商壶带一队士卒到巫水处,将红等人请来,并将早儿、敬儿抱来。

商壶走后,伍封叫鱼儿上来向庆夫人见礼,道:“娘亲,这是我们在扶桑收的义女,名叫鱼儿。鱼儿,这是你奶奶。”鱼儿向庆夫人见礼,用生涩的中土话叫道:“奶奶。”悄悄问伍封道:“父亲,奶奶怎么看起来比鱼儿的亲娘还年轻?”庆夫人见她容色俏丽,说话又直率,与中土女子相比多了一分飒爽英姿,十分喜欢,拍了拍鱼儿的肩头,笑道:“封儿收了个好女儿。你二十四岁不到,居然有这么大个女儿,真是大占便宜。”鲍兴看着鱼儿许久,乐道:“说起来,这鱼儿还真像我们齐人,与龙伯还有点像。”

伍封哈哈大笑,道:“兴儿可胡说了,她真像我么?”扶庆夫人坐在当中,又让鱼儿带铁卫下去休息,再取酒肴来,将鲍兴扯到一旁坐下来。

伍封道:“我们中了展如的奸计,差点葬身在海上,好不容易来到这扶桑。兴儿被展如所制,我一直耽心得很,可又回不去。娘亲怎么与兴儿在一起赶来?兴儿怎会脱困?战他们如何了?”庆夫人忙着逗弄孙女,笑道:“这事你问兴儿便知道了。”

鲍兴道:“原来龙伯知道了展如这狗贼的事。战、弦儿、田爷和几位巫爷都好,连大龙、飞鱼、飞牛也一起来了,眼下三艘大舟停在海上,战等人正在巫水的帐中。夫人说大队人马赶来,一路上便惊搅了人,是以与人先来看看。”

梦王姬笑道:“原来你们都安然无恙,这真是好了。”楚月儿奇道:“展如良心现,倒戈了么?”鲍兴笑道:“他没有倒戈,不过全因有秦爷这只奇兵,我们才能一举夺回三艘大舟,展如仓惶之下跳水跑了。”伍封愕然道:“秦兄?”鲍兴道:“是啊,眼下大家对秦爷佩服得很,因他额上的三道伤痕形如虎头之纹,又善虎爪,人都叫他虎爷。”在众人催促之下,鲍兄将前事细细细述说了一遍。

原来,秦失在晋国与伍封分手后,果然去了鬼谷,见到伯昏无人和公子栩,伯昏无人还教了他用虎爪配合其空手技击之术。秦失在鬼谷停了好几个月,才动身往齐国去。

他心想自己若打着龙伯义兄的幌子到莱夷去,必定会身价百倍,但他连秦国太傅也不做,怎会在意虚名?他这“义兄”是伍封为救他一命的权宜之计,虽然二人后来真的情若兄弟,但自己不能凭此而在伍封府中混些身份地位,是以决计隐名到莱夷投靠,再悄悄为伍封立几个功劳,这样才不会让人说他是个趋势附势之徒。

秦失真心实意地,只想为伍封干些事,等他到了齐国,有一日往莱夷去,正好遇见田氏的人大队往北面海边去,似是往莱夷方向。田氏在齐国专权天下人人皆知,伍封是齐君的女婿,早晚会与田氏冲突,秦失也明白此理。他耽心田恒趁伍封不在莱夷,图谋不轨,遂悄悄跟了上去,正好见他们在海边与展如见面,将三艘大舟上的浆手制服,由田氏的人易服上舟。

那三艘大舟上插着的是伍封的“龙伯”大旗,一看便知道是伍封之物。此时秦失便知道有些不妥,他不知道伍封由北面绕道,将由燕国入海回国,是以不知道田氏与展如所谋何事,便扮成田氏的手下,混上了舟,被安排在运送辎重的飞牛巨舟上面,当了个浆手。

他是秦人,自未乘过舟,一上舟去便晕船,上吐下泻,昏昏沉沉大病了一场。好在如此一来,他病重不能与人说话,避免了被人听出他的秦人口音。这么一个多月下来,他便习惯了乘舟,也不再晕船了。此时他知道这飞牛上面是庄战押舟,曾在伍封府上见过庄战,知道他为人沉稳,剑术又高。秦失见舟上大多是田氏的人,情势危机,正想设法避过周围匠手的耳目去与庄战见面,三舟上已经情势大变,庄战等人被所制,飞牛尽数被田氏的人控制住。

秦失出身贫贱,在秦国由普通侍卫渐渐当上郎中令,又当上太傅,他不是靠军功上升,虽然不懂兵法,却在宫中呆了二十余年,最擅长应付阴谋诡计。天下列国,要论尔虞我诈,只怕都以宫中为最频繁。秦失在宫中日久,经验老到,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硬性救人不大容易,再加上自己大病初愈,体力未复,只能寻机而动。过了七八天,终被他觅到机会,混上舱面,制服了看守庄战夫妇的田氏剑手,解了庄战夫妇、巫木和木遁者的捆缚,众人又救出那五十对胡人夫妇和二十名索家水卒。

秦失和庄战都是一流高手,巫木和那些遁者、胡人又极为悍勇,这一脱困难,立时将飞牛夺回。舱下的浆手虽是田氏所派,却只是田氏邑地的壮丁,并非田氏的士卒,否则也不会甘心在舱底当浆手。他们对田氏自然不像田氏家臣般忠心,见舟上领被杀,乖乖投降。反正他们不管跟谁,仍然是当浆手。

由于大龙、飞鱼、飞牛三舟以铜链相连,相距颇远,飞牛上的变故展如自然不知道。恰好次日飞鱼派舟来飞牛上取食水,秦失与庄战混上舟,到了飞鱼上面,重施故技救了鲍兴、巫土、巫金和那些遁者,顺利夺下了飞鱼。三舟之中,两舟已失,展如仍然蒙在鼓里。

秦失等人假装飞鱼舱底渗水,故意停下了来,向展如打旗语禀报。展如先后用了十余次舟,派了许多人来讯问催促,尽被所制,反而被秦失带着遁者乘舟而混到了大龙之上。展如在越国为将,虽知秦失之名,却没有见过这西方秦国的高手,是以也没认出来。

秦失等人先将田力和那些寺人、侍女救出,再依先前约定,乘展如不备,突然下手。他的空手之技本就高明,又戴着伯昏无人和秦厉共公为他特制的虎爪,不惧利刃。展如的武技本就不及他,又是猝不及防,立时不敌,不过这人毕竟是名将出身,竟然能趁乱间跳水逃脱。那余皇令鲍义一直被押在大龙之上,也因此得以解救。

至此三舟都夺了回来,庄战和鲍兴仍回飞牛和飞鱼,秦失暂管大龙,三舟立刻回航,到朋来岛附近找寻伍封等人。等赶上了朋来岛时,只见到岛上插了不少伍封的旗帜,除了为死者立的坟头,却并无人迹,众人不免大急。

田力见到伍封等人造筏时遗下的残木断藤,猜想伍封已经造筏西行,于是三舟又往齐国驶去,回到莱夷时,由庆夫人口中才知道伍封到了扶桑。

庆夫人收到伍封由扶桑万里迢迢来的信鸽,本想信鸽回去,但信鸽来回,全靠信鸽成对成双、互相寻觅的特点,伍封和大舟上都无信鸽,是以无法再信鸽回去。好在三艘大舟安然无恙,及时赶回。

庆夫人久未见儿子,心中牵挂以久,遂重整三舟亲自赶来,莱夷之事都由公冶长打理。须知伍封等人的木筏是随巨风一路飘流,并无目的方向,是以月余便到了扶桑。庆夫人这三只大舟却是按伍封用信鸽传的粗略地图,不免一路上来回反复,寻觅扶桑之地,在海上整整费了半年,才找到扶桑,见到巫山在荷戈带遍插的龙伯旗号和巫水建好的水港。

伍封等人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事情因秦失而尽数扭转,看来幂幂之中确有天意。伍封在晋国救了秦失,是本着爱才之心,想不到秦失竟能力挽狂澜,一举化解的危局。若是田恒与展如计谋得逞,后果难以预计。  filsarilhl0721347八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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