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心难防(2 / 2)
程伯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放下后复又娓娓道来,
“太子安钰——此时应说是前太子安钰了。安平五年夏,据说是前太子安钰见夏季酷暑难耐,便去夏韵湖泛舟,不料那时天气忽变,原本晒得人发慌的日头转眼便阴了,下起了倾盆大雨。
同前太子安钰泛舟在湖中的太监们便急忙往岸边划船,谁知他们见雨越来越大划船时也手忙脚乱起来,船便意外翻了,一船的人都落了水。据说那几个太监那不大会游水,船翻后只顾自己活命却不顾殿下死活,殿下年纪,加之才学会游水不久,没一会儿便力竭沉了下去。
夏韵湖湖心夏日里长满了大片的荷叶,层层叠叠,以至于殿下落水后岸边的侍卫们竟无一人发现,等发现时人已经没气儿了,殿下就此意外坠湖而亡。
而那几个太监在事发后便被今上下旨处死。等宋皇后去世后,今上便将魏贵妃立为了皇后,将二皇子立了为了太子。”
说完这一长串的故事,程伯又端起茶杯喝了口。
梁染墨听完瞬间便想到了其中关窍:
第一,同安钰泛舟的两个太监竟都不会游水
第二,若安钰乘的是船,旁边竟没有侍卫架船跟随?
想到此,梁染墨便追问道:“当时殿下意外坠湖这件事可查清楚了?果真是意外吗?”
“当年此事一出,陛下悲痛万分,限刑部和大理寺五天内找出事情的经过并给出最终的结论。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对着那天涉及此事的人来来回回审了五天,没有查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最后给出的结论是这件事确实是个意外。
陛下认为是那些侍卫和太监办事不力,间接致使殿下意外亡故,便下旨将那些人全部处死了。”
“同殿下同乘一船的两个太监都不会游水吗?”梁染墨开口发问。
“据事后两人交代,两人只会皮毛,船翻后一时紧张害怕便只顾着攀附船舷,且周围都是大片的荷叶视线不佳,慌神之间只顾着自己活命便没顾及上殿下。”
“那为何殿下泛舟时侍卫们没有跟随左右呢?”梁染墨又问。
“据说他们原是架了一艘船跟在殿下身边的,不料快到湖心时他们的船渗了水,侍卫见状便想回去换另一艘船,等他们才回到岸边时却发现那处就只有这两艘船,其中一人去其他地方找船过来,另外两人在岸边等候。但没等人找到船回来便下起了大雨。”
“查到此处竟无一人有谋害殿下的嫌疑吗?”
“是的,因此当日随行的侍卫和太监都被定为失察之罪,最后全部斩首了。”
“那就是说,如今要是有人想要再查此事便是死无对证了么?”
程伯点点头,“嗯……没错,这么说来当年亲涉此事的人确实都死了。”
“宋皇后呢,她就这么接受了这个调查结果吗?”
“宋皇后……”程伯顿了顿,皱眉思考了一阵,“据说当时宋皇后难以接受殿下的亡故,恳请陛下下旨复查,但查来查去却还是同样的结果。”
“后来呢?”
“宋皇后在殿下亡故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郁郁难解,一蹶不振,在病榻上缠绵了很长一段时间。”
“竟是如此么……”梁染墨的声音弱了下来,望着远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等她回过神后,便同程伯说自己想知道的都问完了,请初霁送人出去。
等初霁回来时,便发现梁染墨微微垂着头,双手捧着茶停在胸前,茶雾升腾氤氲,一时间教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这日夜里,梁染墨又梦见了宋云。此时宋云的样子正如程伯所说的那样。
她向后倚靠在软枕上,瞧过去就像春末开败后落在地上的梨花,枯黄,暗沉。
她的贴身女官上前唤她时,她也没有反应,只是低着头在看手中的荷包。梁染墨记得这是宋云从前为安钰亲手做的,天青色的锦缎上绣着针脚细密的几枝青竹,荷包的细带上坠着两颗大而饱满的绿宝石。
宋云这是在睹物思人,她还是难以接受自己这个日日带在身边教导,从到大聪明知礼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控制不住时,她的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受控制的落在手中的荷包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