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丧(1 / 2)
“回来赶上哥儿大病,谁都没顾得上这事儿。”梨素立在榻边解释,“直到几天前徐姑姑想起来,赶上这几日各州庄子来送节礼,徐姑姑托人询问了,才知道松雪压根没往庄子里去。来送节礼的是庄子管事的大儿子,也是庄子里的一把手,若是有主子身边儿伺候的到了必瞒不过他的。”
“那就是说松雪是在下了船之后就丢了的?”丝菡道:“可是送松雪的厮是孙家管家的儿子,姐姐不也千叮咛万嘱咐过了。况且他不是说确实见着管事了么?”
“如果不是咱庄子的人有了异心,那就是那个厮有鬼。”明妜沉声道,声音带了些许的嘶哑:“梨素亲自往孟州去一遭,这几日两家的节礼该上路了,你就打个顺车,只说去瞧瞧大姐去。大姐月子里呢,别叫她操心,你悄悄和临烟说就行。不管事情怎么样,先跟着府里的管事回来,别叫旁人疑心。”
徐姑姑道:“梨素跟在你身边伺候,大喇喇走了怎么没人疑心呢?不如就我去,毕竟我年龄在这儿,走动也方便些。”
“只是路途颠簸。”明妜有些犹豫,事实上还是徐姑姑去最合适。
“我还没到老胳膊老腿的时候呢。”徐姑姑道:“我去你也更放心些。虽然现在还没个头绪,但未必就出了什么事,你自己别急,稳住了才行。”
“姑姑放心罢。”明妜笑道:“您放心去,院子里的事有梨素照看着呢。”
徐姑姑也不再赘言,毕竟事急从权,简单收拾一下行囊,也不必同上头禀报,就跟着送节礼的车去了。虽说青州孟州相隔不远,晃晃悠悠也要走上两三天呢,再急也没什么用,只能每天派婆子去门房打探消息。
“姑娘。”这日家学休息,明妜晨起坐在窗前榻纳鞋垫,就听梨素回禀,声音还带了一丝颤抖:“兰姑娘没了。”
明妜手一抖,手指就被扎出了血,明妜疼得倒吸一口气,梨素忙上前来查看,明妜推开她,冷声道:“你别管这个,到底怎么回事?”
“五月里,和亲队伍到达了北地,由兰姑娘率军护送和亲队伍往北境去。返回途中遇上了黄沙,众人被吹得四下分散,等风沙过后,众人集聚起来才发现兰姑娘和几位将士不见了,就分头去找。”梨素沉声道:“最后,找到的时候,已经只剩几具尸骨了,随行的有老兵,说那是狼群的痕迹。”
明妜抑制不住浑身颤抖,几乎语不成句:“未必、未必就是兰姐姐的,也许是没找到呢?”
“……衣服的碎片确实是兰姑娘的,而且还有一把精钢匕首,刀柄上刻着‘昊’……”
兰亭不是正规编制,又是领队,衣服自然同他人不一样。“昊”不就是庸王的名字么,那把匕首兰亭日夜不离身,绝不会无缘无故丢弃在那里。
此时已经不需要梨素再解释了,明妜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昏厥,一口气哽在咽处,几乎不能呼吸。梨素擦了擦眼泪,上前抱住明妜,安慰道:“姑娘,姑娘,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别憋着。”
可是明妜怎么能哭出来呢?那个曾经陪伴了她整个童年的大姐姐,待她如亲妹妹,带她骑马射箭,教她武术强身,是比宋景言更长久的存在,是比御华浓更贴心的存在,是比梨素更踏实的存在,明妜怎么能相信她就这样没了呢?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动声色,如果不是梨素有心查知,这样的消息是不是要过几年,在京畿闺秀的聚会上,偶然提起那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英年早逝,她才会知道?
可是明妜终究还是嚎啕大哭,若不是院中丫鬟仆役早被丝桐差遣出去,只怕会疑心,自家姑娘这是怎么了。
“阿妜,救我。”
“阿妜,救我。”
“兰姐姐!”明妜从梦中惊醒,那双血淋淋的手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烛台发出幽暗昏黄的光线,帐幔层层叠叠,明妜满脸冷汗,神色晦涩不明。
“姑娘醒了。”梨素一直守在床边,见状掀开了帘子,柔声道:“一天没吃饭了,喝点粥垫垫罢。”
“表哥呢?”明妜嗓子已经哑了,只能嘶哑着道:“表哥怎么样了?”
“庸王殿下他……”梨素迟疑道:“庸王殿下他没什么反应,倒是陛下夸赞了句‘英勇可嘉’。”
怎么会呢?庸王对兰亭的情谊绝不是虚假的,为什么兰亭离世会对庸王一点影响也没有?那是不是说明,兰亭压根就没死。那为什么事情过去两个多月了,没有一点兰亭生还的消息?若是兰亭真的活着,那撕碎的衣服和跌落的匕首怎么解释?五六月份的北地怎么会有大规模的狼群行动?还是说这是人为,庸王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因为他知道了幕后主使是谁,想要趁其不备报仇?陛下为什么会说“英勇可嘉”?
想到最后一点,没有突然被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为什么会想到陛下?
“我想你也是知道的。我已经求得了父皇的同意,等她回来,我们就定下来。”庸王那时在围场惊喜万分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可是明妜知道,陛下不会同意庸王同兰亭成婚的。
不能由武将之女把持后宫,这是大御朝不成文的规定。也就是因为这个规定,先帝爷降发妻为德妃,扶持了文官之女为后,当今陛下降发妻为宁嫔,扶持了文官之女为后。而庸王的正妃是先帝尚在时就敲定的,凉州俞氏世代诗书传家,无人沾惹兵权。而庸王对兰亭的喜爱,待陛下百年后必然逆百官之意扶她为后,届时外戚强权,大御风雨飘渺,大权旁落,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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