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报到（2 / 2）

后排传来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时，许海兵摸出母亲塞的玻璃瓶。红糖水已经凉了，沉淀物在瓶底结成深褐色的沙。他想起毕业典礼上系主任的话：&34你们是火种，要到最需要光明的地方去。&34当时礼堂吊扇搅动的热浪，和此刻车厢里酸腐的气味诡异地重叠。

&34花石乡中学到了！&34售票员的喊声惊醒了昏睡的乘客。许海兵踉跄着下车，皮鞋刚沾地就陷进半指深的黄泥。锈迹斑斑的校牌斜插在土坡上，&34花石乡初级中学&34的&34初&34字掉了半边，露出里面发黑的木茬。

&34许老师！&34坡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花石中学总务主任谌盛勇深蓝色中山装的下摆沾着粉笔灰，手里搪瓷缸的热气在秋风中打着旋。&34可算把你盼来了，&34他接过行李箱时，许海兵注意到谌盛勇拇指上尚未洗干净的蓝墨水痕迹，&34孩子们听说要来新老师，把黑板报都重新画过了。&34

穿过开裂的水泥操场时，老旧的单杠在风里吱呀作响。办公室墙上褪色的教师合影里，十几张年轻面孔在泛黄相纸上微笑。校长从掉漆的铁皮柜取出登记簿，扉页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最近一个的日期停留在1996年12月。

&34这是宿舍钥匙。&34铜钥匙贴着写有&34许海兵&34的胶布，&34被褥是李会计新弹的棉花，就是窗栓有点松，夜里山风大。&34窗外忽然传来朗朗读书声，老校长浑浊的眼睛亮起来，&34初三班在背《岳阳楼记》，上周刚教到&39先天下之忧而忧&39。&34

许海兵的手指抚过办公桌上龟裂的红漆。裂缝里积着粉笔末，摸上去像未愈的伤疤。他打开教案本，首页的&34第一课&34三个字被汗水晕开，在下午四点的阳光里慢慢凝固成承诺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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