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困鳞折翼(上)(2 / 2)
远处,夜枭凄厉的啼鸣,撕裂浓稠雾气,漕船的木板缝隙间,透出点点火把的光芒,如同鬼火般闪烁不定。
麻绳冰冷地缠上脚踝。
生死一线之际,沈清歌用尽全身力气,蜷缩手指。腰间,冰冷的鱼骨刀硌着胯骨——那是清晨出门前,她藏在后腰带里的唯一希望。
刀刃锋利,却无法驱散此刻心头的绝望。指尖如同被抽空力气的棉絮,连刀柄都握不紧,浑身都在颤抖。
“刑部要犯,也敢劫!”
一声怒喝,靴子狠狠跺在甲板上,发出“砰砰”巨响,“公公莫不是要抗旨?!”
“桀桀桀……”
尖锐刺耳的笑声,像钢针般扎进耳膜,“宫里要的雏儿,也轮得到你们刑部来犬吠?!”
铁链哗啦作响,沉重的麻袋,带着令人作呕的咸腥气息,兜头罩下。沈清歌额角,狠狠撞在冰冷坚硬的木桶边缘,瞬间,血腥气蔓延开来,压过了腌菜的酸腐味道。
混乱之中,她听见钱三爷绝望的呜咽,混杂着“扑通”落水声,似有人被踹下船舷。
浓重的铁锈味,在唇齿间疯狂蔓延,腥气直冲脑门,太阳穴突突暴跳。
沈清歌舌尖抵住上颚,狠狠咬破。
剧痛瞬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意识,视野骤然清明。麻袋粗粝的纹路,擦着眼皮晃动,腰侧鱼骨刀,近在咫尺。
手腕猝然翻转。
指节死死勾住刀柄的刹那,麻绳撕裂的脆响,与布料撕裂声同时炸开!
月光,如同锋利的刀刃,劈开无边黑暗,瞬间扎进瞳孔。
沈清歌眯起眼睛,在电光火石间,瞥见翻飞的袍角,暗金丝线,缠绕银蟒,张牙舞爪,狰狞可怖。
“爪子还挺利!”
尖细,捏着嗓子的话音未落,冰冷的寒风,已然扫过后颈。沈清歌头猛地一偏,刀锋几乎是贴着耳廓掠过,削断两缕碎发。腥甜的唾沫星子,溅在麻袋裂口处,在清冷月光映照下,如同点点血斑。
反手横劈的鱼骨刀,骤然被一双铁钳般的手掌,死死夹住。
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暗红色的勒痕,如同毒蛇般,沿着臂,疯狂攀爬,瞬间蔓延至肘弯。沈清歌喉咙深处,压抑不住地滚出野兽般的呜咽。
刀刃尚未收回,后脑勺便遭受重击,闷响穿透颅骨,剧痛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炸开。
意识涣散的刹那,她恍惚间,又看见养父布满老茧,指甲泛黄的手,正编织着竹篾。
然后,便坠入无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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