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2 / 2）

她脸上堆起笑容，重重点头，说：“回来啦！今后再也不走啦！”

“那就好，那我便放心了。”

“嗯！”

02

时隔数千年，方锦总算想起了一桩紧要的事。她于夜半时分惊醒，摇晃身边的夫君：“阿渊，你醒醒。”

林渊握了方锦的手，问：“怎么了？”

“呃，你记得白吗？”

若不是方锦提起，林渊都快要忘记渡渊剑的存在了。

“他为你牺牲，你竟将他抛之脑后了？阿渊，你这样不道德。”

林渊看了方锦一眼，语重心长地道：“锦锦，距离我刺杀前一任帝君已过去三千年了。而你，在三千年后的一个稀松寻常的夜里，想起白，似乎也不是很有道德的女子吧？”

说完，男人还朝她坏心一笑。

方锦一拍额头：“白还能找到吗？”

“他毕竟是修出剑灵的神器，若是一朝被毁，灵体应当也会重回修炼的洞府之中沉眠。”

“也就是说，你一直知道他在哪里，却因在天界乐不思蜀，从未找过他？”

“倒也不能这样说……”

“算了，反正都迟了三千年了，还特地跑一趟作甚，有空再说吧。”

“好。”

说话间，夫妻俩又一次躺下睡了。

而不知何处的洞穴，传来一声呐喊：“天啊！没有人来救救我，拔出我吗？我可是上一任妖王剑啊！法力高强啊！娘皮，你到底把我主人勾到哪里去了！主人，你色令智昏，是不是忘记我了！救命啊！”

在某个方锦和林渊外出游山玩水的白日，林渊盯着一座山峦，忽道：“哦，白所在的洞府似乎离这里很近。”

方锦这才想起，原来他们还有一位老友被镇压在洞府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方便，她还不大想救。

来都来了，好歹搭把手？

方锦挠了挠头，和林渊一块儿赶到洞府。她朝洞里大喊一声：“有人吗？”

“没人！”白听出这对恶毒夫妇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喊。

方锦“哈哈”一笑：“阿渊，没人，咱们走吧。”

白这把剑都要被气得昏过去，发出尖锐的“咝咝”声，怒吼：“快放我出来！娘皮，我和你没完！”

方锦抖出怀里的瓜子，席地而坐：“什么？娘皮？你竟敢这样喊我，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啊？”

白默默想起这三千年的孤寂，认了：“亲爱的夫人，请您务必搭把手，解救吾于水火之中，可好？”

“这般才像句人话嘛！”方锦抖去一手瓜子壳，正要打开结界，手却被那一层光屏烫了一下，“哈哈，不巧，才疏学浅，救不出来。”

白一脸死寂，要是救不了，不能闭嘴吗？

林渊叹了一口气，掌心化出光剑，劈开了这道洞门。

白又一次被主人救出，感动得泪眼汪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主……呜呜呜，人……呜呜呜！吾辈在洞里等您好久啊，您这些年究竟去哪里了！”

林渊抬手掩唇，恰好挡住了脸上心虚的表情：“嗯，说来话长，我也是刚化魂复苏。”

方锦鄙夷地看了林渊一眼，没想到她的夫君连这种低端的谎话也信手拈来啊。

白刚要感动主人一复苏就来救自己，却嗅到了方锦体内那股子不同寻常的浓烈的主人气泽。

白眯起眼眸，长长的蛇身心游近：“主人身子骨才好，你就缠着主人渡气吗？你这个女妖精，身体里全是主人的气泽……”

话音刚落，他就被林渊一脚踏在地面摩擦。

林渊凶相毕露，鬼气森森地道：“记住，往后不要肆意窥探旁人的夫妻生活。”

“是……”白奄奄一息地答话。

白惊觉，虽然主人身上没了妖骨，可那层瘆人的杀气还在！

原来，主人杀气腾腾不是因他有妖骨，而是他本就这般狠厉。

啧啧，方锦有主人罩着，今后真是无法无天了！

白难得回了天界，蛇脑纤，问了方锦数十次才理清楚如今的境况：“你的意思是，如今主人成了新一任帝君的倒插门，而你是帝君之女，咱们仨身份又升了个官阶？”

这话一出来，方锦也是一愣。

思索了半天，方锦期期艾艾地答了句：“算、算是吧。”

得了准话，白可就精神抖擞，支棱起来了，他挺起傲然的胸膛，道：“那吾岂不是成了天界的贵客？你不得给吾这样尊贵身份的剑灵特别建个行宫啊？再凿个酒窖出来摆一摆桃花仙酿，园林也成，吾不挑的……”

话还没说完，一柄纤薄锋利的长剑就刺入了白的身体里。

林渊斜了白一眼，潜台词是：闭嘴。

白缩了缩脑袋，绕上方锦的腕骨，装死。

幸好蛇身只是个装魂的容器，不至于见血，否则这一剑下去，命都没了。

剑？

白忽然望向那一柄不知来历的神剑，尖叫出声：“主人怎会让这样的劣等剑插足我们主仆感情？您不爱用我了吗？我可是名震三界的渡渊妖王剑啊！哪儿来的野花，还敢和我这朵家花争！”

白又找到了新的可以吵闹的事，嚷得方锦耳朵疼。

她最终还是一把捏住了蛇头，勒令：“闭嘴，再吵就把你丢回去。”

多年不见，这两人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夜里，方锦和林渊同榻而眠，白以为两人的居室里天经地义有自己一处位置。

白堆起鳞片，捧着一盆瓜子，慵懒地游过来，但还没靠近方锦，就被林渊一道诀印打飞了出去。

今夜，白终于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主人心上最好的那把剑了。

03

方锦近日里和林渊说起隔壁洞府的道正仙人和他的妻子和离的事。

方锦喝了一口酒：“夫君是不知道，道正仙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死活都不肯松开他媳妇的腿。他媳妇实在烦，上报天界，请求天兵调解家庭纠纷。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呢？”

林渊正执着锅铲，含糊地问了句：“为何非和离不可？”

“听说是两人成亲数千年，连孩子都没有。他媳妇擎等着养个娃娃传宗接代，偏生道正仙人不争气。”

“咣当”一声，林渊手里的家伙落地。

他面无表情地拾起，忽然问了一句：“锦锦也想有个孩子吗？”

“我吗？”方锦思忖了一番，“倒也没有非要不可，不过能有个孩子挺好的。你看，咱俩的样貌都算上乘，生的孩子该多水灵呢？特别是如今有白在，也能帮着带孩子啊！不然成日里吃喝拉撒都是花销咱们的，多亏。”

闻言，白手里的瓜子散了一地：“又有吾什么事？你俩冷落了吾千年，还不许吾占点便宜？”

白又转念一想，若是有个对自己仰慕得很的主人，倒也挺好。自己受够了这对夫妇的气了！

于是，白干咳一声，改了口：“不过真生下来，吾帮着带带也是搭把手的事，无甚！”

家里两口人似乎都挺期待孩子一事，林渊缄默不语很久，终是在夜里和方锦漏了底：“锦锦多年来无身孕，其实是我捏了避孕事的诀。”

怎料，方锦对此事很看得开，拍了拍林渊的肩膀，安慰：“我早知不是自己身子骨出问题，定是夫君不能生。”

话是这个话，可林渊听起来怎就这样别扭呢？

“不过，夫君既捏了这个诀，是不喜孩子吗？”

“咳，倒也不是。”

“还有隐情？”

“你我重聚不易，若有孩子，恐怕你得好长一段时间挂心他。”

方锦懂了，林渊是吃飞醋了，生怕她对他不管不顾！

方锦“哈哈”两声笑：“放心吧，便是有了孩子，夫君也是我心尖尖上的蜜人，等闲夺不走你的地位。”

林渊放下心来，三年后，他和方锦有了自己的孩子。

看着成天牵着郎君四下走街串巷的方锦，林渊头一次太阳穴生疼，咬牙骂道：“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方锦所言俱是屁话，她分明舍弃他舍得很欢实！

方锦和林渊的儿子方林山是白带大的。

白其实已经修炼出人身了，只是即使变成了人，也是拖着那两条腿，用腹部游走，好似贴地爬行的纸扎人，姿态太难看了。方林山就让白变回蛇身，免得到处吓人。

方林山第三百一十四次问白：“爹娘很忙吗？为何总不来看我？”

白刚吃完孩孝敬的猪蹄，用蛇尾卷着牙签剔牙。

“忙呢！”

就是忙的事有点不一样，忙着造人。

方林山落寞地道：“那好吧，等他们得了空，我再去寻娘亲说说近日习武的心得。”

白看着少年郎渴望爹娘陪伴的模样，莫名有些心疼。好歹是自己带大的子，白轻咳一声：“主人有没有旁的想要的东西？除了你爹娘。”

方林山想了想，说：“啊！父亲的清莲剑好漂亮，我也想要一把仙剑！”

说起这个，白就冒火，那把清莲剑分明就是个插足的野花，也修炼出剑灵了，却迟迟不愿现身，只在白面前耀武扬威，说林渊如今是人神了，执着妖王剑太丢身份，还是自己这种仙剑比较适合人神。

啊呸！白气得嘴角都长燎泡了。

白本想着主人该有点眼光，怎料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子俩都是被妖艳货色迷了心窍了。

得想个法子摆正方林山。

于是，白道：“主人想要剑啊？吾倒是知道某个洞府有一把绝世好剑。”

“您能带我去吗？”

“当然，明日就启程吧。”

方林山欢喜地应下了。

待明日，他见到那把“绝世好剑”，整个人都沉默了。

白瞥了一眼自己幻化出的渡渊剑身，对方林山的反应很是不解。

——没道理不喜欢啊？自己为了炫酷，把剑柄变成了气势汹汹的九头蛇，黑鳞大蛇缠绕着长剑，诡谲又美丽，谁能不爱啊！

方林山艰涩地开口：“白叔，这是不是你的本体？”

“哈哈，子有眼力，竟被你发现了。”

“你是妖王剑？”

“哈哈！怎么，是我，你不满意？”

“没有……”

“既如此，快拔出我，快让我认主啊！我等这一天很久了！”白兴奋地催促。

骑虎难下的方林山，只得上前一步，拔出了妖王剑。

也是这一瞬间，天地变色，白正式解除了和林渊的剑契，改为归降于方林山。

而方林山之所以犹豫，是出于两个原因——第一，他不喜欢软乎乎的剑柄；第二，他收服了白，岂不是撬了父亲的墙脚？白好歹是父亲的第一把剑。

而另一边，思儿心切的方锦本想今晚去寻方林山闲侃，怎料林渊醋劲很大，又把她抱回被窝里。

郎君咬上她耳朵作怪，含糊其词：“强者都是孤独的，你不可慈母心肠，总照看他。”

又来这句话！

方锦头疼：“是不可溺爱孩子，但我都三十年没见儿子了，他再强，也不该是个孤儿吧！”

“我不许。”

早知道就不该生养一个子，妻子都对自己不看重了，真是郁闷。

林渊其实对方林山没什么敌意，好歹也是自家儿子，他只是不满妻子心心念念旁人。

方锦知道林渊多会使性子，她叹了一口气，想见儿子，恐怕只能另寻他法了。

她先把大的哄好，总该允她去找的吧？

于是，方锦热情地抱住了林渊，主动朝他的唇，献上一吻。

原本林渊还欢喜地抿出一丝笑，在觉察出方锦意图后，眉眼又归于沉寂：“你是不是为了儿子……讨好我？”

“啊，这个……”郎君长大了，越来越不好骗了。

“锦锦如今变坏了，竟会为了旁人，欺瞒为夫。”

“我没有。”

“罢了，我都知晓了。”林渊作势拂袖离去。

见他真要闹脾气，方锦又无法，只得咬咬牙追上郎君。唉，看来今天看儿子的计划又泡汤了，的哪有大的重要。

方锦在心里为孩子默哀，别怪你娘啊，改日你有了心上人就知道“一碗水端平”有多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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