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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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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早晨,董宛从碧荷居走回来,风儿刮落几片海棠叶漫卷到她的脚边。日子一如水一样平淡温馨,沈子商对她如丝疼爱,她对他亦体贴入微,上海谁提起名满京城的宝粹行都会想到沈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一段天赐姻缘。

今天也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董宛快走进月洞门时正碰上急急赶上来的二平。前些日子天津宝粹行和华裴行合并的事由于曾嘉禾的拒绝而不了了之,虽然曾嘉禾推荐了二平,但汪美然和沈展鹏迟迟也没有定下来。倒是曾嘉禾抽空去了几趟天津,指点两家铺子的生意,听说铺里买卖已大有起色了。

“大少奶奶”二平恭敬地欠身叫道,他手里拿着几份报纸,正要准备往扫红轩去。

董宛点头,“又给二少爷送报纸来了?”

“嗯,二少爷最关心国家大事,每天的报纸是必看的,所以我天天给他备着,等二少爷回来也好翻阅”

董宛又点点头,虽然脸上温淡如春,但唇角的笑意却带了点苦涩。二平见大少奶奶直看着他手中的报纸,连忙双手递过去,“大少奶奶要想看就先拿去吧,二少爷不在,报纸摞着也可惜,大少奶奶喜欢看是最好了,以前二少爷办报的时候还说过大少奶奶是功臣呢”

董宛接过二平的报纸,“我看完了就放回去”二平点点头走了。那些报纸是刚买来的,还散发着一种新鲜的墨香,董宛的心一阵激荡。

想起以前,每当明报发行新刊,沈子贸会第一时间把带着墨香的报纸送到她手里,起初她以为他是回家顺便带给她的,后来才知道他是特意给她送来,送到她手里便又回学校去了。

而现在她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过报纸了。她坐在桌旁,手指留恋地翻开纸页,眼睛仍习惯地寻找着他的笔名。虽然知道报纸上不可能有他的名字。

突然,她的身子绷紧了,手指紧紧地抓住了报纸的边角。在一页报纸的角落里,非常不起眼的位置,有几行字,如果不注意会很容易忽略掉。

“刀贝”两个字豁然进入董宛的视线,那几行字也斗然放大在她整个视野。

“分子张先,刀贝,孙家平已于前日晚处决,特此声明”

整个屋子都在她眼前旋转。不,不,不是他……她蓦然站起,身子几乎站不稳,手指兀自轻颤着,目光茫然,好像思维在瞬间出现盲点。

然后她就疯了一样跑出去,在门口拦下一辆黄包车,动作一下子变得那么不协调,费了半天劲,她才努力地坐上车去。

“姐去哪儿”车夫看着眼前这个面颊苍白失神却非常漂亮的女子问道。

董宛嘴张了张,就呆住了。抓在黄包车架上那纤细如玉的手指依旧在神经质地颤抖着。她居然不知道夏若南住哪儿,她居然不知道!

她张惶地看了看四下,说道,“去立人学校”

车子很快跑起来,坐在车上的董宛招来了不少目光,她就像秋天一朵洁白的玉兰花,带着一种苍白无助的忧伤,如果注意看,可以发现她翦翦如水的眸子是没有焦点的,散淡而失神。

“董宛”一个女子的呼唤声,接着街上两辆黄包车错身而过。

董宛好像没有听到,载着她的黄包车依旧向前行去。“停车,停车”另一辆黄包车停下来,车上留齐耳短发的女子焦急地叫着董宛。

董宛终于听到了,她怔怔回过头来,正对上夏若南的目光。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黄包车没停她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奔向夏若南。黄包车夫张大嘴巴看着董宛的身影。

“夏若南”董宛急切地拉住夏若南的手,透过她的一双手,夏若南感觉到她的颤抖,害怕,紧张,董宛抓着她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夏若南听到董宛急切的声音,像是急于向她寻求某种安定和证明,“夏若南,沈子贸没事吧?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她的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微张的唇角带着一丝迷惘。

夏若南看着她,心里掠过巨大的伤感和强烈的不忍,她这次来是不是错了,她是不是不应该告诉她,可是……

“夏若南……”董宛的声音有点烦燥,她终于注意到了夏若南的憔悴和她出奇的反常。一丝不好的预感慢慢爬上来,她又狠狠地把它压下去,不会的,不会的……

夏若南看到董宛的眼睛里已经有一些惊慌,她一定已经预感到什么了。她紧紧地抓住了董宛的手,“董宛……沈子贸牺牲了……”

董宛整个人都惊怔住,脸孔白的无一丝血色,像一张纸,五官像剪出来的孔洞。

“董宛”看到董宛的神色,夏若南惊叫,她声音还未落,董宛已经轻飘飘的倒下去,就像一缕烟,毫无重量,她抓都抓不住。

沈府的下人们只知道大少奶奶突然得了怪病,三天来就像死了的人一样。而且老爷太太已经悄悄备好了后事想冲一冲。只有大少爷像痴了一样守着她,不眠不吃,三天下来整个人憔悴的不成人形。

沈展鹏特地出了一趟远门,从哈尔滨请来了当时全国著名的老中医,下人们暗地里想:都三天了,即使请来了神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只是可惜了那个如花似玉的大少奶奶。

老中医诊完,沈子商就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大夫,怎么样?”,老医生看着沈子商憔悴不堪的脸摇了摇头。

沈子商垂下手臂,身子歪倒下去。

“大少爷”立刻被杏儿、玉珠上来扶住,沈展鹏心疼地安慰,“商儿,你别急听大夫怎么说”

老中医看了一眼气息厌厌的沈子商,慢条斯理地说道,“少夫人是怀孕了”,众人闻言都一震,前面的医生来了都只是摇头,独独这个医生说是喜脉。

沈子商也已经挣开众人,“大夫,你说宛儿怀孕了?”

老中医点头,叹息一声,“虽然是怀孕,但少夫人的症状很是古怪,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全身器官都似雍滞堵塞,不与外界交流”说完,他站起身收起药箱就向外走。

沈展鹏跟上去,“老先生可否给留下一两个方子看看……”

老中医摇头,“无需用药,少夫人能不能醒来只看她的造化了”说着也不收药资就自己走了。

茂密的树林,一片浓浓的雾霭,幽深的径,一个瘦削清俊的人影在雾气中慢慢向幽深中走去。

“沈子贸……”一个秀美的少女急切地呼喊着追上来,清俊的身影转过身,却是个俊朗的少年,看到女子,他眼睛一亮。

“董宛”他向女子跑去,女子也飞奔向前,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沈子贸,你要去哪儿?”

“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爸和妈都需要你,还有哥……我不能带你走,可是你就在我的心里,不管走到哪儿,你永远在我这儿”少年把少女的手移到自己心口。

“沈子贸,我不能没有你,如果看不到你,我就会死……”少女满脸泪水。

少年温柔地替她抹着眼泪,“我不会让你死,我会陪在你的身边,以另一种方式”说着,少年轻轻推了少女一把,少女感觉自己的脚踏空了,身子向浓浓的雾霭中跌下去。

“啊~”董宛咳了一声幽幽醒来。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醒了,大少奶奶醒了”丫头们都像无头苍蝇似的嚷起来,沈子商俯在董宛身前,抓住她的手腕,“宛儿,你醒了?”他声音平淡,像是董宛只是睡了一觉刚刚醒来。

董宛的目光滑过他憔悴而越发棱角分明的脸颊,抬起手指想触摸他的脸,却在半途又无力地垂下来,沈子商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唇边,“宛儿,我不会让你丢下我,即使你要走,我也会跟你去……”

董宛紧紧地抿着唇,她的唇苍白如素素白花,一颗泪珠滑下她秀美的脸颊。

沈子商吻着她的手心,“宛儿,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孩子?”

“嗯,我们的孩子”沈子商的手带着她的手贴在她平坦的腹上,董宛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蠕动,“孩子……”她唇角弯起一个苍白的笑容。

“沈子贸的朋友樊家川是北平大学的校长,沈子贸去北平后樊家川就举荐他去五洲国立大学担任副校长,由于沈子贸才华出众,人又热情开朗很快就赢得大学生们的喜欢,樊家川很早就和沈子贸认识,两个人思想很接近,有着共同的理想和抱负。樊家川去天津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沈子贸很快就经他介绍也加入了党组织,而且他成为地下党组织中的一员,表面上虽然他是五洲国立大学副校长和教授,暗中却与国民委派的校长以及国民党势力作着斗争,他热情地向学生们宣传进步思想,鼓舞他们加入中国共产党为祖国的独立解放而奋斗终生。经过沈子贸的努力,他为党发展了一批优秀的青年力量,而且他还加入了国兴社,创办国兴报,撰写文章专门揭露黑恶势力和白色恐怖,他的笔名被许多爱国青年所熟悉和敬仰,更被国民党反动派所痛恨压制,这一切都在悄悄在进行,没人知道‘刀贝’就是五洲国立大学年轻的副校长沈子贸,但是后来由于党组织中出现了漏洞,被一些叛徒告密,沈子贸的身份暴露被捕入狱,还没等党组织营救,他就被他们残忍的杀害了……董宛,你别伤心,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是沈子贸常念的句子,现在他虽然走了,但他死的有价值……”虽然这样说着夏若南的脸上却满是眼泪。

董宛很早就知道夏若南深深爱着沈子贸,而现在沈子贸去了,而这个女孩含着泪却还是那样坚强。她不知道沈子贸是怎样爱上自己的,因为不管从哪方面看夏若南才更适合他,他们有着共同的经历,共同的理想,可是爱情是没有理性和无法预知的,他偏偏爱上她。

“夏若南,你也入了党?”

夏若南紧定地点了点头。

董宛钦佩地看着她,“你一定要心”

“会的”夏若南握住董宛,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她,“这是他是遗物……”

白色的绢帕已经被浓重的血迹渲染,像艳红的花瓣触目惊心,手帕上依稀可辨认出绢秀的绣字:红酥手,黄腾酒……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打开染血的手帕,手帕里包着一块莹绿的玉扳指项链,红丝绳因为鲜血的浸染而愈加鲜艳,那枚玉扳指仍是那么翠绿晶莹不染尘埃……

董宛颤抖地手指抚摸着扳指内壁的刻字:琴瑟鸣鸣。她的唇开始抖着,将染血的手帕轻轻地贴在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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