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菏泽定计!除掉程氏,我必为之!…(1 / 2)
雪落庭中,烛火明亮,翩然闪烁辉光,映着不远处的明舍。当东阿县丞王都,从大贤良师居住的明舍中出来时,已经戴上了黄巾,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他望了会天空的飘雪,深吸口气,忍不住慨然叹道。
“天垂象,地载德,五德兴衰交替,汉亡之兆已至!鸿鹄困于涸泽,爪牙蜷而羽翮颓。而一日大风起,吾辈当振羽而飞,效群雁翱翔于天!…”
说罢,他走上前来,对等候良久的张承负躬身一礼,笑着道。
“张郎君…张符师,感谢引荐!从今日起,我等皆为太平道的同道了!…”
“王君,你既然已入我太平道,那就无需多礼,叫我承负即可!”
闻言,张承负温和笑着,低头回了一礼。他看着这位满心鸿雁之志、却又郁郁不得的中年老吏,并没有用“同道”的称呼回应。
他知晓,对方之所以加入太平道,并非是由于“黄天太平”的理念,而是为郡国的形势所动、为抱负的志向所引。但这样对朝廷与世道不满,又处境艰难的庶族士人与吏员,是太平道需要争取的极佳盟友,是能吸纳与改造的文化人。于是,他温声回道。
“黄天在上!愿与王君一同,行黄天之事,开天下太平!…”
“走!请君与我一同,出了这囚笼的段氏庄园,去开阔的大野泽看看。看看这数百里大泽,究竟好在何处!”
听到这,王度笑着颔首,点头应道。
“固所愿也!且去,且去!…”
一行六人早有准备,骑上马,辞别段氏,就向东北的大野泽而去。
风雪吹荡在齐鲁大地,从成武向北,行数十里,就看到一处开阔的湖泽,湖边长满了沼泽的长草。张承负下了马,一边让马饮水吃草,一边眺望这处能看到边际的湖泽。他嗅着风中咸湿的沼泽水气,感受到了天然湖盐的气息。
“王君,这片咸湿的湖泽,也是大野泽的一部分吗?”
“哈哈!承负,大野泽的开阔,无边无际,根本望不到尽头。而这一处湖泽,不过方圆十几二十里。它与济水相连,向东北去往大野泽…它的名号,就叫‘菏泽’!”
王度站在菏泽旁,看着济水汇来又东去。他谈性甚浓,也有意表现,便吟诵道。
“《禹贡》言,‘荆、河惟豫州’,古豫州为天下之中,与七州交汇。‘济、河惟兖州’,古兖州在黄河与济水之间,北边是冀州,南边是豫州。此处菏泽临近济水,本应属于‘古兖州’的一部分。”
“然而,大禹在豫州‘导菏泽,被孟猪’,把菏泽的水,沿着古时的河道,导入南边的孟诸泽。这菏泽也就从兖州的湖泽,被大禹记为了豫州的湖泽…而眼下,菏泽南下的水道,由于黄河改道而断绝,这菏泽就又流回了兖州,往东汇去大野泽了!”
“哦?菏泽也曾属于豫州?这我却是第一次听闻,有趣!…”
听到这,张承负凝望菏泽许久,忆起许多“不见来者”的追思。数息后,他才笑了笑,看向王度,这位才学不俗的东阿县丞,称赞道。
“王君,你见闻广博,不亚于那些大族子弟分毫!你屈身于县丞一职,十年不得上进,还需要向宦官贿赂,才能保住职位…实在是世道不公,汉室所失啊!”
“承负,君莫要笑我。我这种底层庶族的出身,能当一个安稳的县丞,早就心满意足,又岂敢和那些大族子弟相比,怀有什么向上的奢望?只是,王某在县中从吏开始,干了十几、二十年,直到快四十岁。眼下却连这县丞之位,都保不住,甚至要祸及家中…哎!王某求太平道而入,实话实说,也确实是存了份入道自保的心思!”
王度幽幽叹息,看着眼前老成的少年,袒露了心声。
“兖州境内,士族与宦族激烈相争,延续数十年!督邮张俭‘望门投止’,破家灭门的士族有数十家!这么多士族,难道每一家,都甘愿为了张俭,为了所谓的‘士人风骨’,而心甘情愿的赴死吗?还不是因为士族与宦族势不两立…”
“就像张俭的主君,山阳太守翟超,原本太守做得好好的,是一郡主官。他赏识张俭的才能,才任命这位五十岁的名士,担任郡中位卑权重的督邮。结果张俭倒好,直接定罪,擅自诛杀了中常侍侯览的母亲,又直言上告,请皇帝杀侯览以‘除奸恶、正朝堂’!…这就是与宦族彻底撕破了脸,是清流士人对宦族宣战的号角!”
“宦族可不认为,这一切都是一个的督邮,敢为、能为的。翟超既然是张俭的主君,在宦族眼中,那必然和这件事离不开关系!于是,洛阳一纸令下,太守翟超就莫名其妙的关上囚车、入了洛阳,稀里糊涂的掉了脑袋、得了个党人‘八及’的名号!”
“而接着,这场清流士人与宦族的残酷斗争,从兖州张俭起,席卷整个朝堂!前司空虞放、太仆杜密、长乐少府李膺、司隶校尉朱寓,再加上一群两千石的郡守国相,都为此掉了脑袋!皇帝默许宦族,一口气连杀了一百多六百石以上的士族官员,就此开启了第二次党锢!”
“当这种残酷的斗争,回到了开启斗争的兖州,那所有的地方士族都要选边站,这才有了‘望门投止’!要么向宦族投降,被士族唾弃鄙夷。要么站士族一边,被宦族大开杀戒!这兖州士族与宦族的斗争,数十年来都是不死不休。就连我等县中吏,都得选一方站队…”
说到这,王度又叹了口气,摇头道。
“王某不才,出身又低。好不容易熬到县丞,段氏又来索贿,不然就得免职。而王某向段氏送了钱,身上就打上了宦族门下的烙印,为士族所仇视、所不容!可兖州地方上,始终是士族势大,盘根错节。像是我东郡东阿县,就有县望东阿程氏,在县中势力极大,只是被段氏压制罢了。”
“王某身为县丞,不得不听从段氏命令,对东阿程氏多次打压。可程氏毕竟是东阿大族,底蕴深厚,才俊也多。尤其是当今的程氏家主程立,在县中名望卓著。他一呼百应,又素来刚戾,颇为记仇,恐怕早就深恨王某!”
“若是有朝一日,段氏倒下,让程氏起势得官…那王某非死无葬身之地不可!因此,王某听闻太平道的名声,才心生向往…”
“嗯?东阿程氏的家主,程立?”
听到“程立”名字,张承负眼神一凝,眉头皱起。他沉吟片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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