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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像过节一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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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整个乌石如节日一般,全大队没有一个人下地,因为是星期天,学校也没有上课,满街都是嬉戏打闹的孩子;四乡的人看样子也来了不少,街头上游荡着很多不太熟悉的面孔。大队部周围全天都围满了人,里面县城来的公安和大队民兵组织正在对凶嫌进行突击审讯。人们急切的想看到审判结果,尽管他们中大部分人心里都明白会是什么,但仍然兴趣浓浓的待在那里。

外面天空黄黄的说不上是晴天还是阴天,似隐似现的太阳着半死不活的光芒。虽然没有吃早饭,梦才却一点都不感到饿,他的心中沉沉的如同压了一块石头。他自己也说不清心情为什么这么沉重,其实他和这个被管制的地主子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只不过有时在一起下下棋,最近几个月他和他已很少接触了,他不太喜欢这个年轻人阴郁的性格。但不知为何他的脑海现在全被周文斌那叫绳子勒的青筋暴起的细长脖子和满是血污痛苦抽动着的面孔占据了。在走过一个街口时,他看到了和一群女孩子在一起的倩,姑娘转过脸等待他来招呼,可他像没看见似的走了过去。

“这狗崽子真不老实,刚开始时不是抵赖就是装死,把公安局的人都弄火了——当然他们不能动手,因为有政策,可是我们民兵就不一样了,几个人把他一围,你一拳他一脚,才几下子就把他打趴下了,真松包蛋,这下要他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承认杀人了?”有人插嘴。

“这还用说,全都招了。“

“这……那他会被怎样?判死刑吗?”

德昌白了那个说话人一眼,鼻子轻蔑的哼了一下。旁边马上有人表现很懂事的样子说:“这还要问?又是地主,又杀了人,就是有十个脑袋也要砍掉!”

又有人讨好的问:“二哥,你没对那家伙使一下拳脚?你的武艺大家可都是知道的。”

“这家伙能架住我的拳头吗?还没等我动手他就被别人打瘫了,真不过瘾!不过——我还是乘机踢了虾米下面一脚,这脚可够狠的,那子立刻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

“你怎么踢了虾米传家宝了?你这不是要电脑阅读)他断子绝孙吗?虾米可是至今还没有后代啊。”有人开玩笑道。

“他那个东西要着又有什么用?还不只是摆设,否则他老婆也不会……嘿嘿……”另一个人接道,他只说了半句,下面的话被暧昧不明的“嘿嘿”代替了。

“哈哈……”人群里爆出会心的猥亵的哄笑。

有人嘀咕:“要是能在我们这里枪毙虾米就好了,在县里枪毙乌石大部分老百姓都看不到。”

“你们可以向县公安局反映啊,他们正好有人在这里。” 德昌道。

“上面能听我们的?”

“革命群众的意见当然要听,不是讲办案要走群众路线吗?”

人群骚动起来,德昌的话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自从土改以后已有二十多年没有在乌石枪毙人了,人们实在太想看到这种场面,他们变的兴奋无比。

…………

他们为什么这样想看到那个可怜的家伙的血?他们真的相信他会杀人?他们难道不知道他是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吗?——梦才看着亢奋的人群,心里不明白他们高兴什么。“嗜血的动物!”——他愤怒的离开了,因为他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人们继续兴高采烈的谈论着,又有不少人加入到他们的行列。其实他们大部分人并不仇恨那个倒霉的地主子弟,甚至许多人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他会杀人,他们之所以这么高兴只不过是出于人类的好奇心罢了。要知道这偏远的山乡生活是多么的单调,人们是多么需要一点刺激来调剂一下无味的生活啊!愤怒的少年错怪他们了——他们此时的心情只不过有点类似乡村儿童对半年才来一次的电影流动放映队的强烈渴望而已。

梦才山上转悠了两个时,山野的凉风渐渐的冷却了他的愤怒。当他回到宿舍时,里面的人刚刚起来。大家一起动手,烧火造饭,大约到午后一点才吃上饭。中饭吃过,碗也不洗,又都爬上了床铺,昨天一夜的折腾可把人弄苦了,直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刚才被饥饿激醒了,现在肚子一饱又都想睡了。正在这时李俊生回来,昨天夜里他因为要“坚守”广播室,没有参加搜山,现在精神百倍,一进屋就尖着嗓子叫:“你们还在睡觉,虾米马上就要被带走了,听说一到县里就‘咔嚓’,”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们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真的么?”

“骗你们干什么,马上就要被带走了。”

大家一咕噜都爬起来,睡意全无,穿好衣服向外就走。此时天空和早上完全不同,阴霾已经散尽,蓝空中没有一丝云彩,虽是农历九月,阳光却象三伏一样毒辣。李提议,顺着河边走,因为那里有树阴。于是大家便上了河堤,向大队部方向走去。

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下雨了,乌龙河许多地方已经见底,一些妇女跑到河床里去洗衣物。蓝天、青山、碧水、头上顶着毛巾的洗衣妇女……一派安详美丽的画面。马见景生情,诗性大,正要做两句打油诗抒胸怀,忽然见下面有人招呼他们,他眼睛好,看出是张老师和她侄女,立刻桶了一下走在前面正在沉思的梦才:“喂,你岳母喊你。”梦才楞了一下,不明白他话的意思。李一脸坏笑:“他说你丈母娘,也就是倩的姑妈——喊你。”手指了一下河底。梦才脸微微泛红说:“我去问一下有什么事,你们先走。”说完下了河堤,向河底去了。鲁看着他的背影道:“他爱人的姑妈怎么会是丈母娘?你们的话不合逻辑。” 其他人则说:倩没有妈,张老师也就相当于她的养母,当然也就相当于梦才丈母娘了,什么逻辑不逻辑的,只要意思到了就行。

秋天里天旱,住宅附近的河溪干了,张老师也来到乌龙河洗涤衣物,她正在一块石头上捶打被套,她侄女在一旁帮着。看到梦才到来,姑娘将脸扭到一边,梦才知道她是为早上自己没有搭理她生气,便装作没有看见,只和她的姑妈打了招呼。

“你们这一帮人去干什么?”张老师问。

“周文斌马上就要被押到县里去了,我们到大队去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全镇子就像过年一样,唉——人们啊。” 张老师长叹了一口气。这时在旁边的两个村妇洗好衣服走了,看到附近已经没有外人,她声问:“周文斌的事你最近可说了什么?”

“说过,” 梦才道,“昨天晚上,我问德军:你怎么这么肯定人就是周文斌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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