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二十七章 舞则选兮 射则贯兮(2 / 2)

加入书签

妙公主道:“我见她们闷得紧,让蝉衣带她到城里逛逛,蝉衣对城中颇熟,正好当向导。”

伍封愕然道:“她们怎会气闷?”

楚月儿道:“不说她们,月儿也觉得闷哩!这些天无事可做,也没人上门来找麻烦,夫君在外面大显神威,偏不带我去。”

伍封哑然失笑,道:“你们居然还巴不得有人打上门来,这真是没有想到。”

春夏秋冬四女与蝉衣一齐过来,伍封见蝉衣满面笑容,显是十分快乐。

叶柔笑道:“月儿向来是你的侍卫,雨儿她们又是公主和我的侍卫,眼下一片平静,便如收兵入库,自然是气闷了,也怪不得她们。”

伍封道:“这也说得是。既是如此,我便想个法子解闷,嘿,其它事我不敢夸口,但打架闯祸却是天生的本事。”

众女见他眼珠子不住地转动,知道此刻他若想出一个人来,这人立成天下第一的倒霉蛋儿,必定是上天不佑,祖上未曾积德的缘故了。

伍封想了半天,却也未曾想出谁来,道:“想来想去便只有伯乙了,但这人也对付过了,何况伯嚭乖乖地放了蝉衣过来,此刻又不在城中,走上门去有以大欺的嫌疑。蝉衣,这姑苏城中还有什么恶人?”

蝉衣摇了摇头。

妙公主笑道:“姑苏城中还有谁恶得过夫君的?要说恶人,只怕夫君算得上第一。”

伍封哈哈大笑,道:“这也说得是。不过你们都有些气闷,我若不想出个妙法来,怎对得住你们?我寻思计然不像个好人,我们是否走去找他,将他逐出姑苏城去?顺手也拆了落凤阁。”

蝉衣惊道:“龙伯!”

伍封奇道:“怎么?”

蝉衣道:“婢子当年被人抢掠,全靠计先生仗剑相救,他对婢子有救命之恩。”

伍封道:“原来他也是个剑手,怪不得胆量不。既然他是蝉衣的恩人,便不管他,不过他与伯嚭勾勾搭搭,我可不大喜欢。”

妙公主笑道:“我倒有个主意,明日夫君到落凤阁去,将那四采也请了来,夫君与她们勾勾搭搭,将她们骗得暂留府中,那落凤阁不用去拆便自行垮了。”

伍封笑道:“其实这主意不错,不过真要这么做,别人定当我是个好色之徒,英雄救美自是说不上,‘色鬼骗人’的名声定会传得开去,到时候让国君老丈人知道,定会说你未带眼识人,被我所骗,此事大大不妙。不过我已有了主意,这两天便留在府中,哪里也不去了,这就作任人宰割,你们练剑使刀惯了,自今日开始我教你们一些空手格击的本事,先舅父的‘空手搏虎’天下无双,我只教过月儿,你们也该学一学。”

其实他是不敢去宫中,那西施不仅美貌动人,更多了一种媚入骨中的妖冶之气,魅力惊人,伍封怕时间长了难以抗拒,是以索性躲在府中。

一连两天伍封都呆在府中,大门也不出一步,只让鲍兴到宫中教侍卫练剑,叶柔每日派圉公阳、红带人到城中四处探听消息,城中一切如故。

第三天时,才用过早饭,旋波和移光便到了府上来。

伍封奇道:“二位姑娘怎有暇来?”

二女一起瞅着他,眼中大有幽怨之色,让伍封心头暗惊。

移光道:“夫人今日要出城,想到灵岩山上游玩,请龙伯同行。”

伍封两天未见西施,心中也有些记挂,道:“夫人既然外出,我自是要在一旁保护。”

楚月儿在一旁道:“月儿也同去。”

旋波笑眯眯地道:“今天月公主可去不得。”

楚月儿奇道:“为什么?”

移光道:“夫人说龙伯这些天常常在外忙碌,今日又要外出,只怕冷落了各位夫人,命婢子和波儿相陪,夫人只好呆在家中了。”

这时春夏秋冬四女拿了伍封的盔甲大氅出来,叶柔道:“既要出城,一切要心,公子最好穿了盔甲去,以策万全。”

伍封走到了西厢,四女替他穿戴好盔甲,又将“天照”宝剑挂在腰间,等伍封走出来时,不知旋波和移光说了些什么,惹得楚月儿等人笑个不住。

伍封心道:“这两位姑娘十分顽皮,与公主相比有异曲同工之妙,今日府中必然大乱。”微微笑着,叫上鲍兴出门。

铜车先到宫中,伍封点了二百侍卫,整备兵车,让鲍兴带领在宫外候着,吩咐其余留在宫中的侍卫加紧练剑,吩咐过后才向后宫去。

一见到西施,西施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嗔道:“兄弟这两天怎不入宫来?”

伍封搔头道:“这个,兄弟有些事情要做。”

西施道:“你有何事要做?这两日不是在府中寸步未出么?”

伍封奇道:“姊姊怎知道?”

西施道:“旋波和移光这两个丫头每日乱跑,你道她们是白跑的?”

伍封心道:“原来她们是你的级探子。”他没有说话,便听西施大娇嗔,道:“你在府中陪妻妾也不是不好,但你每日来宫中打个转就不成么?你好丑也担了个执掌宫中禁卫的名儿哩!就算不来,多少得派个人报讯才是,你那兴儿每日进宫,便没见他进来禀告。”

伍封忙道:“兴儿是个粗鲁家伙,若进了后宫,只怕连宫女也要吓倒一大片,没的惊了姊姊。”

西施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惹得伍封立时浑身热,西施道:“我看你多半是嫌我是个只懂勾引人的狐媚女子,怕我和你在一起,沾污了你伍家的名声!”

伍封被她一顿斥责,弄得手忙脚乱,忙摇头道:“不是的,兄弟……”,西施又道:“你是否嫌我厚颜缠着你,存心躲着我?”

伍封长叹了一声,忍不住道:“其实兄弟心里还想缠着姊姊哩!只是自家知自家事,怕自己难以抑制,惹出祸来。”

西施忽地“噗嗤”一笑,道:“你终于说出来了么?”

伍封见她巧笑嫣然,凤眼微微眯着,眼眸中仿佛能滴出水来,心中不禁狂跳了几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西施微笑着看了他好一阵,笑容渐敛,幽幽地叹了一声,道:“唉,姊姊不该向你脾气,不过你这两天未来,姊姊也甚没精神,诸事不顺。”

她这么时嗔时笑,时怒时叹,伍封只觉有些昏头昏脑,好一阵才想起来,道:“姊姊不是要出宫么?”

西施点了点头,道:“本来只是想派人请你入宫,又怕你推脱不来,便想了这么个法子。不过你既然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便出城走走。自从去岁秋天从馆娃宫搬来,还未出过城哩。”

西施这一出宫,宫女寺人自是有一大堆跟着,拿着诸般物什,伍封将西施送到垂着长帷的香车上后,众人才各自上车。

十乘兵车和五十个侍卫步卒在前面开道,还有十乘兵车与五十个步卒跟在辎车之后,剩余的侍卫都是步卒,执着长戈守在香车左右,鲍兴驭着铜车在香车之旁,伍封雄纠纠站在车上,沿着城中的胥水岸边缓缓向西南而行。

西南的胥门其实有水6二门,众人从6上的胥门出去,不一会便到了灵岩山旁。

西施在香车中道:“暂不要上山,先往山南采香径去看看。”

灵岩山南望,一条水径如箭一般伸得笔直,众人停在道旁,西施也不下车,掀起锦帷远远看了一会儿,才命上山,到了半山的馆娃宫时,众人停在了宫外。

宫内寺人宫女一大群出来,拜倒在地。

香车旁的宫女将西施扶下了车,伍封只道她要入宫,西施却道:“宫中便不用去了,此宫彼宫又有何异?兄弟陪我上山顶走走。”

伍封点了点头,道:“兄弟虽然生长在吴,这灵岩山上因建有宫室,不许人行走,是以未曾来过,听说风景极美,早想来瞧瞧。”

西施笑道:“姊姊今日便当一回向导,侍卫宫女便不用随去了,免得人多声大,吵了山上的幽静。”

伍封道:“此山甚大,若无侍卫怎策安全?”

西施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天下第一的剑手,有你在一旁,还有什么不安全的?”

伍封笑道:“兄弟可不是天下第一剑手,至少还有个剑中圣人,比我要厉害得多了。”

西施格格笑道:“就算你敌不过那个什么剑中圣人,但他未必会来行刺吧?”

伍封想了想,笑道:“这也说得是。不过,还是心些好。”他让侍卫守住山上各处山道,又让鲍兴带了十个侍卫远远跟着,这才与西施往山上去。

西施在前面走着,说道:“兄弟倒是心谨慎。”

伍封看着她纤瘦婀娜的背影,道:“若是兄弟一人,到哪里也是随随便便,不过有姊姊在旁,兄弟总觉得有些担心。”

西施道:“你担心什么?难道会有人害我?”

伍封摇头道:“不是怕有人害你,而是担心你。”

西施愕然道:“难道有什么区别么?”旋又领悟,伍封担心她是一切都不大放心,这是在心里将她看得极重时才有的感觉。

西施心中十分感动,猛地转过了身站住,伍封离她甚近,差点便撞到西施身上去,幸好他的身手敏捷,及时停住了脚步,与西施只相距一尺,忙退开了两步。

西施叹了口气,道:“若是大王象你这样便好了。”

伍封愕然道:“大王对姊姊不好么?”

西施道:“大王对我极好,不过这是不同的。在大王心中,我就象他平生最珍爱的一件东西,怕我受伤、怕我生气、怕我烦恼,虽然他听我的话,却从不听我说心事,因为他没有兄弟这种从心里感觉到的担心。”

她见伍封有些愕然不解,又道:“有时我常常想,我在他的眼中,恐怕与美玉、骏马、宝剑差不多,唯一的区别他喜爱的程度不同。有时我又觉得他更象一位父亲,虽然对我百般呵护,但没有那种心心相印的感觉。”

伍封叹道:“人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种细微的感觉兄弟便体会不出来。”

西施喟然道:“这就是男女之间的不同了。兄弟虽然说不出来,但那日你在宫中说起与妻妾之间的琐事,脸上那一种喜悦和光彩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姊姊宁愿嫁一耕夫,夫妻间的情思感受恐怕还要真实直接得多。”

伍封想不到西施心中会有这么多的心事,叹道:“天下间女子不知道有多少都在羡慕姊姊能嫁给大王,擅专房之宠哩!”

西施道:“这就是兄弟所说的隔岸观景了。”她叹了口气,道:“大王比我大了三十多岁,这些年或是年长的缘故,大王可变了很多。姊姊初到吴宫时,大王虽然年纪也不算青春,但他大破越国,掠江淮之地,与齐、晋、宋、鲁争锋,英雄气概,不可一世。可这几年来,却变得十分多疑,自从令尊伍相国去世、越人火焚姑苏之台后,信心大挫。他懒于政事,不理朝政,我看他是有些羞见臣下。如此心态之下,吴宫之中,吴国上下暮气沉沉,吴国便如一个百岁老翁,大大不妙。”

伍封道:“我只道姊姊深居宫中,不理国事,想不到姊姊心中却清楚的很。”

西施又道:“自从兄弟到吴国之后,情势力转,兄弟行事充满霸气,看起来似是毫不经意,实则深思熟虑,使吴国上下平添了许多活力,单是这些宫中侍卫就比以前上进了许多。”

伍封有些不好意思,道:“姊姊过奖了,兄弟只是率性而为,又不怕闯祸,才会敢说敢做些,倒没有想很多。”

西施叹了口气,道:“不过兄弟可要心,大王多疑,我看大王对你又惊又怕,又喜又忧,既想用你,又怕你为伍相国报仇,心情十分矛盾,若有奸人进谗,时间长了恐怕不大好。”她整日在夫差身边,夫差的心思自是清楚得很。

伍封知道西施是好意提醒,皱眉道:“这就有些难办了,就算兄弟如伯嚭一样整日在大王面前献殷勤,大王也不会完全信任。”

西施点头道:“这也说得是。兄弟行事与令尊不同,但忠义之心却是一样的,大王倒不担心你有损吴国,只是他见了你便想起伍相国,想起伍相国便想起这许多恩怨来。”

伍封点头道:“其实兄弟也早有防备,只想等吴难缓解,便回齐国去。”

西施道:“越国真会攻吴么?”

伍封道:“此刻伐吴,正是良机。我若是越王勾践,只怕早已经挥军直上了。”

西施沉默了良久,幽然道:“兄弟真的要回齐国去,不愿意留在吴国么?”

伍封摇了摇头,道:“就算我不愿意,恐怕也要回去。”

西施叹了口气,道:“兄弟若要走时,只怕谁也留不住你。”

伍封见她眼中眩然,语中大有不舍之意,忍不住道:“其实我心有牵挂,姊姊若想我留下来,我便未必会走。”

西施眼中一亮,脸上显出红晕来,转瞬间红晕渐褪,黯然道:“姊姊不敢强留,否则只怕会害了你。”

二人各怀心事,在微风中相对而立。他们二人站着说话,鲍兴等人不敢上前打搅,远远站在三四十步外。

伍封见西施泪光莹莹,白玉般的面容显得凄美,只乎忍不住便要吻过去,心知不妙,连忙将眼睛转到它处,道:“听说山上有个琴台,当年……”,忽见山林中几点莹光在阳光下闪动,甚觉熟悉。

伍封道:“这是……”,忽然想起那日王子姑曹铁弓下的晶莹箭头,心中凛然,来不及细思,一把搂住西施的纤腰,向左侧的林中直闪过去,此刻管不上荆棘细竹是否伤人,他怕荆棘刺着西施,才这么背朝着山林,用宽厚的虎躯挡住西施,硬生生撞出了一条人宽的隙缝,直入林中。

西施见他突然将自己搂住,吃了一惊,脸上飞过两片红云,还未及说话,便听“嗖嗖”风响,一支长箭从西施鬓边掠了过去,钉在一棵树上,又见伍封手挥着重剑,也不知他何时拔出了剑来,惊得她花容失色。

只见伍封手中剑猛地挥动,便听数声哼喝惨叫,鲜血四溅,西施此刻方能反应过来,道:“有刺客?!”

此刻伍封以搂着她藏身在一棵大树之后,西施这才看见周围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不消说,这便是伍封适才所杀。她只是见伍封挥了几剑,想不到尸体便已躺了一地,这种临阵杀人的法子委实令人心惊。

伍封只觉一股寒意从脚跟汩汩地直冒到头顶,带着西施藏在一棵大树之后,沉声道:“好厉害,原来刺客早就埋伏在四周林中,尤其是背后这十余人离我们不到二十步,若让他们再射几箭,就是神仙也无法逃脱。”

西施惊道:“刺客尽杀了么?”

伍封道:“前面林中还有,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不过身后已无刺客,借山林之蔽,暂可以平安。不知兴儿他们怎样了?”他心中急转着念头:“刺客是什么人?他们想刺杀的是我还是姊姊?他们怎知道我们今日会上灵岩山,乃能及早埋伏?”

正寻思间,鲍兴连滚带爬地入了林,颤声问道:“公子、夫人,有没有受伤?”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抢到伍封身边。

伍封皱眉道:“怎么?”放开了搂着西施的手。此时才觉背上疼痛,想是受了伤。

西施转到伍封身后,见他背上插着两支长箭,赤红大氅被荆棘挂成一缕一缕已成条状,铁甲上处处都是暗红的血迹,吓得变了脸色。这铁甲是以铁环相连,毕竟不是一整块铁罩,刚才他以背后撞,后面许多箭劲射,虽有五六支箭被铁片格挡落下,仍有两支透隙而入。

西施大惊,心忖适才若非伍封以身相护挡住后面的箭矢,又用剑劈拨开前面的利箭,只怕此刻她早已经被射死了。这么想着,不禁垂下泪来。

她伸手便为伍封解腰间的革带,欲卸下铁甲为伍封包扎。

伍封道:“兴儿,那些侍卫如何了?”

鲍兴道:“还好,刺客只是想暗算公子或夫人,没向我们射箭。不过我怕他们再射,让他们藏在林中,派了三人下去招侍卫上来。”

伍封点头道:“你带他们在山道上守着,若被刺客占住山道,侍卫一时也难以上来。”

眼下不知道有多少刺客埋伏,还有什么厉害手段,鲍兴知道情势危机,不敢怠慢,转身便走,走几步又退回来,从怀中摸出一个铜盒来,道:“夫人,这伤药是公子家传,敷伤最好不过。”将铜盒交给西施后,因怕刺客射箭,滚出了林。

西施解开革带,见两支箭射穿了甲,鲜血从箭竿入肉处不住地渗出来,知道若不拔出箭来,这铁甲也无法卸下。她心慌之下,道:“兄弟,这箭……”,伍封正盯着林外,无暇回看,何况箭钉在背上,回也看不真切,道:“姊姊是否怕血?若怕血时便不要理会,没的受了惊,晚上噩梦。”他一生受伤多次,凭背上伤痛感觉,便知道未伤要害,也不甚在意。

西施不料他此刻仍能为自己着想,心中感动,伸手轻轻摸了一下箭竿,道:“兄弟,姊姊可要拔箭了。”她一手轻按着伍封的厚背,一手抓住箭竿,咬了咬牙,猛地使力将箭拔出来,箭头倒钩处带起了一块皮肉,鲜血如注般涌出,只觉按着其背的手心隔着冰冷的铁甲,仍感到伍封背上的肌肉跳动了数下。其实这利箭射入,拔箭法甚是法则,若箭有倒钩便不能硬拔,须先用刀划开箭头处才拔得,否则必定带出大片皮肉来。西施久在宫中,怎知道其中大有讲究?伍封怕吓着了西施,仗着自己体魄壮实,因此也没有告诉她。

西施不敢稍停,又用力拔出了另外一支箭,虽有铁甲相隔,这两支箭仍然入肉二寸,可见这咫尺间射来的利箭何等凌厉!

西施急忙替伍封卸下铁甲,就箭破处撕开了数层衣服,便见受伤的两处鲜血不住地流着。

伍封自知身高,怕西施不好动手敷药,随蹲了下来,他这么一蹲,伤处的鲜血便如泉般涌了出来。

西施将铜盒打开,见里面装满了白色的药末,遂将药末尽数倒在两个伤口之上,说也奇怪,药末一到伤口,鲜血外流之势便缓了下来,西施从大氅的里子干净处撕了几块,为伍封包扎,此时伤口的破损处显出细细的泡,血也不怎么流了。

西施暗赞这伤药之妙,双手饶过伍封胸前,将伍封的伤口牢牢扎住。

西施双手从伍封腋下饶到胸前,在伍封胸前系紧了布头,却未松开手去,紧紧抱住伍封,整个软绵绵的身子都偎了上来。

伍封立时忘了伤痛,只觉西施伏在背上胸口不住起伏,自己未铁甲之隔,是以感受得清清楚楚,连西施的心跳声似也能清晰听见,登时魂飞天外,便听到耳中传来自己沉缓的心跳声。

只过了片刻,忽听利箭破风之声,无数支长箭往二人所在的林中射来,好在二人藏在林深处的树后,箭矢也射不到二人身上。

伍封奇道:“这山林十分茂密,我们好不容易才能撞进来,箭矢正伤得了我们?”便闻有些油脂烧着的气味,从树后探头看时,只见箭头上包着浸过膏脂的厚葛,正燃着火头。

伍封笑道:“刺客定是情急了,如今春雾正浓,林中甚是潮湿,单凭火矢放火可有些不容易,若不射出二三百支箭,怎能烧林?”

这时听着西施的啜泣之声,伍封回过神来,安慰道:“姊姊不用担心,兄弟壮实得紧,些许皮肉之伤不算什么。”

西施哭了一阵,才放开了手,伍封站起身来,忽觉脑子微微一晕,心道:“莫非适才失血太多,以致虚弱?”转念又觉不对,自己在鱼口时受伤甚重,又未及时包扎,也未曾感到虚弱,更何如今身怀脐息之绝技,体魄之健远胜于在鱼口之时。

他转头向西施手上瞧去,见她细嫩的手上沾了不少血,这是这血色古怪,居然是暗黑色的。

伍封点了点头,叹道:“我说怎么感觉有异,原来这箭头上有毒!”

西施大吃一惊,道:“兄弟中了毒?”

伍封觉得有些昏沉,却道:“无妨,兄弟家传的伤药,也有些解毒之效。”又向林外瞧去,见对面林中仍不断地射来火矢,看来对方的火矢准备得十分充足,叹道:“若由得他们射下去,单是浓烟也能伤人。”

西施不住地垂泪,心慌意乱地道:“兄弟中了毒,这怎地好?”

伍封调息片刻,打起精神,道:“刺客相当了得,明知道我们会将侍卫招上来,仍然十分冷静地大放火矢,看来他们早有算计,我们再呆在林中,只怕有些不妙。我本想等侍卫上来,将刺客一并剿灭,但此刻却不行了,须抢出去与兴儿汇合。”

他将铁甲拿起来裹在西施身上,用革带系好,取下铁盔带在西施头上。又从尸体身上取下一面长盾挂在左臂上,此刻情势危急,也避不了什么嫌疑,左臂将西施抱在怀中,正好用长盾挡住。

伍封道:“姊姊,一阵间无论如何,你都不要从盾后探头出来。”

西施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忽听对面林中杀声大起,伍封似乎听到鲍兴的粗嗓正在大叫,暗道:“兴儿越来越长进了,居然混到了对面去。”长笑一声,道:“姊姊,我们冲出去罢。”

他抱着西施,长剑挥舞,箭一般撞出了山林。

西施横躺在伍封粗壮有力的臂上,便觉身在云中一般,眼前的树枝、绿叶、长矢、残剑伴着鲜红的血光在眼前交错,只觉伍封激烈的动作之下,浑身肌肉活泼泼地弹动,处处透出无限的精力来,虽然兵刃碰击声、叱喝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但自己心中却宁静安详,只觉一生中最为安全之际莫过于此时。抬头向伍封脸上看时,只见他紧闭着薄唇,两眼炯炯如电,斜飞入鬓中的长眉如同两口长剑般整齐,坚挺的鼻子便如他这个人一般,正直威武中有一种逸然若神之感。

西施早忘了周围的杀伐和鲜血,只是痴痴地看在伍封脸上,恍如梦中一般,感觉自己一丝丝地融入了这人的胸怀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伍封将她放了下来,笑道:“姊姊可受惊了。”

西施在他身上偎了好一阵,宁神道:“刺客尽数剿灭了么?”

伍封笑道:“兴儿带人从林后摸到的刺客身后,我便索性闯了进来,此刻只有几人逃脱,侍卫们正追了下去。嘿,兴儿一生浑浑噩噩,只怕以今日最为聪明,让人惊讶。”

西施站起身来,皱眉道:“兄弟中了毒,要尽快回去请大夫医治,再拖下去只怕不大好。”她见伍封背上又渗出了许多血来,更有些担心。

伍封点了点头,声道:“我中毒受伤之事,不回城中可不能说出来,免得有人再打着行刺的念头。”

西施心道:“刺客已灭,剩下几人又能干些什么?”见伍封脸上若有所思,似是蕴藏了无数机智和计谋,她见地上那一堆火矢,忽然领悟,道:“刺客准备得充足,定是有了好一阵时日了,但我上灵岩山只是今日临时起意,莫非……”,伍封点了点头,道:“姊姊上这灵岩山,只怕是有人出的主意罢。”

西施立时变了脸色,点了点头。

伍封笑吟吟看着她,上下不住地打量。

西施脸上微红,奇道:“你看什么?”

伍封声道:“姊姊裹在这宽大的铁甲之中,颇似一头美丽的猫,令我有一种抱入怀中的想法。”

西施不料他此刻竟会有如此念头,满脸飞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旖旎动人之处,不可言状。这铁甲实在太大,她转到树后卸下甲来,再替伍封穿上。

伍封低下头来,让她为再见戴上头盔。其实他觉得有些体虚,知道此刻多半是毒性作,却怕西施和众人担心,才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在刺客的目标是伍封或西施,这些侍卫只是伤了几人。伍封让众人擦干血迹,不能擦干的便设法遮掩,道:“刺客能在灵岩山设伏,必有人在背后主持,此人非同可。在我擒到主凶之前,今日之事你们谁也不能说出去,否则让人知道了,来个杀人灭口,只怕你们谁也活不了。”一番话吓得众侍卫宫女心惊肉跳。

伍封又对鲍兴道:“这些人今日都立了功,你记下他们的名字,让他们过几天到我府上各领二十金,受伤的领五十金,算是我对他们的犒赏。”

众侍卫宫女欢声雷动,尤其是那二十余名宫女寺人只是跟着转了一圈,根本未曾动过手,居然也有厚赏,当真说得上是金从天降了。

伍封留下三十余名侍卫收拾残局,等候追拿刺客的侍卫,然后带了大队人马下山回城,一路上众人想着赏金,神采奕奕,威武之处更胜过出城之时。

伍封站在车上,那件大氅已扔在山上,铁甲上的血迹也擦干了,无人看得到他身上的伤,就这么进到城里去,谁也不觉有何异常之处。

伍封将西施送入宫后回府,入门之时,让鲍兴去叫圉公阳和庖丁刀,自己向后院走去,快到后院时,便听府内一片欢笑之声。

一到后院,便见众女与旋波、移光正闹成一团,除了叶柔在一旁瞧着外,连蝉衣也随着妙公主和楚月儿等女在场上与旋波、移光追逐呵痒。

伍封看得哈哈大笑,道:“你们倒是热闹哩!”

众女以为伍封要回得晚,早用过了午饭,此刻见伍封回来,都笑嘻嘻跑了上来,旋波和移光打量着伍封,移光笑道:“龙伯倒是回得早,光儿以为夫人会玩上一整天哩。”

伍封笑道:“外面风大,夫人身子不大好,是以只是随便上灵岩山打个转便回来了。”

旋波笑道:“龙伯既然回来,我们便不好缠着几位夫人,只好先回宫去。”

伍封笑道:“我看你们甚有乐子,下次尽管来,免得公主她们气闷。”

旋波和移光嘻嘻哈哈地走了,伍封松了一口气,颓然坐了下来。

楚月儿眼尖,问道:“夫君脸色不好,是否出事了?”

伍封道:“被人射了两箭,最麻烦的是箭头上有毒。”一眼瞥见鲍兴带了圉公阳和庖丁刀来,道:“刀,阳,你们悄悄跟着旋波和移光,休要让她们知道。她们若进了宫,你们便在宫外候着,我猜她们必会有人出宫,你们瞧瞧她会到哪里去。”

众女惊得脸色大变,七手八脚替他卸甲验伤,叶柔面色苍白,叫了红来,让她将城中最好的医士请来。

伍封忙对红道:“红,你就说府里有人练剑不心割伤了。”

红匆匆去后,鲍兴在一旁将山上遇刺的事情说了,听得众女甚是担心,妙公主和楚月儿等人不住垂泪。

叶柔却甚是冷静,沉吟道:“莫非旋波和移光有问题?”

伍封道:“刺客早有准备,西施夫人却是临时起意到灵岩山去,必是旋波和移光在一旁出的主意,这二女大有古怪,与刺客同谋的要么是她们二人,要么是其中一人。”将鲍兴叫上来,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鲍兴点头离开。

这时众女见他的伤势不轻,十分担心,伍封笑道:“不妨事,虽然箭上有毒,但我适才在车上调息,觉借脐息之妙可以缓解毒性,等一会我调息一阵,毒性可解。至于这点外伤更算不了什么,过一晚便好得多了。”

众女一起摇头,连楚月儿也不信脐息可以解毒。

伍封站起身来,道:“你们陪我在府中走走。”

众女愕然,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眼见受伤中毒,居然不及回房去,反要乱走。

妙公主和楚月儿在两边搀着他,伍封转到后院门前,再靠着西厢一侧缓缓走过去,快到西厢时,脚步渐渐蹒跚,惹得众女一路惊呼不断,待到西厢门外不远处时,伍封忽地一头栽倒,不醒人事,此刻连叶柔也慌了手脚,惊呼了一声,抢上看时,只见他背上被暗黑色的血染了一大片,血将两条裹伤的布条浸得湿透,甚为可怖。

妙公主一迭声道:“这毒怕是非同可,那医士怎么还没来?”

楚月儿哭道:“若是问表哥在府中就好了。”

叶柔道:“快扶进房去。”

楚月儿一把将伍封托了起来,飞快向房中跑去,众女跟在后面,哭成一片。

众女之中,便以楚月儿的力气最大,她扯过大被,将伍封心放在床上,众女都围了上来,却见伍封忽地睁开了眼,笑道:“月儿的力气可不!”

众女愕然,妙公主伸手摸了摸伍封额头,哭道:“夫君有些古怪,是否毒气入心了呢?”

伍封笑着叱道:“公主怎么不往好里说?适才我是故意跌倒,别忘了西厢房中我们还有位客人哩。”

楚月儿恍然大悟道:“吴句卑?!”

那日鲍兴擒了吴句卑,伍封没将他押到城兵官署,只是将他放在后院西厢房中,每日酒肴不断,只是收了他的随身佩剑锁在房中,让红带了几人看守着。吴句卑知道伍封府中高手不少,强闯出去不大容易,就算出了这府第,也出不了姑苏城。何况有叶柔在府中,此女最念旧情,每日都来看视,吴句卑知道伍封不会伤他,只好乖乖地留在府中。

叶柔这时回过神来,道:“龙伯装模作样,原来是做给吴句卑看的?”

伍封笑道:“过一会儿你们让府中上下作鸡飞狗跳之状,乱成一片,柔儿便将吴句卑放出了,让兴儿送他从北门出去,正好向叶公报讯。”

妙公主此刻也明白过来,恼道:“怪不得你先前与兴儿嘀嘀咕咕,原来早就算计好了,这么装得死气活样吓人,怎不早说?”

伍封笑道:“说不得,你们都不善做伪,知道了便不像,那吴句卑可是个厉害人物。公主,你说我这装病的本事,比琴和笛如何?”

妙公主和楚月儿想起那日鲍琴鲍笛装死吓人,虽笑不出来,但忧心之意大减。

蝉衣担心道:“计先生颇会用毒,婢子听计先生说过,大凡每一种毒物,均要一种药物去解,如果有数种毒物合使,便得知道所用之毒,配齐药物,这叫作解药。若不知道龙伯所中之毒,没有解药,毒性难解之极。”

众女听她这么说,十分担心。

伍封笑道:“蝉衣甚有见识,不过无须担心,我确有解毒之法,不是胡言乱语安慰你们。你们都出去安排,只留下月儿陪我,医士来后着他先等一等,待我解了毒再说。”忽想起一事,道:“那日我听见计然之名,便觉耳熟,此刻想起来了。那叶虫儿伯南不是说过夷人不用毒,田政加害燕儿的箭毒是计然给的么?这计然有点不简单,不可觑。”

众女出去后,伍封问道:“月儿,接舆先生是否说过脐息有解毒之效?”

楚月儿摇了摇头。

伍封又道:“先前我在车上调息时,只觉渐渐清明,可惜站着不大方便。”

楚月儿跺脚大嗔道:“夫君中了毒赶快调息便是了,兀自絮絮叨叨说话,让人看着心急。”

伍封哈哈一笑,道:“好吧。等我解了毒再与你说话。”当下坐在床上,凝神调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便觉心宁神静,再无一丝中毒后的昏沉麻痹感觉,体力也渐渐恢复如常,几如平时,只不过背上的伤处却痛得厉害了些。

伍封甫一睁眼,便见楚月儿正坐在面前紧紧盯着他。

楚月儿忙问道:“毒可解了?”

伍封摇了摇头。

楚月儿大吃一惊,道:“这可怎好?”

伍封见她变了脸色,笑道:“月儿,我觉了一件异事,原来练了这脐息之术,天生便能御毒,毒入体内便随血流出,无须有意去解。根本毒不能入,是以未解。”

楚月儿道:“先前夫君又怎会头晕?”

伍封道:“依我看来,气血中进了异物,身上自会有所反应。我还未调息,气血便自行将毒驱走了,怪不得我刚中箭时头晕,越到后来越感气血旺盛。”

楚月儿讶然道:“原来脐息有如此妙用,月儿倒未试过。”

伍封忙道:“这种事试它干什么?月儿浑身如凝脂白璧,划破了我可舍不得。”

楚月儿格格笑道:“夫君当我是什么人哩!就算好奇,我也不会故意受伤中毒,来试脐息之妙。”

伍封笑道:“月儿聪明得紧,自不会这么做,是为夫担心过了头。不过,此刻我又有件事担心。”

楚月儿心地看着他,问道:“还有什么事?”

伍封道:“由吐纳到脐息,我们便能御风行剑,眼下又能御毒,再这么练下去,还不知有何异处,我们二人会否变成两只怪物?”

楚月儿想了想,道:“此言有些道理,不过柳师叔和接舆先生不会害我们,几时我们到成周拜见老子,问一问便知道了。”

伍封笑眯眯地道:“其实我也不甚在意,单看月儿变得越来越美丽动人,就知道变成了怪物也是美丽到了极处所致。”

楚月儿格格笑着起身,打开了门,妙公主、叶柔等人尽数涌了进来,她们见了二人笑嘻嘻的脸色,便知道情况已经大好了。

伍封虽说毒性已解,叶柔却不大放心,将门外那守候了多时的医士叫了进来,伍封伏在床上,让医士治伤。

那医士是个白须老人,他解开包扎伤口的布条,看了半天,奇道:“谁说龙伯何时中了毒?不过是受了些外伤而已。”又看那布条,在鼻上嗅了嗅,道:“此事有些奇怪,看这黑血确是内含奇毒,但龙伯却并未中毒,是何道理?莫非是血流时自行将毒流了出来?老朽行医数十年,也未见此奇事,龙伯这身子的确与常人不同,大不简单。”

他摇头晃脑了好一阵,又道:“龙伯所用的伤药也极好,比老朽带来的要好得多了,是否还有?”

妙公主早从袖中拿出一盒来,这是伍封府上常备之药,府中多处都放有,她先前担心,拿了盒放在袖中。

秋风和冬雪又拿来热水,医士为伍封心擦洗过伤口后,撒下伤药,再用干净的布条为伍封缠扎好。

此时医士站起身来,拿出三包药来,道:“先前听说有人割伤,老朽便带了些补血行气的药来,正好用得上。每日一剂,每包煮上浓浓的一觞给龙伯服下。以龙伯的非凡之体,三日可收伤口,各位夫人尽管放心。”

蝉衣听他说着“各位夫人”四个字,早已经羞红了脸。

妙公主对药有些兴趣,顺嘴问道:“老爷子,这都是些什么药呢?”

医士答道:“无非是些阿胶、龙眼、赤勺、桃仁之类,我们吴国连年与人征战,老朽这些药可救过不少人性命。”

妙公主在临淄城时,常与华神医谈些药物医术,故而有些见识,点头道:“老爷子高明得很。”叫红拿二十金给他,送他出府。

医士吃了一惊,道:“哪用这么多金?”

叶柔笑道:“老爷子便拿着,日后多备些药在家,说不定还能救不少人。是了,龙伯受伤之事不要说出去,免得被人知道了,打这姑苏城的主意。”先前伍封装死装活,虽然未说其中原因,叶柔也猜得出他另有主意,是以特地交待。

医士点头道:“老朽理会得。眼下这吴国全仗着龙伯,若让越人知道了龙伯受伤,说不定会起兵侵国。”

众人想不到这老医士能想到这一点,可见吴国上下对越人忌惮之至,连这么个普通医士也能懂得。

医士刚走,鲍兴便回来了。

伍封问道:“吴句卑送走了?”

鲍兴道:“人依柔夫人的叮嘱,将他送出了城,让他自己驾车走了,他一路北上,只怕是回楚营中去。”

伍封点头道:“你去趟宫中,告诉西施夫人,就说我伤势大好,不过马上要去退楚军,好几天才能回来。记着,这话可不能让其他人听到。”

鲍兴匆忙去后,伍封见众人都愕然看着他,便说道:“吴句卑先前见了我的伤重之状,你们又惊惶失措,回楚营之后,定会向叶公禀报,说我伤重毒,必活不了数日。”

叶柔脸上变色,道:“你要去杀叶公?”

伍封摇头道:“看在柔儿面上,我不会杀他,但他不回国去,带着大军扎在吴国边境不退,成何样子?万一越人来犯,大为不妙。我便想个法子,让他受些惊吓,最好是退兵算了。”

妙公主忙道:“你背上这么大的伤口,怎好去打仗?”

伍封笑道:“我不是去打仗,只是去装神弄鬼。何况我准备从笠泽乘舟出江口,从海上入淮水,路上这三天时间,正好养伤。若非身上有伤,我驰一天便可赶到淮曲。”

叶柔道:“三天时间怎够养伤?”

伍封笑道:“其实医士不知底细,为夫这‘非凡之体’只须一晚,伤口便能愈合,再过两天便差不多了。不仅是我,月儿也有这本事,当日月儿在鱼口受伤,第二日便大好了,如今连伤口也没留下来。”

众女向楚月儿瞧去,楚月儿点了点头。

妙公主目瞪口呆地道:“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了。上次在楚国时我使人做了好些楚服,我们每人都有十余套,想闲时穿着好玩,既然要去楚营,带几套去大有用处。”

伍封大赞道:“公主当真有先见之明,为夫得胜回来定要大大嘉奖。”

妙公主想起他常用的“嘉奖”法子,立时媚眼如丝,笑嘻嘻地白了他一眼。

叶柔道:“我可有些不大放心,这次我陪你去吧。”

伍封摇头道:“城中没你怎么成?你和公主守在府中,城中有事,城兵自会到府上来找我,你便说我身有恙,随机应变。雨儿四人和蝉衣每日到城中逛逛,买些物什,让人觉得无异常之处。”

叶柔道:“龙伯儿两个人能干什么?就算加上兴儿,只怕人数少了些,不如再将刀和阳带去,一路照顾你的伤势。”

伍封点头道:“这也好,今番便让刀和阳立些功劳,兴儿我另有用处,便不用去了。你们替我准备准备,等刀和阳一回来,我们便动身。”

蝉衣与冬雪早煮了一觞药来,伍封喝下之后,又食了些粥,他毕竟流了不少血,此刻有些倦意上来,众人便退了出去,只有楚月儿在房中陪着。

伍封略睡了了一会儿,醒来时见众女都在房中,鲍兴、圉公阳和庖丁刀也都回来了。

伍封问圉公阳道:“有何现?”

圉公阳道:“旋波和移光从府上走后,都回了宫去,没过一会儿,移光便出了宫,刀悄悄跟了上去,人便在宫外等着,不过旋波一直未出来。”

鲍兴道:“人先前入宫,向西施夫人悄悄禀报过了。旋波一直在宫内,还缠着人要学剑术,人还教了她几招妙手。”

伍封笑道:“你的剑术有何妙手?教斧子还差不多。”

鲍兴笑道:“波姑娘学了几招剑术便不喜欢了,又说要学射箭,人推说不会,才能脱身回来。嘿,此女当真顽皮。”

伍封又问庖丁刀:“移光去了哪里?”

庖丁刀道:“人一直跟着她到了城外,见她入了座大宅子,打听才知道那是落凤阁。人见来来往往的人甚多,不好混进去,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移光出来。”

伍封微微叹道:“果然这落凤阁有些名堂,不过我一直以为旋波有古怪,想不到这人是移光。”

妙公主好奇道:“你怎怀疑旋波有古怪?”

伍封道:“因为移光曾对我说,旋波有一次扮成男装,随着颜不疑到落凤阁去过。”

妙公主道:“移光定是在骗你。”

伍封摇头道:“她没有骗我,因为此事西施也知道,只要我问一问,便知道真假,移光怎敢用此事骗我?旋波到落凤阁去不过是顽皮胡闹,所以弄得让人知道了。移光定是多番到落凤阁去,但她有所图谋,以致无人知道。怪不得那日石番请我去落凤阁,她便不住地反对,想是怕我看出落凤阁的异处。不过那晚只顾与伯嚭他们争执,未曾在意。”

蝉衣插口道:“婢子在落凤阁许久,并未现有何异处,不过有一天曾见一客随计先生入了密室,那人裹着大氅,戴了弁帽,婢子看那人的背影,却得那人娇玲珑,有女子之态。因为落凤阁客人甚多,常有些古怪的人入内,是以不曾在意。现在想来多半是移光了,旋波比她身材要高一些。”

伍封问道:“落凤格的密室中有些什么?”

蝉衣道:“那密室是阁中禁地,连婢子也未进去过,不过有两次我曾见王子不疑、伯嚭从里面出来。”

伍封皱眉道:“伯嚭进去还说得过去,颜不疑怎也能去?他与计然有何关系?”

鲍兴道:“是了,逃走的刺客都被找到了,不过他们都被毒箭射死,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来,其中还有个女子,龙伯是谁?”

伍封道:“总不至于是落凤阁四采之一吧?”

鲍兴叹了口气,道:“龙伯说对了,那女子便是鸣蜩,她不仅手握硬弓,腰间挂着的箭壶中还有毒箭,其他人手上没弓,看来是被她射死后,自己再握着毒箭插入胸口自杀。她虽然穿成男装,人却认得出来。那些侍卫未去过落凤阁,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人怕走露了消息,命人将所有尸体尽数埋在僻静之处,又让他们移了些树栽上去,多半无人能找到,明日人还要去瞧瞧才放心。”

伍封愕然半晌,道:“这真是想不到!鸣蜩前些天还同我饮酒,今日却狠得下心来害我。是了,自从平兄走后,兴儿的本事可越来越厉害,也机灵了许多,当真派得上大用了。”

鲍兴咧嘴笑道:“人随柔夫人读了好些书,或是有了些用处。”

伍封奇道:“原来柔儿还曾教你读书?”心道:“那日在五龙城时,兴儿提醒我娶柔儿,他是第一个想到我和柔儿婚事的人,也怪不得柔儿对他另眼相看。”

鲍兴道:“西施夫人先前说过说,早间她甚是烦闷,移光便提议上灵岩山走一走,请龙伯陪驾。”

叶柔问蝉衣道:“落凤阁的四采都会剑术么?”

蝉衣摇头道:“婢子只知道条桑会剑舞,秀葽她们可不会。不过眼下婢子也胡涂了,秀葽会柔骨功夫,萑苇会舞长长的绢带,不知道这算不算本事?”

叶柔与伍封对视了一眼,均摇了摇头。

伍封道:“看来这落凤阁非比寻常,眼下无暇去理会,虽然今日这些刺客全军覆灭,计然他们可不知道,他们心中虽疑,却不会就这么弃阁而逃,放下多年的心血。至于此阁的玄机,便等我从淮上回来再说。兴儿眼下是城中名人,又与宫中侍卫混得熟络,每日都进宫去,免得宫中生乱。”

叶柔颇有些担心,道:“那些侍卫会否将事情说出去?”

鲍兴笑道:“今日龙伯他们吓住了,他们怕被人杀了灭口,何况龙伯厚赏,他们怎敢不听龙伯?”  filsarilhl07213449hl

:。:3v

rad3

sr="ggdlgdjs"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