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千钧一发(1 / 2)
在村南那座雕工精美原本属于大地主周老财家的老屋阁楼上,几个肇事的青年垂头丧气的听着外面军马的嘶鸣和高音喇叭不断重复的劝降声。被捆绑着的陈德军躺在木地板上,他的老婆和孩子已经被知青放了,他是他们手中最后一名人质。德军的脸已经肿了,现在他连站起来都很困难,但那双鹰眼仍不老实的窥视着房间中的每个人,每当高音喇叭出声的时候,他的目光里就闪射着邪恶的笑意。
“好了,你再打他也没有什么用了。”鲁劝道。
“一切都完了,我们今天肯定要死在这里……”李跪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你哭个头啊,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的伤疤,不要装孬种!”马红着眼睛骂道。
“唉,今天都怪我,把大家带到了这地步。”鲁含泪自责自己。
“我们派一个人去和他们谈判,也许能宽大我们……”金建议说。
鲁惨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用了,他们已经把我们定为反革命暴乱,这是我们国家最严重的罪行,不判死刑也是无期,和现在被打死都差不多,而且还要多受很多折磨,我是不准备活着被他们捉去。”
几个人都哭了,子外面,在村镇的上空回荡。
歌声让外面的人不安起来,在离陈德军家不远的被充作临时指挥部的一户村民家里,担任总指挥的骑兵排长尤其感到烦躁,他的进行强攻的主张已经被否决了好几次,这让他非常不满。天正在渐渐的暗下来,可是区革委会主任和公社书记这些“文人”极力主张的宣传攻势没有半点效果,里面的人不但没有投降,反而挑衅似的唱起了歌,这让年轻气盛的军官感到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他从公社书记手中夺过扩音器,愤怒的对里面的青年警告道:“你们这些现行反革命分子听着,你们不要用丑陋的嗓音——”他想不起来该用什么词——站在旁边的乌石大队王书记提醒“亵渎”——“对,亵渎我们无产阶级最神圣的歌曲,否则你们将罪加一等,我现在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限你们所有的人在十分钟时间内放下武器,释放人质,举起双手,走出房间,如果逾期,格杀勿论!”
随着骑兵排长最后通牒的宣布结束,屋子里面的歌声嘎然而止,外面的喧嚣声也突然的停了下来,就连军马也感到了临战前的紧张,停止了嘶鸣。时间在滴答声中一秒一秒的过去,骑兵排长看着自己的手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他开始向手下布置作战任务了。区革委会主任跟在后面心翼翼的建议说现在天快黑了,如果进攻容易造成伤亡,最好到明天白天再采取行动。年轻的指挥官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说:“就是因为你们刚才的优柔寡断,才丧失了最佳的作战时机,现在我不能再听你们了——这些人虽然是知青,当他们站在了党和人民的对立面,就成了阶级敌人,如果我们现在不采取果断措施,让他们趁夜色逃跑,我们就是党和人民的罪人!”
听如此说,区革委会主任那里还敢阻拦,其他地方领导则更是紧闭其口。骑兵排长开始下攻击命令了,他情绪激昂的说:“为了党,为了人民,为了我们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我命令——”但他的命令被突然打断,一个年轻人冲破了民兵组成的警戒线来到了他的跟前。
“你是什么人?”他本能的将手中的枪指向了面前这个脸上还带着孩子样的青年。
“你别……别误会,我是来说和的。”青年看着乌黑的枪口,紧张的说话都结巴了。
乌石大队王:“孙排长,不要开枪,他也是我们大队的知青,叫张梦才,他没有参加房子里那些人的——”他忽然觉得暴乱这个词太严重,于是变成了“——那些人的活动。”
骑兵排长看清了面前这个青年不具有任何危险,将手中的枪插进了枪套。“你来干什么?你要说什么和?”他厉声的问,“你不知道这里是禁止进入的危险地带吗?”
“我想进去帮你们劝劝里面的人,和平解决这件事情。” 梦才现在语言变的流畅了。
骑兵排长断然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已经拒绝了我的最后通牒。”
梦才坚持说:“我进去一定能说服他们,让他们放弃抵抗。”
区革委会主任乘机插进来道:“我看可以让这位张同志去试一下,这样可以减少我方战士的伤亡危险。”大队王书记也跟着说些古人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战争的最高境界这类的话。
年轻的革命军人脸色变的铁青。沉吟了片刻,他带着掩饰不住的愤怒情绪答应了梦才的请求——这原本是他大显军事才能的一个好机会,可现在全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子给破坏了。
在众人目送下,得到“恩准”的梦才走近了陈德军的屋子。“我是梦才,你们不要——”他对屋里人喊,里面没有回应,死一样的静默。他忽然产生了不祥的想法:里面的人会不会已经自杀?但当进到屋里的时候,他听到了来自阁楼的声询问:“就你一个人吗?”这是鲁的声音。梦才提起的心放下了,回道:“对,就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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