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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慈母泪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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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县衙,再次踏入长安城的喧嚣,林三的心头却比之前沉重了几分。王司马的退缩虽然暂时被压下,但那份源自对权贵天然的恐惧,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案件之上,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彻底崩裂。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或许并不多。

萧六跟在身侧,话明显少了许多,眉头也微微蹙着,显然“天青云锦”及其背后可能牵扯的势力,让他这位土生土长的长安不良人感到了实实在在的压力。

两人没有立刻奔赴西市,而是先转向了位于城南的永乐坊。石大牛的老家就在那里,他们需要再去拜访一次那位刚刚失去儿子的可怜母亲。

永乐坊是长安城典型的贫民聚居区,坊内巷道狭窄,两侧多是低矮破旧的土坯房,空气中飘散着潮湿的霉味、劣质煤饼燃烧的烟火气,还有隐约的……贫穷的味道。与一墙之隔的繁华坊市相比,这里像是被遗忘的角落,阳光都吝啬于铺洒。

石大牛家更是简陋,一间摇摇欲坠的屋,糊着旧纸的窗户破了几个洞,寒风从中呜咽着灌入。

推开虚掩的柴门,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杂着悲伤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石大牛的老娘——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正背对着门口,坐在的灶台边,对着一罐冒着热气的药汤发呆,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地啜泣。

“阿婆……”萧六上前一步,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不忍。

老妇人闻声,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泪痕斑斑的脸。她的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看到穿着皂吏服的萧六和林三,原本空洞的眼神里泛起一丝惊惧,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淹没。

“官爷……俺家大牛……俺家大牛他……真的……真的回不来了?”她声音嘶哑,带着破碎的颤音,每一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

萧六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低下头。确认死讯,尤其是找到头颅这样残酷的事实,他实在难以对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启齿。

林三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语气尽可能地温和:“阿婆,我们是来再问您一些事情,或许……或许能帮大牛找到凶手,让他安息。”他避开了直接回答那个残忍的问题。

老妇人浑浊的目光落在林三身上,似乎想从这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眼神却异常平静的年轻人身上找到一丝希望。她颤巍巍地点了点头,用满是老茧的手抹了把脸:“官爷……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能抓住那杀千刀的凶手……老婆子……老婆子什么都说……”

林三搬过一条凳子,示意老妇人坐下,自己则半蹲在她面前,保持着平视的角度,以减少压迫感。

“阿婆,您再仔细想想,”林三的声音很柔和,像怕惊扰了什么,“大牛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表现?比如,有没有说过要去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有没有交到什么新朋友?再或者……他的钱财方面,有没有突然变得宽裕些?”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努力地转动着,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显得有些混乱:“大牛……大牛他老实……平日里就是去粮行扛活……要么就是去码头……没听说交什么新朋友啊……钱财……他挣的都是辛苦钱,哪能宽裕……”

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一动:“哦……对了……前几天,大概是三四天前吧……他回来,嘟囔着说鞋子不跟脚了,磨得慌,说过两天去西市扯块厚实的布,让邻居张大娘给纳双新鞋底,说……说最近接的活儿,得走稳当点……”

“接的活儿?除了粮行和码头,他还接了别的活儿?”林三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

“我……我当时也没细问……”老妇人有些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腿,“就听他含糊提了一句,好像是说……偶尔帮人送点‘金贵’的东西,得格外心,不能磕碰了……所以鞋子得好。他还说……去的地方……好像挺……挺干净,不像码头那儿都是泥。”

“金贵的东西?干净的地方?”林三追问,“他有没有提过是帮谁送?送到哪里?或者从哪里取?”

老妇人努力地回忆着,眉头紧锁,最终还是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他没细说……就那么一提。俺当时……也没当回事……谁知道……谁知道会出这种事啊……”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林三心中虽有些失望,但也理解。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儿子能额外挣点钱总是好的,未必会刨根问底。但“金贵的东西”、“干净的地方”、“需要好鞋”,这几个词组合起来,隐隐指向了一个不同于石大牛日常生活的层面。

“阿婆,”林三换了个问法,“大牛昨天下午说去西市给您买东西,他有没有提过具体是买什么?或者去西市哪个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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