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赵老抠的鞭子（2 / 2）

字迹清晰工整，格式规范，尤其是那个猩红的“巡海司”大印，鲜亮得刺眼，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官家威严！

屠夫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凭证上那醒目的官印和文字，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腰间——他的钱袋确实不见了。

一股寒气猛地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巡海司？失物认领？

难道……难道这贼……不，难道这丫头是巡海司的人？或者捡到了他的钱袋上交了？

刚才自己是在追捕一个……帮忙上交失物的好人？还拿着刀喊打喊杀？

冷汗瞬间浸透了屠夫油腻的背心。

他脸上的横肉抽搐着，凶狠的表情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被一种巨大的惊恐和后怕取代。

他捏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斤的“凭证”，手都有些发抖，看看凭证，又看看眼前一脸“无辜”的少女，再看看周围人群指指点点的目光，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丢钱的愤怒。

“官……官爷……我……”屠夫结结巴巴，脸色煞白，握着剁骨刀的手都软了，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凶悍？

“官爷您看清楚了？”少女眨了眨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声音依旧清脆，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促狭，“是不是您的钱袋？我可在码头捡到后，马不停蹄就送去巡海司了！这凭证可是新鲜出炉，墨迹还没干透呢！您可别冤枉好人啊！”

“我……我……”屠夫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觉得手里的凭证烫得吓人。

他哪里还敢纠缠？巡海司的名头就是悬在乱星海底层人头上的利剑！

他猛地将那张凭证胡乱塞进怀里，像是拿着什么烫手山芋，连看都不敢再看少女一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多谢……多谢姑娘……我……我这就去认领……认领……”说完，竟像是怕被巡海司的人追责似的，臊眉耷眼地挤出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连钱袋的事都不敢再提。

人群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哄笑和议论，很快散去。巷口恢复了之前的喧嚣，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少女站在原地，看着屠夫狼狈逃窜的背影，脏污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其他麻烦后，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习惯性地将那只生有六指的左手缩回了破旧的袖口里。

整个过程，从被追赶到反手拍出凭证吓退屠夫，兔起鹘落，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然而，这一切，却被墙角阴影里的陈三钱，从头到尾，一丝不漏地看在了眼里！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因为虚弱和饥饿还在微微颤抖，但那双因为灵力枯竭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却亮得吓人！

如同两簇在黑暗中点燃的鬼火，死死地钉在少女——尤其是她那只刚刚缩回袖中的、生有六指的左手——以及她手中那张早已消失不见的“巡海司失物认领凭证”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

不是因为那屠夫的凶悍，也不是因为巡海司的威名。

而是因为那张纸！

那张凭空出现、几可乱真、连细节都完美无缺的“巡海司失物认领凭证”！

陈三钱是谁？四海典当行的学徒！从就在各种真假难辨的典当物里打滚！

他或许修为低微，但眼力早就被赵四海那老狐狸和无数血泪教训磨炼得毒辣无比！

那纸张的质地、颜色、磨损的边角……那馆阁体的字迹，工整得如同雕版印刷！

最关键的是那个猩红的“巡海司”大印！

鲜红欲滴，印泥的质感、光泽、边缘的细微晕染……甚至连印章印文篆刻的刀锋走向、官防图案海浪纹的每一道弧度……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真”！

一种浸淫在衙门文书堆里才能养出来的、深入骨髓的“真”气！

以陈三钱的眼力，在刚才那种混乱仓促、光线昏暗的情况下，隔着一段距离，竟然都没能立刻看出破绽！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观察力、记忆力和……手上的功夫？！

这根本不是什么偷窃！这是点石成金！是凭空造物！是化险为夷的神来之笔！

这手艺……值千金！不！万金！在乱星海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种手艺，简直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钥匙！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野火燎原般，瞬间在陈三钱那因饥饿和虚弱而混沌的脑海中燃烧起来！

烧得他口干舌燥，烧得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深吸了一口混杂着垃圾馊臭和劣质香料味的空气，扶着墙，努力挺直了些腰板，脸上挤出一点在底层摸爬滚打练就的、还算和善的笑容，一步一挪地，朝着那个正准备转身消失在人群中的瘦身影走去。

“喂。”陈三钱的声音带着点刻意伪装的虚弱和气短，脸上堆着笑，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的猎人，“饿了吧？哥……呃，我这儿有点吃的，要不要……聊聊？”

当票碎片·无名账册

癸卯年七月初四，午后，阴霾。

收：

六指少女惊鸿现——一眼（身如泥鳅，手藏神技）。

巡海司假凭证——一张（墨迹未干，几可乱真，价值连城）。

翻盘契机——一线（灵光乍现，心跳如鼓）。

支：

胆汁半口——呕出（腹内空空）。

墙角青苔印——半个（借力偷窥）。

劣质肉饼——一块（诱饵支出）。

备注：

六指藏袖，妙手空空转乾坤。

假作真时真亦假，此技可通鬼神？

破局之钥，或在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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