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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魔力的红色与信仰的追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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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d2“政子?”

我惊醒过来,看到胸前四溢的红酒有些尴尬,只得从座椅中挣脱出来,迫不及待地点着一根烟。

“念到哪里了?”我问。

鲁夏没有回答我,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无力地将那本厚厚的红皮日记合在了一起。

我抬头看看时钟,已经是上午九点了,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熬了一个通宵,当我意识到这又是一场宿醉后,酒气已经弥漫于脑际,这让我头痛欲裂。

他艰难地端起最后一杯红酒一饮而尽后,便伸长了脖子在寻找他的猎物,在迷迷蒙蒙中,我忽然看到他的脖子越伸越长,在满是空酒瓶的桌子上盘旋着,我惊悸之余几尽窒息。

“大夏!”

我突然的喊叫令他愣了一愣,随后我捂着脑袋蜷缩在椅子中,使劲摇着身体将那恐怖的癔想抛开去,等我平静下来后说:“该休息了,你该休息了。”

“可是我还没有念完。”

他的话像是阵阵铁锤敲在我的脑袋上,我似乎在嘶吼:“休息,你必须要休息一下了!”

鲁夏看着我,片刻后苦笑道:“是的,我们都应该休息一下了。”

我有些歉意地走上前,拉起鲁夏来到二楼客房。安顿他躺下后,他说:“大雪不停的下,今年该是个好年头,你说是不?”

我点点头,望着他深黑的眼圈有点悲伤,我说:“你先睡着,我去市场买点菜,中午给你露两手绝活。”

鲁夏笑了,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我关上房门后,不禁捂着嘴跑到卫生间,伏在马桶上吐得乱七八糟,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我流下了眼泪,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绝对不是真的,我的人生中怎会出现这样一个朋友?这样不寻常的人生轨迹怎么会发生在我的朋友身上?

我近乎虚脱地回到客厅,站在落地窗前空洞地望着漫天大雪,在飞舞的雪花飘荡在这昏沉且又洁净的世界上时,我感到有些瘫软,我回头看了看那本红皮日记,在暗色的环境下显得越发突兀。

湛江来说的不错,红色是一种有着魔力的颜色,当你直面它时,深沉中的跳跃会让你浮想联翩,而这种焦躁又出满了现实的味道,我走上前将它拾起,触手的感觉有些酥麻,这让我更加感觉到它的力量与厚重。

是的,如果这就是一段被人遗忘的历史,那么它的厚重自然有它的责任与意义。

后来我从市场买菜回来后,在锅碗瓢盆的碰撞中思索着红皮日记每一段记载的内容,从我对朝鲜战争的了解到红皮日记的比对,似乎发生的时间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紧密契合,但有几点我却想不通。

第一,依旧是湛江来的生死,从现在来看,湛江来在德川城的最后一刻发生在一九五零年十一月,而众所周知,包括我在内都清楚地知道他是在一九九六年在东北失踪的,当鲁夏在大孤山发现湛江来的坟碑时,死亡的时间却在一九五二年。

如果是五二年,那么德川之战的时候他就没有牺牲,同时带给我的疑问仍然停留在一九九六年和一九五二年这两个时间段之间。

第二,根据史料和美军相关解密档案记载,三十八军一一三师确实是由降仙洞一带发起穿插攻击的,那么红皮日记中为何提到他们是穿过美二师封锁线的呢?

如果记载的时间与地点吻合,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当时的湛连是在清川江以北出发的,也就是球场附近的横村,并不是随主力由降仙洞一带出发的。

第三,湛江来所提到的九虎头是否就是一个臆想,老宋曾经提到过战争对士兵精神层面的打击是难以估量的,在某种程度上会形成一种疾病,这在各国战争创伤史上都有提到过,如果是精神疾病,那么驴皮血书很有可能是湛江来自己杜撰的!

另外,我对国民党宪兵部队的看法也截然不同,其实在解放后,这些仅存的老兵应该随主力退守台湾,杨源立参加过国内战争,后来才被俘虏的,怎么会没杀过自己人呢?这一点很值得怀疑。

我爆炒了几个菜后,从香气扑鼻的厨房中跑到书房,费了好半天劲才找到一张朝鲜地图,我将它挂在墙上仔细寻找着湛连的身影,在密密麻麻的城镇之间,我却极度失望地找不到横村的位置。

也许这张地图是新版的,也许是这个村子在战后改名了,总之在清川江以北,我根本找不到它的存在。

在沉默中,我忽然想起一个人,就是红皮日记中提到的苏大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为什么在红皮日记中可有可无地出现了呢?

鲁夏的母亲?

扯淡!

这简直太荒唐了,日记里清楚地提到她才二十出头,怎么事隔三十来年才有了鲁夏呢,这根本就是不靠谱的事。

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掉了,不由得瘫在座椅中沉沉睡去。

在满是硝烟的梦境中,我仿佛是一个幽魂在上空飘荡,湛连的那些老兵们穿梭于阵地之间,他们时而冲锋,时而坚守,在阵阵军号中前仆后继;在倒下的战士上空,我看到了数不尽的亡魂在向天际飘去,直到我在一声炮火中震醒过来,才看到鲁夏的身影。

“瞅你个德性,怎么睡的跟头牛似的。”他是在笑话我。

“我说梦话了?”我从椅子上坐起,一看表,已经是下午了。

“我看你也是中邪了。”他说,“那本日记像是有种魔力,总让人惦记着,翻来覆去做着恶梦。”

“我正要和你谈一谈呢。”我拉着鲁夏来到餐厅,把菜端上来后,沏了一壶茶,他看了看撇撇嘴说:“怎么?玩高雅了?”

“岁数到了,喝不动。”

“行,反正我也报销了你一打红酒,喝点茶解解闷。”

我笑着看他狼吞虎咽,然后打开了电视,大年初一的电视节目有些敷衍,似乎中国人总喜欢把过去的事拿出来再嚼一遍,我拨了几个台,鲁夏叫我停下,他看着电视中那个沈阳的表演不住乐着,似乎昨晚所讲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我有点急,就夹了一个猪蹄放在他碗里,果然,他不笑了。

“看看有没有你家老头子做的好吃。”我淡淡的说。

鲁夏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觉的神色,他用筷子摆弄着那个猪蹄,沉默良久后说道:“后来,苏大夫也来了。”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便不解的问道:“苏大夫来了?来哪儿了?”

鲁夏盯着沈阳在电视中不住问着“为什么呢”,不由呷一口茶说道:“大孤山,她来到了大孤山……”

至此,我的思绪又随他的描述来到了那座红楼梦的摇篮——大孤山;

鲁夏说,他在佛爷的那间木屋中待了三天后,这位当年的老排长才逐渐恢复过来,年近九十的老人有时神志恍惚,但说起话来多少有点精神头了。

每天清晨,鲁夏都和他去坟冢料理一遍清洁工作,比如拢拢草,摘一些鲜花放在石碑前,再者就是拎着满桶酒,挨个坟头前洒一勺子,每当这时,佛爷就念念有词,不住叨咕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不过这样的日子多少有些惬意,他发现在这里虽然清苦些,但身心却被净化了,大山中的空气格外舒爽,有时天边的浮云就在脚下,那种情境是在城市中根本无法比拟的。

三天前一同与他来到此处的李宾,因为怕耽误生意匆匆离去,但在第四天的下午又爬上山来,他一见鲁夏就把他拽到一旁,说:“哥们,瞧你这架势是要在这里常住了呗?”

“咋了?”

李宾苦着脸说:“我就怕你心里上火,我前天跟你一听这老家伙的话,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我就合计过来问问,你要是常住,我就搬点生活上用的家伙事儿。”

鲁夏拍着他肩头说:“我正为这事着急呢,我总不能在人家老头碗里吃饭吧。”

“行,有你这话就行,我现在下山去置办一下,油米酱醋茶外加瓦斯罐,给你预备半年的。”

“我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你子给我办个基金啥的,把老人家供养起来我就谢谢你了。”

李宾笑道:“还用谢啊!多大点事啊,包我身上了,下午我跑趟民政局,大不了我认他当亲爷爷,多光荣的事。”

鲁夏想起他那个足疗城就嘀咕道:“你不是要把这事捅出去做商业宣传吧?”

李宾怒道:“你是不是不把我当人看呀?我实话告诉你!兄弟我前天下山,当天就把别克昂克雷给卖了,咱从现在开始不用美国货了!咋样?觉悟不?”

“爷们!”鲁夏翘着拇指有些感动,不过他又缓过味来,问道:“电脑也不用了呗?哥们听说但凡机芯都是美国制造,你子能按捺得住寂寞?”

“你说魔兽喔?这个有待商榷,毕竟人家控股公司是法国人,跟美国不捱着你说是不是?”

“得,我没闲工夫跟你掰扯这事,该办的你都办了,哥们大恩不言谢了。”

李宾又拽着他说:“兄弟你别这样,我是个大老粗,不会说什么正儿八经的话,其实有些话都是扯淡,关键是我在乎你,什么事都放开点,往远看,千万别陷进去。”

鲁夏心头一热,一把搂上他的肩头说:“谢谢你哥们,真的。”

李宾笑着松开他的手往山下跑去,还不忘回头叫道:“谁让你是我的战友了!你高兴去吧!”

鲁夏听到战友两个字,一阵酸处涌上心头,他回头望向佛爷在坟冢中全神贯注地默念经文,忽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悲戗弥漫全身,他蹲在地上半天也没起来,直到他嘴里流出鲜血,才哽噎着闷咳了几声。

就在这一天晚上,鲁夏发起了高烧,他迷迷糊糊中看到佛爷年轻了许多,在屋子和院外来回穿梭,等他最后一次清醒的时候,记得是佛爷喂他喝的汤药。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到自己的手有些温热,他睁眼看去,坐在床前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她的银发蓬松,在烛光下泛着暖白色,虽然双腮下坠,但从那双温柔祥和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当年一定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姑娘。

“你好啊,鲁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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