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歌(中)(1 / 2)
李陵降胡的军报传回大汉,举国轰动。
中贵人李延年匆匆来到建章宫外,宫门立着的几个太监远远望到,如见到主心骨般长舒了一口气,争先恐后的迎了上去,
“李贵人!”
李延年神色焦急,心中却很是受用,看向最贴己的宦官苏文,
问道,
“陛下如何?!”
苏文苦着脸,额头都急出了一层细汗,就算是他亲爹亲娘病了,恐怕他都不会急成这般,
“自军报传回来后,陛下不吃不喝,在宫内也没有一丝声响!的们也不敢贸然进去,有人说去找太子殿下”
中贵人李延年粗暴打断,
“你们去后宫找人了?!”
“是去后宫了,”苏文近前一步,“的以为找太子还不妥当,便派人去找五皇子殿下了。”
五皇子,刘髆,母李夫人。
李延年赞许的看了苏文一眼,苏文急道,
“李贵人,陛下与您最亲近,要不您先去看看陛下吧!
若陛下有个三长两短,那,那可如何是好啊?”
说着,宦官苏文竟如女儿般啜泣起来。
哭声似能传染般,周围的太监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李延年暗中叫苦,
刘彻喜怒无常,就算是他,此刻也不敢去找死,若被陛下迁怒杀了,那就死的太冤了!
可,李延年不得不去。
因有一众太监正看着他,
太监是很纯粹的生物,他们的食物链清晰明了,
谁与陛下关系最近,谁就是最厉害的太监!
眼下这功夫,谁都不能去,唯有李贵人有此机会,反过来说,正因为李贵人此时能进去,他才能让太监们服气,
李延年又想到,自己到底都要顶上去,若陛下有气,就先撒到自己身上!
陛下撒过气后,等到外甥再来,便不会难为他了!
“于此处等着,陛下若有什么需要,我便传你们。”
一众太监眼露尊敬,李延年心里没底,脚下也虚浮,将建章宫宫门推出一条能容人的缝,都不敢大作声响,憋住一口气,拧着身子就进去了,
殿内空气都停止了浮动。
“陛下”
李延年竖起耳朵,轻声唤着,猫步轻巧的踮着脚挪步,只要陛下没叫停他,他就一路往宫里蹭,李延年感觉,一辈子都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似汉匈之战,永远没个头儿。
透过白玉缠纱屏风,李延年瞧见个儿人影,
“陛下的可否进去。”
等了半天,无人应答,李延年偷瞄着屏风上映出来的人影,人影也没动弹,李延年只能当陛下是默许了,
绕过屏风,
李延年猛地惊在原地!
陛下的头发全都白了!!
记得昨日为陛下沐发时,还能从白的里找出几根黑的,一夜功夫,再找不出一根黑头发了!
只见刘彻凸着眼球,也不眨眼,死死盯着手中的军报,
军报有千斤重万斤重!
自高皇帝,一百年的大汉社稷都压在薄薄的军报上!
但,刘彻拖不起来。
他只能把军报放在案几上,用手压着,压住的那手隐隐颤抖,
拖不起来,也就算了,竟连压都压不住了!
李延年猛地想到,
并不是陛下默许自己走进了!而是陛下完全没听到自己的唤声!
想到这儿,李延年感觉有一条剧毒百爪蜈蚣,唰唰唰的从自己尾巴根顺着往上爬!
想悄无声息的离开已来不及,
陛下正看着自己!
“陛”
嗖!!!
金龙砚台被刘彻愤怒掷在李延年头上,李延年额顶瞬间被豁出了一道露白肉伤口,
“死阉人!谁让你进来的?!”
刘彻咆哮,
他绝对不能忍受,自己脆弱的一面被别人看到!
李延年不顾头上的剧痛,也不跪下,立着身子行礼,
“陛下,您大半日都未用膳,的担心您伤了龙体,的一条狗命不算什么,可您要是倒了,大汉就真完了!!!”
在刘彻身边多年,李延年也多少摸清了刘彻的脾性,刘彻把别人都当狗,可要是真在他面前做狗,完全听之任之,那就永远做不了人了!
刘彻喜欢的是能反对他的人,如卫青、如霍去病、如现在的李陵,李延年也是抓住了这点,平日里大事服从,事总要抓住机会说说自己的想法,因此才受陛下宠爱,
千钧一发之际,李延年也赌上命了!
听到这话,刘彻反倒静了下来,
“是啊,李陵降了不算什么,朕倒了,大汉才真的完了!
朕的这些儿子,有哪个可以倚仗?朕是皇帝,朕也是他们的父啊,朕不用膳,他们不敢来找朕,反倒是你敢来。
朕如何把天下放心交给他们?”
“陛下,”李延年心脏如擂鼓,“五皇子殿下要来了。”
闻言,刘彻深深看了李延年一眼,
“朕现在还不想见他
朕想见一个人,你去把他找来。”
一刻钟过后,
金龙砚台重新放在了案几上,一切都没变,只有立在刘彻前面的人变了,
李陵派回长安送堪舆图的陈步乐,
刘彻声音苍老了许多,
望向陈步乐的眸中怨气难消,
“朕封你为郎官,把你放在朕的身边培养你,
为何?为何你要欺骗朕?!”
陈步乐眼神空洞,
“陛下,下官从未骗过陛下。”
啪!
刘彻将军报摔在陈步乐脚下,
“你看看!
李陵投降胡人了!
朕是如此信任李陵!信任你!
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你们还要说没骗朕吗?!
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步乐看向脚下的军报,李陵二字格外刺目,空洞的瞳孔被血泪晕开,陈步乐死死盯着刘彻,
他什么都没说!
但,他又什么都说了!
为何不派援军?!!
刘彻被陈步乐杀人般的眼神吓了一跳,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这种眼神了?!
可刘彻是什么人,尸山血海顶端的皇帝,
刘彻勾起讥讽的笑容,
陈步乐哑着嗓子,
“陛下,臣请一剑。”
话音落下,唰唰唰,陈步乐四周黑影快速掠过,
刘彻伸手止住,随手抄起天子剑,
扔到陈步乐身前,
语气中嘲讽更甚,
“你有杀朕的胆子?”
“陛下问我还有什么话说,”陈步乐捡起剑,“我对陛下无话可说。”
剑割开喉咙。
哐当!
天子剑落地!
看刘彻揉了揉眼睛,有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天汉二年,李陵降胡
朝中无人为李陵声,独太史令司马迁异,
帝大怒,腐太史令。
“都是朕听信了路博德搬弄是非,误会了李陵,受了诈,才改了诏令,使得李陵全军覆没。”
尧母门后是赵钩弋寝宫,刘彻躺在钩弋夫人的腿上,
满是懊悔,
但,这些话他在明面上不能说,只能与赵钩弋说一说。
“陛下,您歇歇吧。”
赵钩弋并没有回答刘彻的话,
满头白发的刘彻和年轻貌美的赵钩弋,形成了鲜明对比。
刘彻把手盖在赵钩弋的手上,又反握一下,将赵钩弋的手放在上,自己本在上的手藏在下,
“钩弋,你是聪明人,你可知路博德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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