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北风其凉 雨雪其滂(2 / 2)
伍封心中一动,忽想起当日在莱夷时,乐浪乘曾经说过海上仙岛之事,还说其先祖有人飘流仙岛,岛上还有淡水之湖,莫非就指此岛?乐浪乘还说岛东海域不受风浪,正与此地相同。想到此处,笑道:“我知道了,这岛以前有人来过,便是乐浪族的先人,这岛必是他们口中的仙山。”楚月儿和妙公主也想起来,梦王姬细问,妙公主将那日乐浪乘与田力的话说了一遍,梦王姬甚为惊讶。
妙公主道:“这岛甚好,既然夫君和月儿都喜欢,总该有个名字吧?没的总是这岛那岛地叫,越说越让人糊涂。”伍封道:“是该起个名字,不过这事非王姬不可。”梦王姬沉吟道:“我们到这岛甚是不易,这岛上并无人迹,有人来时自然是好。孔子曾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看这岛便叫‘朋来’。”众人都称这名字甚妙。伍封击掌大笑,道:“此名极妙,日后诸事平定,我倒想跑来这朋来岛上隐居,自由自在,悠哉由哉。”楚月儿喜道:“正好,月儿也这么想,到时候我来陪你。”妙公主道:“只有我们几人肯定不行的,非得带一二千人来,那才热闹。”伍封笑道:“要热闹的,又何必跑来朋来岛?”梦王姬笑道:“夫君是龙伯,周行列国大有权势,正该创立不世功业,怎么就生了隐居之念?”伍封叹道:“我只是这么想想,若回到齐国,便要与田恒斗过你死我活,只怕想隐居也难。不过我们暇时泛舟海上,到朋来一游也是好的。”
妙公主点头道:“是啊,这朋来岛东面的海湾上可停大舟,又不惧风浪,大可将余皇驶进来。”伍封忽然一惊,想起一事,低头四下往海上瞧去,骇然道:“我们的大舟去了哪里?”众人都看海上,只见海上空空,先前大舟停处并不见大龙、飞鱼、飞牛的影子。
妙公主道:“是否他们移到了岛角看不到处?”旋又摇头,因为在这朋来岛顶上,看哪里都是清清楚楚,并没有什么见不到的地方。伍封脸色微变,道:“只是三个多时辰,怎么……?你们慢慢下山,月儿,我们先去瞧瞧。”二人急展身形,如两只大鸟般由山顶往山下飞去。众人见他们二人在空中袅然盘旋、翩然若神,惊骇之余,不敢再停,匆匆下了山顶,取马下山。
伍封和楚月儿下飞度甚快,他们在空中由上而下,看得十分清楚,既然原处不见大舟,便饶山飞旋,直至围着山转了一圈,将周围看得十分仔细,连每个水湾也看得十分清楚,仍不见任何舟楫的影子。等回到了朋来岛海边他们以前上岸的地方,梦王姬等人也已经下山到了此处。
众人面面相觑,先前他们上岸登岛时,展如引着二十余艘渔舟在此等候,却连一艘渔舟也未见,大龙、飞鱼、飞牛三艘大舟踪迹全无,海上只是一片空寂,只有他们由舟上卸下的许多空置大瓮在海面上飘荡。
梦王姬一向镇定,此刻也有些惊惶,道:“难道这岛上有敌人,展爷他们被……”,伍封道:“若是被人袭杀,就算全部沉了,这海上断不会干净至此,好歹有些断浆残楫在海上。”妙公主面露恐惧之色,道:“莫非这岛上有妖魔鬼怪,片刻便将大舟船变得没了?”其时人都相信神怪之说,妙公主这么说着,众人都惊骇变色。
楚月儿忽然见沙滩被海水拍击处有些闪光,急忙向海水中跑过去,于半掩的细沙提起两件物什来,只是先前作桥板放在渔舟头上的那两面金铁大干。她将大干拿了回来,众人围看着,一颗心沉了下去。商壶又在海边找到了先前在金铁大干上垫脚的旧帆来,顺手扔在一旁。
伍封向海上瞧去,心忖莫非大舟楫真的是遇险沉落?向楚月儿看了一眼,见她眼光中甚是耽心,显是有同样的想法。二人也无须商量,一齐向海中冲下去。二人身穿甲胄,腰悬剑、手执铁戟长矛,却丝毫不影响在海中的度,直到海底,二人将挂在胸前的夜明珠从衣甲中拿出来,两珠相映,照得三丈范围内十分光亮,如同阳光透到海底。二人四下看时,只见一些大瓮因瓮内灌了海水之故,沉在海底。
二人游往先前大舟停靠之处的海底,还未到时,赫然见到几具尸体,上前看正是几名大舟上的士卒,伍封与楚月儿心往下沉,再游过去,只见尸体渐多,足有三四十具,全是一路由成周跟来的倭人勇士、侍女、寺人。新尸沉于水,若是时间长了,尸体泡得涨方能浮出书面。二人各挟着两具尸体回到岸上,梦王姬等人见他们带着尸体由海中冒出来,都变了脸色,商壶等人都上来接。
伍封与楚月儿又下海去,将尸体带回岛上,忙了许久,直到将所有见到的尸体尽数带上岛,此刻已经天黑,伍封和楚月儿的夜明珠映在一起,如同燃着三五根大烛。伍封细细看着这些尸体身上的伤口,见都是被兵器所杀,脸色越来越难看。妙公主本想说话,见他神色十分严肃,不敢问他。伍封看了许久,叹道:“明日在岛上觅个地方,将他们都葬了。”
这岛上虽然景色如春,但夜间冬风甚冷,众人先前忙着接搬尸体,身上都弄得水淋淋地,此刻颇有寒意。伍封道:“我们就在这海边燃火夜宿,如果有舟船过来,当会见到。”商壶带着铁勇去山边斩了许多树枝,在离海二十丈的沙滩上堆起来,庖丁刀用火刀火镰将树枝点着,众人围坐在火旁,用了些干粮,圉公阳将马牵到山边吃草。
人人都是心头狐疑,妙公主忍了许久,此刻忍不住问道:“夫君,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大舟去了哪里?”伍封叹道:“我们都上了展如的当!我们一上这岛,展如便下令将大舟楫便驶走了,将我们扔在这岛上。”众人大骇,梦王姬道:“舟上士卒浆手都是我们的人,怎会如此?”伍封道:“那日风雨大作时,我和月儿下四下瞧过,当时觉得士卒有些面生,但我军中数千人,自不可能都识得。那些浆手更是从来少去看,就算换成了敌人我也不认识。现在想起来,这些士卒、浆手定是敌人假扮的!”梦王姬惊道:“夫君的意思是说,展如带着大舟来燕国接我们,其实舟上的人全部是敌人?”伍封点头道:“正是。”
妙公主道:“怎会如此?大舟自然是由五龙水城出来,公冶先生、赵爷、蒙爷决计不会让敌人上我们的大舟。”伍封道:“展如将大舟驶出来,或者途中停靠了何处,与预先约好的敌人联手,将舟上士卒浆手或杀或逐,全部换了人。他是主将,让大舟停靠何处只须下令便是。嘿嘿,我若是他,由五龙水城出来时,便不带士卒,只带浆手,浆手不习武事,换起来便轻松了。”
梦王姬叹道:“想不到这展如大有问题,梦梦对展如和田爷都不了解,先前一直想着,料想今日之事不在展如、便在田爷身上,原来是展如搞鬼!”伍封摇头道:“田兄随我们由北地而来,决计不是他。”梦王姬点头道:“是我想错了,我原想他是田氏的家臣,与田氏打在一起最为正常不过。”
妙公主不解道:“这事与田氏有何相干?”梦王姬解释道:“公主,展如要将舟上的士卒浆手换下来,自然在齐燕之地,我们在燕国没有敌人,展如定是与田氏约好,田氏先派了大军守在齐北岸上,展如将大舟驶往齐北,田氏的人上舟将士卒杀了,将浆手擒住,再派自己的士卒扮成士卒浆手,也好行事。”伍封道:“齐国除了田恒,谁也不能无声无息将近千人换了而使莱夷的人不觉。何况他有心害我,能在齐燕之境派士卒劫杀,为何不会来个釜底抽薪,索性将大舟上的人换了对付我们?””
妙公主道:“战、兴儿决计不会听展如的,他们怎么也放在我们不管,将舟楫驶走了?”伍封叹道:“他们在另外二舟上,只要展如有心瞒着,他们甚至连我们上岛的事也不知道。他们又不大懂水军本事,浆手和舵手都是展如的人,全看大龙的号令。展如若下令将船驶走,飞鱼和飞牛自然会遵令而行。”楚月儿惊道:“这么说来,战、兴儿他们十分凶险了?”伍封点头道:“我最耽心的就是这件事。田恒的智谋兵略十分高明,所谋之事自然是狠毒无比。他和展如决计不会由得战、兴儿将大舟驶回,把我们接回去。依我看来,田恒派田豹引大军在齐北边境筑城,是故意弄得声势浩大,让我们知道,从而逼我们由海路回去。这样一来,他可以借展如之手来对付我们,甚至因此而夺得我们天下无双的余皇大舟。”
楚月儿道:“舟上还有我们由成周一路带来的士卒,再加是胡人勇士,寺人、侍女也能战,展如想骗他们许久定不容易。”伍封道:“这些尸便说明先前舟上曾有过战事,看来田兄与其他勇士都被展如给制服了。本来我还不相信展如会出卖我们,可先前见尸身上的伤口,有二十二人的创口细薄而长,是展如剑上的‘断水之诀’特有的,看来他亲自动了手,田兄的剑术并不及他,只怕凶多吉少。”
梦王姬道:“怪不得展如这一路上带了千余人半年的水粮,其实是有意将我们扔到数千里之外的海上,再自己回去之用。”妙公主愕然道:“原来我们到这个地方也是展如故意而为?”伍封道:“他未必知道这座仙山,或是想将我们抛在海上,再将舟楫驶走,由得我们渴死饿死。可他料不到这仙山之上既有淡水,又有羊兔,饥渴而死是不大可能。”
梦王姬道:“他故意弄了个假的司南,趁风雨之机改而东行,飞鱼、飞牛上的舵手浆人又是他的手下,自然是一路东行了数千里,可惜我们仍无所觉,竟然下舟往岛上来,正中了他的诡计。”妙公主忿怒道:“怪不得他总是在我面前夸海上、岛屿之美,原来是想让我们自行提出离舟上岛的事!唉,这上岛之议都是我先提出来,怪我不好。”伍封摇头道:“这不能怪你,就算你不提出来,他也会找些理由让我们上岛。这事全怪我太过信任他,我这大龙有个余皇令鲍义,这人忠义无双,忠于职守,可我们上大龙时未见到鲍义,展如说鲍义病了未来,我当时便该有所怀疑。以鲍义的忠心,就算生了病也必定会随舟而来。后来我们遇风雨拖延了多日,也该疑心的,被他用假的司南搪塞过去。”
梦王姬道:“夫君若不是对家臣部属推心置腹,也不会有这么多名臣勇士来尽心辅助,这事怪不得夫君,只怪展如太过无耻。”楚月儿叹道:“月儿总是想不出这道理,田恒对展如未必会比夫君对他好,为何定要投奔田恒,还要大费周章来加害我们?”伍封道:“这中间定是有理由的,否则展如必不会如此,何况这途中他有许多法子加害我们,没必要将我们放在岛上自生自灭,想来他多少也念了一些旧情。”众人见他现在仍为展如说好话,无不摇头。
楚月儿道:“展如曾说,他投夫君之前田恒便招揽过他,他却到了夫君处。是否那时他已经暗投了田恒,由田恒派来投奔夫君?要不就是怕波儿不愿意,才会来投奔夫君。”伍封心忖这事大有可能,梦王姬道:“我猜展如投奔田恒是为了报仇。既然他一家被吴国的王子不疑所害,夫君虽然与王子不疑有仇,但为了吴国的大事,多半不会去对付王子不疑。展如了解夫君的性子,自然也知道靠夫君暂不能杀了王子不疑报仇。只要田恒答应展如设法杀了王子不疑,展如或者因此心动,出卖夫君。”伍封点头道:“必是如此。唉,可惜鹿不在,他是水军将领出身,有他在时,展如必不会这么轻易得手。”
妙公主道:“如今怎么办才好?是否便在岛上守着,等上一年半载地,娘亲定会派人到海上寻觅,说不好便能找到。”冬雪插口道:“我们还有一只信鸽,幸好雪儿带了上来。”众人大喜,伍封一把将冬雪抱起来,重重亲了一口,道:“雪儿当真是我们的大救星,想不到上岛来玩玩,你竟然也带了信鸽。既有鸽儿,事情就好办多了!”冬雪羞涩道:“雪儿只是习惯了,顺手将鸽笼放在袖中。”
梦王姬道:“这便好了,我们放一只信鸽回去,告诉我们所在之地,娘亲便会派人来接我们。”伍封沉吟道:“这事又不大好办,我们的舟楫除了大龙、飞鱼、飞牛外,其余的三翼战船虽可行于海上,可不一定能行这么远。何况展如胁大舟回去,战、兴儿本事都胜过展如,我们舟上的勇士也不弱,展如未必能尽数杀了,最怕是战、兴儿还蒙在鼓里,都以为我们在大龙上面,到时候大舟驶回去,必定落入田恒的大军手上,那时候便再无生机了。”
梦王姬道:“莫非你和月儿想追上去救人?”伍封苦笑道:“我们的御风之术虽快,但这大舟行颇快,又先走了几个时辰,以月儿之或能追上去,但我却是追不上了。”楚月儿道:“那我先追上去夺舟。”伍封摇头道:“展如未必毫无防备,当日支离益追我们时,被我们的连弩迫退,眼下你不及支离益,而展如的人又比我们多,他有大舟之利,你不懂诡计,追上去也难办。”梦王姬点头道:“是啊,只要展如以一人为胁,譬如他用剑胁着战或兴儿,月儿多半只有弃剑而退的份儿,弄不好反会被展如加害。”
伍封道:“我最耽心你们在岛上,若是我与月儿不在,你们是势力便弱了不少。这是海上的荒岛,比不得6上,我怎放得下心来?”妙公主叹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可,我们该怎么办?”伍封道:“田恒能向我动手,自然不会放过娘亲、外父和傲他们,我们若在此处死等,只怕胡子白了也难等到舟楫相救,而莱夷必定已被田恒攻杀强夺,死伤无数。到时候他便会向国君下毒手了,这事情不可不防。”其实他还想着尽快赶到吴国,将西施救走,免她亡于兵乱之中。自从他得知越人围吴之后,心里一直耽心这事,对西施之挂念之情更是与俱增。不过他最耽心的是庄战和鲍兴等人的安危,眼下他们生死未卜,若不尽快赶上去,只怕他们会招展如毒手。
众人默然点头,伍封道:“我先前想起了个笨法子,便是自制大舟,一路追上去。”楚月儿愕然道:“我们怎能三两日造出大舟来?何况我们既不会造舟,也没有追舟器具。”伍封道:“我们都有铁链龙爪,再加上山上的粗藤和巨木,可以造成大筏。最妙的是海上飘着的这些大瓮,我们都搜集了来,十余瓮装盛清水食物,剩下的全部倒得干净,用泥封口系在木筏旁,更增浮力,只要这木筏造得宽大无比,就算遇上风浪也不易沉。”
众人面面相觑,心忖伍封这念头十分地异想天开,不过仔细想来,总比在岛上耽心为好。庖丁刀道:“用巨木造筏人却会,只须将巨木排在一起,中间用长木贯穿,再加上榫头相合便成,有龙爪和长藤捆扎更是坚固。这岛上良材甚多,合把粗细、丈高的大树不少,用来造筏最好。”圉公阳道:“马儿本就擅泳,万一落水也不会淹死,反能助于拖动木筏,是以不必弃下不管。一阵人便与几位铁勇兄弟割草料来,一路带着,顺便也割山藤来造船。”他最爱惜马匹,是以早早言,怕伍封将战马弃下不管。伍封也舍不得五匹龙马,点头答应。商壶道:“老商便去猎些黄羊野兔来,交给刀做成肉脯肉醢,再取些水来。”巫水道:“人们去将海上飘着的大瓮尽数拿回来。”眼下身处荒岛,众人自然是急欲脱身,一个个自靠奋勇。伍封见众人士气旺盛,心中喜悦,让水遁者去取大瓮,免得被浪飘走,或在礁石上撞碎,其余人先将尸葬在靠山处,然后在火边休息,天明再各自行事。
巫水带着水遁者脱了衣甲,穿水靠下海取瓮,伍封想起海底还有许多大瓮,随与楚月儿脱了衣甲,交梦王姬等女带着侍主在火旁烘烤干,二人再入海底,将能找来的大瓮尽数拿回来,即便瓮上有裂口也不管,先拿回再说。到了半夜时,大瓮尽数取了回来,足有七八十个,完好无缺的有五十多个,其他的或缺获裂,都分放一边。数十具尸也葬好了,立成一大冢,伍封带着众人在冢前简单施祭,然后回火边休息不提。次日天明后,众人用了干粮,伍封派了二十铁勇随庖丁刀去伐木,再分派剩下的九个铁勇和九个遁者随商壶、圉公阳去取清水割藤草猎野兽。众夫人与侍女将那极大的旧帆拿来剪裁备用。众人的干粮都用完了,伍封与楚月儿入海拿些鱼虾之类,让众女在火旁烧烤,权当众人之饭。
如此忙了两日,诸物齐备,众人伐了十根合抱粗细、八丈以上长短的巨木,还有十余根手臂粗细、也有丈高的坚竹,粗藤无数,尽数堆放在沙滩上。
梦王姬寻思了这两日,在沙上绘了个木筏图样与庖丁刀商议,她虽不懂造筏,却能考虑到木筏之部置安排。商议许久,庖丁刀才指挥铁勇和遁者造筏,众人都有长短刀剑和夷矛,权当造筏器械。
伍封在一旁看着,有时也动手相助。这时庖丁刀抹着满头的汗,正对着巨木愁。伍封问道:“刀,有何为难?”庖丁刀道:“巨木为求其固,必须相连,眼下穿了孔以镶木榫,不过没有合适的器具,要在巨木上洞穿大孔甚难。若不穿上大孔以长竹插入,这大筏便不甚坚固。”
伍封看着巨木,顺手拨出“天照”重剑向木上插入,“嚓”地一声,将巨木穿透,再拧动剑身,果然在巨木上洞穿了一个圆孔。庖丁刀佩服道:“龙伯,正是要这样的孔。”众铁勇、遁者也依法而为,虽然勉强能穿木,但要拧动剑身弄出一个圆孔去做不到,无不摇头。伍封心忖这么用剑插过去甚是轻松,但拧动剑身弄出一个圆孔,自己也觉得有些许费力,怪不得这些勇士办不到。
伍封沉吟片刻,蹲下身来,剑尖平指着一排巨木,一剑插入,用上新悟的旋力,便听“嗤”地一声,剑气森森,一连透过三根巨木,都穿了个圆圆的孔。众人大吃一惊,想不到伍封的剑尖只及一木,但剑气却如此凌厉,若是射在人身上还了得?伍封见这法子使得,并不费多大力气,暗叹旋力之妙时,不住地相试。楚月儿看得兴起,也依法施为。二人的旋力因是新练,是以施展武技时要刻意为之,方能使出旋力来,眼下便用这法子在巨木上习练,等二人越练越熟,使旋力自然融入每一招式时,这些巨木已经每隔一丈处都洞穿了一个圆孔,此刻伍封一剑出,剑气能透六木,于空中剑气可达两长,楚月儿也能透三木,剑气正好及得上伍封的一半。众人见他们二人既练了武技,又干了活儿,无不叹服。
木洞穿好,这木筏便好造了,众人将巨木先移动水上面,因巨木底下粗,上面略细,便头尾相靠,以粗补细,放置妥当后,众人都站在水中造筏。由于巨木每隔一丈便穿一个孔,每根巨木上平排儿有七个圆孔。铁勇将龙爪拿出来,卸下爪头,每六条铜链扣上环头,连成一条,共用十八条龙爪连了三条铜链。每条龙爪的铜链有三丈长短,共三条十八丈长的铜链。庖丁刀将铜链串进中间和左右三个孔洞之中,两头装上爪头,以免滑回巨木的孔洞之中。庖丁刀等人再用了七根缠了细藤的坚竹尽数串在巨木上,铜链加上坚竹,将巨木串成了整整一排。木间留下缝隙,将削好的数百条七八寸长短的木榫楔入。因巨木粗细不匀,在缝隙大处便加上一段坚竹。
再在木筏四周竖扎上十余根预先作好的六尺高巨木和二十根臂粗的木杆,巨木三尺高处已经穿孔,正好用臂粗木杆横穿,与竖木杆扎紧,以作护栏。木栏将筏分为三隔,后面隔中用来栓养战马,中间一隔较,最前一隔与养马一隔大相若,用来住人和放食水粮草和马鞍之类。四周有这护栏,再将众人的青铜圆盾扎在护栏上,便可免得风浪大时人颠跌入海。还有那二十根臂粗的木杆除了作护栏之用,还要一个最要紧的用途,即用来栓浆划动木筏。
扎入一根巨木竖在木筏的正中间,顶上穿了个孔,穿了四条铜链进去固定,这是用来悬帆之用。再竖两根八尺高的坚竹在木筏前后的木栏正中。这时才用数百根粗长的山藤如编席般将巨木上下穿绞编好。上最后将巨木敲得紧凑,两头龙爪在巨木上扣死。木筏前面的巨木由长到短,成尖头之状。
这时候再看这木筏,前尖后方,长有十六七丈,宽达八丈许,周围有护栏,筏中立两丈多高的方形帆架,铜链、坚竹、木榫、粗藤串编得极为结实,恍然浑成一体。
众人看了许久,无不心喜,心忖如此坚实稳固之木筏,就算遇到绝大风浪也决计不会散开。众女由那旧帆上裁了六七十块厚布,圉公阳早已经准备好湿泥,将四十个大瓮倒得空了,瓮口先蒙上厚布,以细藤扎好,再用湿泥封上。众人将空瓮扎在木筏周围左右各二十个,远看如同蜈蚣之足一般。再将裁好的长形帆布围在木筏旁的护栏之上,上下系扎,可稍防水浪,也有少许防风之效。这帆布既是用作余皇大舟上的大帆所用,自然是厚而结实。
最后用臂粗的长木做了个长方之形的木框,长约两丈,宽一丈,再将帆布紧紧捆扎在框上,做成一个船帆,为求结实,中间还加了三条长竹。木框四周角上都扎了空,以供铜链穿入悬挂。这帆布实在大了,还余出两大块来,便扎在木筏两边的六尺竖木上,由于木栏正中各竖有一根八尺高的坚竹,这帆布便形如亭顶,中间高达八尺,四角高只六尺,既能遮阳光,又能挡雨水。最妙的是布旁低处,正对着木筏边上系扎在水中的大瓮,如下雨时,只须将瓮上的泥封揭了,雨水便正好流落入瓮,以此来盛接食水。
编这木筏足足用了六七日,这日造好之后,众人见木筏形如方形之舟,尤其是两旁的帆布亭顶,更是大具匠心。整个木筏虽然简陋之极,却想得周到,而且将众人手上之物能用的皆用了上去,使木筏坚稳而实用。伍封赞不绝口,既赞庖丁刀带着众人将木筏造得极固,又赞梦王姬设想之妙。
梦王姬笑道:“这两面金铁大干也大有用处。”伍封道:“总不是拿来当卧床吧?”梦王姬道摇头道:“我们这巨型木筏好像还少一个极重要的东西……”,楚月儿点头道:“我们还没有舵。”梦王姬道:“这金铁大干上有挽臂的两道铁格,正好插以大木穿在木筏后面的竖木上做舵。”庖丁刀在一旁道:“是啊,人差点忘了。”忙用臂粗木杆穿插大干,将大干横插于水,木杆头大的一头置于大干那一边,使大干不致于滑落水中,头的一头穿在筏尾中间的巨木中间孔内,又怕木杆被风浪击断,还特意拆了条龙爪,一端括在干格上,一端系在木筏巨木上。这大舵便算制成了。
梦王姬又道:“我们在舟上用饭,万一干粮不足,自然要劳烦你和月儿入海找些鱼鳖,那物儿可不好生吃,非得生火烹煮不可。可在这木筏上生火岂非自己趁心将筏子烧了?因此火下面非得有隔火之物垫着才行,这另一面金铁大干便有其用处了,生火时垫在木筏上隔火,平时以备用,若遇海中怪鱼,可以挡避。”妙公主在一旁不住地点头,道:“是极,我可没有想到,这么说来,我们除了干粮食水草料外,还得带不少木柴放在筏上备用。”伍封忍不住笑道:“何用如此带法?我们将数条巨木并在筏后,每日劈下一些来,放在木筏顶上风晒干了便成,巨木还可以作为备用,万一筏上哪儿坏了可以换上。若都放木筏上,岂非平白添重?”妙公主格格笑道:“嘻嘻,还是夫君聪明。”梦王姬道:“其实老商还拿了三顶帐篷来,但这帐篷立在筏上如同大帆,万一逆风时便十分碍事,只好暂时拿来当被,万一不成了再用。”
楚月儿忽想起一事来,道:“我们这些天都是烤肉来吃,若要烹煮鱼鳖,何来鼎釜?”庖丁刀笑道:“釜镬自然是有,这些坏了的大瓮各有其形,都可以烹煮。实在不行的话,鼎也是有的。”他与圉公阳的随身革囊向来比其他人的要大许多,此刻由革囊中拿出金光闪闪的一物来,众人看时,竟是周敬王赐伍封的“龙伯”铜鼎,类于后时之官印之用。伍封愕然道:“这鼎你竟会随身带着?”庖丁刀道:“龙伯随身之物中以此物最为要紧,而龙伯又从不带它。每出门时,人便要带着这铜鼎。只是这鼎颇,以此鼎煮食,对天子和龙伯都有不敬。”伍封忍不住大笑,道:“这鼎平日也不见其用,若用来煮食也好。先王若是有灵,见你用此鼎煮食供女儿女婿之用,反而会高兴。”梦王姬笑着摇头,道:“用天子所赐的伯侯金鼎煮食,只怕古往今来只有夫君一人而已。”
众人一边准备粮草,一边削木为浆。花了整整一日,制成三十条木浆,将二十条扎在木筏两边的竖木杆靠筏处,另十条扎成一捆,用一条龙爪扎紧,拖在筏后。
木筏既已经造好,二十九铁勇的龙爪已经用了二十条,再拆了四条龙爪连成一根十二丈长的链子,当成栓筏的缆绳,一头系在筏中间悬帆的巨木上,此刻便将另一头系在海边的大石上。剩下的五条龙爪各扣系一条巨木也拖在木筏后,以供途中修补木筏或烧柴之用。侍女又用细藤编成许多绳般藤条,每人拿两三条在身上,准备将自己系在木筏上,以免遇到大风浪时被抛落海中,无法救人,有细藤牵着,便不会沉到海底了。
伍封想起自己每人随身的箭壶中只有二十支箭,但前路漫漫,未知还有何事生,万一海上遇到紧急之事,将箭矢用掉了,等赶上展如时不免无箭可用。想起庄战用坚木造箭和肃慎人的楛竹箭杆,也学其法,让众勇士将剩下的坚竹剖开斩断,劈成箭杆般长短粗细的竹箭,将一头削得较尖。权以代箭矢之用。这种竹箭既无箭镞,又无箭羽,射出去轻飘飘的准头甚差,但用连弩试射,三十余步内还是可以射物,只是颇有偏差,十步之内相射仍是威力不。众人将竹箭造出一大堆来,各取了三十支,剩下的捆扎好放在木筏上备用。
众人将准备好的食水、肉脯、草料移上木筏,只因海上难觅草料,是以割集草料最多,因见是晚冬之季,过不多久便要立春,海上雨水自然不会少了,何况清水太重也不敢多带,只是装了十瓮,肉脯最少,有伍封和楚月儿这两个不怕水的人,日后的粮食自然就是水中鱼虾鳖蟹。
诸物齐备,这日众人先将战马牵上木筏后半部的马栏之中,缰绳系在木栏上,再将食水、粮草、马鞍、随身革囊放在木筏前面,编筏时特意留了些尺高的竹枝竖着,正好卡住大瓮及各种物件,再用细藤将鞍鞴兵器、大瓮和其它随身之物捆扎好,系在木筏上,又算木筏倾斜也不会滑动。临行将木筏仔细检查了一遍,秋风从革囊中拿出一个的司南,看准了方位。众人这才解开铜缆上了木筏,见正值东风,将方帆悬好,圉公阳带两个侍女照看战马,庖丁刀带剩下的侍女照看粮草和准备饭食,商壶和巫水轮流掌舵,二十九名铁勇和其余八名水遁者当浆手,分为两班,向西划去。
梦王姬看着这木筏道:“这些龙爪竟然有如此大用,夫君以前可没有想到吧?”伍封道:“当初与月儿在卫国偷袭桓魋的大营,由山壁上跃下,那时还不擅天行御风之术,好生凶险,其后便打造铜链以备用。等练成龙爪后,便让铁勇也学用此物。想不到还未用龙爪建什么功劳,却拿来造木筏。话说回来,木筏若无此物,决计不会这么稳固。”妙公主道:“我倒觉得代王宫中这两面金铁大干有用,可当桥板上舟,又可用来当舵,也可以隔火,用处更大。”伍封点头道:“是啊,这大干用于战阵便显得太大,虽然坚韧轻巧,却不大好用。原以为此物是无用之物,不料在木筏上还无它不可。”楚月儿道:“或者这便是大干之用了。看来无用,实则自然而然,想用它来干什么便干什么,下次拿来当门扇,只怕也使得。”梦王姬点头赞道:“月儿此语甚合老子之道。”
舵手和浆手分班轮流,昼夜不停,伍封和楚月儿每日下海中捕捉鱼虾之类,还带些海草海藻上来,有时还顺手找些美丽的贝壳、珊瑚上来给众女把玩。他们二人在水中如同鱼类,身手又好,是以捕捉鱼虾毫不费力。每日半个时辰便能取到足够的食物供大家用上两日。那些海草水藻庖丁刀视其用途,或拿来为肴,或放在筏上晒干后喂马。那金鼎被庖丁刀拿来将海水煮盐,有时也用来煮食。
众人实在无聊了,便听梦王姬读帛书。她那帛书总是随身携带,放在铜管之中便不会被雨水弄湿。虽然已经入了夏天,白天有阳光还觉得温暖,但一到晚间,夜风甚冷,众人便穿上甲胄以增温暖,圉公阳在木筏上燃起火头供众人取暖,为防不测,平时将细藤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系上护栏,如此才敢放心安睡。
这日正行间,商壶在筏尾忽然大呼叫,道:“姑丈,姑姑,北面有只舟!”伍封等人循方向看过去,只见北面果然有一只舟在海上飘荡。伍封忙让铁勇将木筏划过去,到近前看时,那是一只渔舟,舟中躺着二人,竟然是渠牛儿和公敛宏!他二人正昏迷着,也不知怎会单独飘落在海上。伍封忙让人将他们救上筏来,只见那筏上放在周元王赐他的那面“龙伯”大旗,还有百余个薄铜圆筒,正是那些由楚国带来的稻种。商壶将渔舟系在木筏上,与木筏一同飘行。
楚月儿上前仔细看视二人,道:“他们是因饥渴而昏沉,刀拿些水来喂他们,再取些鱼羹来。”她随身带着金针,替二人稍扎,等二人醒转,庖丁刀喂了些水和鱼羹,二人渐渐神智清醒。伍封蹲在二人面前仔细瞧着,心忖这二人必定知道大舟上生了何事。
公敛宏睁眼见到伍封正在面前,忽然放声大哭。伍封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宏,你先莫哭,养一养精神再说。”渠牛儿不住地摇头,伍封问他们大舟上的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果真如伍封所料,这一切真是展如所为。伍封等人上岛后,展如借口休息赏士卒美酒,不料大家只饮了一爵酒,尽皆迷倒。这自然是因为展如在酒中下了之故,他见得手之后,下令返航。有少许勇士体力过人,一时未倒,田力是个聪明人,立知展如有意将伍封等人扔在岛上,带着那些勇士拔剑相抗。展如带着浆手四下擒捉杀人,虽然田力的剑术只略逊于展如,但中了,十余招便被展如击落长剑擒住。对那些勇士展如便不会手下留情,他们被药所迷,武技难以挥,尽数被展如等人杀了。
那时渠牛儿已经被迷倒,但公敛宏年幼不喜饮酒,并未喝下酒,浆手见他是个孩,也没有杀他,将他与渠牛儿捆在一起,是以公敛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其余二舟虽然不能见到,想来也是被展如用了同样的方法。
众人中了昏睡了一日,醒时才知道被捆绑起来。田力醒后便破口大骂展如,骂他世代枉称名将,竟然以下犯上,出卖主人。众人都以为展如会一怒之下将田力杀了,谁知道展如竟会默然不语,而公敛宏在一旁大哭了整日,展如也不胜其烦,便道:“在下出卖龙伯,的确不是个东西,不过在下若要取他性命,这一路上有许多法子,但在下宁愿违田相之命,只是将他送到数千里外,放逐岛上,算是念了些旧情。”田力叱骂道:“那若是个荒岛,岂非将龙伯和各位夫人害死了?”展如沉吟道:“既然如此,在下便放一乘舟下去,将这爱哭的子放下去,运些食物水粮上岛去,在下能做的也只能这样了。田兄,龙伯和各位夫人的身份珍贵,这事必不能传出去。在下本该将你们尽数杀了灭口,只不过下了不手,只好交给田相处置。”田力又问庄战等人的安危,展如道:“在下并非是个嗜杀的人,都留了他们一命,不过田相多半不会放过他们。阁下自顾不暇,还是留些精神吧,看看田相是否能念久旧情放了你。这子是无名卒,在下还可放了,阁下可不敢放,田兄莫怪。”
他要放公敛宏时,谁知道公敛宏竟然大哭不依,非要渠牛儿一路陪着。展如苦笑摇头,只好将渠牛儿也放了,给他们舟水粮。渠牛儿这人十分老实,因为伍封将稻种和大旗交付二人看管,自然也将稻种和大旗带着,也不理会这舟是否能承受其重。展如又好气又好笑,由得他们二人搬运。
二人上了舟,想划往岛上去,可他们二人都不擅此道,舟又重,两柄木浆断了一只,反被风吹得往西去,这么混了多日,先断了粮,过两日又断了水,眼见要饥渴而死,幸好被伍封等人赶上来,才算救回了一命。
伍封看着商壶等人由舟上搬上来放稻种的铜管,竟然都十分完好,叹道:“你们断粮时,为何不拆开这稻种食用?”渠牛儿摇头道:“这是龙伯所托,人与宏绝不能监守自盗。”公敛宏也点头道:“牛哥说得是。”伍封想不到这两人身份低微,竟然如此忠于职守,虽死不悔,相比起来,展如这人品比他们可差得远了,叹道:“想你们这么忠于职守的人委实难得,回到莱夷,我必会重用。那展如……,唉,幸好他还念了些旧情,让我们在岛上自生自灭,想不到我们会编筏赶回去。”
梦王姬摇头道:“我看展如也不是念旧情,夫君在各国的朋友不少,又是天子、齐君之婿、楚王的姊夫,他和田恒干了这样的事,若传了开去,天下间何以立足?回到齐国。田恒必会杀他灭口。或者他早已经想到这一点,才会故意留下夫君一命,成为田恒的一场心病。田恒既然干了这事,自然要除夫君而后快,但那朋来岛只有展如能知道地方,是以田恒还得借重他,他不仅能保全性命,还能因此掌控大舟。”伍封默然良久,心忖她所言有理,叹了口气,甚觉不快。
不过总算知道了庄战、鲍兴、田力等人无恙,可暂时安心,若能赶上展如之前到达齐国,便可救众人一命。可以木筏之,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大舟。伍封心中虽急,但他知道人力可贵,怕铁勇和遁者累着,欲则不达,每日让他们轮流休息四个时辰,偶尔顺风时便将金铁大舵固定好方位,由得木筏随风飘荡以节省人力。这时便是众人入海洗浴玩耍之时,庖丁刀在造筏时已经想得周到,在筏尾留了几根长竹竿,又留了长宽的帆布,将帆布围上竹赶,形如窄室,可供众人更衣换服之用。
这日晚间,木筏正飘着,众人正在木筏上安睡,负责夜望的商壶大呼一声,众人还来不及站起身,忽然间木筏剧震,仿佛被巨物撞上了一般,庖丁刀刚站起身便摔倒在筏上,站在筏头的商壶立刻往海里摔了下去。众人大惊,伍封和楚月儿忙去救他,却见商壶由海中爬出来,原来这人将大叉上的铜链系在筏头巨木上,一端系在腰间,落水后立即攀着铜链爬出来。
商壶还未上舟,木筏又被巨力撞击一下,他向后翻去,伍封一把将他抓住,提了上筏。商壶道:“这物儿来得甚快,老商刚看见时,它便赶上了。”众人向筏尾看时,无不大惊,原来筏尾有一巨物,正往筏上撞着,细看竟是一只巨大的鱼,只露出半个头,却如一座山似的,头顶上不住地喷出细而高的水柱,如同雨点。
这时那巨鱼打了个转,巨尾由水底翻出来,只是在水中一拍,木筏便被大浪荡起了数尺之高。便听筏尾一声响,那金铁大干造成的船舵已经坠了下落,自是因为插着干格上的木杆被巨鱼击断了,好在大干用铜链扣着,不怕它沉到水底去。
妙公主惊道:“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楚月儿道:“任公子当年在海边用牛为饵钓上大鱼,可供许多人数月之用,想来便是这种鱼。”梦王姬道:“此鱼名曰鲸,是海中最大的鱼,性子却温和,若不伤它,决计不会有意伤人。”伍封本想上前去斩杀这大鱼,听梦王姬这么一说,踌躇道:“若不杀它,被它这么撞下去,我们这木筏早晚会被掀翻。”
正说话时,巨鲸又翻身拍尾时,却被筏尾上拖着巨木的龙爪铜链缠住,它每一摆尾,便将木筏左右摆动。原来这巨鲸本是无意中撞到了木筏,它转身欲走时,鱼尾被铜链缠住,铜链上又连着巨木,不住击打鲸尾,巨鲸因此受惊,反复地拍打巨尾以求挣脱,这一来木筏上的人便不妙了。这木筏被巨鲸拖得上下抛动,众人立不住脚,除了伍封和楚月儿外尽数跌倒,往海里滚落,好在有护栏挡住,不至于落水。可这护栏只有三尺之高,巨鲸逾动逾力大,至到将众人抛得高高的又再落下来。虽然众人身上有细藤扎在木筏护栏上不至于抛脱,但这么反复抛跌,不免头晕脑胀,身上在木筏上摔得浑身骨痛。又听筏尾上战马嘶鸣,声音甚急。
巨鲸之尾逾是摔摆,那铜链缠得逾紧,这时候巨鲸似乎也着急,急前游,将木筏拖得向东而去,行极快。众人暗叫不妙,他们一路往西划,好不容易行了这几日,如今又被巨鲸倒拖往东去,这当真是南辕北辙了。伍封和楚月儿顾不得理会巨鲸,先将众人按在护栏旁,用细藤缠绕紧了,免他们被抛上落下摔伤。
这木筏东摇西荡难以立足,伍封和楚月儿费了许久,好不容将众人扎好。二人见细藤不够坚韧,圉公阳身上的细藤有些松动。二人不约而同拿出随身的铁链来,准备将圉公阳再捆扎好,偏巧这时公敛宏身上的细藤断开,被抛往海中。
楚月儿大惊,不假思索,忙飞身入海去救人,公敛宏刚落水时,便被楚月儿一把抓住。就这么一瞬间,木筏已经被拖出了老远,楚月儿已经离木筏相距两丈有余。以巨鲸之,楚月儿若是游赶上来定是不及。若飞身而来,他们这御风之技又不能带人而飞,楚月儿断不会扔下公敛宏不管,不免因此而与木筏分散。伍封大急,忙将手中铁链向楚月儿抛过去,道:“月儿!”楚月儿一手抓着公敛宏,一手也甩出了铁链,好在及时,两链头刚好相缠,此时楚月儿二人已经离木筏五丈之遥。
伍封使力急扯,楚月儿与公敛宏被他这么猛力一扯,如同布鸢般由海面上飞起来,伍封双手急扯,将二人扯回到木筏上,众人看在眼中,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圉公阳身上的细藤又断开,好在他早已经紧紧抱住护栏,未被甩离木筏。
木筏不住迭荡,楚月儿上前重拧细藤,将圉公阳扎好,圉公阳道:“龙伯,我们的马儿……”,这时木筏又剧荡了一下,圉公阳后面的话便未说出来。伍封想起战马,忙闪身到筏尾马栏中看,见众马虽有四蹄站着,仍然跌绊,不住嘶鸣。伍封暗暗心急,瞥见马栏中有数根备用的长竹竿,心念一动,拿起一根,喝道:“伏下!”横拿着竹竿向几匹战马背上平平轻压。战马久被训练,颇通人性,被他一轻轻压,自行横躺下来。伍封将竹竿卡在两头的护栏上,再拿一根竹竿压倒其它的战马,过一会儿楚月儿也赶来,依法施为,二人用了十余条竹竿将战马尽数卡压躺下。这些竹竿十分坚韧,极能承重,便像一张大的竹,足以保护战马稳稳躺着而不被抛起。
此时他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天已经渐渐亮了,天色昏沉,木筏被巨鲸拖着如飞一般往东而去,比得上在6地上纵马飞驰,就算翼以两倍之也不及这巨鱼的游动之快。
伍封大为心急,心忖被这巨鲸拖了一两个时辰,只怕抵得上众人两天划浆的功夫。恼道:“月儿你守着筏,我去将这巨鲸杀了。”他本来不想杀了鲸鱼,可眼下事急了,那是非杀不可。楚月儿先前听说巨鲸并不主动伤人,不愿意就此杀它,道:“夫君,我去解开它尾上的铜链便成,也不必动手杀了它。”
她怕伍封去杀鱼,忙飞身往筏尾上去,将铁链缠在腰间系好,另一端系在筏尾巨木上,往鲸尾上一跃,这时大巨鲸正好将大尾扬起来,便如一扇巨大的磨盘般向楚月儿拍过来,伍封吃了一惊,忙赶了过去。楚月儿见巨鲸这么一扬尾,绝不下于支离益一掌之力,顺势贴着鲸尾上飞,化解了鲸尾上的力道,等鲸尾下落时,也跟着下落,一手紧抱着鲸尾,另一手去解紧缠着的铜链。可这铜链缠得甚紧,鲸尾又不住地拍动,要解开铜链殊是不易。
伍封此刻也将铁链缠在腰间,跃身鲸尾之上,助楚月儿解开铜链。他一手抱住鲸尾,一手揽在楚月儿腰上,让楚月儿腾出双手去解铜链。这巨鲸尾上忽添重物,更是受惊,不住的扭身乱转、奋力摆尾,它委实力大,将伍封和楚月儿带得上下起伏。这时筏尾上龙爪上的巨木反复相撞,楚月儿还得十分心,免被巨木撞伤了手指。
伍封奋神力按住鲸尾,使巨鲸拍打稍慢,楚月儿费时良久,总算将铜链一一解开。那巨鲸尾上忽然轻松,向前飞游而去,海面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来,原来它被铜链纠缠住,被铜链上扣着巨木的龙爪勾伤了几道口子流血,不过它受伤甚轻,在海水游得一会儿便会收口。
此时木筏沉稳飘荡,伍封和楚月儿浑身湿透上了筏,顺手将铜链系着当舵的金铁大干由水中提上来,只见这大干依然平整如镜,虽被鲸尾巨力拍击,却丝毫未有凹凸不平之处。单凭此一点,便可看出这金铁大干与众不同的地方,无怪乎会被代王收藏于宫中宝库之中。
众人都解开身上的细藤,整顿木筏上诸物,秋风皱眉道:“这可坏了,那司南上的磁勺不知道何时掉了,只剩下一个空盘。”伍封看了看天,只见天海相连都是灰沉沉的一片,仿佛凝在了一起,纹风不起,海面上平整如镜,十分闷热。他点了点头,随口道:“没有就算了,等阳光出来,我们只要看着日头,便可以知道方向。”圉公阳将战马放得站起来,见众马安然无恙,心中大悦。好在伍封和楚月儿及时将马压得倒卧,否则非受伤不可。
大家浑身都湿透,各解衣上物什检察,梦王姬最要紧的自然是她的帛书,见铜管封口虽密,帛水未沾丝毫海水,这才放心。渠牛儿也去检查稻种,也未进海水。妙公主却大呼叫,道:“夫君,渠公老爷子这帛水可溅得湿了。”这是渠公离开成周时交给伍封的,让他转交庆夫人。伍封顺手接过来,道:“这帛书已经无甚用途,我们这一路上耽搁了一年,老爷子早已经回莱夷了,还要这帛水何用?”话虽然这么说,还是解开了帛书的封套,将湿透的帛书打开,准备放在筏上风晒干。这帛书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过还勉强能够分辨,伍封看了几眼,忽地脸色大变。 filsarilhl07213474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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