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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言念君子 温其如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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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儿道:“这是田政的宝剑,原来他被赶出田府,连剑也收回了。”

伍封将宝剑递给了叶柔,叹道:“柔儿有了‘屈卢’铜矛,却无宝剑,这口剑便送给你吧。”

叶柔顺手接过了剑,口中喃喃道:“四姐心中的‘飞龙’又是谁呢?”她想起一事来,道:“田相府上有门客数千,公子的家臣却少,日后这莱夷之地要用人,只怕有所不足。”

伍封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只是一下子可觅不到许多人才。”

叶柔道:“天下人才不少,不过最要紧的是人品,其次才是本事。要觅人才,先要如平爷这么忠心的才好,可惜公子和迟迟无甚族人,公主的族人又是国君一系,不好给公子当家臣。未知月儿的族人是否可用呢?”

伍封见她一心为自己打算,甚是感动,道:“月儿有不少族人,不过她姊妹二人被族人送出来为婢,对族中无甚牵恋。不过她的族人不少,未必都是趋炎附势之徒,我这便派人到楚国寻觅月儿的族人,这选拔人才之事平兄他们可不擅长,非渠公亲自出马不可。”

他先找楚月儿说起这事,问了其族人的所在,楚月儿幼年离家,对族中的事没有甚么记忆,也不知道族中谁能干一些。伍封又赶到渠公府上,说了这事,渠公笑道:“这事情易办,我问一问楚姬便知道了。我正准备出远门办理鱼盐,顺便到燕国、鲁国看看我们的陶坊,去一趟楚国也好,我便到月儿族人处去看看。”

过了几天渠公出城,伍封是新婚,依俗不能出府,便派了公输问等人相送,不提。

新婚一月之后,伍封带着三位夫人入宫见齐平公,这是新娘回家之礼,礼后便不再是新娘了。

齐平公与田貂儿并坐在后殿,自新春之后,天已渐暖,如今殿中虽然生火,却也无须再着狐裘了。

伍封四人拜过之后,坐在一旁,齐平公笑道:“封儿,一月未见你们,寡人心中十分牵挂哩!”

伍封见齐平公满脸酒色,喜气洋洋,自是对田貂儿十分喜爱,笑道:“国君的脸色颇好,看来君夫人的美酒大有功劳。”

齐平公笑道:“寡人就知道你这一入宫来,便会讨酒喝,不料你第一句话便开口要酒。貂儿早为你们准备了一种新酒,名曰‘桃之夭夭’。”

伍封喜道:“听这名字,便知是好酒了。”

齐平公道:“貂儿亲酿之酒,怎会不好呢?妙儿,你与月儿和迟迟也饮几觯。”

宫女们拿上酒肴来,伍封饮了几爵酒,忽想起一事来,问道:“国君,公主的酒量十分了不得,连我也曾被她灌醉,不知国君是如何教导出来的?”

齐平公大笑道:“是么?当日妙儿生下来未足一月,最喜啜寡人手指。寡人便以指沾酒,原想吓一吓她,谁知妙儿竟毫不在意,啜得十分高兴,后来寡人常常哄她饮酒,每每喝醉,摇摇晃晃地十分有趣。妙儿的酒量,只怕是这么养成的吧。”

众人都笑起来,妙公主脸色绯红,嗔道:“父君怎可以将我时的事说出来?晚间夫君必会拿我打趣。”

田貂儿微笑道:“我们是一家人,说些家常话,也不甚打紧。”

妙公主笑道:“父君,你说我见了貂儿,是叫君夫人好还是叫娘好呢?”

齐平公愕然道:“这个寡人倒未曾想过。”

田貂儿笑道:“平时有外人在便叫我君夫人,若无他人时还是叫我貂儿吧。娘便不用叫了,一则我没那么老,二则妙儿若真是叫我娘,只怕大将军见了燕儿便非得叫一声‘姨’了,大将军多半不甚愿意。”

齐平公大笑道:“是极是极,夫人言之有理。”

妙公主想了一阵,道:“貂儿既能学酿酒,我也去学学,虽然酿出来未必好,事急起来却总能骗骗夫君,谁让我嫁了个酒色之徒呢?”众人忍不住好笑,见她神态却十分认真,齐平公奇道:“妙儿,你真想学酿酒?”妙公主道:“自然是真的。月儿善武技,迟迟会歌舞,我可什么都不会,不学酿酒,夫君定会觑了我。”伍封哈哈大笑,道:“其实公主就像酒,我只看看便醉入心了,怎会觑了你?”

众人笑了一会儿,田貂儿忽地叹了口气,道:“大将军,前些时赵鞅派了个叫赵孟谈的人来,与家父商订无恤和燕儿的婚事,已订在明年十月。”

伍封暗暗奇怪,心想这婚约早定,为何要两年之后才能完婚。

田貂儿猜知他的心思,道:“前些时赵无恤母亲亡故,需丧服一年,索性宽多些时日。虽然离婚期还有一年多时间,燕儿这些日来心情却颇坏,前些时入宫来,说是要随你到莱夷散心,你便由得她吧。日后她嫁到了晋国,便想回来也是不能了。”

伍封也叹气道:“若真能借此排遣愁思,自然是好,只怕四姐依然不乐哩!”

齐平公叹道:“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譬如说妙儿吧,要是依了寡人的心思,自是让她天天留在身边才好,只是女大不中留,幸好封儿英雄了得,妙儿也十分喜欢。不过仍有些难以遣怀,若非貂儿为寡人解忧,只怕寡人也管不得俗礼,早就到封府去看一看妙儿了。”

伍封点头道:“国君所言甚是,日后我抱着别人的老婆……”,众人惊道:“什么别人的老婆?”

伍封笑道:“日后我这三位夫人总要为我生下子女,若生的是女儿,我抱着怀中,那不是抱着别人的老婆么?”

众人失声大笑。

齐平公笑道:“封儿怎会这么想呢?”

伍封笑道:“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生下一个女儿来,辛苦养得大了,偏去给别人做老婆,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忿的了。是以我非要让她美得迷人,又加倍的淘气不可,日后谁要做我的女婿,嘿嘿,有得苦头让他受了。”

楚月儿瞪大了俏目,惊道:“原来夫君想得这么长远哩!”

齐平公差点将口中的酒喷了出来,大笑道:“封儿成亲才几天,便想到了女儿女婿,是否太早了些?”

伍封摇头笑道:“不早不早,我猜国君当日也是这么想,是以公主才美得十分迷人,偏又淘气之极,令我十分头痛。”

齐平公洋洋得意地道:“嘿,这回寡人可是大大的轻松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妙儿的淘气之处就要由封儿去应付了。不过天下间嫁女的人,做父亲的常常对女婿多番刁难考较,只怕便是如封儿所说的那么一番心思。”

田貂儿微笑道:“国君自从妙儿出嫁之后,颇有些不乐,今日才能开怀大笑,可见大将军十分了得。”

妙公主笑道:“我看夫君最厉害的不是剑术智计,而是他那张油嘴了,最会甜言蜜语地讨人喜欢,以此哄人。”

伍封与齐平公交换了一个眼色,都大笑起来。

伍封和三女在宫中住了一晚,次日一早出宫,到晏缺府上打了个转。如今国君新婚,暂免朝议两月,朝中大事均委给田恒父子,众臣也乐得轻松,每日留在府中饮酒作乐。

回到了府上,叶柔和四燕女便迎了上来,叶柔道:“公子,柔儿这个媒人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伍封笑道:“有柔儿出马,何事会不成呢?”

叶柔道:“我这女儿营中,除了东屠娇已有夫君,其余的都有了情郎,她们颇有眼力,看中了巫爷他们一众遁者,再加上二位鲍爷、赵爷、蒙爷和吴爷,尽数可以嫁出去了。四燕女见我问起就跑,自是不愿意嫁了。”

四燕女脸色绯红,低下了头。

伍封看着四女笑道:“莫非我府上无人能被四位美人看得上?”

叶柔笑道:“她们四人心中早就有了人,公子难道未看出来?”

伍封笑道:“这个我倒未曾在意,想不到她们心中也都有了‘飞龙’,不知是谁这么好运?”

叶柔笑道:“她们心中的‘飞龙’便是公子!”

伍封吃了一惊,道:“不是吧?”

四燕女神色张惶,羞答答地跑开。

楚月儿在一旁笑道:“她们既是公子的贴身侍婢,我看其他人就算眼珠子望得掉出来,只怕也不敢要。”

伍封搔头道:“这事有些难办了,以后再说吧。平兄和招兄英雄了得,难道没有人喜欢?”

叶柔叹了口气,道:“不是没有人喜欢,他们如今先回了莱夷,前些时我与他们谈过,他们二人都推说喜欢他们本族女子,不愿意成亲,我看他们是心结未解。”说着脸上微微一红。

伍封等人知道平启喜欢的是迟迟,招来喜欢的却是叶柔,一下子只怕难以寄情于他人。迟迟心里也明白,见妙公主和楚月儿笑着向她看来,脸色微微一红。

叶柔又笑道:“那些卫女之中,有五六人着了两位鲍少爷的手脚,其中有两人经公输先生看过,原来是有喜了。”

伍封失声笑道:“这两个子倒是厉害,那两女腹中之喜是一人的还是二人的?”

叶柔笑道:“好象是一人一个吧。”

伍封忙道:“这可是好事,这两个子家中虽娶了妻,却并无子嗣,如今各自得了彩头,非得派人通知息大哥不可。”当下叫了一个家人,命他到鲍息府上报讯。

叶柔道:“还剩下六十多名卫女和新来的五十宫女,暂未定下来,是否先将女儿营的婚事办了呢?”

伍封点头道:“既然双方愿意,公主,你们便与柔儿一起操办吧。吴兄他们不在临淄,他们的婚事只好留在莱夷去办了。”

妙公主、迟迟和叶柔点头答应,立时去告诉公输问,准备为众人办喜事。

伍封见四燕女躲得远远的,对楚月儿道:“月儿,你这四个乖徒儿嫁不出去,如何是好?”

楚月儿嘻嘻笑道:“她们四人侍候我们,睡在外间,什么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怎好嫁人?公主前日还与迟迟说,她们恐怕迟早还是夫君大人的囊中之物哩!”

伍封失声笑道:“原来公主常背着我说我坏话哩!”挥手将四名燕女叫过来,笑道:“你们暂不愿意嫁人,我也不好逼你们。现在我看看你们四人的刀法,是否真如平兄所说的那么厉害。”

众人到了练武场上,四燕女各拿着新造的铁刀,使开了“荡敌十三刀”。

伍封见四女看起来娇美可人,使出刀来却十分猛恶,中间还用着楚月儿的独门身法和叶柔的奇妙步法,使这套刀法更多了一种神出鬼没的飘忽杀机。

四女使完了刀走回来,伍封叹道:“你们的刀法十分了得,怪不得连平兄也大赞你们。若你们是男儿身,凭此刀法投入军中,必可升官财,前途无量,让你们侍候我,确是有些委屈了你们。”

春雨道:“公子谬赞了,若不是公子相救,我们只怕还留在相府之中哩!”

伍封道:“相府也不会比我府中差了,哪说得上相救?”

春雨道:“公子不知道,相府中规矩甚严,相爷又不好女色,是以对我们向来不放在眼里。”

冬雪也道:“田逆、田政等人最不成器,我们在四姐房中时,每每见四姐不在时,便任意调笑,要搂就搂,要抱就抱,时时呼喝打骂,又不敢得罪他们。”

伍封苦笑道:“我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未成亲是不也是这般?与月儿时时搂搂抱抱,你们心中多半当我是个色鬼吧?”

楚月儿羞红了脸,笑嘻嘻道:“夫君又胡说了。”

春雨叹道:“公子是不同的,心中对我们这些女人仍有一番敬意,虽然我们侍候公子和夫人,那是天生的身份职役不同,埋怨不得,但公子从来不呼喝我们,还时时讨我们开心,这就是最难得的了。”

夏阳道:“公子将身边的美姬时婢赐给各位大爷,却让他们定要娶为嫡妻,可见对我们这些奴婢十分爱惜,又不贪为己有,相府之中怎会如此?”

冬雪道:“我们侍候公子和夫人是心甘情愿的,若是公子定要我们嫁给他人,我们不敢违背公子的心意,也只好答应,只是心中定不乐意,只怪自己命苦了。”

伍封见四女你一句我一句地大套道理出来,忙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敢逼你们出嫁。其实细想起来,若真是将你们四位娇滴滴的美人拱手让人,我日后只怕也会大有悔意,心痛不已!”

四燕女这才嫣然作笑,便听妙公主在身后笑道:“这才是夫君大人的本色哩!她们四人是我们房中之人,怎好给了别人?迟迟刚进府中之时便与她们四人最好,前几天还教她们养颜增力之术,你若将她们送人,迟迟定会见怪。”

伍封扭头看时,见妙公主站在身后,问道:“怪不得迟迟还专为她们铸了四口刀,是了,迟迟去了哪里?”

妙公主道:“迟迟与问表哥、柔姊姊正忙着,我插不上手去,只好回来了。”

楚月儿道:“夫君,春雨四人还有一套天下无双的刀法,你要不要瞧瞧?”

伍封奇道:“什么天下无双的刀法?”

楚月儿道:“那日我教她们四人联手合击,被柔姊姊见到,柔姊姊看了许久,想出一套绝妙的招式出来,以四人为阵,还将军中的多般阵形,用于四人身上,叫作‘四方刀阵’,柔姊姊真是了不起。”

伍封大奇道:“以四人为阵?这法子我从未听过,使来让我看看。”

四燕女回到场中,站成四方之势,使出了刀法。

伍封见她们一时站在四方,一时背贴着背成四叶之状,或锥形,或雁行,彼攻此守,以“荡敌十三刀”的凌厉攻势和董门的御派剑法的谨密守势融在一起,阵法变幻不定,威力无穷,便是楚月儿上去,只怕四十招之内也休想破阵伤人。

伍封大惊道:“柔儿这套刀法只怕是天下间绝无仅有的了!用这套刀法便将刀中的极致挥出来,无论是以多胜少,还是以少胜多,均是厉害无比。单以此刀阵而论,柔儿的创见绝不下于剑中圣人支离益!”

楚月儿点头道:“与柔姊姊在一起越久,越可见到她层出不穷的本事,她的剑术也是别俱一格,真不知她从何处学来。”

妙公主道:“柔姊姊不肯说她的父母是谁,只怕她的身份大不简单。”

楚月儿道:“她真真才是人间的奇女子哩!”

她说起“奇女子”三个字,伍封立时想起了赵飞羽,心道:“范大夫说赵飞羽、梦王姬和越女是天下三大奇女子,我看月儿和柔儿也当得上,下次定要范大夫改口为五大奇女子才好。”

妙公主见他的脸色,笑道:“夫君,你是否又想起了‘关关雎鸠’赵大姐呢?”

伍封瞪了她一眼,妙公主吐了一下舌头,与楚月儿对望了一眼,偷偷地笑。

伍封皱眉道:“柔儿说起来是寡妇,其实也算闺中未嫁的女子。她生得美丽动人,又有本事,我们是否要给她找一个夫君呢?招兄她不喜欢,我看平兄只怕也不成。”

楚月儿愕然道:“夫君本来是心细之人,怎会这样想呢?”

妙公主笑道:“我看这人粗心得很,根本不明白柔姊姊的心思。”

伍封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奇道:“柔儿有何心思?”

楚月儿笑道:“柔姊姊心中也早就有了‘飞龙’哩!”

伍封喜道:“是么?这便好了,她那‘飞龙’是谁呢?”

妙公主叹道:“傻子,柔姊姊心中的‘飞龙’便是夫君大人你哩!”

伍封大惊道:“不会吧?我怎会不知道呢?”

妙公主叹道:“其实是迟迟最早猜到的,如今我和月儿地看得出来,你这人还蒙在鼓里,也怪不得柔姊姊时时伤心。”

伍封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楚月儿笑道:“夫君的心中,多半将柔姊姊与平爷他们一样看待,口中虽然甜甜地叫‘柔儿’,心中多半是叫‘柔兄’或‘叶兄’吧?”

伍封心中微震,楚月儿这番话确实说中了,在他的心中,叶柔与其余的家臣无甚分别,有时还未当她是女人,是以想不到男女情事上来。

妙公主叹了口气,道:“如今夫君大人身份越来越尊贵,身边的女子也越来越多,我看着虽不大愿意,也只好由得你了,否则,你多半会不高兴。不过柔姊姊对你的确情深,她身世可怜,你若辜负了她,我们看着也心中不忍。”

伍封又吃了一惊,不料妙公主竟能有如此想法,恍然突然间长大了许多,当下点头道:“公主说得是,不过我暂还无意娶她,以后再看看吧!”

这时四燕女收刀走回来,伍封赞道:“你们四人着实了得,不枉了月儿、迟迟和柔儿疼爱你们,我有你们四人在身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四燕女得他称赞,十分高兴。

正说话时,家人来报:“大司马和大司马夫人,还有两位鲍少爷都来了,马车快到府门前了。”

伍封领着众人忙迎出府,见鲍琴和鲍笛乐颠颠地将鲍息夫妇搀下车来。

鲍息等人先向妙公主施礼,那是臣见君礼。然后伍封带着妙公主等人向鲍息夫妇施礼,那是见长辈之礼。最后轮到鲍琴和鲍笛向伍封等人施礼,口中叫得甚甜:“二叔、公主婶婶、婶婶!”鲍琴上来,在伍封耳边声道:“二叔,夏姬的妙术果真如二叔所说,真是妙极了,哈哈!”伍封拍了拍他的肩头,哈哈大笑,心道:“你若练过吐纳,更知妙用了!”

伍封将众人引入府中,在堂上坐定。

鲍夫人眉开眼笑道:“二弟,快将那几位姑娘带来让我们瞧瞧。”

这时,公输问和叶柔将六名卫女从后院带了来,众卫女向鲍息二人见礼,鲍息笑吟吟地看着六女,见她们颇有姿色,因是宫女出身,极为懂礼,显得十分端庄,心中大悦。鲍夫人将六女扯到身边,问长问短地说了好一阵话,才放开了六女。

六卫女羞答答地站在妙公主和楚月儿的身后,低头不语,对鲍琴和鲍笛二人不住地抛来之飞眼视而不见。

鲍息笑道:“有喜的是谁呢?”

二名卫女红着脸走出来,公输问笑道:“大司马,此二女有喜,大约有四十多天。”

伍封解释道:“大哥,我这位新任总管公输问是迟迟的表哥,也是扁鹊先生的弟子,与华神医有师兄弟之谊,在莱夷人称神医,他的话绝对差不了的。”

鲍息笑道:“既是如此,便只好便宜琴和笛了,一阵大哥将六位姑娘带回去,过几天为他们办了喜事,纳入房中为妾。”

鲍琴和鲍笛乐不可支,坐在席上扭来扭去,十分不安。

鲍夫人笑道:“幸亏二弟的安排,我和你息大哥总算可以抱孙了。”

伍封命人将马车备好,先将六女扶入厢房休息,好生照看,一阵随鲍息回府。

这时迟迟已让人准备了数车裘被爵觯之类的日常之物,上堂来先向鲍息夫妇施了礼,道:“大哥,大嫂,这六位姑娘从封府出去,便如出嫁,夫君准备了一些嫁妆,一并送到府上,只是不敢张扬,以葛布盖好。”

伍封见迟迟熟悉世务,心中大悦。

鲍息笑道:“二弟又送美女,又陪嫁妆,真是人财两去,大有损失。”

伍封笑道:“我们兄弟还哪有这么多客气的?琴和笛为我守府,大有功劳。”

鲍息皱眉道:“这两个家伙在你府中才一二十天,便搞出这么多花样来,那会真的做事?”

伍封忙道:“非是兄弟为他们夸口,我回府之后,家中井井有条,上上下下都赞琴和笛哩!而且他们随兄弟习练武技,大有长进。”

鲍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鲍息知道伍封不会骗他,点头道:“原来这两个子还有些用途,日后便让笛替你打理封府,琴去打理伍堡。”

伍封想起一事,道:“大哥,兄弟本来算个朝官,如今受命镇抚莱夷,便不能时时回来。莱夷缺少良匠医士女乐庖人,兄弟想从临淄城带一些走,你说好不好?”

鲍息笑道:“兄弟想得周到,我这便为你觅些匠人医士女乐庖人的隶臣隶妾之户,转籍到你的采邑去。”他是大司马兼临淄城的都大夫,自须他来办这些事。

过了七八天,鲍府果然办喜事,为二位公子纳妾,伍封因俗除了见国君外,再不能出门,便派了公输问夫妇代他去祝贺。

次日,封府内也为鲍宁和鲍兴以及众遁者办喜事,他们都是府内的人,不同于卿大夫成婚,是以婚礼简单得多,不过,阖府同欢,足足闹了多日。

接下这些天来,伍封每日指点遁者和女儿军的武技,众女的连弩之术进境甚。

府中匠人按迟迟的指点打造了十余副铜甲、四副革甲和十余铜盔,伍封打了众匠人,赐了鲍宁和鲍兴每人一副铜甲,免得他们再穿三层革甲御车,作螃蟹之状,另四副合革之甲和铜盔本是度春夏秋冬四女身材制成,便给了她们四人。

眼见离回莱夷之日近了,叶柔每日将女儿营带到城外的都辅军大营练习骑射,以便日后对付叶虫儿。四燕女也向伍封讨假,随叶柔练习骑射。

鲍息从临淄丁户中找了八十户匠人、四十户医士和三十户庖人,这些人或因世为他人隶臣,或因犯过罪沦为隶臣,不能与庶民同列。只要他们迁到莱夷,伍封许为他们脱籍为庶民。这些人能脱贱籍为庶民,自是喜不自胜,户户收拾行装,6续搬往主城,依伍封的安排去找冉雍。

女乐有歌姬八十人,丝竹八队,伍封也一样为其脱籍为庶民,让其户中人丁先往主城,歌姬留下了三十人,丝竹留下三队,到时候随军同行。

众人见他将部分女乐留在府中,无不暗笑。

天气越来越暖,眼看过几日便要回莱夷,这日平启和招来终于带了护送庆夫人他们的那七百亲卫军回来,伍封见平启和招来脸色凝重,暗暗吃惊。

众人入了厢房,平启道:“只因大营从主城外郭拆到龙城,人与招兄颇知草艺,便费了多日在龙城使人植草。如今渐渐春暖,草已见长,日后这龙城养马万余应该也是足够。”

伍封笑道:“你们是胡人和鲜虞人,植草正是非你们指点不可。”

平启又道:“莱夷的十座城都已经建好,如今只是城内的屋舍还在建着。那座五龙水城也已经建好,十分坚固耐用。”

伍封点头道:“如今水已渐暖,回去后便可练习水战了。”

平启叹道:“公子,莱夷九族都按制迁到各地,只是东屠奔亡故了。”

公输问吓了一跳,道:“外父身体向来健壮,怎会突然去世?”

平启缓缓道:“令子是被人暗杀的。事后,我们才知道东屠苦早已从主城溜走,主城内外四下里大兴土木,颇为忙乱,防卫也不甚严,这人才能偷走。令子是被东屠苦亲手加害的,当时有人见到,如今莱夷人人都知道此事。”

招来插口道:“眼下东屠族中大乱,分成二支,一支奉东屠愁为族长,守在新建的枝桑城,令子的棺椁便停在枝桑。另一支奉东屠苦为族长,由莱安附近迁到了山中。幸好公子将九族之兵收了,否则只怕早已同族操戈。不过,听说东屠苦正在修筑山城,重整士卒。”

平启道:“法师亲自带了两千士卒驻于王屋城,那里紧靠山中,正好监视东屠苦的行踪。”

伍封叹道:“我就怕东屠苦与徐乘、叶虫儿或者夫余贝同谋,那便十分难搞。”

公输问怔了一会,流下泪来,道:“公子,只怕我和娇儿要先回东屠族中才好。”

伍封点头叹道:“这也是应该的,你们便带二百人先回去吧。”

叶柔在一旁道:“表少爷若是带着二百人上路,恐怕会引起东屠苦注意。你们赶往东海枝桑,自要途经山中。万一东屠苦想将贵夫妇拿住来要胁东屠愁,岂不是大大的麻烦?”

众人心中一寒,都觉叶柔所虑甚有道理。

伍封道:“这事我也想过,只是问表哥若是夫妇二人单身上路,我更加不放心。”

公输问道:“这个我有办法,我与娇儿只须扮成普通的行人单身上路便成了,利用草药改变脸色我多少会一点。”

众人先去看了东屠娇,告诉了其父被东屠苦所杀一事。东屠娇大哭之时,众人不住地安慰,这时公输问已经收拾了行装,备好了一辆马车,将马车上的饰物拿掉,与东屠娇挂剑出府。

伍封让冬雪和夏阳为平启和招来二人各拿了一套铜甲来,道:“这是迟迟所制的铜甲,极为坚硬,远胜于寻常革甲,过几天我们上路,只怕途中还有些凶险,正好用得上铜甲。”又将鲍宁鲍兴和遁者的婚事告诉二人,平启和招来大笑,扯着鲍宁鲍兴却找巫金等人笑闹去了。

众人与那东屠奔无甚感情,无非是同情公输问和东屠娇而已,片刻之后便对东屠奔之死释然。

迟迟监造的铜链打造了数百条之多,两条合起来也不过尾指粗细,入手甚轻,每条可承二人之重,伍封喜道:“这铜链正合我意,先放好了,日后再给勇士。”

订好行程之后,伍封派人去通知田恒和田燕儿,自己在府中准备。亲卫军都知道这次一入莱夷,只怕便会有大的厮杀,越地加紧练习。鲍笛带着妻妾搬入了封府,伍封叮嘱他,日后府中若是人数不够,尽管去买些来。

两月已过,伍封带着三位夫人入宫向齐平辞,又先后去了鲍息、晏缺、田恒和公子高府上,连子剑的问剑别馆也去了一趟,次日一早便动身出。

一行人用了轻车百乘,马车三十乘,将数百战马用铜链相连,夹在数十辆辎车之间,七百名外营的亲卫军暂未骑马,大多在车后步行。那六十卫女和五十个新来的宫女也跟着一起上路,其余的女乐、家丁、仆妇、婢女和庖人共一百多人也一起迁到莱夷。

田燕儿带着田力等二十名家将、十名侍女乘着十辆轻车在市南外等着,汇合在一起,声势浩大。

齐平公与田貂儿亲自送出了市南,田恒父子、子剑师徒、公子高、晏缺、闾邱明等人也都来相送,送出城外,等众人过了淄水才回去。

途中午饭之后,伍封命七百亲卫军上马,平兄在马上提着大殳开道,前面兵车上也打起的数十面新造的大旗,上面写着“大将军鲍”四字。

田燕儿的马车便在铜车之旁,她见这一千亲卫军人人身穿革甲,手提长矛,骑马护在众车之旁,尤其是平启和二鲍身上黄灿灿的铜甲在阳光下闪闪亮,显得极有精神。

田燕儿赞道:“大将军治兵有方,如此威武雄壮之师倒也少见,只是为何要用这么多人骑马呢?”

伍封道:“莱夷之地虽有大道,但地形复杂,许多地方无大道旷野,若不学胡人和夷人骑射,单凭战车效用较弱。四姐与我们一路行军,到时候自然会知道骑马有骑马的好处。”

田燕儿道:“大将军叫我燕儿就行了,何必那么见外?”

伍封笑道:“也好,我也觉得叫起四姐来有些生分。”

妙公主笑道:“除了骑兵,夫君在莱夷还有一千水军,那是为了对付‘海上龙王’徐乘。”

迟迟也笑道:“我看徐乘这个龙王的称号迟早要让夫君抢了来。”

田燕儿十分感兴趣,与妙公主和迟迟说过不休,伍封见她们说话不便,见叶柔骑着黄龙、手提铜矛在一旁跟着,便让夏阳和冬雪将黑龙和青龙牵了来,自己与楚月儿拿了铜戟和长矛上马,对田燕儿道:“燕儿不如上我这铜车,也好与公主和迟迟说话。”

田燕儿自是愿意,上了铜车,与妙公主和迟迟说些闲话,一路指指点点看着周围的景色。妙公主和迟迟知道她的婚期已定在明年七月,日后她嫁到了晋国,恐怕以后再也不能回齐国了,心中对她十分同情,尽拣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

田燕儿乘了一阵车,便坐不住了,吵着要学骑马,伍封只好让叶柔去教她一路骑马,她从练剑,身手敏捷,学骑马倒是很快。

因为辎车太多,又多女子,是以行程奇慢,到晚间扎营之时,伍封将平启和招来叫来,吩咐道:“明日便入了莱夷之境,要心提防叶虫儿捣鬼。”

平启和招来自去布防,伍封让田燕儿将她的营帐扎在自己的大帐之旁,也将田力叫来一同吃饭。

席间伍封对田燕儿道:“田力先生曾与我一起在鱼口破敌,是真正的勇士,燕儿让他来作护卫,眼光当真不错。”

田力惭愧道:“在鱼口之时,人若非大将军相救,早就死了,哪里算得上什么勇士。”

伍封笑道:“单是你对天下地形的熟识,便是天下罕见了,不知你对莱夷是否熟悉呢?”

田力点头道:“人在莱夷也住过一些日子,地形还算熟吧。”

伍封道:“莱夷有个大盗叫作叶虫儿,数年来纵横莱夷之境,无人知其巢穴所在,你说他的巢穴应在何处,才会以两千多众人所不觉呢?”

田力沉吟了良久,摇头道:“莱夷没有这种地方。若是一二百人,躲在山中还能为人所不觉,若是一支两千多人的大军,恐怕瞒不过旁人。”

伍封奇道:“以田力先生的见识,当不会错。但莱夷这叶虫儿定是有的,只是他躲在何处,倒是难猜。”

叶柔在一旁道:“隐于林,大隐于市,若是叶虫儿另有身份,其众散时为民,聚时为盗,任何一城也能藏身。”

众人齐齐吃了一惊,伍封点头道:“柔儿提醒得好,其实我早对一人有了些疑心,只是未曾这么想过,眼下想起来,这人说不定便是叶虫儿。”

众人愕然,不知他怀疑何人,也从未听他说过。

妙公主好奇道:“夫君怀疑谁呢?”

伍封摇头道:“这话说不得,我只是有些怀疑,若说了出来,万一弄错了,有损他人的清誉。”

田燕儿笑道:“大将军胸有成竹,所猜多半不会错的。”

晚间招来自去夜巡,众人各自回帐休息。

次日伍封起来,便见楚月儿早已穿上了革甲,戴着铁盔,柔美之中多了一份飒爽之气。伍封笑咪咪看了她好一阵,胡说了几句,双手齐施,把楚月儿弄得满面绯红,旖旎动人。妙公主和迟迟看不过眼去,一起嗔怪她欺侮楚月儿,伍封才大笑放手,让四燕女为他穿戴上铁甲铁盔。

用过早饭出帐,见众人都收拾好了出,伍封让妙公主和迟迟陪着田燕儿坐上铜车,自己与楚月儿提着戟矛,骑马跟在车旁,叶柔也带着四燕女穿甲执矛,骑马跟在伍封和楚月儿身后。

田燕儿见伍封威风凛凛,如天神下凡,一双俏目不住地向他看去,大为心折。

一路缓缓而行,到第三日时,一路上也无事生,当晚在莱安休息,墨爱是新任的莱西州宰,自然较忙,已往西城、狐城两座新城巡查去了,不在城中,只有那老总管款待众人。

次日大军再行,田燕儿骑在马上,见地势渐入低山之中,道:“原来莱夷的山势较低,比不得齐西的泰山之高。”

田力这两天也学着骑马,此时正田燕儿身边,道:“前日我们经过的是沂山,这里的山势连接沂山,过沂山后便是莱夷之境,夷中有大泽山南北而向,最东面是昆嵛山,山势最长。沂山与昆嵛山之间便是莱夷,当年齐灵公灭莱国之时,齐兵和夷兵先在沂山大战,直入了莱国的都城,便是昨晚我们住的莱安城了。其后又大军东行,先后在大泽山和昆嵛山激战两次,夷兵精锐尽灭,齐军过了昆嵛,直临东海,顺便将海边的地也夺了来。”

妙公主和楚月儿曾见识过田力的本事,知道此人是一副活着的地图,不以为怪,迟迟和叶柔却十分惊奇。

又行了一日,过了赢城和博城,伍封并未在博城休息,而是在博城外三十里安营。

晚间饭后,伍封命大军酉时全部睡觉,次日寅时出。众人见他一反常态,不入博城,还命人如此早睡,次日又早起两个时辰赶路,也不知他捣什么鬼。

次日果然在寅时便出,伍封一路催促行程,比平日行军快了不少,午间时分,大军到了一片旷野,前面隔着茂林,伍封让大队停了下来,先派百人到林中搜寻了一番,证实无人埋伏后,便命在离林五十步处的旷野上扎下大营。

众人见伍封午间便令扎营,无不觉得奇怪,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午饭后,妙公主忍不住问道:“夫君,今日为何只行了这半日路程便扎营?”

伍封笑道:“叶虫儿再蠢,也会知道我到莱夷后对付他,是以他绝不会由得我们顺利到了主城,与大军汇合后剿灭他,必会趁我们女眷辎重极多、人手又不大足之时在半路设伏。这莱夷之路我来回一趟,心中有数。叶虫儿的贼众既然以车兵为主,必定要挑在空旷之地,多半便是在此地。”

田燕儿点头道:“难道一路再没有空旷之地么?”

伍封道:“叶虫儿的人数虽然二倍于我,他既能用兵,便知以二对人并非必胜,何况白昼对战,不仅让我们能有防备,而且无法全歼我们,定会半夜偷袭。偷袭则须隐人耳目,此地东面有茂林,他只须半夜率着车兵从茂林的另一面转出,也无人能见到,等他率兵车直冲入大营时,我们就只能狼狈而逃了。其余地方的旷野便没有这种茂林可掩护大军前行,是以他必会在此设伏,若是今晚平安无事,那这叶虫儿便比胡胜和许长蛇高明不了多少,不足为惧。”

叶柔点头道:“公子让大军寅时出,一路兼程,便是要过完一日的路程,在此地扎营?”

伍封笑道:“柔儿聪明得很,我便是这意思。”

田燕儿奇道:“既然大将军猜到这片茂林会有伏兵,为何还要特地赶完一日路程,在此扎营呢?”

伍封笑道:“叶虫儿看中了这片林子,其实我上次从主城回临淄时,也看中了这片林子。茂林另一面是一大片草地,兵车步卒行在上面便少有声音。他想靠这片林掩人耳目,我便用这片林子将他的贼众驱散。我若不引他出来,日后到哪里去找他?”

众人见他在由主城回临淄之时已开始考虑对付叶虫儿,自然是胸有成竹,无不叹服。

伍封派出八队精骑,每队二十五人,各配一名会金遁者,分别向八方搜寻三里,各觅藏身之处藏好,轮流睡觉,如有何动静便由金遁者以镜光相射到营中报讯,晚饭时必须全部撤回来,以免叶虫儿现了不来。

大营向北扎好,伍封命在东、南、西三方立下木栅,再将辎车上所载的步卒长盾立在北面的木栅之后,以铜链相锁,如一道木墙似的。

伍封留下巫金带几人了望八方遁者的讯号,命大军全部睡觉,道:“今晚或有一场恶战,此时不睡,晚间怎可对敌?”

众人起得早了,正有些瞌睡,各回帐中睡觉,庖人按伍封的吩咐,到酉时才开饭,派出了八队精骑也已经回营,未现仍何动静。

众人下午一觉饱睡,吃过了饭,均觉精神大振,那八队人轮流睡觉,其实每人只比营中人少睡了半个时辰,是以也不至于少了精神。

除了普通士卒之外,其众人都到了伍封的大帐,等候他的号令,伍封站在帐外看着天上的月色,半晌才进了帐,坐在中间。

伍封问巫金道:“金兄,今晚月色不甚明亮,你的明镜能否将月光从树林里传进营中?”

巫金精研金遁之术,最留意日头月光,点头道:“公子,适才人已经看过,月光已经足够,不说传进营中,就算三里之外人也有办法。”

伍封点头道:“那就好。”对巫木道:“木兄,你带着木遁者藏身树林,将金兄也带去,让他找个可传光入营的地方,你们九人有没有办法另他藏身,不被人觉?”

巫木道:“九人藏一人,自然有办法。”

伍封道:“你们十人此刻便到林中,注意树林的另一面。叶虫儿率大军饶林而过之前,定会派高手潜入林中,看看林中是否有伏兵,或者有无前哨。你们万不可让他的探子现,若是能见到他的探子,便将明镜转两个圈。说不定叶虫儿会派几名探子,到时可能会留两三人在林中继续监视,到时便将留在林中的探子杀了。一旦见到他的大军,并确认林中再无敌人探子之后,金兄便将明镜转个圈,我见到镜光便会有所安排,你们带了连弩去,一直躲在林中,若有敌人逃入林中,便用箭射杀。”

巫金与巫木答应了出帐。

伍封对慕元道:“慕兄,你带二十人在北面离营百步处,左右用格枝各立一个大火堆,从庖人处弄些膏脂浇上去,不要点火,然后回来听平兄调遣。”

慕元也出了大帐。

伍封又对巫土和巫火道:“你们将土火遁者分为两队,掘地为坑,藏在火堆之旁,听到营中喊杀之声后将火堆点燃,没有这两堆火,便不太好射箭。”

巫土和巫火答应,伍封又吩咐道:“敌方人多,又是兵车,你们定要留出退路,点完了火便退开藏身,等敌人溃败时才上前杀敌。”

巫土和巫火出帐后,伍封又对叶柔道:“柔儿,一阵间金兄的讯号传来时,你带着女儿营和四百勇士藏在木栅的盾牌之后,见火堆点着,立即用连弩射敌,先射手中有火把的敌人,免得他们冲上来放火。敌人开始败退时便不要射箭了,免伤了自己人,到时候领三百勇士上兵车追杀敌人,剩下的一百勇士保护大营。”他扭头对鲍宁和鲍兴道:“你们二人引御者将一百兵车准备好,藏在营帐后面,到时候接了柔儿他们上车冲出去,车上插数支火把,便不怕误认为敌人。柔儿坐我的铜车,若是柔儿有何损伤,我唯你们二人是问。”

叶柔和二鲍都答应。

伍封对巫水道:“水兄,剩余的这些遁者都是精壮大汉,你带着他们假扮巡营,若是金兄他们见了敌人的探子,有镜光传来,你们要若无其事,对敌人视而不见,杀敌之时,你们便不用冲出去了,只须留在大帐,与田力一起保护公主、燕儿和迟迟。”

田燕儿忍不住问道:“大将军,若是要诱敌,何不用些老弱巡营以示空虚呢?”

伍封笑道:“兵法上虽然说‘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那是对常人所言,敌人若是胡胜或许长蛇,我必会如此。叶虫儿纵横莱夷数年却不露行踪,必是精通兵法,我若以老弱诱之,他必不上当。我故意用精壮大汉,他反会以为我们营中之人赶路辛苦,外实内虚。”

众人点头叹服。

伍封又道:“月儿、平兄和赵兄与我一起带着剩下的五百士卒分作两队,战马含枚裹蹄,先在营中等着,待金兄传来了讯号,我们五百骑便入林中,平兄和招兄带二百五十骑从侧面攻击,先用连弩射杀一阵,然后冲杀出去。我与月儿带人饶到他们背后,截断其归路。敌军未乱时不要冲出去,一旦见他们后退便出林冲杀。”

平启等人大声答应。

伍封道:“招兄的夜眼正用得上,你在林中见敌方的前锋离营五十步时,便带人大喊杀敌,全军杀敌的讯号便在你身上。”

招来笑着答应。

妙公主听了半天,见无她的差事,嗔道:“夫君就让我坐在营中了?”

伍封笑道:“公主和迟迟也有事可做,你们将其余的人安置在大帐附近,休要惊吓了他们,公主命庖人准备酒肴肉食,迟迟将女乐叫入大帐,等到我们人马出动,大帐中的歌舞丝竹便响起来,叶虫儿自会以为我们难听到其车马之声,更敢冒险了。如今正是南风习习,我们正处在上风头,歌舞起时,庖人便掀帐煮肉温酒,叶虫儿定当我们赶路辛苦,晚间才用饭。他听着丝竹之声、闻到酒肉之香,怎会不乐癫癫上来送死?”

众人都笑起来,迟迟惊道:“原来你一早将女乐留在府上,便是为了诱叶虫儿上当?”

伍封笑道:“那也不是尽然,我一路行军,万一闷起来,还是要女乐侍候的,若是只看迟迟一人歌舞,说不好累坏你。一阵间厮杀起来,女乐便可休息了,庖人仍要忙着,杀散贼众之后,大家正好看看歌舞,喝酒庆功。”

田燕儿听得心里痒痒的,道:“我也想去杀一阵,大将军是否给我也安排个差事?”伍封忙道:“燕儿病体才愈,怎能让你上阵厮杀?还是陪公主和迟迟好了。”

田燕儿不乐道:“大将军!”伍封见她脸微仰,眼中全是央求之色,立时心软下来,叹道:“那好吧!你骑了几天马,骑术也不算差,便跟着我和月儿一起。春雨,你们四人骑马跟着燕儿,是否杀敌倒无须在意,不过务要保护燕儿的安全。”

四燕女见自己也有份上阵,十分兴奋,满口答应。

伍封对鲍宁和鲍兴道:“你们天生嗓门粗大,一阵冲杀之时,带人喊话。”

鲍兴笑道:“人最擅长嗥叫了,公子要人喊些什么呢?”

伍封道:“只喊‘降者不杀’就行了,日后临阵杀敌,也都是这四个字。”

叶柔沉吟道:“公子为何不带人埋伏在林中?非要如此诱敌,其实也有凶险。”

伍封道:“林中正是埋伏之所,若对他人我便不会这么大费功夫,直接埋伏于林中,见敌人欺上来便上前冲杀。但对付叶虫儿却不行,这人既然会用兵,大军之前自会有哨探入林,瞒他不过。大军前行,最忌的是埋伏,行军之法便有防伏的阵行,真是遇伏,最多是败逃,要想一举剿灭,便不如我设个圈套让他钻来好了。等敌人哨探过后,我们再入林埋伏,杀他个出奇不意。”

叶柔佩服道:“公子用兵如神,柔儿受教了。”

伍封笑道:“其实我是纸上谈兵而已,只是在鱼口中过别人的埋伏,其后又几番临阵,才稍有些经验。军阵之上,变幻无常,我虽然这么安排,但叶虫儿未必真会如我所料,是以还得看看运气如何。”

伍封安排已定,命人在帐外盯着巫传来的讯号,自己与众人在帐中休息,平启和招来带人将马蹄裹上了厚葛,将战马喂饱之后,用木枚塞入马口含住,女乐丝竹也入了大帐。

子时已过,林中仍未有消息传来,伍封寻思道:“莫非这叶虫儿今晚不来?”正疑惑时,巫水走到大帐外道:“金大哥的铜镜转了两个圈,敌人有探子入林。”

伍封等人立时兴奋起来,迟迟让女乐响起,登时歌声丝竹响彻了大营。

又过了好一阵,巫水在帐外道:“铜镜转了一个圈,现敌踪了。”

伍封知道林中已无敌人的探子,就算有也被巫金等人干掉了,这种埋伏杀人的事,天下间有谁比得上这些遁者?

伍封站起身来,带着楚月儿、田燕儿、平启、招来出了大帐,四燕女早已为田燕儿穿戴好盔甲,紧贴在田燕儿身旁。

伍封吩咐道:“月儿、燕儿,你二人跟在我身后,冲杀之时不可跑到我前面。”

这已是他战前的例行吩咐,楚月儿早已习惯,笑嘻嘻答应。

数百士卒纷纷从各自的帐中钻出来,叶柔带着弩手埋伏在长盾之后,伍封提着铜戟,率着平启等人和五百倭人勇士上马,飞快出营,钻入了林中。

平启与招来带一半人藏在林间深处,伍封与楚月儿带了另一半人心前行,到了靠边北端的林中。

田燕儿紧随着伍封和楚月儿,她上次被田政派人伏击,那是被人暗算,这一次却是真正上战场,兴奋之余,也颇有些紧张。尤其是北面林端外传“沙沙”的声音,那是车轮辗轧长草之声,令她更觉激动,又微微有些害怕。

楚月儿心思细密,有所察觉,手在她肩上轻拍了两下,田燕儿立时觉得心中稍稍平定。

待敌人车马之声渐息,伍封带着人心移动到了林边,准备随时冲出去。

从林间往外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渐渐向大营欺近,看来贼众的确是训练有素,这么多人来偷营居然无甚大的声响。只听到营中隐隐约约传来的丝竹之声,在林中甚至嗅得到风中飘来的肉香。

过一片刻,忽听林中杀声大作,那是招来带人出的喊声。喊声一起,贼众两侧猛地燃起了两堆大火,将火堆旁的贼众照得十分清楚。

贼众兵车在前,步卒在后,这两堆突然燃起的大火,将火堆附近战车上的骏马吓得乱跑起来,御者控缰不住。

贼众正骚乱间,便见离营百步内战车上的甲士纷纷中箭,如下雨一般跌落下车来。贼众大乱,立时四下乱撞。此时平启和招来从侧面射出了一阵箭雨,更令贼人失了法度,伍封此时带着众勇士射了一阵箭。

三处箭雨齐射,将敌军百余乘兵车上的甲士大多射落。众贼子惊乱之下,也辨不出箭雨从何而来,步卒潮水般向后退来。

敌军一退,箭矢立止,便听林中杀声不绝,平启和招来带人冲了上去,伍封大喝一声:“冲!”一马当先,带着勇士直撞出林,横在敌前挡住其归路。

火光之下,平启和招来两条大殳凶猛之极,他们身后的二百五士勇士各执长矛,一路前冲,将敌军分成两截。

伍封带着勇士迎着溃退的敌人,迎面冲杀,有他和楚月儿的大戟和长矛在前,又有谁能挡得住这二百多勇士?众勇士学会了“荡敌十七矛”后,未曾临阵用过,此刻夷矛闪动,无人能敌。伍封只听娇叱声声,偷眼向侧看去,只见四燕女各执长矛将田燕儿护在中间,这四女不同凡响,矛法十分凌厉,五人裹在一起如一阵风般,所到之处,当者披糜。田燕儿也拿着一条长矛,杀了数名贼众。

这时,便见营中百辆兵车直冲出来,剑光矛影在火光中闪动,车轮轰然,便听众人大喊:“降者不杀,降者不杀!”饶是数百人高喊,居然仍能听清鲍兴那破锣般的独特声音。

贼众本来已经溃不成军,营中兵车一出来,更是生力之军,贼众个个心胆俱裂,无心再战,精乖的早将兵器远远扔开,抱头蹲在一旁,蠢笨的仍四下乱跑,不免被兵车战马上的人所杀。

四下乱跑的贼人渐渐少了,伍封忽见贼众之中有一人骑一匹马向西逃走,立时从背上拿出大神连弩,搭上了箭,“嗖”的一声,远远一箭射出去,那贼子倒撞下马来。

伍封拍着黑龙,大笑着驰过去,喝道:“叶虫儿、晏安,你想逃到哪里去?”楚月儿、田燕儿和四燕女也跟了上前,驰到近前,伍封这一箭射得甚准,正好射在这人的腿上。

伍封马到近前,用戟背托着这人的颏下,将他的头托了起来,火光之下,这人正是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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