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蚀金试锈（1 / 2）

rad2　　黑市深处，老槐树下。

虬结的树根拱出潮湿的泥地，如同巨兽蛰伏的爪牙。

空气里混杂着烂泥、腐叶和远处飘来的劣质丹药气味，粘稠得令人窒息。

正午的日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更添几分阴翳。

陈三钱背靠着粗糙冰凉的树干，整个人裹在一件宽大破旧、沾满新鲜泥浆的灰色斗篷里，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紧绷的下颌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他微微佝偻着背，呼吸刻意压抑得有些急促，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痛苦的咳嗽，一只手看似无意地按在肋下，仿佛那里有未愈的暗伤——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仓惶、疲惫和刚刚逃离追杀的惊魂未定。

他在等鱼。等那条被贪婪冲昏了头脑的肥鱼。

时间在紧张和胃部的空虚绞痛中缓慢流逝。

每一刻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袖子里，那包分量缩水的“赤纹银矿”粉末，如同烧红的烙铁，紧贴着他的手臂。

成败在此一举！若钱满仓不来，或是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陈三钱几乎要怀疑白蝉那滑头是否暗中使坏时，一阵粗重急促的喘息声，伴随着沉重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了！

陈三钱按在肋下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迅速调整呼吸，将佝偻的姿态维持得更自然，头也垂得更低，整个人仿佛要融入树干的阴影里。

“呼……呼……”钱满仓那滚圆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肉山，艰难地挤开几丛低矮的灌木，出现在老槐树投下的阴影边缘。

他跑得气喘吁吁，满头油汗，锦缎袍子的前襟都湿了一片，紧紧贴在滚圆的肚皮上。

那颗标志性的金牙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晃眼，但此刻，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和……贪婪！

他身后只跟着一个心腹跟班，同样跑得脸色发白。

钱满仓绿豆般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瞬间就锁定了树根阴影里那个裹着破斗篷、气息奄奄的身影。

他脸上立刻堆起一种混合着商人式热络和毫不掩饰垂涎的笑容，快步凑了上来，声音因为喘息而有些变调：

“老弟！老弟！可算找着你了！”他搓着肥厚油腻的手掌，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哥哥我收到信儿，可是一刻没敢耽搁就赶来了！听说……你有好东西？”

陈三钱藏在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抬起头，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和一双深陷在眼窝里、透着浓浓疲惫与戒备的眼睛。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警惕地扫了一眼钱满仓和他身后的跟班，又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仿佛在确认有没有尾巴跟上。

这无声的警惕，反而让钱满仓更加确信了眼前之人“亡命徒”的身份。

“放心！放心！”钱胖子立刻拍着胸脯，肥肉一阵乱颤，“就哥哥我！还有我这心腹铁牛！绝无外人！哥哥我钱满仓在乱星海混了半辈子，信誉那是响当当的！老弟你有好东西，只管拿出来！价钱好商量！绝对让你满意！”

陈三钱似乎被他的“诚意”稍稍打动，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丝，按在肋下的手也松开了些。

他依旧沉默，只是用那双深陷疲惫的眼睛，死死盯着钱满仓，似乎在衡量，在犹豫。

这无声的沉默和审视，如同钩子，牢牢钩住了钱满仓那颗贪婪的心。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刻扒开斗篷看个究竟。

终于，陈三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极其缓慢、极其心地，将一直藏在斗篷下的左手伸了出来。

那只手同样苍白，甚至还在微微颤抖，指尖沾着干涸的泥污。

他心翼翼地探入左袖的暗袋里，摸索着，动作迟缓而谨慎，仿佛在取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钱满仓屏住了呼吸，脖子伸得老长，绿豆眼瞪得溜圆，连那颗金牙都忘了闪耀，死死盯着陈三钱的动作。

终于，一个用普通油纸仔细包裹的包，被陈三钱极其心地掏了出来。油纸包不大，只有半个拳头大。

陈三钱没有完全打开，只是用颤抖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极其谨慎地，将油纸包掀开了一角！

仅仅是一角！

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而奇异的灵力波动，如同挣脱束缚的猛兽，瞬间从那掀开的一角缝隙中弥漫出来！

冰冷、内敛，却又带着一种源自远古的浩瀚感！

与此同时，一抹深沉内敛、如同凝固血玉般的暗红光泽，伴随着细密扭曲、闪烁冰冷银辉的天然符文纹路，在钱满仓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惊鸿一瞥！

“嘶——！”钱满仓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贴上去！

那颗金牙在咧开的大嘴里剧烈地晃动着，反射着贪婪的光芒！

赤纹银矿！而且这品相！这灵力波动！绝对是他生平仅见！比他昨天收的那批“黑纹晶”强了何止十倍？！

这暗红色泽！这天然银纹！这精纯浩瀚的气息！错不了！绝对是变异矿中的极品！价值连城！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钱满仓的理智！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堆成山的灵石在向他招手！翻五倍？不！十倍都有可能！

“好宝贝！真是好宝贝啊！”钱满仓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颤抖，脸上的肥肉都在兴奋地跳动，“老弟！开个价！哥哥我要了！全要了！”

陈三钱却猛地合拢了油纸包！那诱人的暗红银光和精纯气息瞬间被隔绝。

他警惕地将矿粉包紧紧护在胸前，身体重新佝偻紧绷起来，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钱老板……急什么？东西……是好东西。可它的来历……你吃得下吗？”

“吃得下！绝对吃得下！”钱满仓拍着胸脯砰砰作响，唾沫横飞，“老弟！在这乱星海，还没有我钱满仓吃不下的货！你只管说……”

陈三钱没等他说完，那只沾着泥污的手再次探入怀中——这一次，动作更加缓慢，更加凝重，仿佛在取一件足以引发滔天巨祸的禁忌之物！

钱满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停滞了。

一张折叠起来的、颜色微黄、边缘带着自然磨损痕迹的符纸，被陈三钱极其郑重地取了出来。

他心翼翼地将符纸展开一角。

嗡！

一股远比矿粉更加凌厉、更加霸道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剑锋，骤然从展开的一角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