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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王旅啴啴 如飞如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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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封摇头道:“这可不好,在下不太喜欢他们如我一样,整日里打打杀杀,若能像王姬这般,那才好了。”

梦王姬微微叹了口气,道:“梦梦是闲来无事,才会投情于音律简册,这些东西只能怡情,不足以振兴家国,用途并不甚大。”

伍封道:“那也未必,眼下列国尚武轻文,武人大多粗俗不文,日后恐怕文士反能见功。譬如管子虽然也懂武,但终是以文事取胜。”

梦王姬叹道:“孔子周游列国,无国能用,由此可见文士当国之难。”

伍封见梦王姬席边一个纯铜的柱状盒子,上面雕饰甚精,打量了两眼。梦王姬道:“这是装帛书之用,平时盖上铜盖,既可防虫蚁,又能防雨水。”

伍封此刻心情极佳,只觉得异香扑鼻,虽然他以毛孔呼吸,但以鼻吸味却倍觉灵异,此刻忽觉异香传来,如同多种花草便在身侧,四下打量。

梦王姬奇道:“龙伯在看什么?”

伍封道:“好香,在下正寻思是何花草竟能如此之香?”

梦王姬笑道:“春暖花香,想是院中花卉气息。”

伍封摇头道:“不然,在下眼鼻甚灵,这香决非远处传来。”渐渐将上身向梦王姬移过去,笑道:“原来此香是从王姬身上而来,怪不得上次探病之际,也觉有此异香。”

梦王姬脸色飞红,嗔道:“龙伯忒也无礼,怎可如此说话?”

伍封仔细嗅了一阵,道:“这不算无礼,在下只是实话实说。”他细细看着梦王姬,见此女似恼还羞,旖旎动人,心中一荡,忽有一种抱揽入怀的冲动,心知不妙,连忙起身。

梦王姬吃了一惊,问道:“龙伯……”,伍封心道:“这么下去可不好,我可没有柳下惠大哥的本事。”道:“在下告辞。”

梦王姬见他突然要走,惊道:“是否梦梦有所得罪?”

伍封摇头叹道:“王姬没有得罪在下,只是在下与王姬在一起久了,怕会得罪王姬,只好先走,避之则吉。”

梦王姬忽然明白他的意思,脸红如霞,也未留他。

伍封走出数步,忽想起一事来,回头问道:“王姬请去保护秦世子的张孟谈、高赫等人还在么?”

梦王姬道:“他们还没有走。不过秦世子还不愿意回秦国去,梦梦曾提醒过秦世子,他说其父君在嫡庶长幼事上甚是英明,自会处置智夫人,若是自己早早回去,恐担上杀害庶母兄弟的罪名。”

伍封点了点头,出了梦王姬府,吁了口长气,心道:“梦王姬委实魅力惊人,不知不觉之间,令人神迷。”他并非不好女色之人,自从上次到梦王姬府上探病之后,便大生亲近之意,但想人家是王姬,不可能嫁自己当妾,自己与她几乎没有什么可能。此刻只好按捺心思,又到王师大营去了。

伍封见士卒人多,三十铁勇有些忙不过来,想了想,便将一百倭人勇士调到大营教士卒兵戈刀矛,换回三十铁勇回来府中。营中两万多士卒,干脆改由倭人勇士任教,或能快捷一些。

晚间时,张孟谈、段规、任章三人一起到府上来拜访,伍封想不到赵、韩、魏三家的谋臣竟会携手同来,忙将他们请到大堂说话。

张孟谈道:“人早想来拜见龙伯,可惜不得其便,明日人等便要回晋国去了,特来告辞。”

伍封心道:“昨日到府上来报讯的赵府晋人,原来是召你回国的。”笑道:“其实在下也想见见各位,今日还向王姬问起哩!”

任章叹道:“龙伯每到一处便能建功,如此能为,人等真是望尘莫及。”

段规点头道:“人临来之时,韩公命人一定要拜访龙伯,代主人致问候之意。”这人身材矮,说起话来却精神十足。

伍封道:“这真是有心了,各位能来一述,显是当在下是个朋友,在下欢喜得紧。燕儿嫁给了无恤兄,日后长居晋国,各位如有机会,还请多多照应。”

张孟谈点头道:“龙伯放心。”

段规道:“人虽不是赵府的人,不过四姐如有用得上人之处,人看在龙伯和月公主面上,必会尽力而为,相信任兄也会如此。”

伍封点头道:“这就好了。”他让鲍兴取三口“步光”铁剑来,送给他们每人一口,道:“三位都是智勇之士,这剑或能用得上。”

张孟谈三人大喜,这“步光”铁剑锋利之极,十分有名,胜过他们自身的青铜剑不少。

楚月儿闻说张孟谈等人来了,早在后院收始了若干奇货玩物,此刻上堂来,给三人各有所赠,她在绛都之时,这些人也送了她不少东西,此刻自然要加倍馈送。道:“这里有个大礼盒是夫君送给燕儿之物,烦三位带回去交给燕儿。愿她心身子,顺利生产。”

张孟谈道:“这是举手之劳,人等定会照办。”

这三人属于三家,又只是家臣,自然不好与伍封说得深入,只是说些客套话,告辞走了。

伍封对楚月儿大加赞赏:“月儿甚得我心,我们正该给燕儿送些礼物。”

楚月儿笑道:“我在绛都时,人人都送了不少东西,尽是些稀罕物儿。两位时时天子赐些物什给我,正好送给燕儿一些。其实这都是看在夫君面上,只不过夫君在外出力,月儿在家受赏罢了。”

伍封心想:“张孟谈他们走后,世子利在姬厚府上便不甚安全了。”连夜入宫见周元王,说起赢利之事。

周元王也有些耽心,道:“寡人想请世子利在宫中暂住,龙伯以为如何?”

伍封道:“如此甚好,微臣便赶到王城去,将世子利请来。”

他带了三十铁勇和一百倭人勇士连夜出城,赶到王城的姬厚府上,亲自将赢利接了出来,一路护送到成周王宫。姬厚虽有些不悦,但也如释重负。

赢利感其爱护之心,叹道:“在下与龙伯无亲无故,龙伯竟然如此照拂,比若兄弟,在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伍封笑道:“为公为私,在下都不能让世子身临险境。”

次日伍封在营中忙了半日,回家用过午饭之后,伍封看看匠人将辎车改造成的数十乘軘车,果然甚好,给诸匠人赏赐了若干金帛,这才到后院去。见楚月儿正笑嘻嘻地与春夏秋冬四女说话,心忖这丫头最可人心,不论自己是忙是闲,她总是能自得其乐,从来不让自己为她担心。想到此处,心中爱念大生,召手道:“月儿。”

楚月儿笑着过来,道:“夫君,有事么?”

伍封道:“这些天忙了些,久未带你出去玩儿了,你是否愿意外出走一走?”

楚月儿笑道:“这最好了,月儿正寻思是否找王姬去说话。”

伍封见春夏秋冬四女也都辣瞧着自己,笑道:“你们也一起去。不过先得去一趟营中,你们有先王所赐的金牌,来去军中无妨。你们都换上甲胄,我们一起看士卒练武,此之谓一举两得。”

他们都换上甲胄,让圉公阳、庖丁刀与三十铁勇守府,正要出门,却见商壶头顶着庄周由府外回来。伍封和楚月儿原怕商壶在外闯祸,不敢轻易让他出府,不料这人平日有些浑沌,楚月儿几番带他到王姬府,却应对得当,并不惹事生非,这才许他可以自行外出。

楚月儿笑道:“老商怎么才回来,快带周儿去用饭。”

商壶道:“老商在王姬府上已经吃过了。”

鲍兴见庄周手上高举着一个布鸢,笑道:“原来你带周儿去放鸢。”

庄周那僮儿却道:“这布鸢是一尾大鱼,这是王姬送给龙伯的,周儿可不敢拿去放。”

楚月儿见这布鸢是一个鱼形,颇为有趣,忙接了下来,好奇道:“王姬怎么突然间送了个布鸢来?”

伍封笑道:“昨日我去看她时,她的侍女正制布鸢,被我瞧见,王姬只好送一个来,这叫作见者有份。”

商壶兴冲冲道:“姑丈,我们是否就放鸢去?”

伍封道:“你带周儿随我们去吧,一阵间有暇,我们便去放鸢。”

商壶大喜,将庄周放在一乘车上,自己也上了车,随他们同往大营。

到了大营,姬介见伍封带了各位夫人来,道:“龙伯的各位夫人都是善战的骁将,正好指点士卒。”又见庄周,笑道:“咦,周儿也来了。”

众人上了阅兵台,观看士卒练武。众士卒见龙伯的各位夫人均在,自不好在女子面前示弱,一个个格外卖力。

众女兴致勃勃地看了一阵,渐觉无趣,眼光不住向身旁的布鸢上瞧去,庄周年纪虽幼,却十分聪明,知道这军营不比它处,一声不吭。

伍封笑道:“这些士卒的剑术矛法,你们自然是看不上眼了,我们到城头放布鸢去。”让姬介自督军练习,带了众人又往成周的城墙上去。商壶又将庄周顶在头上,跟在众人后面,自己与庄周说话。

这王师大营本就在城北边墙下,众人由营中上城,沿城墙缓步走着,看着城内外的景色。

成周城墙高达三丈,向城外看去,只觉满目绿荫,蓝天白云,连春夏秋冬四女也可一直看到城外七八里处,见邙山一带低矮的山起伏,山中紫气氤氲,登觉心怀大畅。

众人沿城墙一路走着,指点着周围的景色,伍封道:“我总觉得这城外的景致不如莱夷。这里地势平缓,一眼便看得十分清楚,比不得莱夷处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大山丘,总觉得里面藏着杀气。”

鲍兴在一旁愕然道:“龙伯,那杀气也好看么?”

伍封笑道:“杀气是看不到的,不过若能感受到其中的杀气,便知道有许多变数。人若是从开始便知道如何结局,那便无趣了。”

鲍兴笑道:“不过人觉得刀的庖室之中最具杀气,牛羊豕凫,杀气腾腾。”

众人由北至南,在城墙上走了一大圈,伍封怕众女累着,便在城南头上休息,城头士卒忙不迭替众人准备席筵酒果。

商壶将庄周放在身边,替他剥削果品,拭汗擦额,忙个不迭。伍封讶然道:“只道老商是个粗人,想不到对孩儿却十分心细。”

楚月儿点头道:“周儿天天与他一起,一玩就是大半天,居然衣饰干净,想来照顾甚周。”

伍封道:“日后带老商回到齐国,等早儿和敬儿大了些,便让他带着去玩耍,只怕极好。”

说了一会儿话,伍封与楚月儿又站在城墙边上远眺,只见城南不远处河水浑黄,滔滔东流,数里外有一处较高的山,隔着河两岸相望,山壁陡削,造型甚奇。伍封叫来一个士卒相询,知道是龙门山。伍封点头道:“原来这便是龙门山,那大鲤逆上跃过龙门,便化为龙的传说想是在此地。我教匠人将水寨建在龙门山下,想来应建好了,抽空带你们去看看。”

眼下正是春暖花香之际,看城下时,只见卿大夫家中多有出郊踏春者,城下人来往甚众。远方田中早已经播种完毕,有不少人正在田中除草,满目看去都是平和安详。

众人见南门风大,便将布鸢放起来,越放越高,只见这布鸢如一条鱼般在风中游动。楚月儿将布鸢放得高了,将绳交给庄周,自己兴致勃勃地跃上城墙,坐在城头上远眺,那些士卒吃了一惊,这城头比城墙更要高出一丈,离地有四丈之高,若是不跌下来,后果堪虞。伍封等人知道楚月儿的手段,并不在意。

城头上春风洋洋,送来远处的花草气息,令人欲醉,众女和商壶、庄周叽叽喳喳地抢着绳放鸢,不过商壶每抢在手中,便交给庄周。

伍封见春夏秋冬四女变得与玩童相似,追逐笑闹,忍不住哈哈大笑。又向楚月儿瞧去,见她长飘动,细腰堪握,也跳上了墙头,坐在楚月儿身边,顺手将楚月儿揽在怀中。

楚月儿仰面躺在伍封身上,看着空中那布鸢,随口道:“夫君,你喜欢春天还是秋天?”

伍封顺嘴答道:“或是秋天吧。”

楚月儿道:“为何是秋天呢?”

伍封道:“秋天收获之时,满目金黄,是人一年中最辛苦而又最心安的时候。”

楚月儿笑道:“我倒觉得春天好些,生机昂然。”

伍封叹了口气,道:“也说得是,我时也喜欢春天些,眼下更喜欢秋天,固然是俗念多了之故,只怕也是心态老了。”

楚月儿格格笑道:“夫君如还说老,天下只怕都是老翁老妇了。”

伍封细细看着她的脸,见她笑靥如花,眉心的红痣更使她显得娇艳欲滴,笑道:“月儿之美,真是越看越觉得动人!我与你在一起时,如沐春风,最觉得轻松自在。”

二人在城头上喁喁私语,尽说些不相干的闲话儿,心神渐醉。过了好一阵,楚月儿忽指着天上道:“夫君,你看。”

只见远方不知何处也放了一只鹰形的大布鸢来,越放越高,渐渐向伍封他们这只鱼形的布鸢靠近。

春夏秋冬四女指指点点,觉得更有趣味。

伍封看了一阵,笑道:“那是王姬的布鸢,我在她府中时,正见她的侍女造这布鸢。”

庄周年纪虽,颇擅放鸢之道,伸缩长绳,将鱼鸢放得愈高,与那个鹰鸢此起彼落,互相追逐,仿佛两只活物一般。

城下的人渐渐被这二鸢吸引,都抬头看着空中,手中指指点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庄周“哎唷”一声,一时未曾注意,两只布鸢靠得近了,来不及收绳,猛地缠在一起,两边放鸢的人情急之下,猛力拉扯,长绳断开,两只布鸢因为被绳子缠住,随风缓缓飘落。

众人惋惜而叹,楚月儿道:“夫君,好不好我们跃上去,看看能否追上这布鸢。”

伍封见这鸢离地足有数十丈高,吃了一惊,道:“我们能上得这么高么?”

楚月儿道:“若不试试,怎知道成不成。”

伍封寻思只要二人互相借力,便可将下坠之力化去,不怕摔下来受伤,点头道:“好吧,我们便试试。”自从他得知妙公主平安生子后,心情甚好,早想浑身舒展一下了。

二人站起身来,伍封道:“月儿,去吧!”二人尽力上跃,飞起了丈余高,心中均是暗自欣喜,以前他们一跃之下,绝高不过丈,要再往上升便须借力,此刻一跃便差不多两丈之高,知道是吐纳进入“龙蜇神境”的缘故。一跃到尽,二人双手互握,借力向那二鸢迎上。

城下的人齐声出惊呼之声。春夏秋冬四女和鲍兴等人见二人向上跃起,越飞越高,暗暗吃惊。只见伍封和楚月儿互握着手,一黑一白的甲胄在夕阳下闪闪生辉,渐渐向上飘去,由快变慢,恍如仙神一般,离地有数十丈之高。春雨等人虽然常见他们的“比翼双飞”之术,却从未见他们能飞得如此之高,相顾骇然,唯恐他们就此没入云中,不禁担心起来。

伍封和楚月儿到了那布鸢近前,捉住了鸢,只觉心旷神怡,大有余力,再向上飘飞了一会儿,伍封觉得一手举鸢,可减许多下坠之力,不过此刻也无暇深究,他怕春雨等人耽心,道:“月儿,下去吧。”

楚月儿点了点头,二人变换身形,俯身下冲,如同两头大鹰一般,先前度极快,渐渐变慢,离城头十余丈时转过了身,再成头上脚下之势,缓缓落在城头上面。

伍封心中一动,向天上看去,心忖:“我学会脐息之后,便能凌空行剑,这‘比翼双飞’之术互相借力,仍用的是‘借’,眼下已经到了‘龙蛰神境’,是否可以真的与天地相合,不用借力而飞呢?”

春雨等人迎了上来,七嘴八舌相询,鲍兴和商壶早张大了口,半晌合不拢来,呆了好一阵,问道:“龙伯,夫人,这天上是什么样子?”

伍封回过神来,搔头道:“这个我可没注意,只是看着月儿身形甚美,忘了看四周了。”

楚月儿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无非是风稍大些而已,若再往上去,只怕有些不同。”

庄周奇道:“原来龙伯和夫人会飞。”

商壶道:“天子说姑丈和姑姑是神人,天子的话是不会错的。”

伍封笑道:“今日便这么着吧,眼下天渐晚了,先前我往下看时,偶见梦王姬带着侍女正在城外,我们将她的布鸢送去,顺便打个招呼。”

众人下城墙时,却见城下百姓黑乎乎地跪了一地,伍封吃惊道:“他们这是干什么?”

红道:“先前公子与夫人上飞时被他们瞧见,便这么跪下,后来人越来越多,就成这个样子了。”

伍封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百姓大声欢呼,声若雷动。

众人徒步出城,没行多远,便见梦王姬等人在一株大树附近。伍封拿了那鹰形布鸢上去,梦王姬的那班侍女看见他更是惊异尊敬,忙不迭将布鸢接过去。

梦王姬道:“梦梦偶尔出来踏青,不料碰上龙伯,这真是巧了。”

伍封道:“王姬正该出城走走,久闷府中可不好。”

梦王姬叹道:“龙伯与月儿竟能比翼而飞,这真是天下奇术,梦梦可是从未听闻过。”

伍封笑道:“这都是与人打架多了,逼出来的本事。”

夏阳看着附近的那株大树,甚感好奇,笑道:“这株丑树生得甚怪。”

众人看那树时,果然生得奇形怪状,满树都是节子,无一处不弯,弯得又毫无规则,虽然不是死树,却光秃秃地没见几片叶子,树皮上青苔堆得老厚。

商壶颇懂树木花草,看了看那树,道:“这树质地松散,怕有五六百年了。”

春雨奇道:“五六百年竟没有人将它砍了去?”

伍封道:“正因为此树无用,便能活五六百年。”

梦王姬点头道:“此树弯曲不规,质地松散,制舟易沉、造车易烂、为梁易朽、当柱易蛀,百无一用。更兼它不挡道、不遮荫,因而无人会想着砍来用,才会如此长寿。”

秋风愕然道:“原来无用也有好处。”

梦王姬道:“当它百无一用时,无用便是其用处了。”

伍封和楚月儿不住点头,楚月儿道:“王姬这说法很有道理,不过消沉了些。“

伍封道:“但王姬的说法大可以借鉴,譬如有的人以为可用金帛来解决任何问题,那么对他来说,金帛便成了他的问题,早晚出事。”

春雨等人目瞪口呆,茫然互顾,倒是商壶与庄周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伍封等人告辞回营,上车回府,才到府中,庖丁刀便上来道:“龙伯、夫人,那大叉已经打造好了。”

伍封奇道:“什么大叉?”

楚月儿道:“我见老商那柄青铜叉子粗笨,无甚韧性,上次在绛都时魏公送了些良铁,虽然不比越国的精铁,却可以铸兵,既然府中有冶炉匠人,便让匠人为老商重铸,刀是此道高手,时时监督,这几个月下来,终于铸出来了。”

庖丁刀将那大叉递上来,伍封见仍是青铜所铸,不过里面用了许多良铁,两个叉尖上用铁较多,各长一尺,相距五寸,叉长一丈多,最奇怪的是叉尾上有个大铁环,连着一条细长的铜链,也含铁质。

庖丁刀道:“连叉带链共重二十八斤,链长二十丈,甚是坚韧。”

伍封喜道:“这铜链想是为了作飞叉之用,月儿定是想出了一套叉法吧?”

楚月儿笑道:“这这叉法是从矛法之中变出来,不过有几招飞叉之法,还算过得去。”

伍封忙道:“月儿快试来瞧瞧。”

众人到了前院场上,楚月儿拿着这大叉,使了套叉法出来。只见她用的是横、拦、绞、剪、扎、缠等法,身叉相随,走横落顺,闪转吞吐,轻灵飘逸,比商壶自己的叉法要高明百倍,楚月儿只使了十余招,伍封已看得血脉贲张。

忽见楚月儿手振处,大叉猛地向天上飞了出去,拖着那铜链如一条长尾,大叉如一条蛇般往空中游去,凌厉无匹,又夭然灵动,如同活物。

伍封大声叫好,楚月儿提叉回来,伍封道:“最后这几招飞叉是最妙的,难为你怎能想得出来。”

楚月儿笑道:“月儿可是从晋国时便想起,好不容易想出来的。”

伍封叹道:“你对徒儿的爱惜之心,连我也觉得有些妒嫉!”

楚月儿格格笑道:“月儿对夫君才是最爱惜的哩!这叉法步战最为有用,车战和马战稍差些,不如兴儿的那套斧法。老商,这叉法想不想学?”

商壶早看呆了眼,此刻跑上前,“梆”地一声向楚月儿叩了个头,笑道:“姑姑这叉法忒好,老商可没有拜错师父。”

楚月儿将叉法一招一式教给他,这叉法只有二十一招,后面六招都是飞叉之法,最为难学,虽然这是楚月儿特地为商壶所创,商壶也学了一两个时辰,才尽数学会。只见商壶那几招飞叉本事十分神妙,一条叉夭如骄龙,破风而飞。

伍封看着那在空中飞闪的大叉,又想起“比翼双飞”之术,心忖:“‘比翼双飞’靠的是借力,那是‘借’,最高明当是‘合’,如何才能合呢?”忽想起那日见到老子,送到西门,鲍兴所说的那番话,想道:“老子仍是老子,在兴儿的眼中却如龙、如木,幻像无数,虽然这自兴儿之心,却也是因老子无形无像、无境。我和月儿还未到此境,能否由‘合’字着手?”

他想了一阵,跃身而起,飞在空中,双手下拍,想学鹰隼般上飞,却毫无能为,落下地来,连试数次都是如此。

众人见他凝神苦思,知道他又在钻研奇术,不敢打搅,楚月儿看在眼中,心知其意,上前道:“夫君想借天地之力而飞么?”

伍封皱眉道:“鹰鸟腾飞,借的是风力,大可以凭此相试,不过我们从‘借’上着手,毕竟不是最高明的本事,这么做法恐怕还是不成。”

楚月儿沉吟道:“天地有风,那风又是借的什么?”

伍封脑子一个念头急闪而过,道:“风便是无形无像,它是与天地相合,无以为借。”一跃而起,心中当自己是天、是地、是风,果然轻盈了许多,上窜了三四丈高,可临到尽处,仍不能续往上飞,下意识地蹬了一下脚,忽然脚底生风,又窜上了三丈多高。

伍封大喜,或轻轻摆手,或微微蹬足,便可以控制上下左右之方位,在空中往来自如,纵横随心。

楚月儿看了好一阵,也跃身起来,将坠身时,伍封伸手扯了扯她,带着她飘动,告诉他新悟的妙法,不一会儿,楚月儿也如他一般,便如一条鱼般,在空中能够随心所欲地游动,二人再也不用互相拉拉扯扯借力,单是一人,也能够自行上飞前飘。

众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就连鲍兴和商壶心里也知道,这二人的本事已经进入了神境。

二人终能尽数控制身形,在空中自由往来之后,缓缓下来,飘落场中。

伍封叹道:“月儿,这才是真正的御风之术,我们以前可夸张了。”

楚月儿道:“若非我们练成了毛孔呼吸,恐怕还练不成这本事。”

伍封点头道:“眼下我们虽然是合天地自然之力,可以力道环生,但还是要借一点力来控制方位,是以不够快。如果再要精进,只怕要到无境时方可达到完完全全地‘合’。此时只能叫御风之技,真正完全合时才是行天之术。”

楚月儿道:“若真的到了无境时,想来我们便更能够身随心而动,说不定还能带人而飞。”

伍封笑道:“到那时还可加快度了吧,说不好真能做到传说的瞬间千里,只不过能否到无境的地步,还是未知之数,强求不得。”

从此之后,伍封与楚月儿常练此技,只不过因此技太过骇人,是以每每选在夜深人尽时悄悄与楚月儿试试,他们在空中之度渐快,不过也只如重车之,楚月儿与伍封要快些,及得上快马奔驰。

次日伍封入宫时,周元王笑道:“听说师父昨日在城头上与月公主一展神技,见者逾万,寡人却未能见到,思之甚憾。”

伍封道:“微臣是一时胡闹,想不到却惊扰了百姓。”

周元王点头道:“王妹昨晚入宫说过此事,还说师父喜得麟儿,怪不得今日师父神采奕奕,不比往日。”

伍封道:“微臣这些日子的确是心有牵挂,眼下终可放下心中大石了。不过王姬没有往日的精神,颇见消沉,令人有些担心。”

周元王叹道:“寡人也有同感,既然师父说起,寡人想请师父带她四处走走,以遣心怀。”

伍封皱眉道:“并非微臣不愿意陪王姬,只是怕让人看见有些不好。”

周元王哈哈笑道:“又不是偷偷摸摸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了?何况以龙伯的爵位,与王妹在一起正是合适不过,师父怎么反而迂腐起来?”

伍封笑道:“天子说得是,微臣这是过虑了。”

周元王道:“昨晚介儿来说,那座水军大寨已经按师父的意思建好,是否将水师迁进去?”

伍封点头道:“微臣正有意去看看,今日我便将水师迁进去。”

周元王又道:“昨日卫国派了使来拜祭先王,不过并不是石圃。听说那石圃回到卫国后,将卫君起赶走了,他是卫君一族,有意自立为君。卫君起跑到了齐国,由田氏养着。”

伍封愕然道:“想不到这石圃如此大胆,这不是谋逆么?”

周元王笑道:“不过没过数日,卫出公又回卫国,将石圃逐走,这人剑术虽好,毕竟是不得民心,眼下不知道躲往何处去了。”

伍封道:“想不到这卫政变来变去,最终还是由卫出公为君。”

他告辞出宫后,直接跑到梦王姬府上,到后院见梦王姬又在看那帛书。

伍封笑道:“王姬整日阅籍,恐怕是缺少运动,久必不好。”

梦王姬道:“梦梦又没有龙伯的本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动。”

伍封脱口道:“在下想请王姬到府……到南郊一游,王姬是否愿意相陪?”本来他想请梦王姬到府上去,但转念一想,她是孀居之人,请她到府会有损其声名,遂改口到南郊。

梦王姬又惊又喜,旋又踌躇道:“这么出去只怕不像样子。”

伍封笑道:“无妨,在下让月儿来陪你,权当月儿请王姬出游,在下只是个护花使者,便无妨了。”

他不管梦王姬是否同意,让一个侍女去告诉鲍兴,让他将楚月儿等女请到王姬府上来,一并到大营中去。

过了一会儿,伍封与梦王姬出府,见楚月儿、商壶等人已经到了府中,遂赶往大营,对姬介道:“太子,今日我便将水师带到水营中去,车步卒日后你多多看视,我常往水军里面走,未必日日会来。”

姬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梦王姬,笑道:“左右是无甚战事,龙伯尽管去忙,闲时也未必非要到水营之中,譬如去看看风景,与姑姑一起放放鸢儿,营中的粗重活儿便交给侄算了。”

伍封见他笑得有些古怪,回头瞧了瞧梦王姬,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放松些了。”

他在营中点齐了水师,叫上水军的将佐二人,一起向城南郊的龙门山进。

到了水寨之中,只见营寨十分整齐,果然一切按他的要求。水寨建在龙门山北侧的山壁之下,寨中依山壁建着上百座营房,两道相距数里的粗木栅栏和一条青石的甬道透入水中二十余丈,青石两旁舶着大战船,全部包在木栅之内。中间一座大船甚高,虽然比不上余皇之坚硬高大,却装饰极精,正是中军令之船。

将佐将士卒安置在营房,立垒门、设鹿角、埋拒马,伍封带着楚月儿、梦王姬等人上了大船,一上大船,立时想起在莱夷水营的光景。

河上风大,伍封见梦王姬的大袖如飞,隐约可见其丰姿焯约的体态,心中一动,对鲍兴道:“兴儿,你让匠人在营中水浅处设一个大水帐。”

鲍兴匆匆跑下船去,众女想起在莱夷时的游水之乐,登时兴趣昂然。伍封与众人坐在船头,看着满河水光,心怀为之一宽。

梦王姬与楚月儿等女说了一会儿话,起身站在船头,看着浑黄的河水,若有所思。

伍封问道:“王姬在想什么?”

梦王姬道:“当日孔子在水上曾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人说光阴似电,如同白驹过隙,岁月如此,人亦将老。”

伍封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道:“王姬怎么老想着些不如意的事?这样下去,人的面容虽然不老,心志也老了。”

梦王姬道:“见了这水,龙伯又能想什么呢?”

伍封笑道:“在下所想的事情便多了,譬如我在想,这河中大鲤正肥,正好捉几条上来制鱼羹;又如在水中嘻游,看看河水之中有何灵物等等。”

梦王姬道:“河中自有灵物,当年伏羲氏观象于天,观法于地,一日有龙马由河中跃出,伏羲氏画下龙马身上的旋毛条纹,后来便研成了八卦,此称河图。”

楚月儿愕然道:“月儿幼时曾听过河图洛书的事,原来如此。那洛书又是怎么回事?”

梦王姬道:“大禹治水时,洛水中有灵龟现身,大禹将龟身上的裂纹画下来,由此将伏羲氏传下的八卦演变成了六十四卦。这便是洛书的故事了。这六十四卦在夏时称为‘连山’,商时称为‘归藏’或‘乾坤’。后来到了文王之时,文王被商纣王困于羑里七年,其间推演六十四卦,重理卦辞,人称‘周易’。”

伍封看着河水,道:“若是这河水中再跃出一灵物,不知道又会演出什么学问。是了,王姬可会游水?”

梦王姬摇头道:“梦梦可不会游,时候曾想游水,但又觅不到僻静之处。”

伍封笑道:“何用僻静之处?在下立这水帐,便是给你们游水之用,等水帐立好,便由月儿教王姬游水。”

梦王姬问道:“为何非要学会游水呢?”

伍封搔头道:“这中间的理由可不好说。”

梦王姬愕然道:“有什么不好说的?”

伍封支支吾吾好一阵,寻思:“我总不能告诉你,是想看看你的身材如何。”道:“学会了游水有很多好处的,既健身,又有趣。”

梦王姬道:“是么?”

伍封顾左右而言它道:“月儿,你们带了水靠来没有?”

楚月儿道:“我们的水靠总放在铜车之上,便不用带,未知雨儿她们带了没有?”

春雨道:“我们可没有带来。”

红道:“无妨,我到府中去拿来。”

伍封问道:“你看看有没有适合王姬和老商用的,也拿几件来。老商,你会不会游水?”

商壶笑道:“老商的水性可好哩,还能在水中叉些鱼儿起来。姑丈、姑姑、你们忙着,老商去练叉了。”他新学的叉法,自然是兴趣昂然,觅了个空旷人少的地方,自行苦练不提。

红去后,伍封在舟上不住催促鲍兴,在鲍兴的喝斥声中,那水帐飞快立好,这时候红也拿了众人的水靠来。她拿出一件道:“这雪鹿皮书应该较符合王姬的身材。”

这些水靠就像众人随身的兵器一样,离开齐国时便一并带来。雪鹿皮的水靠只有数件,梦王姬身材高挑,与她身材相仿的便只有叶柔了,当日将叶柔的剑、矛和甲胄一起放入棺内时,这水靠却忘了放进去。红不提叶柔,是怕伍封想起了伤心。

不过伍封心里却明白,他心中微微一酸,点了点头,道:“月儿,你们带王姬到水帐去玩吧。”

楚月儿、梦王姬和春夏秋冬四女、红一起下了大舟,到水帐中间去,鲍兴自告奋勇守住水帐之门,伍封在船头静坐了一会儿,不禁想起叶柔来。忽想:“其实柔儿与王姬的经历有些相仿,虽然柔儿没有王姬这样身世,但心上都是一样的凄苦。”梦王姬和叶柔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时而是两人,时而又像是一人。

伍封摇了摇头,走下了大舟,先看商壶练了一会儿叉,又到水寨各处去看视,见众士卒新换的营房,正忙着收拾挡扫,庖室中已经开始准备饭肴。

那水军将领来问道:“龙伯、王姬和各位夫人是否在营中用膳?”

伍封抬头看了看天色,点头道:“便在营中用膳。”

将领道:“可惜未一早准备,营中无甚佳肴。”

伍封问道:“若有几条河鲤,庖人能否制好?”

将领点头道:“自是可以,可将一时间只怕买不来河鲤。”

伍封笑道:“听说这河中鲤多,我自有办法觅几条来。”

他让鲍兴将水靠拿来,在舟上换了水靠,带着“天照”宝剑跃下水去。只觉这河水与莱夷海中大不相同,海中清澈,而河中浑黄,视物不远。

伍封在河底缓缓游着,只觉得比脐息之时,在水中更加悠然自如,游了一阵,连自己也有些怀疑自己变成了大鱼。他怕惊了水中的鱼,在水中拔出了剑,只是缓缓游动,周围细看,猛见一尾大鱼由眼前游过,眼明手疾,一剑刺出,将那大鱼穿在剑上。又游了一阵,依前法再刺了两尾大鱼,这才升出水面,宝剑挥处,三尾大鱼飞落在岸上。

那将领正带着十余士卒在岸上等着,见他潜入水中甚久,正暗暗耽心,忽见他冒出身,果然得了几尾大鲤,无不佩服,又惊又喜,心忖这种捕鱼之法从未见过。

伍封又潜入水中,过了好一阵又刺了三尾鱼上来,在水中挥手,让士卒拿去制肴,自己却入水嘻游。

在水中游了好一阵,伍封潜到水底最深处,目力只能看出三四尺远,觉得甚不畅快,此刻他又顺手刺了两尾大鲤,忽觉身侧有鱼影游动,忙扭身去看,只见一条大鱼的身影一闪而逝,忙追游过去。

那鱼游得甚快,本来以伍封的游并不会慢过它,但水中浑黄莫辨,鱼稍游得远些便瞧不见。伍封心想:“先前刺了数尾鱼都十分容易,为何这一尾度要快得多?”一直追过去,眼看那鱼离自己只有四尺,却不知死活地打了个圈儿,伍封大喜,一剑刺过去,将那大鱼刺在剑刃上。

伍封暗叹:“若是在莱夷的海中,哪里会让你逃出这么远?”举着剑从水中缓缓潜上来,刚从水中冒出头,便听前面一声惊呼,看时只见梦王姬正氽着水在眼前一丈多远处,楚月儿在她身旁,也面带惊色。

伍封吃了一惊,周围看看,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游入了水帐,忙道:“对不住!”心想:“在河水中难以视物,用剑可有些凶险,幸好离王姬还有一丈多远,万一不心从她身下冒上来,岂非会刺到她?”

他正这么想时,梦王姬缓缓向水中沉下去。她新学游水,刚刚才知道如何浮在水上不沉,不料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手上还血淋淋刺着几尾大鱼,虽然认出是伍封,但惊骇之下,忘了击水,遂不自主沉下去。

伍封连忙在水中窜过去,一把将她揽住,往上泛起,再冒出水面时,见楚月儿也握着梦王姬的手臂,正怔怔看着他。

梦王姬轻咳了数声,吐了几口水,伍封忙道:“月儿,快将王姬送上船去。”

楚月儿拍着水,虽然她托着梦王姬,却如一条鱼般轻盈地在水中划过,片刻间便到了水帐的船边上,将梦王姬推了上舟,自己在舟板上轻撑,也跃上了舟。冬雪忙取净水来,给梦王姬嗽口。

伍封急道:“王姬是否呛着了?”

梦王姬坐在船上,嗔道:“龙伯这么失惊没神从水中冒出来,好生吓人!”

伍封见她无事,这才放心,歉然道:“这真是对不住了,先前我在水中追鱼,一时未曾留心,想不到撞入了水帐。”

楚月儿格格笑道:“连月儿也被夫君吓了一跳。”

冬雪在一旁服侍梦王姬嗽口,道:“龙伯这剑上血淋淋的,还真是吓人,也怪不得王姬受惊。”

伍封看了看剑,陪笑道:“是我不好。”游到船边,将剑上的大鲤抖落,只见最后刺到了那一尾甚大,只怕有四五十斤重,也怪不得此鱼游甚快。

红过来将鱼拎走,扔出了帐外,又在帐门口大声将鲍兴叫来,让他将鱼拿走。

伍封将剑插入鞘中,窜上了船,梦王姬又惊呼了一声,缩身到了楚月儿背后。伍封一瞥之间,只见她身材甚是惹火,胸挺腰细,曲体玲珑,极为诱人。

伍封心中一荡,忍不住赞道:“王姬这……”,说了几个字,忙住了嘴,暗骂自己是个好色之徒,在众女的嘻笑声中,急忙出了水帐,回到大舟上换下水靠,将衣裳穿好,心忖今日可是得罪了梦王姬,寻思一阵间如何向她陪罪。

日中之时,军中庖人将饭肴拿上了大舟,伍封将商壶叫来,又命鲍兴将众女请来用饭。

众女换下了水靠,嘻嘻哈哈由帐中跑出来,上了大船,只闻鱼香四溢,登觉胃口大开,一起用饭。她们一边用饭,一边斜着眼睛向伍封瞧,笑容甚是古怪。唯有梦王姬似乎面带愠色,若有所思。

商壶练叉正有瘾头,三两口吃完,又跑下舟去练叉。

伍封起身向梦王姬深深一揖,道:“王姬,先前在下不心冒犯了,有得罪之处,王姬幸勿见怪。”

梦王姬点了点头,叹道:“龙伯请勿在意。”

伍封见她仍然有些郁郁不乐,不知道她是何缘故,向楚月儿瞧了过去,楚月儿微微摇头,伍封又道:“先前在下是一时鲁莽,王姬……”,梦王姬皱眉道:“龙伯还真是有些罗嗦哩!”

伍封笑道:“在下就怕王姬怪我是‘假道灭虢’。”

梦王姬忍不住笑,向楚月儿道:“月儿,你们这夫君真是有些无赖!”

楚月儿笑眯眯地点头道:“正是。”

伍封愕然道:“月儿居然不帮为夫之口,这真是奇哉怪也。”

楚月儿笑道:“谁让你冒冒失失地在水中乱跑?月儿当时在王姬身边,还真被你吓了一跳。”

伍封点头道:“不过说起来,这河水委实浑黄了些,我总是记挂莱夷的海水,清澈之极,海底的景致极佳,不像这河水之中,伸了手去,还搞不清楚自己有几根手指。”

楚月儿道:“先前我在水中时想起个主意,等我们回到莱夷,在海中起一座屋子,你说好不好?”

伍封喜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梦王姬听得大感好奇,道:“你们在水中不惧被水淹了么?”

伍封蹲在她身边笑道:“我不用鼻吸,而用毛孔呼吸,是以并不怕水。王姬不信,大可以探指在我鼻下试试。”

梦王姬大为错愕,伸出手指来,但又缩回去,缩了伸,伸了缩,终是忍不住好奇,将手指伸在伍封鼻下良久,果然毫无气息。

伍封鼻中闻着梦王姬身上出的幽香,垂眼看着她洁白浑圆的臂,又见她的两根手指如同新剥的鲜葱一般白嫩晶莹,大为神迷。

楚月儿在一旁忍不住格格娇笑,指着他道:“夫君何时变成了斗鸡眼了?”原来伍封垂眼下瞧鼻端,两颗眼珠子便靠在一起去。

梦王姬抬头看了看伍封,觉得他挺大个身躯蹲在这里,两眼作斗鸡之状,委实滑稽之极,也忍不住嫣然失笑,将手指收了回去。

伍封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自走回席坐下。

梦王姬奇道:“若不用鼻吸,岂非嗅不到这鱼香?”

伍封笑道:“这‘龙蜇之息’不损口鼻之能,若有气息,自能入鼻嗅到。”他正色道:“不过先前在下只嗅到王姬身上的异香,的确不闻鱼香。”

梦王姬满脸绯红,嗔道:“龙伯又在胡说了。”

楚月儿笑道:“夫君可不是胡说,月儿也能闻到。”

伍封大赞道:“还是月儿心里向着我。”

春夏秋冬四女四双眼睛一齐向他看了来,大有嗔怪之意,伍封忙道:“当然,雨儿四人也是偏帮我的,不过离王姬远了些,只怕未嗅到。”

梦王姬笑道:“这人还真是个怪物!”

伍封笑道:“其实月儿也不用鼻息,与我一样,世上有她这么美丽的怪物么?”

梦王姬格格笑道:“月儿是灵物,但你的的确确是……”,众女齐声笑道:“怪物!”

鲍兴两颗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向伍封上下打量,奇道:“原来龙伯和夫人用毛孔呼吸!不过无论人怎么看,也看不出龙伯何处怪了。”

红在一旁叱道:“又关你甚事了?吃鱼!”她从俎上捞了大块鱼,塞到鲍兴口中。

鲍兴笑道:“还是红……,哇!”他忽地大叫一声,从口中扯了条大鱼刺出来,哼哼唧唧地道:“红,你是否想谋杀亲夫呢?”被红拿眼珠子一瞪,便不敢说话了,在一旁不住口地“呦呦鹿鸣”。

用完饭后,梦王姬与众人笑闹了好一阵,然后与楚月儿站在船头声说话。她自生长在王室,性子又怡静,周围从来没有人说笑打闹,早已经习惯了。她嫁给晋世子以后,晋人敬她的天子之女,更为敬重,回周后孀居,人们见了她越地不敢轻侮。谁知道碰得伍封这么个放肆的家伙,时时口不择言赞她,虽然常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到心里总是受用。只道天下间的卿大夫家里都是规矩多多,不料与伍封一家人在一起,却是十分的轻松自在,说话行事没什么拘束,让她觉得大有亲近之意。

伍封远远瞧着梦王姬与楚月儿说话,心中甚喜,注意力始终放在梦王姬身上。忽想:“若能将王姬娶回去,可谓平生愿足!”这么想着,忽然一惊,才知道到成周半年之间,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喜欢上了这位文采风流的梦王姬。

伍封旋又想:“天子似乎也有这意思,他说我的身份已经够了,眼下我这伯爵类似诸侯,娶王姬自然可以,只是天子是否愿意将嫁给我当妾呢?”又想:“王姬眼界甚高,她常与月儿在一起,只问齐国、楚国、吴国的风物,可见并不怎么将我放在心上。以她眼下的态度看来,她对我只是比对其他人多些好感而已,未必看得上我。如何想个法子先让她垂青?只要她愿意了,我便向天子相求,万一天子不允,我是否索性来个偷香窃玉,将她掳回齐国去?”

他正这么乱七八糟想着,便没有在意楚月儿与梦王姬向他走过来,梦王姬见他正在出神,问道:“龙伯在想什么?”

伍封心中正打着鬼主意,猛被她这么一问,吃了一惊,仿佛自己的心思被人捅破一样,觉得颇有些尴尬,眼光不禁向梦王姬身上瞧去,支支吾吾道:“这个……,可说不得。”

楚月儿好奇道:“有什么事说不得?”她心思纯净,怎猜得出伍封的龌龊念头?

梦王姬见伍封两眼色迷迷地盯着自己,猜出他定是在打自己的主意,满脸通红,扯着楚月儿往水帐去了。

伍封见众女都去游水,自己坐在船头好生没趣,心痒痒地想混到水帐中去,又怕梦王姬见怪,万一唐突佳人,她真的怒了不再随来,便得不偿失了。他没精打彩地将水军集合起来,教他们如何练习水性和水战,将展如教的水军经验用于水军之中,听得水军士卒将佐甚为佩服。

一连在水营中忙了一个多月,眼见已经是五月盛夏天气。

商壶的叉法日见精熟,便不再整日练叉,时时与伍封、鲍兴着水靠到河中游水,果然如他所说,这人的水性甚佳。

梦王姬每日与众女在水帐中嘻戏,此女水性已经练得极佳了,能与春夏秋冬四女水性相比,她新学的水性,不免兴致勃勃,每日由楚月儿用铜管带她潜入河底,时不常翻出些数十年、数百年前沉于水中的兵甲故物来,晚间拿回府中研究。这一个多月中伍封甚是老实,不敢踏入水帐半步,规规矩矩训练水军,才知道展如所教的水战本事的确非同可,自己在实用之中也大有启。

这日午饭之后,梦王姬正对着早间由楚月儿在水底觅到的一面青铜圆盾愣。伍封好奇道:“王姬,这盾有什么古怪么?”

梦王姬点头道:“步卒所用的盾名曰干,作长方之形,上有凹口;车卒所的用的盾虽是圆形,但比这种盾要大,且并非纯圆。这种圆盾是胡人骑兵才用,可梦梦见盾上的纹丝却是中原人的鱼纹,中原人何曾有过骑兵呢?况且这是五六百年前的故物,甚是怪异。”

伍封顺口道:“或者以前的盾是这样子,要不就是胡人曾到过此地,总之是事出有因。”

梦王姬沉吟道:“莫非这是驭象所用?梦梦见籍上常提到象,似乎这中原之地,古时候有不少象群,前些天月儿在水底觅了许多象牙饰物,理应是如此。”

伍封见她只是醉心于学问,暗暗叹气,心知自己的学问远不及她,若要蒙她垂青,只怕用学问是不行的了,唯有想些其它的法子才行。

正想着,那水军佐领跑来禀报:“龙伯,王姬,天子派人相召,说有急事。”

伍封不敢怠慢,让众女自在水帐去玩,自己与梦王姬急赶入王宫。

到了王宫大殿,见姬厚、姬介、刘卷、单骄等一众周臣都在殿上,那秦世子赢利也在殿上,一个个满面忧色。

周元王见伍封到来,忙道:“龙伯,秦人联合巴蜀,大军逼到渑池城下了!”  filsarilhl07213464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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