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桥流水，水榭亭台。

水灵伏在江葑膝上，江葑轻轻抚着她的发顶，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旋律。睡梦中的水灵突然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眼中盛着欢喜，她呼唤道：“母亲？”

江葑的手微微停住，他低下头看着水灵，道：“……水灵？”

水灵看见这陌生男子，花容失色，她推开江葑，身体却轻飘飘地从他的膝上落下，倒在大理石上。但水灵没有感觉到疼痛，她看见另一个自己卧在一旁的软榻上，脸色苍白。

“这是你的元神。”江葑道，“你要接受我的传承。”

“你是谁？”水灵惊慌失措，她发现自己的元神离开肉体之后，就无法和器灵对话了！她在心里头呼唤着器灵，然而并没有用。

“江葑，原来这里就是你藏身的地方？”杨瑜的声音兀自响起，她踏着一池的莲花来，那些莲花接触到她鲜红的裙袂，纷纷凋零。见那些莲花朵朵凋谢，江葑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他一挥手，莲花又纷纷疯长起来，将杨瑜包在其中。

但这些莲花困不住杨瑜，杨瑜挥动着血骨鞭，将莲花击得粉碎。她狂放地笑着，说：“江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建这个地方是为了谁？呵呵……”她斜睨水灵一眼，“我就好奇了，全天下的男人都愿意为水灵赴汤蹈火？连你这个死了万万年的人都放不下？”

江葑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表示，实则内心翻江倒海，他沉声道：“你究竟和天魔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杨瑜怎么可能会告诉江葑实情，她祭出老祖给她的法宝。玉指翻动，掐出复杂的指诀。杨瑜虽然知道绝对打不过江葑，但是她有老祖的法宝在身，且她咽不下口气——怎么能让水灵得到江葑的传承？！所以杨瑜决定拼死一博，哪怕丧命，她也要拉水灵一起死！

“那是……”江葑见水灵祭出的法宝，倒吸一口气，当下低声道，“你和天魔究竟是何关系？！那是他七魔具里的首魔，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法宝，也是他保命的宝贝……地狱鉴怎么会在你手里？！”

杨瑜不语，她虽然从老祖那里借到了这件法宝，但是地狱鉴万万不是现在的她能够催动的。所以杨瑜又逼出了自己的心头血，这一回，不仅仅是心头血，还包含了她修为的精华。

杨瑜这回还真是下了血本！就算她今日得逞，也会损去大半的修为。换句话说，如果她失败了，短期之内就不能出来兴风作浪了。

但是结局显而易见，杨瑜不可能打败江葑。有江葑在，不用担心水灵的安危。可是对于陆九锦来说，水灵的安危倒是其次，水灵的贞操才重要啊！

杨瑜手中的地狱鉴乃是一面明镜，只是镜面黑魆魆的。天魔当初杀入地狱，将掌管地狱的狱魔杀死，一统地狱。他为了能够在人间和地狱来去自如，去了三生河畔的黑石铸了地狱鉴。传说极恶之人能在地狱鉴上看见地狱的风景，地狱的魔会非常欢迎他们，将他们迎去深渊一同堕落。良善之人则会被魔杀死，地狱鉴照出的是他们饱受折磨的场面，这种幻觉会一直折磨他们，直到他们死去。

天魔有了地狱鉴，就能在地狱人间来去自如。当初江葑屡次追击天魔都未能取胜，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天魔用地狱鉴逃到了地狱。地狱充满了魔气，江葑若进去，只需半柱香的功夫就会沾染上魔器。江葑修炼的功法最忌讳的就是魔气，因此他不敢入地狱。这也成了天魔的依仗。

纵说当初的江葑都不敢入地狱，江葑仅剩的一缕神识怎敢冒险？杨瑜持着地狱鉴逼近江葑，江葑皱着眉头看那地狱鉴的镜面。杨瑜笑道：“怎的，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看见水灵被折磨至死的惨状？”

江葑脸色一白，他振袖出剑。那是一把通身碧透的灵剑，剑身上刻着篆的“水”字。若仔细看，会发现剑身背面刻着“灵”字，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汉字，像是稚嫩的孩子恶作剧般留下的痕迹。江葑提剑横至胸前，一时间杨瑜仿佛看到了滔天的巨浪正在缓缓地升起，遮天蔽日，如山岳般朝她压来。

这股压力一直冲到了她的面前，突然就消失了。杨瑜回过神来，心想：还好有着地狱鉴，否则就被江葑的气势压倒了！江葑虽然是无极门的大圣人，无极门又是主法术，但是天底下崇拜江葑的修士们都不知道，江葑的剑也是出神入化！江葑是法修，何以有比剑修还厉害的剑意？呵呵，这可就要问那位气运好得不可置信的水灵了……

只是晃了一下神，江葑的剑又逼了上来。杨瑜自然无法支架，靠的全都是地狱鉴。地狱鉴不断地拟出千奇百怪的兵器，竟然和江葑不相上下！不愧是天魔的魔具，还是七大魔具之首！但是杨瑜知道地狱鉴最厉害的地方是它的“幻”和“通”，所谓“通”，乃是“通天地”；所谓“幻”，乃是“洞人心”。杨瑜相信江葑内心也有脆弱之处，而这个脆弱之处，肯定是水灵！

如果说江葑忽略了一些事情，那就是天魔不只给了杨瑜一件魔具。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魔具都给了杨瑜！杨瑜又拿出了一个鼎，江葑一见，当下收了剑落到水灵身前，道：“天魔鼎？他竟信任你至此！难道你是……”他沉吟一刻，“你是他的徒弟？”

杨瑜咬咬牙，冷魅笑道：“你猜的倒是不错。”

她竟然没有否认！江葑吃惊，但是他转念一想，这莫非是天魔的宣战？果不其然，杨瑜又说：“老祖让我告诉你，他要回来了！江葑，世人都以为你去了更高的境界，却不知道你其实已经死了！这里留下的，不过是你的一抹残念。一抹残念而已，你以为你能做什么？”

她微微偏头，看着江葑身后的水灵，笑道：“还是说你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江葑，你未免太天真。你看你方才出手，你明明是个法修，为什么用剑？怕毁了这里，对吧？江葑，你总是抱着回忆活着，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你死了还是活着，不管你只是个孩子还是无极门的大圣人。可惜，水灵她——”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她永远都不会爱你。”

江葑微微走神，万万年来，唯一能让他坚如磐石的心微动的只有水灵。杨瑜的话如同一根倒刺扎在他的心上，他微微露出落寞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