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蜜枣溯源(1 / 2)
陈昭的运动鞋在雨地里溅起水花,怀里的绒轻得像团浸水的棉花。
他撞开甜品店后门时,门框发出吱呀轻响,混着甜汤熬煮的甜香扑面而来——那是阮莺总说"客人喝了能安心"的桂花蜜枣羹的味道。
"绒?绒?"他跪在铺着蓝印花布的工作台前,把兽心搁在常用来装糖霜的白瓷盘里。
雨珠顺着发梢滴在绒后爪的伤口上,原本蓬松的狐毛黏成几缕,最引以为傲的九条尾巴软塌塌垂着,尾尖那簇粉焰只剩豆粒大的光,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芯。
陈昭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团火焰,烫得缩回手,又立刻覆上去——温度比往日低了至少三度。
"阮姐!"他扯着嗓子喊,转身时腕间龙纹突然发烫,像是被人用红炭烙了一下。
抬头正撞进翡翠耳坠的寒光里——那对总坠在阮莺耳下的翡翠,不知何时从他掌心浮了起来,在离桌面三寸的位置缓缓旋转,表面流转的幽光竟和绒眉心那道金纹、他腕间龙纹连成三道细弱的金线,最终在半空凝成根半透明的光柱。
"叮——检测到狐族传承记忆共鸣。"
机械音在耳畔炸响时,陈昭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翡翠耳坠表面裂开蛛似的细纹,有银光从中渗出,裹着他的手腕往眉心钻。
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暴雨倾盆的黑夜,红砖墙的孤儿院门廊下,一个白衣女子正踮脚往铁门上挂"临时闭院"的木牌,她怀里的襁褓被雨衣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只白生生的手露在外面,腕间系着块青玉佩,纹路竟和池底骸骨颈间那截残佩严丝合缝。
"绒!"
幼崽的呜咽像根细针扎进太阳穴。
陈昭猛地回神,正看见绒的尾巴缠上他手腕,粉白的绒毛间渗出细血珠,九条尾巴同时抽搐,尾尖的火焰突然暴涨三寸又迅速坍缩,在空气里留下焦糊的甜香。
他想去摸绒的脑袋,却被阮莺的手截住——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老板娘,指尖凉得像浸过冰水,正按在他腕间发烫的龙纹上。
"别怕。"阮莺的声音比往日更轻,像片落在水面的银杏叶。
她另一只手握住悬浮的翡翠耳坠,轻轻按进陈昭掌心,"这是它等了千年的时刻。"
陈昭这才发现她眼角泛着红,眼尾那颗朱砂痣被泪水晕开,像滴凝固的血。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甜品柜第三层的玻璃正泛起涟漪,原本摆着芒果慕斯的位置,水幕般映出幅画面:穿月白旗袍的少女蹲在青石板上,怀里抱着团雪团似的狐狸,少女腕间的玉佩和记忆里那个白衣女子的一模一样,而狐狸眉心的金纹,正和怀里昏迷的绒如出一辙。
"这是"陈昭的喉咙发紧,水幕里的少女转过脸,分明是阮莺,却比现在年轻二十岁。
她低头用帕子擦狐狸爪子上的泥,发间那支绿玉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和窗上晃动的影子分毫不差。
绒突然发出声极细的"啾",尾巴尖的火焰终于彻底熄灭。
陈昭感觉掌心的翡翠耳坠烫得惊人,水幕里的画面开始重叠——二十年前暴雨夜的白衣女子,和阮莺年轻时的身影渐渐重合,她们怀里的襁褓与狐狸,竟同时朝着他伸出手。
"妈妈"
陈昭脱口而出时,水幕突然碎裂成千万点银星。
阮莺的手从他腕间滑落,他听见后巷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某种非人的嘶吼。
绒的尾巴还缠在他手腕上,体温正在急剧流失,而掌心的翡翠耳坠里,有更清晰的记忆正顺着血管往上涌——那是座被雷火劈碎的山,山顶站着个穿龙纹甲的男人,怀里抱着个裹着狐裘的女婴,男人腕间的龙纹,和他腕间的金纹,连鳞片的走向都一模一样。
"绒。"陈昭把兽重新拢进怀里,能清楚摸到它肋骨的轮廓。
后巷的嘶吼更近了,他听见阮莺在身后打开抽屉的声音,金属碰撞声里混着她低低的叹息:"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而他腕间的龙纹,此刻正随着心跳发出金色的微光,像在应和某种来自远古的召唤。
陈昭喊出"妈妈"的瞬间,腕间龙纹如沸水翻涌。
原本金鳞交错的纹路突然扭曲,在皮肤下流转出莲花的轮廓,花瓣边缘竟缠着半透明的狐影,每道狐尾都与绒眉心金纹的弧度严丝合缝。
他倒抽一口凉气,怀里的绒突然发出尖细的呜咽,眉心金纹如活物般窜上他手背,与龙纹缠绕的瞬间,店外的遮阳伞"轰"地腾起金色火焰——那火焰不灼人,却将伞面烧成半透明的羽翼虚影,羽毛根根分明,在雨幕中折射出彩虹。
"绒?"陈昭的手指深深陷进兽柔软的毛里,能感觉到它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绒的九条尾巴突然绷直,尾尖原本熄灭的粉焰"刷"地窜起,竟在半空凝成九尾轮廓,每道火焰尾都带着焦甜的蜜枣香——那是阮莺熬了三年的甜汤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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