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暗香碎影（2 / 2）

沈清歌的指尖微微发凉，脸上却未显半分异色。

“这红泥墙啊，年头的确久了点。”浑浊的嗓音擦过耳膜，暗紫宫绦垂落的岫岩玉佩撞在瓷碗边缘，叮当作响，“这皇宫本就是前朝的皇宫，前朝修的暗渠，里面…填了不少腐骨。”

漆盘突然倾斜，碎瓷片上的胭脂馅料蹭脏了霜色织锦袖口。苍老的指节重重碾过绢帕。

“丫头，眼神倒是不错，隔着三重宫墙，都能瞧见红泥印子。”喉结处的旧疤随着冷笑上下滚动，阴影里仿佛有无数冤魂在疤痕褶皱间游走。

远处宫墙投下的阴影漫过脚背，青砖缝里的胭脂红馅料已经沁成了黑褐色。孙公公突然松手，沾着点心碎屑的皂靴踩住她逶迤的裙角。

“前几个月夜里，尚服局突然少了两个绣娘，找到时……眼珠子都没了……”他俯身，贴近她发颤的睫毛，“就埋在你好奇的那段宫墙根下。”

桂花酥的甜腻瞬间变得令人作呕。沈清歌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银鱼袋，只觉得那纹样与那夜漕船上溅血的符印重叠成模糊的暗影。霜色织锦袖口掠过她颤抖的手背，带起一阵裹着血腥气的穿堂风。

“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的好。”苍老的声音混在渐起的蝉鸣里。

……

青砖上的露水浸透了罗裙下摆，沈清歌提着裙裾转过影壁，安子正蜷在垂花门边啃烧饼。

太监慌忙把半块饼塞进袖笼，油亮的手指攥住她肘弯往廊柱后带。

“孙公公没为难你罢？”安子压着嗓子问，后槽牙还粘着芝麻。几声鸦叫响起，他惊弓之鸟般缩了缩脖子，拽着人闪进御膳房后门。

蒸腾的水汽裹着陈年油味扑面而来，灶台上，蒸笼正吐着白雾。安子踢开挡道的烂菜筐，手仍死死扣着她手腕。

沈清歌指尖抵着柴垛站稳，冷汗将鬓发黏在颈侧。隔墙传来铜勺刮铁锅的刺响，整个屋子充斥着烟火气。

“不是孙公公？”安子松了劲靠着灰墙滑坐在地，油渍斑驳的袖口蹭过额角冷汗，“早说了，那老东西，他图啥……”

沈清歌背抵青砖。寒意丝丝渗入。远处膳房飘来的荤腥与孙公公衣袍沾染的陈茶气还在鼻腔纠缠。她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漆盘边沿。

“那、那咱们还查吗？”安子话尾打着颤，嘴角粘着的芝麻粒随腮帮颤动。

沈清歌垂眸盯着掌心纹路里，仿佛看见塘泥中浮起的森森白骨。

沈清歌突然攥住少年的腕骨，安子踉跄间踩碎了满地的壳，青白喉结在翻红的勒痕下滚动：“你前儿还说这浑水蹚不得……”

八角宫灯还在穿堂风里摇晃，映得两人交叠的影子忽长忽短。沈清歌望了一眼御膳房，那里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咱们不蹚。”鬓边碎发随着摇头在青砖上投下细影，阴影漫过她半垂的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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