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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弓矢斯张 干戈戚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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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上有甲兵十人和浆手三十人,此刻扬帆而出,沿水道东行入海,出海数十里而后南下。因怕走露消息,战船在海上饶着大圈子,又要避开风浪,是以行程缓慢。

途中与妙公主、叶柔的飞鸽传书来回不断,便知吴都大概:东江的越人水军果然是疑兵,已经退回,眼下越军由南而上,现已经在笠泽南岸列营,共有五万多人,夫差命水军掠行太湖与笠泽之间,自己亲率大军在笠泽北岸列营,两军对峙,虽然越军人数众多,却未轻易进攻。

伍封叹道:“我让大王在湖口扎营,大王竟跑到了笠泽上去,与越军隔岸对峙,虽然两岸列营看似坚固,实则一水之利为两军均分,展如的水军就难有所用了。”

楚月儿道:“不过越人的水军比不上吴军,在泽上都不怕了越军。”

伍封点头道:“只要大王能照我的意思,将展如的水军列在大营五里之内,更不怕越军捣鬼。”

伍封少居吴地,对海上诸岛颇熟,第二十多日后,便到了浙水入海处东面三十里外的一群岛屿中间,转入岛中,便见水中停着一艘余皇大舟和三十艘三翼战船,平启乘着余皇迎上来,众人先到了岛上的营帐之中,商议军情。

伍封有好几个月未见赵悦、蒙猎、乐浪乘和天鄙虎了,十分高兴,与他们好一阵打趣,又将圉公阳和庖丁刀向众人引见。

赵悦道:“公子在外大显神威,人等有好一阵未随公子出外作战了,当真手痒得紧。”

蒙猎道:“按公子的意思,这次人们带来的都是倭人族的勇士和精兵,还将战马千匹也带来,公子和夫人的黑龙、青龙也带来了,这次便让越人看看我们骑兵之威。”

伍封道:“你们天寒行水路而来,着实有些辛苦。”

乐浪乘道:“大将军的‘龙涎膏’委实了不起,我们用它擦在手脚上,再无皲裂之虞,眼下水暖,更无所谓了。”

伍封将眼下的情势说了一遍,道:“如今唯有直攻越都会稽,才可以收到奇效,迫越人退军。”

天鄙虎惊道:“我们才一千人,攻城不免人手不足。”

伍封笑道:“我们南行到越国鄞城的海湾,乘夜靠岸,先以精骑北上,到会稽山中藏着。乘和虎将战船驶到越都左近的海上,带领浆手等候接应。”

圉公阳和庖丁刀解开身上的包裹,打开拿出了三十多面写着“龙伯”的大旆和数十面越军常用的旌旗,道:“柔姑娘让人带着大旆来,说吴越之人现在都知道龙伯大名,到时候展开,说不定会有奇效。”

伍封笑道:“若是我将十数面龙伯大旆插在城头,越人不知道我们来了多少人入城,说不定能吓唬他们。乘先插几面旆在余皇大舟之上,剩下的交给平兄带好。阳带人先将马蹄用葛包住,也好行军。”

众人各自休息,伍封和楚月儿久未见黑龙和青龙,让人去牵了来,二马见了主人,不住地扬蹄嘶鸣,也甚是高兴。

次日商议之后,撤下岛上的营寨,大军都上了战船,向南而驶,饶到鄞南的海湾,为避免越军耳目,因而取道越都之南境内。

这日已到越东鄞湾三十里外的海上,平启拿着信鸽上前道:“公子,柔姑娘有信来。”

伍封从信鸽上取出帛巾,看了看,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楚月儿见他神色凝重,问道:“夫君,是否吴都吃紧?”

伍封叹了口气,道:“越王勾践果然厉害,在笠泽两岸对峙列阵不到一月便觉得有异,便巧施妙计,大王连连中计,从昨晚到今日,吴越一连三战,吴军三次败北,王子地、王孙雄和胥门巢战死,吴军现退守吴都,闭门自守。”

众人脸色大变,伍封便将事情细说了一遍。

原来,吴越两军对峙近一月,越军疑吴另有计谋,勾践将大军分为左右二军,范蠡引左军,文种引右军,自己带着君子之卒六千人为中阵。先遣越人战船入了太湖,夫差惊惶之下,命展如带着水军离开笠泽也入太湖。

次日黄昏入黑之后,勾践令范蠡引着左军溯江而上五里,以待吴军,戒以夜半鸣鼓而进,令文种引右军逾江十里,只等左军接战,右军上前夹攻。本来太湖与笠泽之间有展如的水军巡行泽上,却被勾践以少量水军入太湖佯攻,夫差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将水军调走,以致越人左右二军计谋得逞,吴军并无察觉。

夜半之时,吴军忽闻鼓声震天,知道越人来袭,仓皇举火,尚未看得明白,远远地鼓声又起,范蠡文种左右二军合围而攻。夫差大惊之下,命王子姑曹和王子地各带二万人分兵相拒,以致中军空虚。勾践带着君子之卒六千人不鸣金鼓,趁黑夜悄悄而至,直攻吴军大营。

此时天尚未明,吴军只觉前后左右中央尽是越军,吴军士气本就不如越人,勾践那六千君子之卒又厉害无比,吴军大败,弃寨而走,被勾践引三军紧追,途中王子姑曹和王子地引军来救,两战俱败,王子地、胥门巢和王孙雄死于军中。

夫差连夜逃回了吴都城中,闭门自守,被越人迫在城下,幸好太湖中还有展如的水军,将越人佯攻的水军逐走后,赶到横径,与城内呼应,又成了两军相峙之局。

伍封叹道:“我曾向大王说过,展如的水军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大营五里之外,若是此水军不被调走,越人怎能越泽而攻,令吴军措手不及?”

平启道:“眼下越人围城,情势便有些不妙了,公主和柔姑娘都在城中哩!”

伍封道:“这倒无须担心,吴都极固,存粮可持二月,暂不会有城破之虞。眼下就看我们这一支人马了,我们若败,吴国必亡。”

众人吃过晚饭,便趁黄昏出,等战船到岸时,已是半夜子时了。

鄞城是越国的后方城市,眼下大军倾国而北上,越境之内的守境士卒很少,再加上越地民少,战船靠在僻静水湾之时,倒也无人现。

众人6续下了车船,并将舟上战马牵了下来,各带着三日之粮,伍封与楚月儿、平启、圉公阳、庖丁刀、赵悦、蒙猎带着人飞身上马,悄然向北面会稽山进。乐浪乘与天鄙虎带着战船又出海上,饶往王盘海中驻等。圉公阳最会养马,骑艺极精,庖丁刀的骑艺却是向圉公阳所学,因此也能骑射。

鄞东离越都会稽一百余里,众人含枚而行,战马裹蹄,举着越军常用的旌旗,沿大道飞驰,天尚未明便到了越都南面的会稽山中。一路上秋毫无犯,黑夜赶路,少有人察觉,也有乡野之人听到异声,不过黑夜难辩,也不知其故,谁也料不到竟有一支敌方人马从已入了越境,要偷袭越都。

伍封大军扎于山中,将山中的越民尽驱到一农户之中,派人看守住。在林中暂立营帐以避寒风,烧了数十堆大火,这才暂歇进食喂马。

食毕,伍封将众将叫来议事,先将越都会稽的情形向众人细说。

越都原在诸暨,越王勾践入吴为奴三年,被夫差放回之后,便由范蠡在会稽立城。其城北为平地,南为会稽群山,水道湖塘密布。城中有山曰飞来山,山巅上建有灵台,为一城之中的最高处。城中有一大湖,越王之宫便建于湖旁。内城高达二丈,外郭周围独缺西北,当年越人建城时扬言已臣服于吴,故西北不为城墙以免塞贡献之道,其实是为了大军进取北上之便。

伍封道:“越人为进军之便,西北不设郭墙,我们正好从西北而入。”

赵悦道:“我们毕竟人少,又无攻城之具,若是越人紧闭内城以守,便难以入城。”

伍封笑道:“我们自然不能强攻,今晚我与月儿先入城中,打听消息,再作打算。我们用信鸽传递消息,你们再引军攻城。”

平启道:“公子,是否由人先混进城去?这样成功的把握也大些。”

伍封道:“眼下吴越在前面做战,城中为防吴人奸细,必定盘查森严。平兄若能入城,自是大佳,多几个人便可夺得一门,引军入城,只是平兄与越人相貌迥异,颇难混入。”

圉公阳道:“公子,楚王之母便是越国公主,楚宫中有许多越人,人和刀与他们混得久了,都懂得越人言语,人和刀可以假扮勾践派来的寺人,委屈平爷扮成被擒的吴将,我们便可以混进城了。”

庖丁刀点头道:“这样正好,人们便可以将公子和月公主的战马长兵先运入城。”

伍封在劫叶公之营时见过这二人的本事,沉吟了片刻,道:“也好,如果势头不对,立刻逃走。”当下安排各人职事:

平启、圉公阳、庖丁刀二人带着黑龙、青龙五匹座骑入城,伍封的大戟、铜弩和楚月儿的笔管长矛以及龙伯大旆、引火诸物均带入城中。

伍封和楚月儿因外形然,口音又有异,易为人所觉,故只能自行攀城而入。

赵悦、蒙猎引千名倭人勇士于山中静候,见城中火起之时,大军从西北入城,伍封等人到时候寻机夺门。

议定之后,平启、圉公阳和庖丁刀带着五匹马和诸般兵器下山,伍封和楚月儿对圉公阳和庖丁刀稍有信心,这二人最能偷鸡摸犬,混入军营都有法子,入城想来不难,只是带了平启和诸般战马兵器,这便难得多了;赵悦等人与他们是初相识,不知道这二人的本事如何,更担心他们能否顺利入城。

两个时辰之后,终收到平启的信鸽,说他们三人已经顺利将战马兵器带入城,现在已在驿馆等着,众人这才放心。

入黑之后,伍封与楚月儿下了会稽山,潜身到了城墙之外。在城墙外等了半个时辰,也未见有巡城的士卒经过。

看来越王勾践此番攻吴,志在必得,是以起倾国之兵,城中戍卒极少,以致派不出人手来巡守城墙。

伍封与楚月儿虽然顶盔贯甲,手腰悬宝剑,但身怀行天、御风之术,这不到两丈高的城墙便算不了什么,两人飞身而起,在丈余高时握手借力,翻身到了城墙之上。

从城墙上往城内看去,只见到零星的火光,城西一片火光通明处,应该就是越王勾践的王宫了。又向城中那一座矮山看去,黑乎乎的也不知其形,只是山巅之上有点点火烛。

伍封略一思忖,道:“月儿,想不想看看越国王宫?”

楚月儿道:“月儿听说勾践累薪而卧,悬胆而尝,越王夫人织布为衣,正想去瞧一瞧。”

两人下了城墙,从闾里巷间穿插,不一会便到了王宫附近。虽然城中军少,但王宫多半还是戒备森严,不过列国的王宫之中,侍卫都住在前宫,后宫虽有侍卫巡守,毕竟不能防守得周密,难不到伍封和楚月儿这两大高手。

二人在宫墙下细听了一阵,跃过了宫墙,藏身于墙边的树后,缓缓沿墙而行。忽见前面一座月门,门前站着两个夜间当值的侍卫,身穿衣甲,手执长矛,在寒风中呵手跺脚,门墙上插着一支大火把。

伍封立时有了主意,二人闪身出来,大摇大摆向那二人走去。侍卫见伍封二人走来,黑暗中看不真切,还道也是宫中的侍卫,一个侍卫笑道:“你们二人从后……,咦,是谁?”

伍封窜了上前,双拳齐出,将那二人打得晕去,手中长戈坠落,却被楚月儿上前操起,免得砸在地上出声音,惊动他人。

伍封将这两个侍卫拖到了墙角避人之处,然后与楚月儿各执一矛,大大方方地在长廊上走着。后宫之中火光极少,只见中间一座宫室火光如炽,最为热闹,二人便向那座宫室走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宫女寺人,也未察觉他们是假冒的侍卫。伍封见这些宫女大多容貌平平,有的还十分丑陋,心中大奇,声对楚月儿道:“这宫中不见美女,看来勾践当真不好女色。”

楚月儿笑嘻嘻道:“夫君以为天下的男人都如你一般么?”

伍封笑道:“好色是人之同心,我猜勾践多半眼力不济,辨不出美和丑来。”

二人声说话,渐渐走近了那座光亮的宫室,离近三四丈时,宫门外的八个侍卫见了他们二人,颇觉有些面生,正要上前盘问,忽听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从宫内传来:“我让你去找那人的下落,你们都说不知道,简直岂有此理!”

又一个女声道:“王后恕罪,年代日久,宫中上下的确无人知道,非是婢子们不肯尽力。”

先前那女子叱道:“将这狐媚子拖出去,施以劓刑!”

门外侍卫面上变色,当下有二人进去,将一个宫女拖了出来,那宫女哭喊道:“王后饶命!”其余六个侍卫脸带不忍之色,看着那宫女,被这一打岔,便忘了盘问伍封二人。

一个女人的身形站在门口,叱道:“大王国事繁忙,宫中怎能容得上你们这种善媚之人?哼,你仗着大王的宠爱,便不将我这王后放在眼里了!”

两个侍卫拖着那宫女向伍封二人这方向而来,伍封二人侧身让过,跟了上去,那两人侍卫一心拖着这女子,也没有在意伍封二人跟在后面。

转到了后宫侧旁的刑室附近,伍封上前问道:“王后为何要伤这宫女?”

一个侍卫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奇道:“你们是新来的?”

伍封道:“我们才来了数日,今日是第一次来后宫当值。”

向来无外人能潜入王宫,是以这些侍卫从未想过伍封二人竟是偷偷入来,只道真是新来的。一个侍卫叹道:“这些天王后大脾气,脱言要找寻二三十年前的一个宫女下落,见后宫稍有姿色的宫女,不是劓刑便是黔面,此女是今晚的第三人了。”

伍封想起叶柔说过,越王后最为妒忌,想不到果然如此,叹道:“怪不得这后宫之中多是丑女,这些宫女无辜得很!”

那侍卫叹道:“谁说不是呢?大王苦身劳心,夜以继日,在宫中却无甚娱乐,委实有些委屈。”

另一侍卫声叱道:“休要乱说!免遭杀身之祸。”

伍封微微一笑,闪身上前,双拳齐挥,将那二人打晕倒地,那宫女早吓得几欲昏去。楚月儿上前将那宫女搀起身来,柔声道:“不要怕,我们来救你。”

那宫女听见声音清脆,又闻隐隐幽香,细看眼前这人竟是一名少女,好奇之心一生,渐渐便忘了害怕。

楚月儿道:“这越王后太过份了,要不我去杀了她,否则不知有多少宫女被她所害。”

伍封摇头道:“若杀了越王后,对越国来说当真是奇耻大辱,说不定反会误事,最好是将她挟走,略施薄惩算了。”

楚月儿点了点头,问那宫女道:“你有没有办法自行出宫?”

那宫女摇了摇头,惊道:“你们是吴人?”

楚月儿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龙伯之名?”

那宫女点头道:“越国上下早就听说了龙伯,据说他是吴国守护之神,化身为伍子胥之子,厉害无比。”

楚月儿指着伍封对她笑道:“这人便是龙伯了。”

那宫女大惊,细看了伍封半晌,点头道:“怪不得你们能入宫来,龙伯果然异于常人。”

伍封对楚月儿道:“一阵我们将她带走,不过此刻我倒想到勾践的室中去看看。”

那宫女道:“奴婢带龙伯和龙伯夫人去。”

伍封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道:“奴婢名叫常。”

楚月儿问道:“王后让你们找谁?”

常道:“王后要找二三十年前的一个宫女,是楚人,可这么多年了,谁能找得到?”

伍封和楚月儿随着常在宫中走着,一路上避开了侍卫,不一会到了勾践的宫室门外,门外有二人把守,被伍封打倒,拖入室中。

楚月儿从门外拿了一支火把,只见宫室之中虽然简陋,却是锦玉灿灿,极尽精美,奇道:“听说勾践卧薪尝胆,怎么是这个样子?”

常道:“卧薪尝胆是数年前的事,自从上次越军火焚姑苏台回来,便改成这样了。本来大王在宫中有不少宠姬,大多被王后加害,是以大王将美人珠玉移到飞来山顶灵台之中,一月之中,有二十多天宿于灵台,不大回宫,是以王后十分愤怒。”

伍封笑道:“我说这人一国之君,怎可能这么多少年还卧薪尝胆?原来那灵台便如吴王的姑苏台。既然越人曾经焚姑苏之台,我便去将勾践的王宫烧了。”

楚月儿拿出了一面“龙伯”大旆,挂在门后,三人出了门,伍封对常道:“你带我们去找王后。”

常吃了一惊,忙道:“龙伯想加害王后?不成,常不能带你们去。”

伍封皱眉道:“王后要割你的鼻子,你居然还要维护她?”

常叹了口气,道:“王后要对付常,常无话可说。奴婢是越人,怎也不能帮助外人加害越国的王后。”

伍封和楚月儿登时对常大生敬意,想不到她这么一个宫女,即使王后要加害她,居然仍有一颗忠义之心。

伍封道:“我答应你,不伤害王后便是。”

常想了想,点头道:“龙伯贵人,想来不会欺骗奴婢。你们救了我,免我受劓刑之苦,我便带你们去。”带着二人向先前越王后的寝宫而去。

伍封一路上用长矛将廊壁上插着的火把尽数挑落在各房之中和木壁之下,走不多远,便见身面辟辟驳驳的火烧得响,这宫室之中多是木壁木窗,这火一烧起来,便难以扼制。

等三人走到寝宫前时,只见身后已是烈焰冲天,宫中人声鼎沸,渐渐混乱。寝宫前那八个侍卫见一路火光烧来,大惊失色,道:“王后,宫中失火!”

越王后走出了寝宫,站在门前大声道:“所有宫女和寺人快去救火!侍卫谨守宫中不用乱动,仔细是敌国奸细放火。”忽一眼看见伍封三人,叱道:“你们来干什么?是什么人?”

伍封暗吃一惊,心道:“这女人虽然善妒,其实极有心计,宫中火起之时,居然能镇定如恒!”与楚月儿对望一眼,振臂将手中长矛飞出,刺死了两个侍卫,剩下的六个侍卫大骇之下,执矛冲了上来。

伍封与楚月儿拔出了剑,抢了上前,手中剑光霍霍,伍封大声道:“龙伯在此!”四个字说完,这六个侍卫已中剑倒地。

越王后大惊,从地上拾起一条长矛,向伍封当胸刺来,招式颇有章法。

伍封笑道:“原来王后也会用矛!”一剑劈在矛身上,神力到处,将长矛斩成两截,越王后手上剧震,踉跄后退,断矛飞出。

伍封的“天照”宝剑立时抵在越王后的嗓间,楚月儿上前一拳将她打倒,从地上侍卫身上解下了数条绦带,将越王后双手反绑。

那常惊道:“你们……”,楚月儿笑道:“放心,我们不会杀她。”

伍封将周围的寺人宫女尽数打翻晕倒,然后走到越王后身边,剑尖平端,抵在越王后下巴上,将越王后的头抬起来,见她四十多岁年纪,颇有姿色,只是眼角隐隐有些皱纹,双鬓也微微有些斑白。她虽然被伍封的剑顶住,眼中却闪露深深的恨意,并不见恐惧。

伍封笑道:“王后之妒天下少见,只道你是个丑女,原来王后也是美色过人。越王另有新宠,只怪他自己心花,又或是王后没本事留住勾践之心,怎能迁怒于这些宫女?”

越王后哼了一声,叱道:“你要杀就杀,休想羞辱于本后!”她愤怒之下,眼中凶光凌厉。

伍封见她甚是强悍,咂舌道:“王后凶得很,怪不得越王不喜欢你了。在下本想一剑杀了你,但将你留在勾践身边,让他时时头痛,正是大为快慰之事。”

越王后尖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对本后无礼?”

楚月儿这时已牢牢地将她双手绑好,提了起来,手上牵着绳,笑道:“这位便是龙伯!先前你没有听见么?”

越王后微微一震,道:“原来你是伍子胥之子!当年我们在吴国为奴,令尊多番设法,要让夫差杀了我们夫妇。你若敢伤了本后,越国……”

伍封笑道:“谁说我不敢?”剑光横过,越王后只觉脸上寒气袭人,几缕细飘落下来,贴在剑尖之上。

常见状,惊得尖叫了一声。

越王后叱了一声,飞脚向伍封踢去,伍封微微侧身,见她如此勇悍无畏,倒是有些佩服,叹道:“王后当真是胆大得紧,莫非以为我真不敢伤你?”转过了身,也飞起一脚踢在越王后丰臀之上,越王后惊呼一声,向前栽去,却被楚月儿将绳一拉,才未摔倒在地。

常忙奔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越王后怒叱道:“常,你敢助敌人?”

伍封叹道:“先父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在下不肖得紧,急起来手段或有些卑鄙无耻,王后莫要惹急了我。在下或不会杀你,若将你脸上划上了一两道剑口,看你这王后日后有何面目见人?”

越王后浑身一震,眼中终于露出惧意来。

伍封心道:“这女人随勾践在吴国为奴三年,想是吃了不少苦,连头也白了,以致心态大变,不吓一吓她,我们难以挟着她脱身。”笑道:“王后,你若安安静静的,我们便会放了你。”

越王后沉吟道:“你们是否会上灵台?”

伍封奇道:“我们去灵台干什么?”

越王后道:“你们难想不想到灵台放一把火,以报越王火焚姑苏台之仇。”

伍封和楚月儿十分愕然,旋即领悟,伍封笑道:“王后大概早就想火焚灵台了吧?今日借我们之手火焚灵台,正好迫得勾践回宫,免他终日在灵台鬼混。哈哈,既然王后有命,我们今日便帮王后这个大忙吧!”

越王后眼中忽地闪过一缕快慰之色,点头道:“本后带你们去。”

此时宫中火光四起,烈焰腾腾,不少人向这边奔来,常见火头渐渐蔓延过来,惊得脸上变色。

这时一大班侍卫涌了过来,大声道:“何方歹人竟敢威胁王后?”

楚月儿展开了一面龙伯大旆,飞身而起,在柱上略踏一脚,已上了屋顶,将大旆挂在了室顶,然后轻飘飘落了下来。

众人见她如神仙般飞腾自如,无不惊惧,越王后大惊,细向楚月儿看去,才现此是竟是一名绝美无双的少女,眼中闪过妒忌之色。

此时侍卫中有数人看着那大旆惊呼:“龙伯?”

伍封大笑,道:“本龙伯与越王后要出宫一游,你们若有轻举妄动,以致王后有何损伤,日后越王免不了要诛灭你们九族。”

众侍卫颇有些犹豫不决,若是伍封等人将越王后胁持走后,有何损伤,他们仍不免族诛。

正值僵持不下,火势大振,头已渐渐向这边烧了过来,四下里黑烟腾腾。这时,忽然有一人从寝宫中闪了出来,道:“公子,公主!”

伍封见有人从后而来,暗吃一惊,细看正是圉公阳。

圉公阳道:“公子,公主,请随人出宫。”

伍封和楚月儿大喜,猜知他多半在某处宫墙挖了个大洞出来,伍封提着越王后,与楚月儿随圉公阳退入宫中,果然见后牖之下被挖开成一扇门般。

那些侍卫足便追上来,伍封将宫中火把尽数扫落在帷帐木架之上,点燃了火头,然后从牖下出去,倾刻间寝宫中火势大张,将侍卫们隔在火后。

圉公阳引着他们往北而走,楚月儿笑道:“阳,你怎会来?”

圉公阳道:“人们在驿馆见宫中起火,便知是公子和公主所为,随平爷赶了来接应。此刻守城的戍卒尽数围在宫门之外,以箭矢相对,平爷带着我们在后宫墙外等着,刀已入宫助公子放火,人特来接应。”

说着话已到了墙边,便见墙上有一个大洞,伍封笑道:“王后尊贵,怎好让她钻此墙洞?”手起一剑,“嗤”一声刺入洞旁的墙中,直穿出墙外,手上神力振处,“喀嚓”一声,一道裂痕从墙头裂到墙脚,“哗啦啦”土石翻飞,宫墙裂开,与圉公阳所挖的大洞联在一起,便如在墙上开了一道门户一般。他见越王后有些悍勇,才故意为之,免得她不知厉害,途中生乱。

越王后虽然勇悍,也看得胆战心惊。

圉公阳佩服道:“公子这般掘墙之法,比人可要可捷得多了。”

众人出了宫,见平启牵着五匹马在墙外候着,圉公阳正要说话,忽见眼前人影闪过,庖丁刀从墙头窜了下来,笑道:“公子,公主,人将庖室油脂四下里洒落,如今这宫中一片火海,轻易也不能灭了。”

伍封忽一眼见常居然也跟了上来,道:“此刻由王后带我们上灵台,你觅个地方藏身,如后若有人害你,索性到吴国去找我。”

常看了越王后一眼,咬着嘴唇道:“奴婢要跟着侍候王后。”

伍封奇道:“王后这么对你,你还跟着她干什么?”

常叹道:“奴婢是越人,她毕竟是越国的王后。”

楚月儿立时对她大生敬意,道:“你若不逃走,日后必定逃不过她的毒手。”

常摇头道:“无论如何,奴婢也不会弃下王后逃走。”

伍封见事情紧闭,自己只有数人,一时间也管不了许多,叹道:“既是如此,便一齐走吧!”

伍封和楚月儿插剑入鞘,各自拿起了大铜戟和笔管铜矛,飞身上了黑龙和青龙。

圉公阳将越王后抱起来,越王后脸色惨白,惊呼道:“干什么?你休要碰我。”

圉公阳笑道:“王后勿慌,人只是个寺人,不算失礼。”将越王后放在马上,自己上了马,一手执缰,一手抱住越王后,怕她跌下马去。

庖丁刀也将常抱上了马,与平启各自上马。

五马七人一路飞驰,越王后道:“飞来山在后面。”

伍封笑道:“飞来山我们自然要上去,不过此刻先要去北门。”

一路上有不少戍卒阻拦,但毕竟人少,被伍封和楚月儿一戟一矛在前开路,片刻间到了北门之下。

越王勾践起倾国之兵攻吴,留守城中的戍卒本来就少,此刻王宫失火,大半戍卒又赶去救火,这城门之下仅有十余人,怎当得伍封、楚月儿和平启三只下山猛虎,立时被驱散,平启跳下了马,将城门打开,又放下城濠吊桥。

赵悦和蒙猎的一千勇士还未到,众人便立马门边守候。平启手举着火把,立马城濠之旁。

越王后惊道:“你们还有人来?”

伍封大笑,道:“王后以为我们只是到王宫中玩玩?若非我们在王宫之中放火,仅靠数人之力怎能轻易将城门夺下来?”

圉公阳笑道:“越王勾践明知龙伯在吴国,居然敢兴兵攻吴。如今惹得龙伯生气,先将越都夺下来,说不好将越国灭了。”

越王后脸色雪白,此时才知道伍封的可怕,回看时,只见身后火光冲天,映得满城彤红,那座越王之宫此刻多半已有一半成了灰烬了。最可气的是守城的那班混帐家伙居然不知道此刻有大军赶来,还如没头苍蝇般在王宫周围乱窜。

不一会儿,便听城外蹄声隆隆,由远而近,越王后心惊胆战,从城门洞向城外看去,黑乎乎的也不能见物,还未及说话,便听马蹄声震天而响,大队骑兵倏然而至城下,当先二人正是赵悦和蒙猎。

伍封纵马上前,道:“赵兄,蒙兄,你们来得倒快!”

赵悦笑道:“公子果然神勇,几个人居然搞得越都天翻地覆。”

伍封笑道:“这都要多谢勾践了,若非他将大军带走,这越都怎会空虚至此?你们留下二百人,带着八百人在城中收拾戍卒,越人四下逃时便不必管他,由得他们出城向越王报讯,陈音、范大夫和文大夫的府第都不要搔扰,夺下城后再闭城门。我带二百人去将灵台烧了,以报勾践火焚姑苏台之仇!”

蒙猎点了二百人留下,与赵悦带着八百精骑在城中纵横厮杀去了,平启见了手痒,挥动大殳也骑着马跟上去厮杀。伍封与楚月儿等人押着越王后,带着剩下的二百人直向飞来山而去。

上到山顶之时,灵台的数百侍卫正蜂涌而下,伍封在前一马阻住,喝道:“此城已被吴军攻占,你们弃下兵器投降,便饶了你们的性命。”

那些侍卫哪里肯信,直奔而下,却被二百勇士手中连弩齐,射倒了大半。

越王后大声道:“本后在此,你们弃下兵器,免得送了性命。”

那些侍卫都认识王后,见王后在对方手中,哪里敢再战,都乖乖地扔下了兵器。

伍封命人先入灵台大声呼喊,将里面的人叫出来,然后命勇士们让出道来,将众人放了下山。

只见除了侍卫之外,灵台中寺人宫女、美姬匠人逾千,尽数鱼贯而出,奔逃下山,或跌或撞,滚落无数。

圉公阳和庖丁刀在灵台之内窜了好一阵,见里面已无人,这才出来。庖丁刀笑道:“公子,公主,这灵台虽,却富华之极,里面珍玩无数,若是一把火烧了,不免可惜。”

伍封也懒得去看,笑道:“你们两个家伙又动了贪心之念,不管里面有什么宝贝,也不要理会,放火便是。”

圉公阳有些不舍,道:“公子来越都一趟,多少总要带点东西回去给公主和柔夫人吧?里面还有不少车马,总不要烧了吧?”

伍封见他们二人十分认真,失声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带人进去收拾收拾,将车马牵出来。”

二人大喜,带了数十人进去,谁知过了近一个时辰,才见人6续赶着车马出来,车上珠玉金帛、珍玩鼎器无数,伍封目瞪口呆,见圉公阳出来,问道:“你怎会找这些东西出来?”

圉公阳笑道:“既然将车马赶出来,自然不好是空车,只好随意捡上一些了,不过人见其中有少许是吴国之物,当年越王焚姑苏台时,多半将里面的东西也拿走了才放火。”等庖丁刀出来时,已装了五六十乘车的东西,据他说还不到台中物什的一半。

伍封笑道:“算了,若再这么搬下去,恐怕一天也搬不完,这便放火吧。”

圉公阳和庖丁刀又进去转了一圈,见里面的确无人,又将膏脂四下洒落,这才点火,等他们二人出来时,灵台之中已是四处火光,不过他们二人进去打一个转,怀里袖中竟又藏了若干珍宝,出来扔在车里。

他们二人是盗贼出身,做惯了顺手牵羊的事,伍封和楚月儿看在眼里,暗暗好笑。

众勇士纷纷将火把扔了进宫去,等到火势大张之时,伍封才带着人下山,因有数十乘辎车,下山便慢了许多,等到下山时,天已大亮,灵台上烈焰大炽,几乎将整个山巅烧红。

城中戍卒虽然有二三千人,但勾践将国中精锐带走,剩下的这些人都是些未曾习练新卒,再加上王宫大火,王后被敌人所擒,戍卒侍卫早已胆裂,赵悦、蒙猎的八百精兵多是倭人勇士,这些人怎是对手,早已将城中的士卒侍卫杀得四散而逃,纷纷逃出城外。

此时平启、赵悦、蒙猎封住四门,在城头上立起龙伯大旆和吴人的旌旗。

伍封等人自入越国的宗庙,权作中军大营,赵悦和蒙猎将城中未及逃走的卿大夫及其家眷和城中富豪押到了宗庙,伍封见这些人吓得面如土色,笑道:“在下来得匆忙,惊扰了诸位,失礼之处,请勿见怪!”

平启揪上一人,道:“公子,这家伙剑术不弱,是个人物。”以他的本事,能说得上剑术不弱的,必定是个剑术高手了。

那人大声道:“龙伯视我们越人为无物么?”

伍封向那人看去,笑道:“原来是乐灵先生!在下与乐兄见了三次,一次不如一次快活。第一次时,乐兄随范相国到齐国出使,范相国送了在下一口‘映月’宝剑,便是由乐兄拿来,当时问过乐兄姓名,乐兄却未曾相告。第二次乐兄当了奸细,到落凤阁被在下所擒住,虽然当时在下故意装着不知情将你放了,其实我怎会不知道你是为了与计然见面?”

乐灵骇然道:“原来龙伯当时便知道了。”

伍封笑道:“在下素来敬重范相国和文大夫,只因看着他们的面子,不愿深究,否则乐兄怎可能回越国来?”

乐灵哼了一声,道:“人虽然是个卑贱之人,却不敢在龙伯面前有失礼之处。龙伯身份高贵,今日如此失礼于人,有损令尊之威名,为人所不齿。”

赵悦等人见他竟敢直斥伍封,无不大怒,庖丁刀立时舞动大钺,要将这人杀了,伍封忙阻止住他,问乐灵道:“在下有何失礼之处?”

乐灵道:“寡君和王后在吴国为质,令尊早想加害,其实他若自行下手杀人,人既已死,吴王也未必会因死人而过于责怪,但令尊至寡君回国也始终未曾动手,那又是何故?自古人臣不可加刃于君,令尊明知寡君是吴国大患,仍能守臣礼,是以连寡君对他也十分敬重,龙伯比令尊可差多了。”

伍封摇头道:“先父为了报仇能破楚鞭尸,怎会如此迂腐?你可说错了。”

乐灵也摇头道:“人并没有说错,楚平王先弃令尊,不当令尊为臣,是以令尊也不以其为君。如今天下都是周臣,令尊是吴臣也是周臣,寡君是越王也是周臣,令尊虽不属寡君所辖,地位却不如寡君之长,是以不敢以下犯上失礼于人。”

伍封笑道:“如果越王当自己是周臣,为何敢谮爵称王?”

乐灵冷笑道:“称王者还有楚国和吴国,眼下龙伯是吴臣,为何不说吴王谮爵?龙伯火焚王宫和灵台,那是为吴人报仇,越人自然明白其中原由,敌国交战,不会当龙伯失礼。但龙伯胁迫王后,不是太过份了么?王后身为妇人,居于深宫,吴越争竞激斗,王后又是何辜?龙伯堂堂大丈夫,竟然威加妇人,岂非可笑之至?”

伍封大笑道:“先生太过迂腐,不通权变。若要说无辜,当年越国值凶年,吴国借粟万石,次年你们竟以熟粟相还,吴人以之为种,乃有数年之饥,吴人又是何辜呢?”

乐灵辨道:“寡君可没有说此粟可以为种。”

伍封哼了一声,道:“粟可用来食,也可用来种,若非越王存心害人,何必多此一举蒸熟?”

乐灵勉强道:“吴军入越,胁寡君与王后为质,奴役三年,又驭越人为奴,如此深仇大恨,自当报复,以粟相欺也未必过份。”

伍封道:“若论吴越之争,最早是越人启衅。当年吴国先王死于越人之手,吴王并未杀越王报仇,只是役用三年而已。按理说已是恩仇相抵,但你们趁吴空虚攻吴,杀太子友,焚姑苏台,便已经过份了,但吴人仍未因此攻越。此次又是越人攻吴在先,在下才会趁隙攻入越都。贵国王后心狠手毒,在宫中滥施刑罚,欺凌众人,若非在下看她是王后身份,又不愿意杀妇人,早就一剑杀了。”

乐灵语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辨驳。

伍封又道:“贵国杀了吴国的太子友,在下只擒了贵国的王后,却没有杀她,也未曾想过要杀她,也算是过得去了吧?”

平启道:“公子,这种人无须理会,一剑杀了作罢,免得聒噪烦人。”

伍封笑道:“乐兄敢直斥在下,胆色过人,他的话也有其道理。何况他是文大夫的家臣,文大夫与我有一面之缘,看在二人份上,便送他一乘驷车,放了他给勾践报讯。”

他对乐灵道:“今日在下放了你出城,到军前向越王报讯。既然你出言斥责在下,在下答应不伤害王后和越臣,不过他们要随我们走一走,以为人质。”

当下将乐灵放出了城,又命众军将越臣留下,仔细看押。又将越王后的绑绳解开,单独看守,常便留在越王后身边服侍。

蒙猎道:“公子,城中仓廪存粮有十余万石,武库中有无数兵车武器,其中有‘步光’铁剑数十口、‘屈卢’铜矛数百、连弩逾千,其余的剑戟干矛不记其数,是否运走?”

伍封点头道:“一起放在战船上运回吴国。”

赵悦忙道:“公子,吴人缺粮,粮食可交吴人,但这些武器兵车便不必了,免得吴人势大之后,反过来又伐越人,岂非战事不绝,徒令两国之人受害?”

圉公阳也道:“人们在灵台取物无数,也不必交给吴王,否则吴王多半会有些心思,弄不好又去建姑苏台了。别的不说,人们识别宝货的眼力还过得去,虽然只从灵台中取了不到一半的东西,但无一不是贵重难得的。”

伍封皱眉道:“我们又不缺这些东西,也不好运回齐国去。”

平启道:“越人有船。”

蒙猎笑道:“正是,越人的水军有不少战船,现停在湖中,越人此番未带多少运兵船走,还有一些平底的战船,名叫福船,与吴军不大不相同。”

伍封点头道:“我们经营岛屿,船是最要紧之物,平兄去清点一下,看看有多少辎车船只。阳和刀去将城中各府的隶臣隶妾放出来,由他们充任浆手,许他们到齐国之后复为庶人,授以良田。”

这时,庖人已备好了酒饭,伍封写了一块帛书,放在信鸽身上放回,估计一个时辰便能飞回吴都,书上说明已夺下越都,火焚越宫和灵台,让妙公主和叶柔去禀报夫差,以定人心。

众人用过了饭,平启已带人点完了辎车船只,回来禀报,城中有辎车三百,越人水军有半船只留在湖中,共有运兵大舟二十艘,福船八十余艘,还有二船相连的大舫五十余艘,从吴国夺来和仿制的三翼战船还有六七十艘。

楚月儿目瞪口呆,笑道:“这么多船,今番夫君可是大大地财了。”

赵悦笑道:“一国之宝货大多在国都,公子夺下越都,越国的宝货至少有三成以上被公子所得,所损在五成以上。”

伍封笑道:“此番越都仓廪武库一空,大损元气,两年之内是不能攻吴了。这些东西别的我不大喜欢,却最喜船只,日后我那海上十八岛,全靠我们的船。”

这时圉公阳和庖丁刀回来,道:“公子,我们将城中所有的隶臣隶妾、鬼薪城旦尽数放了出来,足有三千多人。其实这些人多是吴人,历年为越人所掳,听说公子愿意带他们到齐国为庶人,无不感激涕零。”

伍封道:“赵兄和蒙兄将他们安置在所夺越舟之上,阳和刀将越王后和一干越臣押到吴国战船上去,便留在战船之上,将乘和虎换回来。”

庖丁刀道:“公子,我们这次在灵台武库中,可现了不少好玩意儿。”

伍封笑道:“你又见到什么好东西了?”

圉公阳让人将十余箱东西抬进来,打开箱道:“公子,你看看这些铁刀,当真是锋利无比哩!”

伍封随手拿起一口刀,见刀身刀柄都是精铁打造,刃长二尺五寸,重不过三斤,虽然比不上夫概送给他的铁剑,但比起如今常用的宽短质脆的青铜之刀剑要坚韧锋利得多了,忍不住赞道:“好刀!越国是列国之中最早用铸铁的,其铁制兵器果然算得上列国之中第一。若是越兵都用这种兵器,那就相当可怕了。”

庖丁刀道:“人曾打听过,越国倒没有这么多精铁,不过越王勾践在六千君子之卒中挑了千人,均是能背负五十斤重物急驰百里者,全部都用铁制长剑。这些铁刀是新打造出来的,共有二百余把,越王拟精选三百侍卫用此铁刀,不过还未及用上,便落到我们手上了。”

伍封看着手中的刀,微微好奇道:“这些刀大形状与我们的倭人勇士的直脊青铜夷刀相似,越人难道也有用这种刀的高手?这些刀都运回莱夷去,正好拿来装备我们的勇士。”

庖丁刀又拿出一件革甲来,道:“这也是越王想用来装备侍卫的,听说是陈音想出来的,用双层之牛革,中间夹着薄薄的铜片,每件不过十斤,虽不及铜甲坚固,却比常见的铜甲轻了许多,又比寻常革甲坚硬得多,名字十分好听,叫作‘金甲’,也有将近二百件哩。此外青铜长干有不少,都甚精致,是步卒之用。”

伍封大喜道:“这便最好了,我们的勇士若穿上这种金甲,又有长干,既能防御箭矢,又能行动自如。刀、阳,你们的眼力不错,这些真是好东西,都运回齐国罢。”

又命圉公阳和庖丁刀将其余的宝货武器衣甲装了二十车,与粮草一起运到吴国战船上去,道:“那宫女常便放了,若不愿意走,由得她服侍越王后。你们再从宫中带些宫女寺人去,服侍王后和众越臣,他们虽然是人质,我们却不能缺了礼数。你们载满了船便先饶道回吴国去,顺便将人质押回去,等你们赶到时,越军定已撤退,我们也回府了。”

乐浪乘和天鄙虎率着吴国战船在越都北面的王盘海上等着,战船装了十万石粮食和二十车宝货兵甲后,再也放不下它物,晚间乐浪乘和天鄙虎将装不下的粮食用辎车带了回来,伍封命人将剩下的诸般物什搬上所夺得的越船,因船甚多,那些运兵船又极能载物,以致船上仍然有不少空处。

伍封对平启道:“平兄到吴国这几月中,连话也没说几句,想是因吴人不及齐人豪爽之故。今日大功告成,平兄便辛苦先回齐国去。”

平启叹道:“吴人的确是心中主意多,嘴上却另有说辞,但人怎会因此不悦?不过人可有些看不惯吴人因利而忘大义的行径,近来心思寥落,常想归隐,这便一路回去,路上万一有海盗贼人,人也可以保护。”

其实人人都知道平启一直郁郁不乐,都是因为迟迟之逝所至,只不过大家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次日伍封让平启带了十个勇士带了不少金帛往楚国去,吩咐他对楚月儿的族人厚赠,又派赵悦、蒙猎、乐浪乘、天鄙虎带着剩下的近千名勇士和所有战马上船,连黑龙和青龙也带上船,原班人马驶回齐国去。多出的数万石粮食,正好给他们的途中所用。

他们虽然大队人马调动,却是谨慎守秘,城中越人也不知他们捣什么鬼,还道是他们深入越境掠地去了。

诸人走后,伍封、楚月儿才乘上了留下的一乘革车,车上立着龙伯大旆,由伍封自己御车出城。在城外回头看时,只见城内的王宫和灵台处依然是火光冲天,黑烟飘入了云端。

二人一车过了浙江,怕遇上越国的大军,一路饶道而行,费了五六日时间才到了吴都东面的海上,等了一日,圉公阳和庖丁刀押着战船回来,二人上了战船,由笠泽而下,途中早得了妙公主和叶柔的飞鸽传书,说越人得知都城被攻占,心胆俱裂,士气不振,早已退兵,任公子引埋伏之兵尾追,但范蠡文种老于用兵,颜不疑虽夺了无数粮草辎重,吴军伤亡却十分惨重。

战船到城外时,果然见越军尽退。

伍封将战船停于太湖右边的湖,留下人手守船,自己带着楚月儿、圉公阳、庖丁刀上了革车,从城东而入。

吴王夫差早已得了禀报,带着众臣迎出了城外,周围相涌迎接的吴民足有数万人之多,伍封等人下车向夫差施礼。

夫差抢上前握住伍封双手,叹道:“今次若非王弟突出奇兵,越人怎会退兵?王弟是吴国的大功臣哩!”

伍封笑道:“大王过奖了,微臣只是用了些诡计而已,越人败退,其实全靠吴军奋勇杀敌之故。”

夫差见伍封只有四人,奇道:“王弟奇兵立功,寡人正要大大嘉奖,为何不见你的士卒呢?”

伍封道:“那一千勇士是微臣在齐国的家将,微臣不敢带他们入城,免得有人说闲话,徒令大王为难,是以先让他们回国去了。”

夫差跺足叹道:“施儿早说要见一见王弟手下的勇士,龙伯竟让他们回去,别人听说后,岂非以为寡人赏罚不明?”

伍封笑道:“怎会呢?他们都非吴国臣民,由微臣褒奖他们为最好了。大王,此番微臣火焚越王之宫和灵台,为大王的姑苏台报了大仇,这次将越国仓廪中的存粮十万和二十车宝货甲兵运了来,正好解吴民之饥。”

夫差大喜,道:“勾践此番是要大大肉痛了。”众吴人闻言,喜出望外。

伍封又道:“微臣这次还将越王后和留在城中的越臣尽数擒来,以为人质。”

王子姑曹在一旁哼了一声,道:“大王,这些人便一并杀了,为我们吴人报仇。”

夫差正因王子地身死而心痛,便要答允。

伍封忙道:“杀不得,大王,越人复仇之心十分可怕,此番他们虽然兵败回国,于兵却无大损,若杀了越王后和越臣,恐怕越人会不计后果,大举报复,否则勾践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吴军新败,名将亡于战阵之中,此时虽然获胜,全靠伍封横里插手,是以吴人此刻仍是闻越军而心寒。夫差闻伍封之言,暗暗心惊,点了点头。

伍封道:“依微臣之见,不如重加礼遇,一来示大国气度,二来缓越人复仇之心,三来迫勾践派使者来求和,大王正好乘机与其定盟,至少可有数年的准备,下次越人入寇便不至于乱了手脚。”

颜不疑、任公子和展如三人在一旁点头道:“龙伯言之有理。”

夫差点头道:“王弟之议甚妙。”当下派人打扫上舍,派人将越王后和众越臣安置城中馆舍,又命人从宫中调出若干寺人宫女服侍,舍外却派数百士卒把守。

伍封见宫中香车将越王后载着,那一众越臣也各自乘车随越王后入城,这才与夫差一齐向城中而去。

吴都东门有两座,分别是娄门和匠门,众人正要从匠门入城,楚月儿心细,忽见匠门之南有一座新的城门,奇道:“大王,上次我们从城东出门,只有两座城门,为何会多出一道城门?”

夫差叹道:“越军围城多日,前些时被他们在郭城下掘出一个大洞来,如同城门一般,吴人心神俱失,只道不日城破。幸好当日便传来了龙伯攻入越都的消息,上下精神为之一振,数日后越军退走,寡人便干脆将此洞改成一座新门。不过此门毕竟是越人掘出来的,吴民不敢过此门,以为大有晦气。”

伍封笑道:“这又何晦气之处?大王,不如微臣便从此门进入,也可一洗越军破城之耻。”

夫差笑道:“王弟以得胜之师入此门,足以驱走其中的晦气。今日之后,吴人恐怕便不惧此门了。”

这座新门与娄门一样原是水门,伍封和楚月儿上了战船,带着众船从门洞而入,这才弃舟上岸,上了平启的革车,周围数万吴人大声欢呼,声震云外。

夫差大笑道:“此门还未有名,自今日始便叫封门,以此记王弟破越救吴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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