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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困鳞折翼(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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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d2直到傍晚掌灯时分,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沈清歌才拖着麻木的身躯,神情恍惚地来到赌坊的后院。

钱三爷正背对着她,心地掀开一个蒙着油布的瓦罐。

他从里面掏出一叠盖着鲜红官印的路引文书。

“今晚戌时,漕帮有船要离港。”钱三爷转过身,将那叠还带着瓦罐里阴凉气的路引,重重拍在沈清歌的手掌心。

纸张边缘有些粗糙,硌着她的掌纹。

“记住,从现在起,你就是城东王铁匠家早年送出去的童养媳,叫阿春,去扬州投奔远房亲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此去,难再相见。”

钱三爷将粗瓷杯盏推过桌面,布满裂痕的釉面里,积着经年的茶垢,“这盏茶,权当是饯行了。”

粗糙的杯沿,碰在门牙上,一阵苦涩。

沈清歌仰头,将带着酸涩霉味的茶汤,强行咽进肚里,喉结艰难滚动,把最后半句哽咽的话,也一同咽了下去。这茶汤的味道,像极了灶间那些沤坏了的陈年粗叶,苦涩难当。

暮色四合,漕船在河面上缓缓摇晃,腐朽的木质舱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河腥气。沈清歌扶着冰冷的船舷,尚未站稳,忽觉膝盖一阵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指甲死死掐进腐朽的木缝里,也止不住颓势。

千钧一发之际,钱三爷粗粝的手掌,一把托住她摇摇欲坠的后颈,指节暴起青筋,力道大的惊人。

“茶……”

她半个身子,几乎已经悬吊在船舷之外,视线模糊,水雾氤氲,三爷坚毅的面容,在河面的波光中扭曲晃动。河水拍打着船帮,发出沉闷的声响,裹挟着远处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忽远忽近,一下一下,敲击在她的心头。

钱三爷突然重重跪在潮湿的舱板上,腐朽的木头溅起点点泥浆。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滚烫灼人,力道越收越紧,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三十七口人!他们拿铁链拴着幺儿往井口拖!我没办法啊……”

夜枭掠过桅杆发出尖啸。沈清歌感觉五脏六腑正被无形的手攥紧,指甲在船橼上刮出数道白痕。钱三爷的涕泪混着口涎滴在她手背,热得发烫。

掌心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沈清歌死死咬牙。

船身猛烈一震,腐朽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潮湿水汽争先恐后地从缝隙里钻出,扑在脸上,冰冷刺骨。

沈清歌睫毛颤动,汗珠凝结。透过木板裂缝,她望见一艘青黑色巨帆漕船,如同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口,正缓缓压迫而来。桅杆顶端,悬挂的铜铃在风中发出刺耳的“当啷”声响,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三爷,倒是守时。”

男人阴森的声音,仿佛生锈的铁片刮过粗砺砂纸,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人交出来,立刻放了你的家人,还有你的儿子。”

“扑通”一声。

钱三爷双膝重重跪在冰冷船板上,带着哭腔的喘息,滚烫地喷洒在沈清歌的后颈,“阿芜……丫头,三叔对不住你……他们……他们答应,会留你一条性命。”

他如同铁钳般的手掌,骤然松开。

沈清歌的身子,瞬间瘫软,跌入腥臭扑鼻的渔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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