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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嘉禾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话题。她既怨不得,也恼不得。此时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的目光慢慢落在书桌上放着的一本很厚的书上,封皮上写着“中国瓷器史”。
一看就知道是曾嘉禾经常翻阅的,怪不得他渊博至此。董宛一向对细致玫丽的中国古瓷感兴趣,她拿过书来细细地翻看。
翻至一页,她的手指略略停顿片刻。书页里夹了一摞很厚的纸,平整而熨贴,一看就知道已经放了许多时间。
一张张翻开来,却是她的作业。从第一次至最上一次,片页不落,按序排列,每一页上都有她娟秀的字迹以及他飘逸的字体,还有详细的批注。
一丝丝微细的感动在胸臆里充盈。那些批注她都没见过,那里记录着她每一点微的进步以及她学帐的进程。曾嘉禾真是一个细致至尘埃里的人。
她将纸张重新打好,放回原处。却在不经意间发现纸页的背面还有字迹,一页一页满满的飘逸的隽秀,铺满整个视野,似能从眼睛里直抵人的心窝。
她忙不迭地合上书站起来,面颊涂上粉淡的红晕,双唇却略略的苍白起来,一颗心像飘在细雨微澜的浮萍,一下子被突起的风打乱了方寸。
那些纸张的每页背面都写满了她的名字,依旧飘逸隽秀的字体,亦如其人的温淡蕴藉,却第一次让她触目惊心。
那些如雕如刻的字迹,或许每夜每夜在灯下写就,俊逸的表象掩藏起刻骨思恋。那些她以为早已丢弃的纸张却被他一页页细心珍藏起来,夹在每天都在翻看的书页里,每日温读。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况且是这一样个温和淡泊的男子,这种心事不可谓不凄凉残酷。而这样好的一个人,她又怎么承受的起?
她拿起桌上自己带过来的作业向外走,一向沉静的她从没有这样的心慌意乱,根本就不及细想自己的行为。
这时门外脚步渐近,一个人走进来。她站住脚,手下意识地向后藏,心狂跳不止。进来的却是一个客商,细细地浏览四周架子上的瓷器。
她突然就沉静下来。慢慢张开汗湿的手指,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错乱,她若是一走,要置曾嘉禾于何地呢?所幸这个突然而至的客商。
董宛见客商目光一直停在一件瓷器上,像是非常感兴趣。就走过去轻声说道,“这一件是青花梅雀琵琶尊”
客商看她一眼,点点头,手往架上一指,“这是康熙时期青花珍品,我找了很久了,能不能看看款识?”
董宛点头,替他去取,不料架子稍高,她取来一只脚凳,站上去伸手去拿那款尊瓶。
曾嘉禾端着一盖碗茶掀帘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种情景。董宛站在脚凳上,踮着脚尖,纤长的手指正捉住那只青花梅雀尊瓶。素色衣衫轻轻飘拂,董宛的身子如同轻风下摇摆的纤弱柳枝,美则美矣,却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连十指都凉透。
“宛儿……”他轻呼。董宛回顾。
“啪”盖碗茶七零八落摔碎在地面上,曾嘉禾冲过去,左手接住花瓶,右手紧紧地抱住董宛。
董宛重重地摔在他身上,他的手抱紧了她的身子,一股惯性,董宛的脸撞向他,他和她的唇在仓促间相交。
只觉得身子生生地疼痛,连嘴唇也是疼的,却在顷刻间感觉到彼此的温度和柔软。董宛的胸脯紧紧地贴着他,胸口充盈着一股被灼伤般的钝痛,他的手臂那样紧窒地箍住她,几乎将她的上身嵌进他的身体里。
即使在仓促中,他也还记得保护她,上半身的紧紧相贴,才使董宛的腹部免处重创。
在双唇相贴的瞬间,即使在慌乱和仓促中,紧紧相贴的两个人身体都是一僵,可是已无法控制局势。下坠的惯性让董宛更紧地偎向他的怀抱,而两个人的嘴唇也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无一丝余隙。
仿佛时间凝固。当董宛能够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下意识里她的唇迅速地离开他,却在四目相交间看清彼此眼眸中的尴尬与躲闪,而两个人几乎都无法快速地从方才的事故中回神。
就在此时,闻声从隔壁赶过来的伙计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大少爷”
董宛扭头看向门口,沈子商站在那里,目光清冷,面色铁青。而董宛这才惊觉她仍在曾嘉禾的怀里,她慌乱地脱离他的怀抱。曾嘉禾也看到了沈子商,内心波澜起伏的他轻轻蹙起了眉。
董宛面色苍白,惊魂甫定,与曾嘉禾的尴尬气氛已经因为沈子商的突然出现而悄悄变质。她仰头看着他。
沈子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看着他们如同看着两个不相识的陌生人,他的面孔与其说平静不如说是冰冷,那双深海般的黑眸此时也仿佛冰冻三尺寒气逼人。
董宛觉得这时的沈子商变得那么陌生,他的周身都仿佛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寒冷的让她不敢接近。
最终沈子商什么都没说,只是冷漠地转身离开。董宛飞奔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指。
“子商……”她是很少这样叫他的,缠绵的时候他会逼着她叫他商,而她往往唤一声便面红耳赤。平时更是极难得听她叫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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