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例与疯言(1 / 2)
rad2 后院那股混合着血腥、泥土和腐败海藻的潮腥气,顽固地钻入鼻孔,像是黏在了肺叶上。
雨水还在淅淅沥沥,敲打着低矮院墙和堆积的杂物,声音单调而压抑。
陈三钱蹲在墙角新挖的浅坑边,机械地挥动着铁锹,将最后一铲混合着血水的湿泥盖在那具劫修尸体上。
赵四海暴怒的咆哮似乎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紫灵仙子怨毒的眼神,玄阴老祖那座无形大山的压迫感,还有扣光例钱后胃里火烧火燎的空虚……种种郁气堵在胸口,沉甸甸的。
他埋的不是一具尸体,更像是在埋葬自己那点微薄的指望。
“娘的……”他低低骂了一句,铁锹狠狠杵进泥里,溅起几点污浊的水花。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但更深处,袖袋里那块紧贴着皮肤的瓦片残片,却传来一种奇异的、持续不断的冰凉感。
这冰凉像一根细线,穿透了愤怒和沮丧,顽强地牵引着他丹田深处那沉寂的逆灵根。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凭什么能让自己的废灵根产生从未有过的悸动?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彻底吞没了乱星海。
雨势渐,只剩下零星的雨滴从破旧的屋檐滴落,敲在积水的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陈三钱缩在自己的“住处”——那不过是四海典当行库房最深处、用几个霉味冲天的旧货箱勉强隔出来的一个角落。
一张铺着发黄发硬草席的破板床,就是全部家当。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朽木和陈年药材混杂的古怪气味,浓得化不开。
一盏豆大的油灯搁在缺了口的瓦片上,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片黑暗,将陈三钱佝偻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布满蛛的墙壁上。
他盘腿坐在冰冷的草席上,心翼翼地取出袖袋里的瓦片残片。
灰扑扑的,布满蛛般的裂纹,在昏黄的灯光下毫不起眼。
他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两根手指轻轻捏住瓦片边缘,屏息凝神。
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表面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白天在后院时更清晰、更强烈的冰寒刺痛感,如同无数根淬了寒毒的细针,毫无预兆地从指尖猛地窜入!
沿着手臂的经络,一路势如破竹,狠狠扎进腹丹田!
“呃!”陈三钱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冰寒并非仅仅是温度上的冷,更带着一种蛮横的、仿佛要冻结灵魂的侵蚀力,让他整个丹田都为之痉挛,沉寂的逆灵根像是被投入冰窟的烙铁,发出无声的哀鸣和……某种奇异的悸动!
剧痛稍缓,那股源自逆灵根深处的微弱吸力再次出现。
这一次,它不再是被动地汲取瓦片散发的气息,而是像一头被唤醒的、饥渴无比的幼兽,在陈三钱意识的微弱引导下,尝试着、主动地探向手中的瓦片!
吸力接触瓦片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灰扑扑的瓦片残片,竟在陈三钱掌心极其微弱地、肉眼几乎不可查地震颤了一下!
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百倍、几乎无法感知的淡灰色气息,被那吸力极其艰难地从瓦片裂纹深处剥离出来,如同一条细弱游丝的蛇,顺着陈三钱的指尖,钻入他的经脉,最终汇入丹田,被那躁动的逆灵根一口“吞”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瞬间在丹田弥漫开来,甚至短暂地压过了之前的冰寒刺痛!
逆灵根传来的悸动变得清晰了一分,仿佛一颗微弱的心脏,在死寂的冰原下,极其艰难地搏动了一下!
有门!
陈三钱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十几年了!第一次!第一次感受到灵力主动汇聚、灵根有所回应的感觉!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这感觉真实不虚!
狂喜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奔涌。他强压住激动,目光如电,扫向角落。
那里,随意丢着一柄断剑。
剑身锈迹斑斑,布满缺口,剑尖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半截残躯,和一堆废弃的杂物混在一起,恐怕连收废铁的都不会多看一眼。
试试!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陈三钱脑中炸开。
他死死盯着那柄断剑,意念前所未有的集中,全部心神都沉入丹田,拼命催动着那刚刚“吃饱”了一丝灰色气息、似乎活跃了一丁点的逆灵根!
催动!催动它!像那些传说中真正的修士一样,引动灵力,隔空御物!
给我……动!
嗡!
丹田深处,那沉寂的顽石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了一下!
一股微弱到极点、却又真实存在的灵力波动,极其晦涩地从逆灵根中艰难挤出!
这丝波动顺着经脉,如同蜗牛爬行般,极其缓慢地涌向陈三钱的指尖,目标直指角落里的断剑!
陈三钱屏住呼吸,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住那断剑的剑柄。
动了!
那柄锈死的、沉甸甸的断剑剑柄,在昏黄的油灯映照下,极其轻微地、肉眼几乎无法分辨地……向上浮起了一寸!
仅仅是一寸!而且剑身歪斜,如同喝醉了酒的老汉,摇摇欲坠!
成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淹没了陈三钱!
废灵根又如何?老子也能御物!虽然只是一寸!但这他妈是御物!是仙家手段!
然而,这股狂喜仅仅维持了不到一个呼吸。
就在断剑浮起一寸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吸力,猛地从手中的瓦片残片中爆发出来!
如同一个骤然张开的、深不见底的黑洞!
陈三钱刚刚催动逆灵根挤出的那丝微弱灵力,连同他丹田里积攒了十几年、本就微薄得可怜的所有灵力储备,如同决堤的洪水,被这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吸力瞬间抽干!涓滴不剩!
不止是灵力!连带着他的体力、精神,甚至生命力,仿佛都在这一刹那被狠狠剜走了一大块!
“噗——”陈三钱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胸口像是被万斤重锤狠狠砸中,喉头一甜,一口逆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星星点点溅在身前发霉的草席上。
剧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四肢百骸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连抬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木板床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油灯的火苗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几乎熄灭。
昏黄的光线下,陈三钱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空荡荡的丹田,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难以忍受的虚弱感。
汗水如同溪般从他额头、鬓角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冰冷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那柄断剑早已失去支撑,“哐当”一声砸回角落的杂物堆里,溅起一片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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