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驴皮血书与红皮日记(2 / 2)
就在这短短一天之间,鲁夏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一波接一波诡异离奇的事件再也无法让他按捺了。
第二天一早,鲁夏便借着假期,踏上了赶往丹东的火车。
在火车上,鲁夏望着车窗外急速掠过的山川河流与田野,脑海中不断回忆着与湛江来相依为命的十五年;他开始发觉,自己已然不那么忌恨他了,不过到底因为什么,他自己却说不上来。
人就是这样,往往忽视的是人心中最根本的想法,自己骄傲的耳朵从来不会做出客观的判断,鲁夏就是这样痛苦地活了近三十年。
直到今天,鲁夏才意识到一个真相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当他从丹东下车后,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他的一位老战友李宾的,李宾在部队的时候是他的死党,因为分配在那个部队班组就他两个是东北兵,所以打得火热是在情理之中。
记得有一次他俩去偷首长架的葡萄,被哨兵发现后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后来还要处理他俩。首长是个老好人,亲自摘了一盆葡萄给他们班组——说多大点事啊,政委教育教育就行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李宾却说这是和平年代过命的交情,一定要讲给他的世世代代。其实呢,就是吃饱了撑的,想起来也就是一个乐呵而已。
李宾转业后,在旅游景点开了一家温泉洗浴足疗城,生意一直不错,接到鲁夏的电话后,开着一辆别克昂科雷就来了,鲁夏上了车,就让他开往大孤山。
路上,李宾说:“车就得开美国的,瞧这昂科雷咋样?前置四驱,手自一体,在高速上那简直就是路霸!”
鲁夏看他得瑟的像个土匪,也没心情搭理他,就问他大孤山的情况。李宾说大孤山誉为《红楼梦》的创作摇篮,这在以前就风传了,所以他又开始吹了:“曹雪芹当年在大孤山写作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呀,你我都是兵油子,纵然无法理解曹老爷子的心怀,但只要放眼一望那巍巍大孤山,嗨!绝对的心旷神怡。”
鲁夏乐了:“就你那熊样还懂风雅之事?一个开屁股用手指的家伙有点钱就开始玩洋货了,你也配?”
“欸我说老哥,您就不能不损我吗?那都是多暂的事了,要不是班长那个大屁股把手纸都用光了,兄弟我能落魄到用手指么!”
鲁夏想起当年在部队的时候就想乐,和平年代的兵开心的事多了去了。他又想,不知道湛江来当年在朝鲜的时候有没有这些趣事,那个战火纷飞的年月,那些在老旧的照片中木讷着脸的老兵们,又是怎样度过一个个漫长的日子。
鲁夏又问道:“大孤山附近有没有寺庙?”
李宾大笑道:“大孤山的半山腰就有寺庙呀,逢年过节我还到那里烧香呢,咱是生意人,这路数咱是门儿清。”
鲁夏这就放下心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传说中的佛爷应该就在大孤山的寺庙里,当然,和尚不在寺庙呆着就不叫和尚了。
就这样,两人一路开到了大孤山,随后收拾行囊往山上的寺庙攀去。因为正是旅游时节,往来的游客络绎不绝,到了半山腰,卖纪念品和香烛神器的摊子排了一遛。鲁夏可不是来烧香请神佛保佑的,他迫切地想找到佛爷这个人,所以就拿着照片问当值的和尚。
和尚只管唱经念佛,都懒得搭理他,这倒把鲁夏气坏了,正没辄呢,李宾一脸坏笑地推开鲁夏,伸手往夹包里一掏,抖出二十张毛大头买了香烛,嚷嚷道:“能不能请大和尚来插香头啊?”和尚接过钱,立马去请主持了。
“瞧见没?老哥您得懂行才行,以后这点事弟弟帮您做了。”
鲁夏看他一副阴阳事故的嘴脸,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不过使出去的钱,人家腿脚确实利索,话音未落呢,一位白胡子老头披着袈裟就从后殿出来了。
“敢问哪位施主要上头香啊?”
鲁夏踢开李宾,拿着照片就问老和尚认不认识里面叫佛爷的一个人。
老和尚架上花镜,看了半天后沉吟道:“这……这莫非是净远?”
鲁夏又问:“老师傅您看仔细了,您说的是不是这个人?”
“应该是他……嗯!是他!这双眼睛修了一世也未修干净,唉……苦命的人。”
鲁夏听的不明所以,不过总算是找到了,就问老和尚这人现在在哪里?老和尚说这位净远和尚就在山后独居,自己种些山菜瓜果养活自己,为人低调不善与人沟通,到现在都不用电灯,夜夜青烛诵经,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
鲁夏心想应该就是这位佛爷了,只有这种怪人才与湛江来的风格相一致。他二话不说就往山后去了,李宾花出去的钱不能打水漂,就说烧了香再去找他,反正都在这半山腰,何况都是侦察兵出身,谁能把谁丢了呀。
就这样,随着鲁夏一步步走近山后,他的心也不由得剧烈地跳动起来,将近三十年的疑虑终于要在这一刻大白于天下,不论真相是什么,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山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而山势在这一刻陡峭难行,只有一条羊肠道可以穿行。
想来像佛爷这种人一定是吃遍了人间疾苦才选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这难免会让鲁夏联想到远去的朝鲜战争;像佛爷这种老兵究竟遇到了什么让他下半生都隐居在这里呢?这是只有看透人世因因果果的方外隐士才能生活的地方啊。
他拨开拦路的杂草,忽然发现路旁的林子里横七竖八地立着许多墓碑,鲁夏用眼睛一扫,估计也得有百来座坟冢。每个坟冢都精心料理过,墓碑的石质虽不是上乘的,但都整齐干净,坟丘上没有一丝杂草,每座坟前都有一束鲜花。
鲁夏说,当时本应该继续向山后走,继续去找那位佛爷的住处,可是冥冥中,像有什么东西拉着他走进了坟区,那一刻身体不由控制的蹒跚而行,眼睛从一个石碑跳往另一个石碑。
上面刻的字不是现代人利用机械去加工的,而是像一个人手工雕刻上去的,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却刻的很深。
他当时感觉——那应该是用一种我们难以理解的感情一刀一刀刻上去的。
大部分石碑都是没有名字的,只有部分有,没名字的用数字、或者一些绰号代替。鲁夏在这里发现有几个名字或者绰号在照片上都有,比如:谢洪宝、哄子蛋、田顺年、眼张等等……所以他不由得拿出照片一一对照,对照的久了,他感觉这一座座石碑像是有了生一命般浮现出照片中的面孔,他甚至能感到他们的呼吸、他们生前的音容笑貌。
忽然,他感觉眼前的光线明亮起来,抬头一看,原来已经走到了一处山头的悬崖之上。
放眼望去,远处山峦起伏、气象万千,空气清新的惹人心醉。
就在他准备大口呼吸空气的时候,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眼前这座石碑之上,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三个字——湛江来。
鲁夏就那样张着嘴,目瞪口呆地戳在那里。
时间仿佛停止了,就连空气都不再随风飘荡,那一刻的窒息,几乎天塌地陷。
是的……父亲死了。
这个答案终于让他在事隔十三年后找到了,他的失踪终于可以画上了休止符,他欲哭无泪。
许久之后,鲁夏才懂得跪在坟前去抚摸那块冰凉的石碑,就如父亲生前那冰冷的脾气一般。突然间,鲁夏想破口大骂,可骂什么呢?责怪这个狠心人丢下年少的自己?
他骂不出来。
可随后发生的事,又让他感到人生的起起落落竟然是那么的可笑与无奈。
就在“湛江来”这三个字的下面,刻着他的祭日,竟然是——1952年。
这个数字很单纯,可在这个石碑上却诡异到了极点!
湛江来死于一九五二年?哪个湛江来?是父亲?鲁夏几乎崩溃了!他揉着眼睛仔细地盯着那个数字,似乎想用自己凌烈的眼神将那数字改成二十一世纪——可是他不是神,没那功能!
鲁夏说,当时自己确实已经疯了,如果这个坟是湛江来的,那么跟他生活了十五年,把他养育成人的难道是个鬼?
然后这个鬼看他长大了,不需要他了,就飘来荡去地回到了这里?钻进这可笑荒唐的坟墓里继续睡觉?
鲁夏举起了一块大石头,他想把这个鬼砸个稀烂,因为他已经彻底崩溃了。
“阿弥陀佛……施主缘何这般愤怒?”
“大爷的!老子要杀鬼!杀鬼!”
“何处有鬼?还是心中有鬼?”
鲁夏愕然了,他喘了半天气缓缓放下石头,回头一看,正是照片中那位叫佛爷的老兵。
佛爷很高,看上去在年轻时也是个壮实的汉子,只是在他衰老的脸颊上,半边脸都是可怖的烫伤,如今像是一块块枯死的树皮贴在脸上。
他左手拎着水桶,右手立在面前,接着说道:“施主是否过路之人?口渴的话,老僧这里还有些清水可喝,喝完就下山去吧。”
“你是净远?不,你就是佛爷吧?”鲁夏冷冷的问。
佛爷听完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瞪大了双眼紧盯着鲁夏,这使他的脸看上去更加恐怖狰狞。
“你是谁?”
鲁夏拿着照片递给了他:“我是湛江来的儿子!我叫鲁夏!”说完瞟了一眼石碑上的名字叹了口气。
佛爷不知道是年岁大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颤颤巍巍地接住照片看,又抬头呆瞪着鲁夏,许久后竟流下了热泪。他仰起历尽沧桑的面孔,不由说道:“六十年了……快六十年了……你们终于可怜我了……”
鲁夏听他喃喃着,又见他心绪难平马上要跌倒的样子,忙扶他在一旁的大树坐下。
佛爷紧紧握着鲁夏的手,老泪纵横地说道:“快六十年了……这六十年来我苦盼着佛祖救我脱离这个让人心碎的人世……无数次祈求那些战死的兄弟把我接走……我悔啊!我悔没有跟他们死在一块!”
鲁夏见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只好安慰道:“我知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你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们!从没有人知道他们存在过……不、不!”佛爷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揪着鲁夏的脖领喝问道,“你是首长?你是不是首长?我得向你汇报首长!我们连都是好样的!他们不是逃兵!不是逃兵呀!要枪毙就枪毙我好了!我活够了,我真活够了……”说着,佛爷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红皮日记塞给鲁夏,哭着说,“这是湛连长的!他能说明一切!首长你一定要相信他呀!”
鲁夏知道一个人尤其是这样岁数的老人,再这样激动下去就要出事了,他接过那本破旧的红皮日记,装着自己当兵时见过首长的样子,命令道:“佛爷!呃……你!给老子听着,就你这个样子怎么听汇报呀!你马上给我滚回去睡觉!休息好了再说!”
还真别说,这话真挺灵验,这个因为太过激动而神志不清的老头竟然像个伙一样跳了起来,打了个立正就往后山跑去。鲁夏吓了一跳,生怕他半道上出什么事,就跟着追了上去。
后来鲁夏说,他在佛爷的住处,安顿他休息后就迫不及待地翻开了那本厚厚的红皮日记,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通过这本日记知悉了发生在朝鲜战场不为人知的一段往事。而这本日记却是血淋淋的,他揭示了一场又一场残酷的战斗真相,而伴随着的,又是一段段惊心动魄诡异到极点的历史悬案。
我呢,本书的笔者,和鲁夏在春节的这个夜晚,谈到这里已经是下半夜两点多了,虽然喝了很多酒,我们却没有一丝醉意,他和我一样握着酒杯,坐在摇椅上望着窗外的寒月。
其实带给我的疑问有很多,比如鲁夏的父亲湛江来,此人的来历令人费解,他到底是死于一九五二年,还是在鲁夏初中时在东北失踪了呢?另外,如果死于一九五二年,那么祖母的驴皮血书就不可能出现在鲁夏的家里,因为在时间上根本站不住脚,这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这里面的情况实在太复杂。
随后,我又想到了最初那个敏感的话题,所以心翼翼的问:“你开始提到外交部解密档案的事,是不是接下来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说?”
鲁夏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这一切的一切,要把红皮日记的内容说完才可以理解,当然,其中一些细节也是佛爷这个当事人亲自给我解释的。”
我心领神会,也希望他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表达完整,所以又给他倒了一些酒。鲁夏喝了一口酒后,望着落地窗外圆圆的明月,先说出了一串名字:“安徽兵哄子蛋、湖北兵书里乖、东北兵枪嘎子、贵州兵扯火闪、东北兵磨盘、山西兵老油醋、东北兵佛爷、指导员老宋,还有连长湛大头,也就是湛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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